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2-12-28 10:22      字数:4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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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麟说:“仙姑能不能讲得明确一些。”
  唐大姑用手揉搓了一下铁麟的私处,说:“这个……是不能废的,无阴便无阳,采阴可以补阳……”
  铁麟的脸发起烧来:“可是……已经不行了。”
  唐大姑:“行的,能行,民女可以给您治。”
  铁麟问:“怎么治?”
  唐大姑说:“现在还不行,您的病还没有好,身体太虚弱,等您身体强壮一些,我专门给您治这个病。”
  铁麟说:“可是……到时候我到哪儿去找你呢?”
  唐大姑说:“大人不必寻找民女,到时候民女自然会来找大人的。”
  铁麟感激地看了唐大姑一眼。心里想,他跟唐大姑萍水相逢,她为什么对他如此用心良苦?难道仅仅是缘分吗?
  铁麟听从了唐大姑的劝告,不再阻拦孙嬷嬷。孙嬷嬷决定到人市上亲自为铁麟挑一个奶妈。
  没想到孙嬷嬷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了一件新奇事。
  第二卷 漭漭运河深千尺 第二十八章  审枣树1
  孙嬷嬷是带着冬梅出来的,她们雇了两头小毛驴,由赶脚的牵着在前面走。在漕运码头上,脚行有三种,一种是赶脚,一种是放脚,一种是雇脚。赶脚就是有人牵驴引路,想去哪儿去哪儿,不用自己操心。放脚是固定的路线,比如你进京到朝阳门。先把脚钱交了,然后你就可以骑上驴走。那小毛驴踢踢踏踏径直奔朝阳门走去,一步也不停,一个弯也不拐。到了朝阳门,任你怎么抽怎么打,它是多一步都不往前走了。你把缰绳放下,它扭过头自己便朝回走。如果有人想去漕运码头,它会老老实实地让你骑上。可是骑上你就下不来了,你想白骑一段偷着下来,那不可能。它会把你一直驮到脚行,等交了脚钱你才能从驴背上下来。这些毛驴都是训练有素的,又机灵又严格,毫不通融。第三种是雇脚,你先交好定金,就可以牵一头小毛驴跟你走,像使唤自己的一样。当初甘戎丢失兰儿那次,就是在雇脚行租赁的毛驴。她当时图的是方便自在,没想到却捅了那么大的娄子。这件事也让后来人接受了教训,仓场衙门、坐粮厅乃至通州府衙的家眷们再出门,宁可多花俩钱也要雇赶脚的。
  两个年轻的后生牵着两头小毛驴,悠悠搭搭地在通州大街上走着。一个慈眉善眼的老妈子,一个俊俏调皮的小丫头儿,让两个年轻人亢奋起来,一边赶着驴,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扯着闲篇。街上的人吵吵嚷嚷地往北大街的方向跑,像是出了什么事。
  给孙嬷嬷赶驴的后生说:“老人家,您这么大岁数了,恐怕跟我奶奶差不多了,您听说过审枣树的吗?”
  孙嬷嬷奇怪地问:“审枣树?审什么枣树呀?”
  后生说:“您不知道吗?可全码头都嚷嚷开了,知州夏老爷要审枣树。”
  孙嬷嬷更奇怪了:“夏老爷审枣树干什么?”
  后生说:“不是夏老爷非要审,是有人告呀。”
  孙嬷嬷问:“告什么?”
  后生说:“告枣树呀。”
  孙嬷嬷问:“告枣树什么?枣树犯什么法了?”
  后生说:“枣树不结枣呀,枣树的主人就把它告到通州大堂上去了。”
  孙嬷嬷说:“当知州的还管你家的枣树结不结枣,这不是给知州大人出难题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呀?”
  后生说:“不是脑子有毛病,是心有毛病。”
  孙嬷嬷问:“是谁这么不安好心眼呀?”
  后生压低了声音说:“老人家,您小声点儿,这人咱可惹不起。不单咱惹不起,连知州大老爷都惹不起。要不,这么荒唐的状子,怎么知州大老爷就准了呢?”
  孙嬷嬷问:“你说谁呀这么厉害,莫非长个三头六臂不成?”
  后生说:“算您说对了,这人比三头六臂还厉害。您听说过八大魔头吗?”
