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2-12-28 10:22      字数:5273
  下诏,殊属不便。”襄王道:“我在临淄为世子已久,谁不认得?虽先王失
  国,名分尚存。待我自到临淄去见田单,看田单何说!”又有人说道:“大
  王去不得。田单今非昔比,拥着一、二十万大兵,言若风雷,气成云雨,倘
  怀异心,不敦臣节,况他亦齐宗,怎生与他分辩?”一时说得襄王心慌意乱,
  不知所措。惟大夫王孙贾独进贺道:“恭喜大王!返驾临淄,复主嗣宗庙有
  日矣。”襄王踌躇道:“大夫何言之易也?寡人亡国遗孽,蒙大夫之苟全于
  此已为侥幸,何心更望全齐。况今日齐土之复,又俱田单之功,窃思田单守
  即墨三年,不知费多少心,今火牛袭破燕军,又不知费多少气力,岂不思自
  承富贵,焉肯让人?莒州一城,寡人尚用为忧,大夫奈何反以还临淄主宗庙
  为贺?”王孙贾道:“凡论事先要论人。大王所忧者,乃乱臣贼子之事,岂
  忠臣义士所为!臣观田单,忠臣也,义士也,定当补社稷、整顿江山交还。
  大王何须过虑。”襄王道:“大夫何以知将军田单之忠义?”王孙贾道:“燕
  攻即墨,势若泰山压卵,威如烈火焚岗,设无一片精诚,上通大地,不顾死
  ① 猷 (y óu,音由)——计谋,鸿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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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谁敢当此危任?齐之破燕,假威神鬼,借力火牛,设不吐尽一腔心血,
  算入风雷,谁敢出此奇计?试思如此精诚,如此心血,岂乱臣贼子之所有!
  臣故知田单之忠义,愿大王勿疑。”襄王听了大喜道:“诚如大夫所奏,则
  万幸矣。”
  既退入宫,太史后嬓女此时已立为后,也迎着襄王称说道:“恭喜大王,
  复有全齐!不日当归临淄,以正大位,妾特预贺。”襄王道:“全齐虽复,
  ①
  非寡人复之,乃田单复之。田单既复,田单自应僭窃 ,焉肯仍复寡人?寡人
  不独临淄无望,恐莒州亦难常保。”君王后道:“大王论人事,臣妾不知之。
  若臣妾自天道观之,则知田单必不僭窃。”襄王道:“天道何如?”君王后
  道:“臣妾前已言之矣。凡国之兴亡,非小故也,皆有天道存焉。昔齐之亡,
  非人力亡之,实天厌先湣王之暴而亡之也。今齐之复,虽人力复之,实天怜
  齐祀之断,而假手于人力复之也。天既怜齐把而复之,未有不复其君而复其
  臣,不复其正支而复其旁支者。大王,齐君也,正支也;田单,齐臣也,旁
  ②                        ③
  支也。名份具在,乌容僭窃?大王请安俟之。迎大王之法驾,不日将至也。”
  襄王尚未深信。果迟不得数日,田单迎请之表并文武车驾皆至矣,襄王方大
  喜,自夸道:“寡人内有贤妃,明于天道;外有王孙大夫,明于人事。内外
  来辅,吾无忧矣。”后人有诗,单赞王孙贾道:
  不有精诚贯古今,谁人肯向死中寻?
