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2-12-23 20:32      字数:4796
  “点啥呢?都是老朋友了。”B说着还是蘸着唾沫星数了数。
  深秋的凉风吹得树叶哗哗飘落。
  两人竖起耳朵警惕地像两只猫。
  幽暗的灯光下。二人一阵阵低语,低得像蚊子叫。
  几年前,他们在劳改农场服刑时相识。挖地沟的当儿,两人接上话茬儿。
  “老弟家是哪儿的?”
  “金昌。你呢?老哥!”
  “张掖。”
  “咋进来的?判几年?”。
  “四年。”B用手作钳子状:“你呢?”
  “伤害。两年!”
  苍蝇蚊子相遇,两位“难兄难弟”情投意合。
  1996年冬天的一天,一阵风刮过,B的家闪进A。
  “是你?老弟!”B又惊又喜。
  A看着眼前的B,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全不像劳改释放前的样了。又看看自己的穷酸相,一屁股坐下,冻得哆哆嗦嗦的手掏出盒低档烟。“收起来吧。”B顺手抽出根阿诗玛。二人滔滔不绝地聊起来。
  A说,他释放后,做起服装生意,东挪西借亏了本。为难中,想起了他,过来看看。
  “挣大钱,你敢干吗?”
  “除犯法的事不干,干啥都行。”
  “你这人,死心眼儿。不冒风险,能挣大钱?看我现在混得如何?”
  A沉默不语,最终经不起金钱的诱惑,干起贩毒勾当。第一次尝到一本万利的甜头后,发誓不再干这提心吊胆的事。可白色魔女的诱惑,最终使他走向了以贩养吸的道路。
  10月3日。A因盗窃罪被抓。那次盗案中,他把盗得的两枚金戒指和三条金项链,在张掖B处换取了10克海洛因。
  巡警大队110民警,当场从A身上搜出海洛因10克。
  此案非同小可,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吴广贤下令,把A交给其所在驻地的工人新村派出所进行审查。
  随后,市局刑警支队队长杨有清,根据掌握线索,派政委郑银生、副支队长王兆福、副大队长冯海,带侦查员前往张掖抓人追赃。
  2.他还未爬起,枪口已对准了脑袋
  10月15日上午9时。金昌市公安局一行9人,在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王兆福和一大队副大队长冯海的带领下,押着A乘两辆车赴张掖。
  中午,他们在甘州宾馆登记了住宿后,即开车在市区的大街小巷缓行。
  张掖,又名甘州,是丝绸之路进入河西走廊的要驿重镇,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公元前111年,霍去病大破匈奴而胜。为巩固丝路畅通,汉武帝置张掖、敦煌二郡。
  此时的张掖古城,沐浴着秋日金色的阳光,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城南门,甘泉圆池边的杨柳,尽管是晚秋季节,但仍泛出青翠。
  城内西南角金碧辉煌的大佛寺,殿顶青筒瓦覆盖,古朴神秘。
  城南九层高的木塔寺,巍峨壮观。
  市区,新楼林立,一幅动人的图画。
  车内,王兆福、冯海和杜国栋、罗永虎等人押着A,在悄悄熟悉B的住处以及周围的地理环境,以便选取最佳进攻方式。
  他们无心欣赏这风光如画的古城新姿,在急于做好擒拿B的一切准备。
  晚饭后,落日余辉给甘州宾馆洒下点点金光。侦查员押A来到王兆福、冯海的房间。
  冯海按A提供的B的传呼机号拨了传呼。几分钟后,室内电话响起。
  王兆福严厉的耳光示意A接电话。
  A定定神拿起话筒:“喂,老哥吗?我是×××。”
  “你在哪里?”
  “我在金昌。现在货( 指海洛因) 快得很,价钱也好,我手头没东西了,给我准备点货。”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出:“好……我马上准备,啥时来取?”
