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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司承认杜平章说得有道理。有个好的出身在现在这个社会真的很重要。尽管他曾十分不屑他那个朝三暮四的父亲。但从最近这桩事情上来看，有时候当他的儿子也是有好处的。
  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如果曾家没有参与其中的话，只怕压不下来。就算不是父亲发的话，哥哥说一句云城大大小小的人物也没有敢不卖账的。他平生并不喜欢仗势欺人，但现在情况紧急，为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性命着想，他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他现在不能浮出水面，一旦让人知道他是词西的幕后老板，情况可能会难以收拾。所以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和曾家扯上点关系，也许并不是太坏的事情。
  “有一个厉害的父亲固然是件好事。可我相信如果人能洁身自好自尊自重的话，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你为了黎沁不惜与我为敌，甚至与全云城的普通百姓为敌，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能到最后扳不倒我自己却要深陷牢狱，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对我来说黎沁死了后我的人生也就毁了。我既恨你也嫉妒你，凭什么你该有的什么都有，还不知道珍惜，而我却是一无所有。那段日子是我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候，直到我找到了一种可以发泄的方法。那就是上网去抹黑你，造谣生事掀起反对你的浪潮。那篇有名的帖子你应该也看过了，对了，那还是我叫你去看的。说实话这件事情虽然没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我心里却特别愉快。要不是有它陪着，我可能早就忍不住对你挥拳相向了。”
  尽管一早就知道当初那篇网络热帖是自己身边的人所为，但叶司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到杜平章身上过。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他很符合爆料人的特点。他对自己万分熟悉，对燕云也相当了解，那几个女学生的离奇死亡案件他比一般人知道的内幕要多一些。现在又知道了他对自己早就怀恨在心，将黎沁的心算在了他的头上。那么他会发那样一篇帖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你折腾了这么久，搞了那么多花样，目的如此明确，应该不是小打小闹。告诉我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你进了这里也就不打算对警方有所隐瞒了，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杜平章像是一直在等这个时间点，叶司的话刚问出，他的脸上立马浮起得意的笑容。从刚才起就一直处于劣势的他终于一扫颓唐之气，整个人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他慢慢从椅子里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越过半个桌面凑近到叶司面前，得意洋洋道：“我把3号配方给了警方。最新型毒品的配方，从你的实验室里流出来的，即将在你的公司投入生产。你觉得警方会把你这个云城隐藏最深的大毒枭怎么样？”
  ☆、55　失望
  会客室里安静了三秒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杜平章像一个人形木偶，定定地望着叶司。他的眼神随着叶司的每一个动作而细微变化着；但最终他还是将目光钉在了叶司脸上。
  他渴望看到那个男人变脸的瞬间。这是他这些年来最期盼的一刻。他不再是叶司的师弟，不再是学校里那个靠着他人才能被人记住的杜平章。他幻想自己成了一个巨人；终于将叶司彻底打败；靠自己的计谋将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拉下神坛，扔进罪恶的臭水沟里。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叶司在听完他那番宣言后脸色依旧没有变，甚至还用一个笑脸回应了他的嚣张与猖狂。而他缓慢富有节奏的鼓掌声更像是一记记重锤；毫不留情地将杜平章的心敲得生疼。他甚至觉得整个胸腔都疼得快要爆开了。
  他那伪装而强撑起来自信根本不堪一击，叶司只稍稍出手，就将他击得体无完肤。杜平章目露凶光；像只受伤的野兽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然后他身子微微一晃；强撑了十几秒后，终于软了下来。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完全瘫坐回了椅子里。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最后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你赢了。”
  叶司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杜平章脸上的苦笑愈加浓厚了：“我还真是愚蠢，真以为你是可以轻易被打败了。其实从我在网上发下那个帖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了。我被自己的狂妄与自大蒙蔽了双眼。网络上轻易煽动起民众的情绪让我觉得，我大概真的可以赢你一次了。可我忘了，你是叶司啊，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人钻空子，你应该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吧。”
  “其实也算不上是安排。只不过一直以来我就有把三号配方拿来应用于临床医学的想法。你和我一样都很清楚它的用途，用在正途上它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但如果用在邪路上，它也能产生将无数人彻底毁灭的能量。一直以来我都很信任你，让你出入我的实验室，让你和我共同研究这个药方，可以说你比我投入了更多的心血和精力，所以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好好重视它，会把它用在正途上。平章，我们搞科研的人为了什么，除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外，也应该为社会做一点微薄的贡献。像你这样肆意糟蹋自己的心血，把它当作报复的工具，简直就是愚蠢至极。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也明白光靠一次药品事故不可能将我打到不能翻身。所以你想用毒品将我绑住，只要坐实了我是毒贩这一事实，就算曾家有再大的能量也很难将我再挖出来了。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这一环扣一环设计得都相当好。先牺牲自己取能公众的注意力，再借由你的嘴将我彻底抹黑。这样一来就算曾家想暗地里动手脚也会很困难。你甚至可能以为三号配方只有你研制成功了，真正的内涵核心都掌握在你手里，你可以在我的实验室里动任何手脚。反正那是我的地盘，一切和犯罪有关的东西肯定都会算我头上。”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利用舆论来打压你，还要给警方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暗中做手脚。我在你的实验室里动了很多手脚，可以保证警方去搜查的时候绝对能找到足够的证据。大量的物证加上我这个人证，再加上你是词西老总这一现实，一个完美大毒枭瞬间就可以诞生了。全云城甚至全中国的人都会知道，燕云的叶教授以开药厂为名，实际上暗地里在研究新型毒品这一罪恶勾当。这条新闻一爆出来，就算你爸是玉皇大帝也绝对救不了你了。”
