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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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 更新:2022-12-28 10:23 字数:4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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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这时,运粮船只得了潘安之信,齐集在拱宸桥畔,徐正、朱通等一帮,马嘉祥等一帮,也陆续到了。钱保、翁麟瑞因为罗祖死了,悲叹不止。那时徐正、马嘉样等,也已各招了一二千徒弟,随着也到杭州。当时杭州城内城外,骤集了万人左右,热闹拥挤自不必说。等到庙宇落成,潘安自看一带红色高墙巍然峙立山侧,十分得意,便又立了一个石碑,说明建造庙宇的缘故。所以后来的人都叫这座庙宇做“潘安庙”,帮中人经过此地,都要进去礼拜,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庙宇已成,潘安择定吉日,吩咐一班徒背齐集南山。到了那日,新旧徒背共有一万三千余人,挤挤挨挨都到。潘安、钱保、翁麟瑞三人,坐在庙门之口。潘安发言道:“我们旧有的兄弟,是为江淮四帮。我所新招的徒弟徐正、施骏、施骝、朱通、苗刚,本是安庆道友会,是为新五六帮。还有马嘉祥、周卫祥、胡海祥同许多兄弟,是为嘉海卫帮。共计三帮。我想将这三帮结合起来,成一总帮,定名青帮,不知众兄弟以为如何?”那时这万余徒背齐声吹呼:“愿听潘老头子吩咐。”于是潘安重开香堂,发给票布,整整的闹了一个多月。杭州的官员差弁,因为他们都是运粮的船户,有功于国,不敢出来问讯。又见他们十大帮规,明明说不许奸盗邪淫,应该仁义礼智信等话头,说得冠冕堂皇,反也去投入帮中,所以青帮势力越弄越大。潘安又是最会笼络人才,无论上中下三等,他都亲身去交结。不出数年,他的徒背分布十八行省,比钱保、翁麟瑞多过数十倍,徒子徒孙大多是“潘安堂”票布。当时潘、钱、翁虽然同为帮中首领,只有潘安的势力占得最大。这是后来的话,书中不提。
却说罗祖庙宇落成,潘安重开香堂既罢,将要分散,潘安发出命令吩咐:“现在兄弟众多,不能多去运粮,尽可各归本业。将来相聚,只要各打暗号,暗号相合,便当认为自家人。每到一处地方,同参兄弟应该尽地主之谊,招待三天。徒背穷乏,老头子理应救济;老头子末路,徒背也须供养。凡事同帮兄弟有事,应该竭力帮助。若然故作不知,袖手旁观,老头子可以将他用家法处置,或者逐出帮外,戳三刀,穿做六个洞。”说罢,叫人扛出纸摺数十担,每个兄弟各取一摺。摺中载的都是帮中隐语规例,不许泄漏。倘有不从,被同帮查出,也要家法从事。这个摺子,他们便叫海底。懂了海底,便随到什么地方,可以遇会同帮,大占便宜。帮中徒背得了摺子,个个欢喜。潘安又道:“将来你们散到各处地方,尽可开香堂,收徒背,依着二十四字辈,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但是每开一次香堂,至少要满徒背百人,又须禀请自己前人允许才行。那开香堂的规模,一定依着成例,不许稍为简略。至要至要。”众徒背听命,各自散去。钱保、翁麟瑞、张岳、林锦、陈园、潘阿仁、潘阿义、潘阿礼、杨琪、赵游、李重、李远、孙扑等一班人仍去运粮,徐正、施骏、施骝、朱通、苗刚等一班人仍去做贩私盐的强盗勾当,马嘉详仍去帮助黑将军,周卫祥、胡海祥仍是流浪江湖。潘安退居安庆家中,总理四方帮务。从此帮人日多一日,帮势日盛一日。