  “我连夜赶过去,现在价钱好,何况,我一天也离不开这东西。”
  子夜。正是从金昌至张掖的班车到达张掖的时间。侦查员们押着A,驱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王兆福,这位曾任治安队长、派出所所长的市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是个西北大汉,十几年的公安生活,炼就了他一副慓悍强壮的身体。他是个办事精细的人,一切都在他的严密计划中。
  侦查员李剑、祁世军悄悄埋伏于B住所的后窗。杜国栋、李新华死死卡住胡同的出口。王兆福、冯海、罗永虎从正面突击。
  高高的院墙,漆黑阴森的门。这座远离繁华街道的小院,此时,前后左右的邻居已进入梦乡,偶尔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
  远处,汽车唰唰的声响,由远及近,划破寂静的夜空。
  “脚步轻点!”罗永虎向A发出警告。
  面对黑糊糊的高墙,王兆福发出指令:“上!”说着猛地蹲在墙下。冯海两脚迅速踩到王兆福的肩上。王兆福身子一挺,冯海嗖地攀上墙头。
  “谁?”屋里的B听到响声。
  罗永虎立即捅捅A。
  A:“是我!”
  “噢,老弟来了。等我穿上衣服给你开门。”
  冯海以最快的速度顺墙滑下,打开大门。刑警们快速冲到门前,几脚踹开屋门。
  床上。B还未爬起。王兆福他们就以泰山压顶之势扑过去。
  B还未来得及反抗,几只乌黑的枪口已顶住他的脑袋。
  B大惊:“你……你们……”
  “不许动!”刑警们炸雷般的声音。
  “你们凭啥……”
  冯海冷笑道:“别再演戏了。”遂命他穿好衣服。
  这当儿,守候在门外的4名侦查员也冲进屋。依法搜查的结果,两枚金戒指,三条金项链,以及用来包裹海洛因的塑料袋和一杆称海洛因的小秤。
  甘州宾馆房间,刑警们连夜对B进行突击审查。
  晨曦中,大佛寺古刹的钟声悠悠响起。早起晨练的人们已陆续出现在街头。
  刑警们用凉水冲冲头,清清脑子,发动车辆,即刻踏上返金的路途。
  初战告捷。市公安局局长王禄维大喜,即研究部署更大行动。成立了以刑警支队政委郑银生为“10·19”专案组组长,王兆福、冯海为副组长的特别行动小组。决定第二次赴张掖,再次智擒毒魔。
  3.大老板和他的保镖
  10月18日下午5时。郑政委带“10·19”特别行动小组登车出发。前往的还有侦查员陆生文、罗永虎、杜国栋、李玉俊、李剑等。
  傍晚。张掖甘州宾馆一楼大厅走进三位客人。为首的大老板西装革履,中等个儿,微胖的身材,白皙的面孔。鼻梁上架一金边眼镜,头戴古铜色呢礼帽,左手提大哥大,一派大款和绅士风度。
  大老板在沙发上坐定,掏出包“三五”牌香烟,弹出一支,叼到嘴上。
  身边的保镖麻利地“咔嚓”打着火机。大老板吐出一串烟圈,架起二郎腿,眼傲慢地扫了下四周对保镖和司机说:“住六楼,房间要好。”
  保镖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油黑的脸庞,淡淡的络腮胡,两只鹰隼般的利眼。他,上着棕色皮夹克,下穿蓝黑色板裤,走起路来潇洒刚劲。
  司机三十来岁,精干洒脱,沉稳老练,戴一副墨镜,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办完住房手续。三人大摇大摆住进608屋内。
  晚饭后,住进二楼的王兆福等6人来到大老板房间。
  王兆福一推门,即为化装成新疆吐哈油田专做液化气生意的王老板郑银生、装扮司机的刑一大队副大队长冯海、装扮王老板贴身的保镖的罗永虎叫绝。
  三人配合得体,天衣无缝。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王兆福负责外围和接应,郑政委三人直接打入毒贩子内部。
  当天晚上,他们就展开工作。情报得知,明天上午10时,有外地毒贩携100多克毒品海洛因来此地出售。
  专案组迅速制定了行动方案。是夜,郑银生,这位35岁的老刑警久久不能入睡。他对每一个行动的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步骤都进行了反复推敲。
  他觉得身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与穷凶极恶的毒贩打交道,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临出发前,他本想给家里打个招呼,可为了避免家人担心,只是让同事们捎个话,就悄悄上路了。
