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30      字数:4720
  。
  没等这个鬼子兵转过身来,武士刀已在空中完成了弧线运动,厚重锋利的刃锋已掠过这个鬼子兵的膝部。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他的双腿已齐刷刷的被砍断了。这个鬼子兵的身躯突然矮了一大截,双腿的断裂处重重地戳在尘土之中,两股鲜血激射而出。他惊恐的睁大眼睛,半晌才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他扑倒在尘土中。
  那位战士也倒下了。他就是在河床隐蔽时,因发出一声惊叫而暴露部队行踪的向导黄参谋。他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在弥补自己的过失。在用生命的最后一扑,塑造并完成了人生最后的辉煌与悲壮。他永恒了——!
  周小双欣慰的注视着倒下去的鬼子兵,他笑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生命的极限,他看见了渐渐敞开的地狱之门,他听到了从地狱深处传出的悠扬乐曲声。他知足!他已将二十九位鬼子兵的灵魂送入阴曹地府,想他的一生究竟杀了多少鬼子与恶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作为军人已别无他求了。他不是英雄,也不想建功立业,他只是在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力与尊严。也只有源于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才会充分领悟到生命的本质,才会毅然决然地将生命奉献为牺牲!他低头咬住早已预备好的手榴弹拉环,在一声巨响中将生命化做一团璀璨的光焰。
  战斗早已白热化了,森林、大地、树木、天空、都在剧烈密集的爆炸声中,抖动着、喘息着。每一处制高点,每一块突兀的岩石,每一眼岩穴都要反复争夺。敌我双方就在这弹雨中窜进窜出,在弹坑中反复厮杀,在火海里生死相搏。
  这或许也是一种机缘吧。战斗一打响,冷小水就不敢离开二班长毕凤祥半步。他知道毕凤祥腰部有伤,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毕凤祥。可一阵炮弹掀起的气浪竟把他掀到山下去了,他爬了上来又在路上敲掉日军的一个火力点,这才发现二班长不见了。
  毕凤祥的双腿受了伤,他倚在一棵断树下掏出急救包止血时。被几名偷袭上来的日军士兵按住了,日军士兵拖着他的双手,向不远处的一辆TYPE924型装甲车奔去。他双腿负了伤,双手被反拧着他丧失了抵抗能力。
  他不想当战俘,也不能当战俘。他在努力挣扎中,喊道;“冷小水——”
  冷小水听到了呼唤,他匆忙跳过了一堵岩石,他发现了的二班长毕凤祥地窘境。他不敢迟疑,他在向毕班长快速移动的同时准确的击毙了几个敌人,可他发现来不及了。几位日军士兵已把二班长的身体抬到装甲车上。毕班长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双腿死死扣住装甲车的底盘,使车门无法关闭。那几个日军士兵,已开始搬动毕班长的双腿。
  二班长努力支撑起上半身面向冷小水,在用生命的全部吼叫道:“开炮,快开炮——!”
  冷小水惊呆了。直觉告诉他没有选择了!他扔下了冲锋枪,举起了75MM火箭筒。在装甲车后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火箭弹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啸叫飞进了装甲车的腹内。
  一声沉闷的爆炸。已启动的装甲运兵车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不动了。随即车载弹药相继燃烧起来。
  冷小水就在火箭弹呼啸而出的同时,发疯一般扑了上去。他冲进早已成为一团火球的装甲车内,只见车厢内堆满了尸体碎块。他翻找着,寻觅着。他终于寻觅到了二班长那已残缺不全的遗体。他双腿一软,跌坐在车内早已发红的钢板上。木然地把毕凤祥的遗体紧紧抱在怀中,它的周身已燃起火苗冒起浓浓的烟雾。
  这时车内残存及自身携带的弹药发生爆炸,然而冷小水已摆脱了生的苦恼及死的恐惧。充溢体内的只是深深的愧疚,和水乳交融的战友之情。现在他俩相互依偎而去,他们知足,他们已是了无憾事了。
  第35章
  战场上的数字,是一种特殊的数字。当士兵成个体作战时,一加一很可能是负数。而当分散的个体形成整体,并将整体的情感和意志统一在指挥员的意志和情感之下时,他就有可能得出你所需要的正数。
  日军虽然拥有最先进的武器,和现代化的快速反应能力。但他们总在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他们善打胜仗,而不善打败仗。善打速决战,而不善打持久战。善打阵地战,而不善打运动战。所以当这场战斗一打响,日军在战略指导思想和战术意图上就输掉了这场战争!