书中不叙别人,单说东方亮陈园,本是胸怀大志的人,见得帮务发达,徒背众多,便率领他所管辖的一百二十只粮船,驶出运河,到湖南地界,背反清朝,欲图大事。正是:
毛羽未丰思奋翔,一飞未必竟冲天。
欲知陈园成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上山头好友翻脸 盘海底醉汉挥拳
话说陈园胸怀大志,率领所部一百二十只粮船,到湖南起事。他的意思,以为振臂一呼,同帮兄弟必然相应,将来成功,完全是他一人之力,论功行赏,自然大家要让还他一着,所以他便在湖南醴陵地方率众起事,自称大元帅。地方文武官员派兵进剿,只陈园手下共有三四千徒背,个个善战,官兵敌不过他,吃了几次败仗。官兵大惧,陈请上峰,速派救兵。不消半月,各处调来兵马足有一万,把醴陵围住。那陈园只是放心,以为同帮兄弟都有这个志愿,派人四处说动,叫他们同时起事。谁知各处帮魁大都坐观成败,杳无回音,陈园这才心慌起来。
其时醴陵被围多日,看看粮草将尽,大事已去,陈园便召众徒背商议道:“湖南地方现在同帮不少,我到此地起事,谅他们一定起来附和。况且我们结帮的宗旨,本来是要剪灭鞑子,恢复明朝,所以我敢到此举事。更希望运河一带也即应响,使得鞑子应接不暇,手足无措,然后大事可成,深仇可报。谁知同帮兄弟袖手旁观,裹足不前,这也是天命如此,无可挽回。现在孤城难守,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各自逃生,将来时机到时,再图聚会。好在我们都有海底,相见之时用隐语说话,他们官兵如何懂得?阿呀,话虽如此,不知再与你们相见之时当在何年何月咧。”说罢,泪洒襟袖。众徒背个个痛哭,都道:“今日虽败,不得不暂时分离,但是我们志气不磨,待有机缘,必定再投老头子,听候指挥。”陈园拔出腰刀,率领三千徒背杀出城门,自投各处散了。话说官兵见走了陈园,冲进城门,将百姓杀了几千,呈报官长,说是“血战数昼夜,敌势不支,打开城门,克复醴陵”,将杀死的百姓作为叛民,拿去请赏。
却说陈园逃出醴陵,随身只余六七个人,乔装乞丐模样,到了安庆,上得山头,来见潘安,请求收录。那潘安忽然反转面皮,将陈园大骂一顿,说他不安本分,扰乱帮规,又道:“本来要将你解赴衙门,姑念以前是好友。现在已与钱保、翁麟瑞二人商定,不认你为徒背,逐出帮外,随便你去做什么事,我们不管。”陈园被逐,只得退出安庆,仍要想回到白水村,去做他打家劫舍的勾当。原来陈园到湖南去起事,没有与潘安说明,潘安恐怕他成功了,自己要失败,生了嫉妒的心肠,通知钱保、翁麟瑞各处徒背说:“陈园冒昧起事,时机未到,并且他居心不正,要想自做皇帝,我们不可造次附从,反而误了将来计划。”各处徒背听了潘安的话,所以不敢应响陈园,陈园便处于孤立之地了。等到陈园失败,潘安便把他逐出青帮,实在恐怕陈园借了青帮再图起事,于己不利。只潘安因念陈园是最初入帮之人,知照各处徒背,以后每逢开香堂,仍旧要供陈园主爷之位,顺点一炷香,带磕三个头,以表后人敬意。此是后事,书中表过不提。
再说陈园自被潘安驱逐帮外,要回白水村。行至徐州地界,忽然遇着了海白虾王四。那时王四专贩私盐,手下也有千人。两人相见了,王四甚是企慕陈园,劝他一同入伙贩盐。只陈园本来瞧不起王四,为因一时无处安身,就是回到白水村,恐怕没有前次的威风,只得将就答应了。王四便要拜陈园为老头子,陈园道:“如今我已被潘安逐出青帮,如何可收徒背?”王四笑道:“此言差矣。天下结帮的人,难道只有潘安等一班人?你也结一个帮,也叫青帮,一切帮规海底也与青帮相同,他们倒可以来阻止你?他们的结为青帮,难道当真是皇帝特许的?将来你手下徒背多了,势力厚了,一样也可以起事,谁人敢来管你?”陈园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如梦方醒,不禁拍手笑道:“大哥之言极有见地。只我仍旧算是青帮,便当招收徒背,大开香堂。”王四大喜,便率了手下兄弟都拜了陈园为师,从此徒背日多一日。什么贩卖私盐,偷漏关税,强抢暗劫,拐骗欺诈,都是他们的勾当。陈园雄心不死,专门授教他们枪棒,预备卷土重来,不在话下。