  眼下,他所带领的弟兄们,虽然个个都具有与犯罪嫌疑人作斗争的经验,包括他本人从警十五载,刑警生涯十二年,先后担任过分局刑警队侦破组组长、刑警队长、指导员、刑警支队政委,但化装打入外地毒贩内部还是头一回。虽然犯罪嫌疑人都有虚弱的一面,但,毒贩的狡诈和穷凶极恶,却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弟兄们中哪一个有啥意外,他怎么向金昌人民交待。临行前,副局长吴广贤、支队长杨有清千叮咛万嘱咐,亲自把他们送上车,他不能辜负领导们的重托。
  郑银生披衣下床,推窗远望,夜空深邃幽远。他深深吸口气,点上一根烟。
  “给我来一根。”冯海副队长,中队长罗永虎忽地坐起。
  “你们俩也没睡着?”郑政委笑着给他们发烟。这时,王兆福也从二楼上来。
  四人把明天的行动反复演练了十几遍,直到他们觉得万无一失。
  4.窗帘始终没有放下来
  第二天上午10点多,甘州宾馆608房间,烟雾缭绕。郑银生、冯海、罗永虎打开一瓶滨河粮液,慢慢对饮,静静等待着“底家”( 贩卖毒品者) 的到来。
  11点整,走廊上响起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而近,三人的心立即提起。
  轻轻地敲门声,郑银生示意罗永虎开门。门拉开,接头人带进两位“客人”,郑银生迅速扫了“客人”一眼,高个的脸上有一疤痕,矮个的瓦刀脸。
  各自坐定后,接头人向“底家”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新疆吐哈油田做液化气生意的大老板——王老板。这是王老板的司机小冯,这是王老板的贴身保镖小罗。
  一一握手后,郑银生觉出“客人”的手在微微颤抖。从他们那略带凶光的和故作镇静的眼里,看出了他们的恐慌。
  他顺手从烟盒里抽出几根“三五”牌香烟甩过去,跷起二郎腿,高傲地瞟瞟“客人”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做液化气生意的,路过这里,车子坏了。趁在修理厂修车的机会,想买点货( 海洛因) 回去。听朋友说,这边的货便宜。”他说话的表情,看得出似有难言之隐。
  冯海接过话茬儿:“我们老板不吸这个……不过……”他故意看看郑银生的脸色:“我们老板家里;有人离不开这东西。”
  郑银生叹口气说:“这东西不能经常买,要担风险呢!不过,没法子呀。”他慢慢呷口酒,内心确像有难以启齿之语。
  “来来来!弟兄们喝酒。”冯海向“客人”举起酒杯。
  “不会,我们不会喝。”客人连连摆手,眼神流露出疑虑。
  冯海见状心想:“妈的,够狡猾的了,怕是我们酒里下了什么东西。”随即一仰脖灌下两盅,然后又倒出两杯递给罗永虎,小罗也一饮而尽。“客人”这才放下心来喝。
  郑银生转向接头人:“价钱怎么个说法?”
  接头人看看“底家”。
  疤痕“客人”先伸出3根手指,再伸出5个。
  郑银生摇摇头:“朋友,每克350块钱太贵。”说着灵活地也伸伸手指。
  “不行,不行,拿不下。现在公安抓得紧,行情又不错……”
  双方一番讨价还价,相互僵持。
  一向不大说话的瓦刀脸“客人”开口了:“我看,你们要是真心实意买,这样吧,你们给个最高价。”
  看得出,他们的货想急于脱手。
  冯海与郑银生耳语后,比划几下指头。
  瓦刀脸沉默了。沉默后像是下了最大决心:“二百七就二百七( 每克) 。”
  瓦刀脸是决策者,只有关键时,他才出马。
  “要多少?”瓦刀脸性急。
  郑银生假装考虑一番:“那就多要点,150克。”
  “好!”两“客人”很兴奋。
  酒杯丁丁当当地碰在一起。
  疤痕说,王老板:“敢问你们具体是啥地方的?”
  “朋友,这黑道上的事你们也知道,你也别问我是啥地方的,我也不问你是啥单位的,生意做完,各走各的路。郑银生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瓦刀脸骨碌几下眼珠满脸笑着说:“王老板说得对,这是规矩。”然后狡诈地突然指着冯海和罗永虎说:“他俩姓啥?”试图测验接头人与郑银生他们是否熟悉。
  接头人从容不迫道:“他姓罗,他姓冯。”
  郑银生流露出一丝轻蔑地微笑:“货带了没有?”
  “没有。见个面先谈个价。”瓦刀脸狡猾地说。
  “我们明天就回,这儿也不宜久留,你们商量一下怎么交货。”郑银生弹弹烟灰。
  “那就电话联系。”瓦刀脸和疤痕记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