  千秋明眼于兹看,故识将军忠义心。
  又有诗,单赞君王后道:
  君在微时早识龙,故行权变以相从。
  此皆深信天之道,岂是人间悦与容。
  襄王心定了,因出见文武,择日启行。到了临行,莒州从龙诸臣想起淖
  齿弑齐王之事,恐怕有祸,尽推推诿诿,不敢上前。惟王孙贾奋然道:“君
  辱,臣且从死,何况复国之大荣,乃退缩如此!吾实耻之。”因脱去朝服,
  亲为御车而行,众文武方踊跃而从行。
  不日到了临淄,田单亲率文武将士迎请入城。临淄百姓,夹道而观,尽
  道方重见新王。欢呼之声动地。襄王迎入宫中,直待郊过天地,飨过宗庙,
  然后临莅朝见。众臣朝毕,先宣田单上殿,赐坐,说道:“齐国已危,今得
  复安;齐国已亡,今得复存。然当其危亡,非叔父之精诚,谁能任之?非叔
  父之才勇,虽任之,亦不能破燕复齐。如此细思之,皆叔父之功。叔父之功,
  ①
  上既重立宗庙,下复安辑人民,即敬承宗祀,未为不可。乃念源流,不忘根
  本,推寡人主齐之嗣,则其纯忠血义可泣鬼神。寡人不肖,何能图报?但念
  叔父知名始于安平,今即拜叔父为安平君,食邑万户,东至夜邑,西至淄上,
  聊报其功之万一。国方多事,再拜叔父为相国,以佐寡人之不遐。”田单拜
  谢辞出。正是:
  效力不矜臣子义,降封成礼帝王恩。
  但愁恩义有时失,君负臣辜不忍言。
  ① 僭 (jiàn,音渐)窃——超越本分窃取权力。
  ② 乌——哪里。
  ③ 俟 (sì,音寺)一摇待。
  ① 安辑——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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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②
  襄王又召王孙贾上殿,褒美之道:“淖齿乱齐,坐拥蜂虿,流毒甚深,
  ③
  一时荷戈 ,尽皆袖手。汝文臣,手无寸铁,乃能左袒一呼,招集义士诛之。
  虽奉贤母之教,而一腔忠勇,千古不磨矣。”其进爵拜为亚卿,其母赠贤德
  夫人。王孙贾拜谢。然后,从龙之臣并有功将士,皆一一行赏。又备车驾,
  迎请君王后入了后宫,又加赠太史后嬓之官。太史后嬓苦辞不受,绝迹不见
  君王后之面。君王后重父,持礼敬之,倍于常时。齐国一番得失,至此始定。
  正是:
  湣王暴虐须臾事,酿作兴亡三十年。
  但愿君王行正道,何愁社稷不安全。
  再表田单,自受封为安平君,食邑万户,甚是享用。忽一日,在朝文武
  查点所复齐城,尚有聊城、狄城未下,因奏知襄王。襄王因召田单说道:“全
  齐赖叔父大功,尽皆克复,惟狄城恃顽,聊城逞强,竟不肯下,却将奈何?”
  田单道:“狄小,虽垂手可即破,容臣先往破之,再破聊城可也。”襄王听
  了大喜道:“叔父肯往,自不足平。”田单辞出,因领兵三万,前往攻之。
  时有一义士,姓鲁名仲连,为人好义,有气节,又多才智,虽是齐人,
  常邀游列国,往往为人解纷排难,而一毫不取其利,故诸侯闻其名,多重之,
  此时,正在齐国。田单闻知,因往拜见。鲁仲连见田单拥重兵,有出兵之意,
  因问:“田将军既以火牛之妙计,复有全齐,功已成矣,名已立矣,何不安
  享,保全功名,乃复拥重兵,又将焉往?”田单道:“全齐虽复,尚有狄城
  作梗,为齐王忧,故单请往下之。”鲁仲连道:“狄城未下,将军倘遣他将
  往攻,自可一鼓而得。将军将自往,以愚料之,必不能下。”田单听了道:
  “以三万之众,转不能下狄邑一小城,此何故也?愚所不解。”鲁仲连但笑
  而不答。田单心中不服,因不谢而辞出,竟领兵至狄,因围攻之,以为旦暮
  可得。
  不期狄城守将紧闭四门,密排矢石,绝不出战。田单挥兵朝夕攻之,至
  于三.月之久,竟不能下。回想鲁仲连之言,方惊讶道:“鲁仲连其神乎?
  此何故也?”因 吩咐众将围城,自却暗暗还齐,复请问于鲁仲连曰:“鲁先
  生其神乎!何以便知单之不能下狄城也。”鲁仲连笑道:“将军高明,岂不
  知此?凡战,视心与气也。心能鼓气,则胜;心不能鼓气,则不胜。将军在
  即墨。虑燕之强,恐士卒不勇,坐则身自织赘,以分其劳;立则手自扶钟,
  以同其苦。以为上率倡,下谁敢不从乎?当此之际,将军有殉死之心,士卒
  无偷生之气,故猛勇直前而破燕也。今将军则大不然矣,号称安平君,食邑
  万户,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养,黄金横带,绣盖笼头,驰骋乎淄、渑
  之间,则将军有幸生之乐,士卒无敢死之心。此狄城虽小,所以不下也。”
  田单听了,乃连连点首称谢道:“承先生明教矣。”因驰马还营,厉气循城,
  ①
  亲立于石矢之间,援桴鼓之,士卒莫敢不奋攻。不三日,而狄人惧,因出城
  降。正是:
  三月不能攻,攻破只三日。
  激发将军心,士卒乃努力。
  田单既下狄城,归见襄王,又请往攻聊城。襄王大喜,厚加赏赉命往。
  ② 蜂虿 (chàl)——蝎类毒虫。
  ③ 荷 (hè,音贺)戈——扛起兵器。
  ① 桴 (fú音浮)一一鼓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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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聊城守将叫做乐英,就是乐毅之侄。困下聊城之时,聊城守将遁
  去,剧辛就换了他为守将。后因骑劫代将,乐毅逃归赵国,燕王不悦乐毅,
  就有人在惠王面前谗谮:“乐毅之侄是乐英,见乐毅失将,无人倚仗,时时
  怨望。”喜得惠王心虽不悦乐毅,外貌还未露形迹,故未下手。早有人报知
  乐英,劝他去了。乐英既怕失了兵权,又惧有祸,不敢归于燕王,故因循下
  了。后田单破了骑劫,乘势欲复齐城。各城见齐势大,尽相率叛燕归齐,独
  乐英保守聊城,追恨惠王道:“若不代将,安有此失?今燕城尽被齐兵复去,
  我若也随众归齐,何以见疾风劲草?何以见乐元帅的兵将忠勇,与众不同?