  孙嬷嬷说:“有耳闻。”
  后生说:“您肯定听说过,不要说您了,就算是外乡来的侉子,只要在通州呆上三天还不知道八大魔头,那肯定是找倒楣呢。”
  孙嬷嬷说:“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八大魔头是谁。”
  后生说:“一大天,二麻十,猫三狗四猪五牛六马七羊八。这状告枣树的就是毛老三……”
  年轻后生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还是一小半。原来这八大魔头都是前任知州韩克镛豢养起来的,在通州地区称王称霸、欺行占市、抢男奸女,什么坏事都跑不了他们。韩克镛当知州的时候就是他们的保护伞。韩克镛倒了台,他们就树倒猢狲散。特别是杨八在大光楼前被铁麟下令打得遍体鳞伤以后,已经大刹了他们的威风。最近,夏雨轩又开始整顿商市,剿匪除霸,专门打击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坑蒙拐骗之徒,他们更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了。可是,他们又贼心不死,不甘心束手就擒,便先发制人,给夏雨轩出个难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出什么难题呢?那一天八大魔头在毛老三家喝酒聊天骂知州,骂来骂去,话题就引到了毛老三院子里那棵枣树上。这棵枣树还是毛老三的爷爷栽的,几十年了,光长根长干长叶子,就是不结枣。有时候结那么几十个,也是又小又瘪又干巴。
  毛老三指着那棵枣树骂着:“白眼狼,我这棵枣树就是衙门里的狗,吃孙喝孙不谢孙,永远也喂不熟。”
  在八大魔头中,毛老三是个耍赖犯浑躺在大街上撒泼的滚刀肉,什么坏事赖事不要脸的事都办得出来。而苟老四却是个松尖蔫坏的主意篓子,什么损招儿坏招儿绝户招儿都想得出来,八大魔头里有名的狗头军师。听毛老三这么一骂,苟老四眼皮一翻,冒上来一个主意:“你这枣树不结枣,干嘛不去告它?”
  毛老三没听明白:“告谁呀?”
  苟老四说:“告枣树呀。”
  毛老三又问:“到哪儿去告?”
  苟老四说:“敲堂鼓呀,找咱们夏大老爷呀,他不是咱们的父母官吗?孩子哭了给娘抱去,枣树不结枣当然得让父母官管一管了。”
  毛老三直伸舌头:“得了吧,杨八屁股上的口子还在流脓,你还想让我再挨一顿板子不成?”
  苟老四说:“这你就不懂了,大堂上打板子那叫审案,你听说过谁因为告状挨板子了。咱这只不过是给夏大老爷出个题目,他不是进士吗,让他答一答咱这卷子,看能不能考上个秀才?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掰一块儿给他尝尝,是苦的是辣的是酸的是涩的,他都得在嘴里面咂摸咂摸。”
  众魔头一听,一致举杯叫好。毛老三听说不会挨板子,那股无赖劲儿又上来了。就这样,他们果真请人写了状子,由毛老三递上了通州大堂。
  万万没想到的是,夏雨轩居然准了状,还要在毛老三家设堂审案,这可真是千古奇闻……
  两个后生跟孙嬷嬷说着这件新鲜事,冬梅可沉不住气了:“孙嬷嬷,咱去看看吧,这事多新鲜呀,恐怕一百年也遇不到,咱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呀。”
  听冬梅这么一说,孙嬷嬷的好奇心也被逗上来了,吩咐牵驴的后生说:“好啊,咱们去看看夏老爷怎么审枣树。”
  其实,两个拉脚的年轻人心里早就抓起了挠儿,是他们忍不住想看这个热闹,所以才极力怂恿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一条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人称铜帮铁底运粮河,好像大运河就是运粮食的。其实不然,大运河主要运的是粮食,而且是漕粮。可是大运河还运许许多多别的货物。明朝的永乐大帝,清初的多尔衮摄政王都大兴土木,重建扩建北京城。偌大的一个北京城得需要多少砖瓦木料啊,而这些建筑材料都是通过大运河运来的。因此有人说,北京城是大运河漂来的。皇家建筑,用的都是神木和大木。直径在五尺以上的曰神木,直径在二尺五以上的曰大木。神木和大木都是从川、湘、云、贵等原始森林里选伐来的。这些巨木运抵漕运码头以后,还不能直接运往北京,而是先储存起来。储存皇木的地方就在大运河与通惠河的交界处,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村落。
  毛老三家在通州城外的皇木场,小院不大,土坯秫秸房,土夯的院墙,墙头上镶的不是瓦,而是高粱茬头,为的是防雨水的冲刷。没有门楼,只有一个同样是高粱秫秸扎起来的栅栏门。