  诚然。日军采取的从四面同时发动攻击,就理论而言并没有什么常识上的错误。错就错在,他和一只愤怒到极点的雄狮在丛林中相遇。错就错在,他和一支不但善于以奇制胜更善于打败仗的部队,在丛林中长久的纠缠在一起。错就错在,日军没有充分意识到459高地独特的地势地貌。这块高地原是兴安岭余脉的一部份,山岭的四面八方自下而上排列着数不清的沟壑。每条又大又深的沟壑又连接着十几条深浅不一的沟岔,又被分割成高低不等的谷地。看上去就如同是具被撕剥了皮肉的骨骼标本。沟壑里长满了约与人肩齐的灌木丛和高低不等的树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岩石。这就在无形之间将日军集团冲锋的优势抵消了,使日军成了一支尾大不掉指挥失灵的散兵游勇。
  当战斗一打响,洛处长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充分估计到了时间的持久性。
  他便逐步实施了六条措施。首先他抽出两个战斗小组,利用丛林中洞穴多、沟涧多、岩石多、树木多、藤条多、土质松软的特点。尽可能多的构筑简易坑道,反正被炸断的树木有的是。做到组有坑道,人有掩体,并以组为单位设置弹药和作战物资存储处。
  二、将部队由地面转入地下,打乱班排建制,变成以三人小组为基本作战单位。采取多路短促出击的进攻式防御,利用地下掩体,适当向外扩展防御范围。加大防御纵深,增大部队活动空间,降低部队人员活动密度。
  三、组织部分神枪手专门负责消灭深入我防御圈内的敌人,以保持一个相对净化安全的活动空间,减轻一线作战人员腹背受敌之忧。
  四、他发现日军投入一线进攻的部队有“五多”。子弹多、手雷多、手榴弹多、掷弹筒多、野战食品多。而且日军的机枪火力点,备用子弹决不会少于两箱,另外肯定还有手雷一箱。
  所以处长就派出人员,专门收集日军阵亡及伤兵身上的弹药、枪械、和物资分别储存起来。以至于作战后期,我方人员大多是使用缴获的日式装备作战。
  五、在日军进攻的主要方向,配备几名神枪手。专门猎杀敌军的指挥和通讯人员及自动武器射手,还有敌人的狙击手和冲在最前面的人。而这又是特别行动支队的拿手好戏,这是一批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的有生力量。
  六、他又挑选九名身手敏捷的战士,穿上日军士兵的衣服及钢盔。伺机混到敌人侧后方,突然出手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而特别行动支队能从早晨两点,坚持战斗到上午十一点三十分。阵地不失,还能使四名人员活着离开战场,不能不说是这六条措施起了作用。
  至少在战略指导思想上是正确的,在战术的选择和运用是得当的。作为一个处长,它的指挥和头脑无疑是出色的。
  所以当炮击减弱,日军地面部队一进入战区,特别行动支队就已形成一条完整的环形防御圈。各班排均以三人小组为作战单位,利用丛林中复杂多变的地势及繁茂粗壮的原始树木。采取逐次抵抗层层递进的策略,稳住阵脚扩展生存活动空间。并尽可能的将附近的制高点、岩穴、粗壮的大树、突兀的岩石、严密控制起来、充分利用起来,谁打点,谁打面,谁掐头,谁断尾,谁穿插,谁分割,谁策应,谁负责敲掉日军指挥员,谁负责打敌通信联络人员,谁负责搞掉敌重武器射手都自有明确分工。进退有序,策应有矩,前后呼应,自成一体。
  这样就致使日军的地面攻击部队,一进战区就腹背受敌处处擎肘。已由进攻一方,变成为实际“防御”一方,而我方人员则成了实际“进攻”的一方了。
  战士们消除了初期的紧张与亢奋的心态,进入了轻松自信万事不容于心的最佳战斗状态。部队的伸展和收缩,就如同是钢钳的两端得心应手开阖自如。
  日军在连续两次进攻受挫后,改变了战术。他们充分发挥炮火的优势,由狂轰滥炸改为分区段以集束炸弹进行地毯式轰炸,并大规模使用燃烧弹。将集团式冲锋变为小股部队多路突击,又将掩护部队推进到战区之内。这种战术虽仍显笨拙,但在丛林中仍很见成效。特别行动支队的防线在不断的被突破被撕裂。
  战斗白热化了,最艰苦的阶段来临了。
