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
冰点沸点 更新:2022-12-23 20:32 字数: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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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思喊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们正在向狭水道方向行驶。”
“约翰,我们会淹死在那儿。”
“要么就淹死,要么让托宾逐个地把我俩当枪靶,或者让他把我们撞沉,然后一边看着我们淹死一边大笑。”我又说,“我们如果在狭水道沉船的话,也许他也会。”
她没有答话。
暴风雨从南面吹来,所以我掉转船头朝北,船速立即加快一些。不到一分钟,我能看见右前方普拉姆岛的轮廓,左前方则是东方灯塔。我把船正对灯塔和普拉姆岛海岸的中间航线,一直开进了普拉姆岛狭水道。
起先,托宾还跟在后面,随着浪涛越来越大,从两边陆地上吹来的风大得近乎超音速。托宾不见了,我猜想他已经放弃追逐,而且确信下一步他会去哪儿和干什么,希望我能再活十五分钟以证实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狭水道,有点靠中间。西边是东方海角,东边是普拉姆岛,南面是嘉丁纳海湾,北面则是长岛海峡。我记得史蒂文斯说过一场几百年前的腿风曾拓深了这儿的海底,这种说法可信。我是说,这就像洗衣机原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从海床被翻了上来——沙石、海草、木头、各种破烂物和废弃物。现在也不需要我再掌什么舵;“方程式303”无异于随波逐流的一块漂浮物而已。船的侧面已经横转过几次,简单地说就是朝东西南三面旋转了几次,只有暴风驱使着我们向北进入长岛海峡,那正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试图进入普拉姆岛港湾的念头几乎是可笑的,因为面前的情景显现出这个地方多么可怕。
贝思努力靠近我,终于挤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她四肢紧抱在我身上,而我正在为了逃命紧握着方向盘。此时交谈几无可能,她埋头于我的颈部,我听见她在说:“我吓坏了。”
吓坏了?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大概算一算,这显然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糕的经历。
“方程式303”现在摇晃得太厉害,使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有几次意识到我们简直是在空中飞行。我知道这艘在水中具有良好稳定性的快艇的确能在半空中猛然翻过来,只能靠进到船里的污水在我们被卷到最高点时使船身保持下沉。
我有过一个念头:打算一看到螺旋桨在空中转的时间比水里还多时就把船速降为零。油量运算是个长期战略,而我面临的形势却是短期的——可是,嗨,很难说。
贝思贴得更紧。要不是有淹死危险的生死关头,我会觉得这很温馨。事实上我希望身体的接触能给她一些安慰,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又在我的身边说:“要是沉到海里,就抱紧我。”
我点点头,想到托宾已经杀死了五个好人现在又将要另外两个人因他而死。我不能相信这个屎球真能制造这些悲惨的死亡。我能做出的解释只能是:长着小而亮的眼睛和大肚皮的矮个子都是无情和危险的人物。他们真的可以和世界相对抗,你知道吗?嗯,也许还不只是这样。
不管怎样,我们就像唾沫团子被吹过稻草堆一样地吹过狭水道。我觉得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正是这场凶猛的狂风使我们平安地通过这里,可能正是顺着刚进来的水流行进的。我是说,海潮的流向和暴风的方向都是急速向北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通常情况下狭水道的海潮和由狂风引起的变化莫测的漩涡并未出现。打个类比说,有点像卷在湍急的马桶圈中和塞在废水管里两种境况的差异。
现在我们到了长岛海峡,海浪和大风的强度都有所减弱。我加大发动机的转速,径直向东。
贝思仍在我身边,只是抱得不再那么紧。
右前方是黑乎乎的普拉姆岛灯塔,我知道如果能开到那个海岬后面,我们能少受些风吹浪打,就像先前隐蔽在避难岛后面一样。普拉姆岛没有前者高,靠向大西洋的面积大得多,可它能提供一些保护。
贝思说:“我们还活着呢?”