  夏雨轩的蓝呢大轿已经摆在了门外,可见知州大老爷已经来了。院里院外,内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挤满了人。孙嬷嬷和冬梅坐在驴上,看见的都是簇簇拥拥的人脑袋。
  两个牵驴的后生把她们扶下来,冬梅牵着孙嬷嬷的衣襟,急急地朝人群里挤去。挤进去又被人群涌出来,涌出来她们不甘心,又歪着脑袋寻着人缝往里挤。挤来挤去,终于挤进了那道秫秸栅栏门。
  院子里果然有一棵大枣树,树干有大海碗那么粗。树冠很大,差不多遮盖住了半个院子。大枣树下面,摆着一张瘸着一条腿的高桌,权当是知州老爷审案的大堂,高桌上还放着一块惊堂木。高桌前面,站着两排执刀拄杖的衙役,个个威风凛凛,满脸杀气。高桌后面是一把木椅子,上面坐着知州夏雨轩。
  孙嬷嬷在仓场总督铁麟的书房里是见过夏雨轩的,冬梅却没见过。她扶着孙嬷嬷的肩膀,使劲伸着脖子,终于看见了。夏雨轩四十多岁,白净脸庞,三缕黑髯,两道剑眉,一双如炬的亮眼。头上是水晶顶的花翎顶戴,身上是绣着白鹇的石青色补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股浩然正气。
  第二卷 漭漭运河深千尺 第二十九章  审枣树2
  冬梅惊愕地说:“夏老爷真威风、真漂亮、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孙嬷嬷看了冬梅一眼,逗着她说:“怎么,看上夏老爷了?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去给她当个姨太太?”
  冬梅立刻羞红了脸:“嬷嬷,您乱说什么呀!”
  孙嬷嬷继续逗着她:“害羞了?没关系,你要是愿意,不用开口,点点头就行了。”
  冬梅搡了孙嬷嬷一下:“求求您,别说了。”
  突然,众衙役齐声喊了起来:“升堂……”
  这堂威喊得突兀,又非常有气势,撼天动地。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出奇,连风吹桌子上状纸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再看那棵枣树,似乎也被这堂威震慑住了,低垂着枝叶,蔫蔫塌塌,一副觳觫恐惧之态。
  夏雨轩吩咐了一声:“传原告。”
  众衙役又惊天动地地喊了起来:“带原告……”
  随着喊堂声,毛老三被带了上来,跪倒在高桌前面。
  夏雨轩开始堂审:“原告,你叫什么名字?”
  毛老三毕竟是一介草民,横人都是松人惯纵的,面对着威严不可侵犯的五品知州,面对着如狼似虎的皂班衙役,面对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乡亲,他的无赖相再也耍不起来了。虽说是原告,毕竟胆虚,跪在地上心肝都颤抖起来。如果知州大人一翻脸,判他个无理取闹,这顿板子他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这时候他有点儿后悔了,后悔不该听狗头军师苟老四的怂恿。后悔也晚了,知州在衙役在小院就是大堂,往大堂前面一跪,他哭的心都有。
  夏雨轩厉声问道:“原告,你怎么不说话,叫什么名字?”
  毛老三立刻颤颤巍巍地说:“回大老爷,小民叫毛老三。”
  夏雨轩:“操何业?”
  毛老三难为了,怎么到大堂还问他的职业呢?他有职业吗?如果说有,那欺行霸市能算职业吗?如果说没有,那不就是无业游民吗?无业游民敢上大堂来告状,这不是找打吗?
  众衙役见毛老三又不说话了,一齐喊了起来:“说!操何业?”
  毛老三只好低着头,嗫嚅地说:“回老爷,小民……以干杂活儿为生。”
  夏雨轩又问:“因何告状?”
  毛老三不敢怠慢了,急忙回答:“小民辛辛苦苦种了一棵枣树,可是它光长枝叶不结果,小民气愤不过,求大老爷做主……”
  夏雨轩喊了一声:“毛老三。”
  毛老三急忙答应:“小民在。”
  夏雨轩说:“我问你,这棵枣树是何人所栽?”
  毛老三说:“回老爷,是小民的祖父所栽。”
  夏雨轩问:“栽了多少年了?”
  毛老三说:“32年了。”
  夏雨轩说:“你给枣树施肥不施?”
  毛老三说:“小民年年给枣树施肥。”
  夏雨轩问:“施何肥?”
  毛老三说:“死猫死狗死鸡死鸭,我拣回来就埋在这枣树底下。”
  夏雨轩问:“你给枣树浇水不浇?”
  毛老三说:“小民天天给枣树浇水。”
  夏雨轩问:“怎个浇法?”
  毛老三说:“洗脸水、洗澡水、刷锅水、泔水、米汤、人尿都往这树底下倒。”
  夏雨轩提高了声音命令着:“带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