  因死守城,决不使田单得志。”前番田单乘胜来攻了一遍,见一时难下,恐
  挫兵威,为他城看样,遂匆匆舍之而去。今见全齐尽复,没个独留聊城属燕
  之理,只得请襄王之命,又来攻伐。
  田单久知乐英是员战将,兵马临城不敢就逼近,因排开阵势,在城下讨
  战。金鼓擂过三番,方听得城中一声炮响,忽开放两扇城门,拥出一阵人马,
  约有千余。乐英在前,手持一柄丈三长枪,身骑一匹五花名马,飞到阵前,
  大声叫道:“田单!你虽是个英雄,却也要知些进退。我乐元帅费二、三十
  年辛苦,才下得你七十余城。不料君听不聪,命骑劫代将,被你一朝复去,
  也可谓称心满意。就留此聊城一邑,为乐元帅表表功劳心迹也不为过,怎还
  要来争夺?”田单道:“汝何不明道理?凡为国家,有兴有衰。当时齐衰,
  七十二城为昌国君取去,今日齐兴,七十二城为我复来,皆天意也。无意既
  全归齐,岂肯独留此一城为燕有也!”乐英道:“天意难知,我今且与你赌
  一赌人力。你领着全齐人马,我不过一城士卒。你若夺得去便算天意,芳夺
  不去,只怕还要算是人力。”田单笑道:“据汝说来,是要战。既来攻城,
  岂不能战?”因问谁人出马?只见阵中突出一将,叫做毛剥,手持大刀,直
  奔乐英道:“莫要夸口,且试试我的宝刀。”遂劈头砍来。乐英用枪拨开,
  随手就刺,二人一上手就斗了三十余合。乐英见斗久,心上大怒,道:“一
  小将不能诛他,何以破此全齐。”看两马交合之时,因将枪一凝,喝一声:
  “不要走!”早已直刺入毛剥咽喉之所。
  田单看见,吃了一惊,正欲命将,而阵中早出一将,叫做皮开,手持一
  把绽金大斧,飞马大叫道:“乐英逆贼!快将头来,待我砍了,与毛将军报
  仇。”乐英看见,也不答话,竟挺枪接住厮杀,又斗了二十余合。原来乐英
  膂力最大,枪法甚精,平常与人厮杀,只松松用六、七分本事,任你勇将,
  已是对手。只等来将杀到手足方懈时,他方奋勇一刺,百发百中。皮开不防,
  忽喝一声,又早被乐英刺死。
  田单见乐英一连刺死二将,知其骁勇,非等闲可敌,因坐令出一员少年
  名将,叫做田豹,也是一条长枪,飞马到阵前大叫道:“乐英这贼!怎敢杀
  我二将!”乐英说道:“你齐将甚多,不杀如何得尽。”田豹道:“你只一
  个,我也不肯饶你。”说罢,两马齐出,双枪并举,搅做一团,杀在一处,
  比前大不相同。真个好杀!但见:
  人似虎,马如龙。惟人似虎,故不愧人称虎将;因马如龙,方显得马是龙驹。人斗
  人,你搏我,我噬你,不殊二虎争食;马敌马,彼横冲,此斜突,何异双龙夺宝。这条枪
  直直刺,飞一道寒光;那条枪轻轻摆,散满眼雪色。紧一枪,松一枪,防前护后,绝不疏
  虞;正一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