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1-02-17 18:40 字数:4738
而现在她们都死了。缪芳死于火灾,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意外的可能性很大。而现在黎沁居然又死了,还选择了割脉这么血淋淋的方式,实在让人无法接受。距离舞会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像上次缪芳从绑架到死亡中间也只隔了两三天的时间。从表面上看这两桩事情没一点关系,但细细想来却令人觉得诡异万分,似乎冥冥之中有越来越多的相似点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
难怪叶司会喝得这么醉。再怎么意志坚强的人,接二连三碰到这种事情也会接受不了。缪芳就算了,叶司跟她也不熟。但黎沁却是他的亲人兼朋友,她的死实在太过震憾,连周蔷薇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叶司。
周蔷薇想到这里起身去房里看叶司。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床边放着他常穿的那双皮鞋,身上已经裹了被子。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醉酒的人,脸色平静白皙,呼吸还很均匀,只是比平时略大一些而已。周蔷薇想起他进门时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的情景,意识到他可能并没有醉得很彻底。
或许他只是不想说什么,才假装自己醉了吧。是怕她打听什么,还是怕她争吵什么?
周蔷薇默默地在床头站了片刻,转身轻轻合上房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蔷薇躺在床上不停地烙饼子,脑子里想的全是黎沁的事情。她跟她接触不多,短短几次了了数面,印象里全是她温柔浅笑的模样。她丑陋的一面周蔷薇无缘看到,现在她死了,她永远也见不着了。于是黎沁在她心里只留下了美好的一面。
年轻寡居的大学女教师,割腕死在自己校外的家里,应该会引起不少猜测吧。很多人大概会想,她是不是受不住丈夫去世的痛苦,抑郁成疾才会想不开。如果没有叶司这个事情的话,周蔷薇觉得自己大概也会这么想,但现在显然一切都变了。
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泛白,到最后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子里,带来了几分暖意。今天是周末,叶紫薇不用上学,她明明可以睡到自然醒,可偏偏出了这种事情,反倒比平时睡得更少了。
隔壁叶司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他是真睡还是装睡。周蔷薇带着这样的心情竖起耳朵听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叶紫薇起床后没东西吃来敲她的门,周蔷薇才带着一脸的睡意去开门。
她在厨房里煮蛋的时候,觉得应该让叶司好好冷静一下。于是吃过早饭她就带叶紫薇出门去了。今天周末外面很热闹,商场里人挤人,儿童区里人满为患,到处是家长带着小朋友来选购服装和玩具。一个个小萝卜头在那儿疯跑,不时发出欢乐的尖笑声。
周蔷薇原本乱糟糟的心情也因为这笑声变得好了一些。她给叶紫薇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玩的,特别是甜食,从巧克力到冰淇淋,吃得她小肚皮圆滚滚的,还顺带买了不少回家。
她现在钱包里鼓鼓的。叶司这个人说到底还是不错的,虽然一次性付了她弟弟的手术费,但平日里照旧付她工资。他本来还是打算一个月给她两万的,周蔷薇坚持不肯要这么多,只拿三千块做基本开销,叶司另外还给她五千块做家用,水电煤他另外会划卡付。
所以在没有房贷车贷的情况下,周蔷薇的日子过得十分富足,比从前在家时改善了不少。但就算不差钱,她依旧没给自己买东西,本来看中了一条裙子想买,想想还是算了。也不知道叶司会不会生气,黎沁前脚刚死,她后脚就带女儿出去疯狂血拼,要是还穿得花枝招展回去,搞不好这个思想古板严谨无趣的男人会跟她翻脸也说不定。
她们两个一直在外面晃荡到吃过晚饭才回家。在外面吃晚餐的时候,叶紫薇几次偷偷打量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妈妈,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啊?”
周蔷薇的筷子一抖:“怎么这么说?”