  叶司边听边点头：“理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太骨感。从我防着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开始独立从事三号配方的研究。大概老天爷还是舍不得让我死吧，所以让我赶在你前头抢先一步研究成功。其实大概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与几个国家重点科研医院达成了协议，将药剂配方无偿交由他们来做临床实验。这东西要真做成功了，一大批人将因此受益。我不需要这些人记住我的名字，但妄图拿科学来为非做歹的你的名字，我想大家应该都记住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听到叶司抖落出真相后，杜平章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你可真大方，你明明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居然这么免费送给了国家。”
  “我哪里比得上你大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就拿它来搞一个阴谋。”叶司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来，抬手就甩了杜平章一个巴掌。这一下声音很响，杜平章被打得头脑发晕，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看守人员立马上来阻止叶司，想要把他请出去。叶司却一抬手，淡淡笑道：“还有几句话，请让我说完。”
  对方看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再动手，然后才重新退了回去。屋子里又恢复了片刻的宁静。杜平章挨了一巴掌后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从喉咙里逼出一连串的笑声，听上去恐怖又渗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次都说出来吧。我也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瞒着我自己进行实验的。是从我在网上发了那个帖子起吗？”
  “不，还要更往前。还记得今年的迎新舞会吗？黎沁让你借故拖着我在实验室里走不开，好让黎沁对蔷薇下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条心了。一旦人开始被感情所左右而不分善恶后，这个人就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原来是那一次。想不到这么久以前你就已经在提防我了。看来我真是输得不冤。跟你斗我确实太嫩了，我这个小狐狸永远斗不赢你这只老狐狸。同样一件事情，我可能会往前看十步，而你则会看二十步甚至三十步。这样我怎么能有胜算呢？不过算了，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其实说起来我跟黎沁都是傻瓜，都是被感情绊着放不下逃不开的人。我为了一个女人报复你，结果搞得自己锒铛入狱。她更傻，为了你居然去自杀，简直是蠢到家了。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失恋而已，用得着赔上性命吗？我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你说得对，这世上的女人再痴情，也不会因为一次失恋就想不开自杀。所以黎沁不是自杀，是他杀。”
  杜平章原本有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疯得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可听到叶司的话后，他立马活了过来，两眼瞬间睁大：“你说什么？”
  “我说，黎沁是被人谋杀的，不是自杀。”
  虽然警方曾将这个案子从自杀定性为谋杀，还曾怀疑叶司是犯罪嫌疑人。但事实上因为证据不足他很快被释放，这个案子也因为没有别的线索而中断了调查。所以黎沁的死因在外界看来还是自杀，他杀这个说法一直只是网民们八卦时的一点猜测，并没有被权威机构承认过。连杜平章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许我早该告诉你。如果你一早就知道黎沁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也许你就这会蠢到去进行那种无聊的计划了。”
  “是，是谁杀了她？”
  “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跟一个叫阿诺的男人有关。现在这个男人失踪了，警方正在寻找他。”叶司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要跟杜平章说黎沁吸毒的事情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天对杜平章来说简直是受尽打击的一天。他人生里坚持的许多信仰和真理都一层层地坍塌了，支离破碎地呈现在他面前。叶司尽管恼火他算计自己，到底还是存了一份恻隐之心。不愿意看这个跟他有手足情意的师弟过分受打击。所以他权衡再三还是把这一点隐瞒了下去。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还是会知道，或许别人也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但至少叶司希望这个残忍的事实不是在今天，由他的嘴亲口说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失去所有万劫不复，就给他心里留一个美好的愿望吧。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如果现在说出来，他不敢保证杜平章听了后会不会一个想不开，今晚就悄悄结束自己的生命。
  师父已经够伤心了，三个徒弟接二连三出事。杜平章的罪很大，但应该还不至于会判死刑。毕竟他下药的时候还存了一点善良之心，他只想把事情搞大却不想搞出人命，所以药的剂量下得不重，目前全市还未出现一例死亡报告。目前能让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了。
  叶司最后看了杜平章一眼，然后转身准备出门。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杜平章突然开口道：“师兄，小心莫逸之。”
  ☆、56　离家出走
  叶司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走下台阶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警局大门一眼；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这个人向来薄情寡义；连老婆孩子都可以说扔就扔。可就在刚才，跟杜平章说话的那段时间里；他却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有过无数次起伏。
  如果不是杜平章告诉他；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他自认为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三人间；因为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多的暗潮在涌动。大师兄的死他负有间接的责任；而黎沁的结局也是他在无意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现在三师弟因为恨他而把自己搞进了监狱，曾经燕云有名的化学界三奇才；到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叶司抬头看看掩映在云层里的半片月牙；抿着嘴沉思了片刻。然后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徐天颂打电话；他要帮杜平章找一个律师；一个即使不能洗脱他的罪名但至少可以减轻他罪刑的律师。
  那些市民受到的损失他可以加倍偿还他们，但他的这个师弟他不能不救。刚才许警督也暗示他了，如果闹得不好的话，杜平章搞不好要在牢里待一辈子。叶司自认也只是个凡人，当身边的人陷入困境时，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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