却一日,王四独自走到马嘶镇上,那镇地临江口,青帮中人往来甚多。王四走进一爿茶店,坐定泡茶,只见对面一个座头上,坐着一个黑面汉子,也泡着一碗茶,把碗盖戤在茶碗的侧面。王四自肚里寻思道:“这分明是青帮中人所挂出的招牌,他究是哪一字辈,待我去问问他的海底也好。”原来青帮规则非常奥妙,他们就叫海底。初入帮的时候,传道师将这海底详细讲解,教徒背一一记牢,以便将来与他处同帮相遇,可以互相问答。所以见人有见人的帮规,饮食有饮食的帮规,谈话有谈话的帮规,一举一动都有帮规。譬如帮徒要到他处去开生意,若无熟人合伙,可到茶馆或酒店里面挂起招牌,那时本地的帮徒自当前来盘问海底,招待一切,这也是他们的规例如此。话说王四见这黑面大汉挂出青帮的招牌,上前盘问海底道:“请问老大,你在门槛没有?”那汉子听得,连忙起立离座,正襟躬身答道:“不敢,沾祖爷的灵光。”王四道:“贵前人是哪一位?”汉子道:“不敢。在家子不敢言父,在外徒不敢言师,敝家师姓翁,名上麟下瑞。”王四道:“贵帮是哪一帮?”汉子道:“敝帮是江淮四帮。”王四再要盘问,那汉子却也还问,王四也一一答道。那汉子心里自想:“你是陈园的徒背,比我小下一辈。依照帮规,闻得我是前人班子,应该向我行礼,如何只是盘问海底?太没道理。”想着,便有心要算计王四,问道:“敢道老大,贵帮多少船?”王四道:“一千九百九十只。”汉子道:“贵帮船有什么旗号?”王四道:“进京百脚旗,出京杏黄旗,初一、十五龙凤旗,船首四方大纛旗,船尾八面威风旗。”汉子道:“船上有多少板?”王四道:“板有七十二,钉有三十六。”汉子道:“有钉无眼,是什么板?”王四道:“是跳板。”汉子道:“有眼无钉,是什么板?”王四道:“是纤板。”汉子道:“天上有多少星?”王四道:“三万六千星。”汉子道:“身有几条筋?”王四道:“剥皮去肤寻。”汉子道:“一刀几个洞?”王四道:“一刀两个洞。”汉子道:“你有几颗心?借来下酒吞。”王四被他问到这里,怒目答道:“拳头上来领。”那汉子更不打话,只一拳,打正王四的面骨,但觉一阵头晕,眼花撩乱,再也不能抵敌,一交跌倒在地。汉子还要上前捉住王四殴打,那茶肆中人多,一齐上前劝住道:“老大息怒,有话好讲。”汉子便住了手,但叫陈园出来说话。那茶肆中许多人大半在帮,知道汉子是前人班子,不敢违背,只得去请到陈园与此汉子赔话,又叫王四向汉子叩头伏礼,才得了结。
原来上述汉子与王四问答的话,海底中也都载着。凡是同帮中人有意寻衅,使用这种话说问答,便好动手。话说王四自从吃了这次亏,以后再也不敢盘问人家海底。又一日,王四载着一船私盐,到镇江脱售以后,在鹤林居茶店内泡一碗茶,挂起招牌。尚没有人前来动问,却见一个醉汉,踉踉跄跄的走进茶店,看见王四挂着招牌,东倒西歪的走上前来向道:“兀那厮,难道也在门槛?”王四立起答道:“不敢,沾祖爷的灵光。”那醉汉道:“敢问老大,贵帮有多少船?”王四听得,知道这是寻事的口气,恐怕吃亏,不敢依着海底对答。那海底中,也有一段情愿退让的话头,王四便依着退让的话答道:“不敢,兄弟初到贵处,一切全靠诸老大包容。兄弟或有脱节之处,请老大诉知敝家师。朝廷有法,江湖有礼,光棍不作了心事,天下藏不了十尺身,该责便责,该打便打,你我都是自家人,请老大息怒。直可以截,短可以接,兄弟初来漫到,全仗老大海涵。”说着,便呼堂倌泡一碗镶红茶来。不一回,茶来了,王四双手奉敬那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