“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好像总想留在外面不回家似的。你是不是跟我爸吵架了?哎呀你不用害怕,我爸爸这个人最好了,从不发脾气,也不打人,你要做错了事情回家跟他说声对不起就好啦,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周蔷薇很想把筷子一反敲叶紫薇的脑袋,想想还是忍住了。这是她金主的女儿,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不过对方说叶司人好不发脾气,听了这话周蔷薇只想冷笑。这小丫头真是记吃不记打,忘了几天前叶司一脸淡定地罚她一个礼拜不许吃糖的事情了?当时她哭得多伤心,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究竟是小孩子忘性大,还是叶司人格魅力太强。哪怕他虐你千百遍,你依旧待他如初恋?
带着这个疑问周蔷薇领着叶紫薇满载而归。开车到家楼下的时候她特意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楼上客厅亮着灯,心里不由松一口气。她叮嘱叶紫薇到家后不要太兴奋,以免惹爸爸不高兴。叶紫薇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听话地答应了。
所以她们母女两个进门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叶司的逆鳞。但出乎周蔷薇的意料,叶司并未消沉地一个人坐在客厅放空,他那会儿刚吃完晚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还没完全擦干。他扫了一眼周蔷薇手里的大包小包,皱眉道:“你们打劫商场去了?”
其实也没有几件。周蔷薇心里抱怨了一句,陪着笑解释道:“换季了,给紫薇添了点衣服,还买了几件玩具。其实没花多少钱,最近商场都在打折。”
“没关系,钱随便花。不过紫薇你现在最好回房去,把你的小床整理一下。你早上出门都不叠被子吗?”
叶紫薇愣了愣,她一个四岁的孩子本来就是不叠被子的,平常这都是周蔷薇的工作。今天两人赶着出门,周蔷薇就忘了叠了。但她没有分辩什么,乖乖拿了自己的东西溜回房,临关门前还不忘回头,给了周蔷薇一记鼓励兼加油的眼神。
就是这个眼神,令周蔷薇一下子不安了起来。叶司这是准备对她做什么吗?
她站在客厅中央,人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29 别扭
叶司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抖什么;我又不吃人。”
周蔷薇想说我哪有抖;可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还真抖了两下。是因为对方气场过于强大;以至于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了吗?
她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吃了吗?”
“吃了,没指望着你回来时能捎带着给我带点。”
这话真酸。周蔷薇边撇嘴边打量他的神情。叶司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面色红润微带笑意,脸上没有一点颓唐之气;似乎也不怎么伤心。就好像黎沁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周蔷薇一时有些迷惑;喃喃道:“你,还好吗?”
有些是会这样;过度伤心之后反而会伪装自己;看起来比平时更为坚强和自信。但其实内心里受着极大的创伤。她分不清叶司是不是这样的状况;按理说他跟黎沁也没关系好到这地步啊,如果两人真有什么的话,黎沁也没必要对她下手了。
叶司冲她笑了笑:“我挺好的,酒已经醒了。洗了澡吃了东西后感觉好多了。”
“就这样?”
“还要怎么样?黎沁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杜平章,就是你师弟都跟我说了。怎么会这样,她是因为跟你吵架了才想不开的吗?”
“你觉得她是那种跟人吵几句就会自杀的人吗?连你都不会这么做,更何况是她。”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周蔷薇有点不悦,但想想还是算了:“接下来怎么办?”
“黎沁是外地人,她父母今天已经赶过来了。接下来就是她家里人的事情了,应该要办追悼会下葬什么的。到时候我会带你去。你会去吗?”
会去啊。虽然认识时间不长,总算也是朋友一场。你放心,我这个人不记仇。”
叶司走近几步,突然伸出手来,把周蔷薇整个人搂进怀里:“我知道,你一向脑容量小,装不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样其实挺好的,想的事情少了,烦恼也就没这么多了。”
周蔷薇气得直推他:“你今天一整天干嘛了,睡饱了就琢磨着怎么损我是吧。”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司笑眯眯地摸着对方的脑袋,谎撒得很自然。他当然不可能告
诉周蔷薇,在她带孩子出去的这些时间里,他早就做过很多事情了。
他去给师兄上了坟,见了黎沁的父母,还去了一趟警察局,还去了一趟医院的停尸房。这后两件事情应该是一起干的,他刚到警局找到许警督,对方就拉着他去医院,说是在重要发现要给他看。
那是叶司第二次在停尸间里见到黎沁。头一回是昨天下午,在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后,他和杜平章一起去的医院。当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震惊、不解、疑惑甚至带上了几分愤怒。难道就因为他娶了老婆,因为两人吵了几句嘴,她就这么想不开吗?