“没错。”我补充道:“你很勇敢,非常冷静。”
“我因为害怕而麻木了。”
“不管怎样。”我把一只手从轮盘移开,看着她夹在我胃部的右手紧握了一下。
这样,我们上了普拉姆岛的下风方向,灯塔在我们右侧。此刻我能看到灯塔里的信号灯,像一个绿点,总是跟在我们后面。我把贝思的注意力弓I向信号灯,她说:“那是夜间监测行船的设备,史蒂文斯的手下人正注视着我们呢。”
“是这样,”我赞同道:“这大概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所能做到的安全措施。”
这时狂风被普拉姆岛挡去了一部分,海面也平静了些许。我们能听到海浪冲打着百码外的海滩。
透过瓢泼的暴雨,看见树林后面灯光闪烁,我意识到这是中心实验室大楼的安全探照灯,这说明发电机仍在工作,反过来说空气过滤器和煤气洗净器都还在运转。倘若我们能在这场暴风雨中幸免于难却在登上普拉姆岛后死于炭疽病菌,那简直太不公平。真的。
贝思松开手,从我的手部和座位间的空隙里挤了出来。她站到我旁边,伸手抓住仪器板问我:“你觉得托宾会怎样?”
“我认为他会继续沿着普拉姆岛南端行驶,他相信我们死了。”
“极有可能,”贝思答道,“我也这样想。”
“对。除非他用无线电发射机和普拉姆岛上的某个人进行联系,面那个人又会从灯塔里的家伙得知我们还活着。”
她想了一会然后问我,“你觉得他在普拉姆岛上有同谋?”
“我不知道。但我们会查出来的。”
“那好……那么现在托宾往哪儿去了呢?”
“只有一处他能去,就在这儿,在岛的这一边。”
她点点头:“换句话说,他正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我们会与他相遇的。”
“嗯,我得努力避免这种情况,但如果托宾打算在抛锚后乘捕鲸船上滩的话,他一定得走下风向。”
贝思想了片刻然后问道:“我们准备上这个岛吗?”
“希望如此。”
“怎么上岸?”
“我打算强行登滩。”
她又拿出地图说:“这片海滩周围有很多礁石和浅滩。”
“那就选一个既没有礁石也没有浅滩的地方上去。”
“试试吧。”
我们又向东行了十分钟。我看看油表上面标识着油已耗尽。我知道应该冲向海滩,因为如果用光了油,我们就只有任由天气摆布了,要么会被冲到海上,要么会撞到礁石上去。但我想在冲滩前至少看见托宾的船。
贝思说:“约翰,我们油快完了,你最好掉头上岸。”
“等一分钟。”
“我们还有一分钟时间,船距离滩岸还有一百码,现在就掉头。”
“看你能不能在我们前方发现克里斯游艇。”
那只双筒望远镜的带子仍绕在她脖子上。贝思举起望远镜,朝船头眺望。她说,“没有,我看不到任何船头,掉头上岸吧。”
“再过一分钟。”
“现在不能等了,我们一直照你的话做,现在照我说的做吧。”
“那好……”但在我开始向海岸方向掉船时,风突然小下来,一排不可思议的浓密乌云从高空压过来。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夜空就在头顶上,环绕在漩涡状浓密乌云之中,仿佛我们身在井底。我又看看星星,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贝思说:“探照灯不在注视我们。”
风平息了许多,海浪依旧很大。星光从乌云合拢的圆洞中透射下来,我们能看到海滩和海面。
贝思说:“冲上去,约翰,你得不到第二次机会。”
她是对的,我能看着突如其来的阵阵波浪进行测算,也能看到突出水面的礁石和沙洲浪,后者预示着浅滩和沙洲。
“走!”“再等一会。我实在想看看那个杂种在哪儿上岸,我不想在岛上找不到他。”
“约翰,你没油了。”
“有的是油。快找克里斯游艇。”
贝思看上去顺从了我的愚蠢,又举起双筒望远镜察看着地乎线。像是过了半小时,实际大概只有一两分钟,她指着前方叫出来:“在那里!”她递绘我望远镜。
我看到在黑暗的雨夜里,准确地说,在黑暗地平线地映树下,有一个形状类似于克里斯游艇艇枪的东西,也可能是一堆礁石。
当我们又向前靠近一些时,我知道肯定是克里斯游艇,相对来说静止不动,说明托宾至少在船头和船尾抛了两个描。我把双目镜递给贝思,“好,我们这就走。拿着望远镜注意礁石和其它东西。”
贝思走到她的座位上向前靠着,双手紧抓没有玻璃的风屏框架。她不管什么时候跑动,我都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伤口正疼着。