黎沁当时躺在医院窄小的停尸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揭开的时候整张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惨白到不像话。警方说她是自杀的,房间里有找到她的遗书,手写的,经鉴定确实是她的笔迹。
她的死亡原因比较复杂,法医在她体内检测出大量的安眠药成分,但同时又在她手腕上发现了动脉割破的伤痕,究竟是哪一种造成了她的死亡目前还不好定论。也许这两者兼而有之,实在不好界定。
因为割脉的缘故,她流了不少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愈加苍白。这跟她前一天在自己面前的表现简直判惹两人。那时候的黎沁是风情万种又美艳动人的,大量的饮酒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泛着红光,而一身火辣紧身的装束也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叶司从没看过那样的黎沁,现在想来就像是回光反照。最后痛快地燃烧一次,然后带着满心的怨恨死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对自己这么恨,得不到你就毁了你这不算什么,得不到你却毁了自己,才是终极武器。
但今天他再去的时候,心情却跟前一天有了很大的不同。许警督带他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两个女警正把黎沁的尸体往冰格里推。听他们的意思黎沁的父母刚来看过女儿,二老哭得跟什么似的,老太太当时就不行了,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是在医院晕的,这会儿已经给扶去做检查了。
许警督于是骑驴就坡下,说叶司就是担心黎沁父母受不住,特意过来看他们的。又说叶司想看黎沁最后一眼,让她们都出去,给他和死者单独相处几分钟。
许警督级别比那两个女警高很多,又是自己人,叶教授在警局也是挺有名的人物,自然没二话,了然地点点头就出去了。其中一个对叶司有那么点好感,还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难过,要节哀之类的。许警督目送她们两个离开,忍不住一呲牙:“你这家伙真是受欢迎。”
叶司挺拔地站在那里,目光凌厉地扫过许警督的脸:“你特意找我来,还费这么大力气把人撵走,不只是为了嘲笑我吧。”
“当然不是。队里也有规矩嘛,你虽然在名到底不是编制里,有些事情悄悄跟你说行,可不能做得太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找了个好理由,人家女同志也好跟人交代嘛。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让你看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许警督先不回答,而是又重新把黎沁的尸体拉了出来。叶司知道他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也不在那里催他,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许警督的手,亲眼看着他拉开装黎沁尸体的黑色塑胶袋,然后把她的左手拿了起来。
那是黎沁割脉的手,虽然已死去多时,但手腕上依旧留有明显的伤痕。那长长的一条伤疤狰狞而恐怖,跟黎沁整个人十分不搭。说实话叶司一直对她选择割脉自杀有些不解。因为黎沁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很注重形象的女人。她是燕云少见的年轻女老师,漂亮有才情,行为举止十分得体,深受同学的爱戴和老师们的喜爱,可以算是个少见的成功型女学者了。
她不像很多搞学术的女知识分子不修边幅不懂修饰自己,她是个很会展现自己美感的女人。她一年四季的穿着都很得体,衣服包包都是高档品,颜色款式不算夸张,但材质都很不错。
这样一个女人很难想像会选择割脉这种毫无美感的死亡方式,在人生的最后一场谢幕时留下极其丑陋的一笔,这本来就不是黎沁会做的事情。
而许警督接下来的话则更印证了叶司的猜测。他把手递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切口问叶司:“看出什么来了没?”
叶司直接摇头:“我不是搞刑侦的,这种我不懂。”
许警督望着他直笑,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你小子就装吧。你虽然不搞刑侦,但你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