我把“方程式303”向右舷转了九十度,船头直指远处的海滩。波浪开始冲击船尾,我又给发动机加油,大约需要一分多钟的油量。
海滩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显。冲击着沙洲的波浪大得吓人。我们越靠近海滩,海浪的声音就越大。贝思喊道:“沙洲就在前面。”
我知道自己能及时掉头,所以全速前进,船从沙洲上猛冲过右。
海滩现在不到五十码远,我想我们其实还有机会。这时“方程式303”猛烈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听到玻璃船壳清楚明白的破裂声。瞬间里船升出水面,接着又砰地一声落了下来。
我瞥了贝思一眼,看到她还死抓着屏风不放。
这时船显得很迟钝,我想像得出水正从破碎的船壳处涌进来。发动机即使在全速运转看上去也很费劲。涌进来的海浪正把我们推向海滩,可现在回头浪又把我们冲了回来。如果船有前进速度的话,也很缓慢,与此同时,船已装满了水。事实上我看到水已溅到过道的最底部的台阶上。
贝思喊了起来:“我们动不了啦!让我们游到岸上去吧。”
“不,呆在船上!等待最合适的海浪!”
于是我们继续等待,注视着船只离海岸线接近一些后又退回大约六圈浪花。我朝后面注视着浪涛的形成情况。终于,看到一个巨浪正在船后形成,我将近乎淹没的“方程式303”推到空挡。船向后摆了一下,正好迎上浪头。我叫道:“趴下身子,抓紧。”
贝思蹲下来,紧靠着椅座。
大浪把我们像悬在浪尖上的冲浪板一样用力推向前,九百磅重的“方程式303”装着成千磅的海水成了陷在狂暴河流中的一只芦苇篮子。我本指望是一次两栖式登陆,但看来将是一次空降。
当我们驾船向海滩猛冲过去的时候,我意识到应该关掉发动机,以防万一在登陆成功之后残余的汽油可能会引爆“方程式303”,而且两片螺旋桨也可能会削掉我们的头。我大喊:“抓牢。”
“不要胡扯!”她答道。
我们首先从船头摔到海浪冲刷过的海滩,“方程式303”翻到了一边。在另一个浪头袭来前我们很快从船里跳出去。我发现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便用手臂钩任它,另一只手则抓住贝恩的手腕。海浪不断地袭来又退去,我们站起来拼命地往高地上飞奔,贝思边跑边用手捂着伤口。
我们来到一块腐蚀了的陡崖前,开始攀缘而上,湿的沙石、泥土和铁氧化物纷纷成团地下落。贝思说:“欢迎前来普拉姆岛。”
“谢谢。”不知怎么地就这样上到陡崖顶端,一下子瘫在地上。我们在草地上躺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我坐起身望望海滩,“方程式303”翻倒在那儿,我能看到船体裂开的白色洞口。这时船又滚了一圈,被回流的海浪卷回到海上,荡漾了一会儿之后又翻了,接着一个海浪将它重新冲到滩上。我对贝思说:“我不愿再上那条船了。”
她答道:“我也一样,而且也不想待在这个岛上。”
“出了龙潭,”我说,“又进虎穴。”
“你又在折磨我。”她答道。
“我有个关于T恤衫的主意,”我建议道,“我在普拉姆岛上染过病毒,听懂了吗?”
“你能把嘴闭上大约五分钟吗?”
“没问题。”
事实上,经历了几小时的风声、雨声和机器轰鸣声之后,我乐意现在相对的宁静。我其实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血液冲击着我的耳朵,肺部也在喘息不定。还能听到脑子里一个小声音在说话:“小心带着来福长枪的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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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草上,稍许恢复了一下,呼吸也均匀了。我又湿又累又饿,不仅受了伤,而且肺部受了刺激非常疼痛。我已经把船上穿的鞋弄丢了,注意到贝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