  小邵的冲锋枪子弹打完了,他用匕首刺死一个鬼子夺下了他的轻机枪。他在丛林间的高地上,跳跃着、奔跑着、喊叫着、痛快淋漓的用轻机枪追逐日军士兵的身影。然而日军的一颗白磷燃烧弹击中了他,烈火的烧灼痛得他满地打滚。大家扑上去救助他时,却又束手无策。只要你一碰他的身体,就会粘下一层那被烧焦的皮肉。而许多白磷燃烧弹的弹片已深深钻入他的伤口之中,并在伤口深处冒着白炽的火苗,发出“嗤嗤”的声响。
  大家知道被这种炮弹击中是很难救治的,小邵再也忍不住那痛苦的烧灼那撕心裂肺的折磨。他掏出手枪抵在头部,大声喊道:“活着——要活着回去——别告诉我妈——!”他扣动了扳机。
  叶成林看着小邵走的如此悲壮惨烈,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恨自己不能把小邵平安带回去,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小邵的父母。直到此时,他才深切地感觉到——人,其实从来就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而只有当你置身于地狱门前时,置身在这死生之地方寸之间时。才会明白——其实人需要的只是健康平安,没有危机感的活着。对于人类而言,这就足够了!
  叶成林没有流泪,他的眼泪已被殷红的血丝所替代。他将自己隐藏在几具日军士兵的尸体之中,用反坦克手雷将一辆日军的TYPE924型装甲车炸毁。然后他又钻到这辆被炸毁的装甲车里找到一具火焰喷射器,他携带着这具威力巨大的战利品,伏在装甲车的车体下。
  另一辆日军装甲车开了过来,在距叶成林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当这辆装甲车在开启后门的瞬间,叶成林启动了火焰喷射器的击发装置。顿时滚烫的液体汽油挟着熊熊的火焰,像一条粗大的火龙迅即封闭了车门,使装甲车顿时成了一团火球。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装甲车起火爆炸,他看着十几个日军士兵被烧得满地打滚。他看着一个日军士兵烧焦的肢体,粘在装甲车发红的钢板门上。他笑了!他笑的是那样痛快淋漓,那样轻松愉悦。他用舌头舔着干裂流血的嘴唇,他的心底涌起一种噬血的快感,一种复仇的欣慰。
  老兵姚海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双腿、颈部、背部已多处负伤,他已精疲力竭了。他并不怕死,作为军人他已见到太多的死亡。他只是遗憾在生前不能对老人尽更多的孝道,没有给予妻子儿女更多的温存。嗨,顾不上了!他伏在一棵倒伏的树桩旁,将一手熟练的枪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将每一个在他枪口前游动的敌人,永远留在这片草地之上。他已记不清到底射杀了多少敌人,他只知道没有一枪跑空。
  几个鬼子兵从背后扑上来按住了他。姚海卿笑了,笑的是那么开心,那么坦然从容,那么璀璨明焰。他将身体及臂肘压向那颗放在身下的地雷上,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姚海卿走了。他和那几个想要活捉他的鬼子兵,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是个从不喜欢多说话的人,甚至于都有人在怀疑他是不是哑巴。可他却是在生命最后的瞬间,爆发出了足以掀翻整个东瀛三岛的巨响。他用鲜血和生命实践了军人的本份,他是一个站在地狱之中铸造天堂的人。
  老兵陆大衡在反突击的冲锋中,被日军隐藏在岩穴中的机枪火力点压在山坡下的低洼地里。几个战友相继倒下了,班长也倒下了。他慌忙伏在草丛间,紧张使他的心“怦怦”直跳。浓烈的炸药硫磺味,呛得他的肺部都要爆炸了。他的两只小臂已负了伤,腹部也被穿了个洞。
  他伏在草丛间环顾一下周围的战场,他发现整个战场已被硝烟和烈火笼罩着。被爆炸掀起的泥土就如同绵绵不断的暴雨,倾泻到人们的身体上。最惨不忍睹的是每一股腾飞的烟雾中,几乎都有阵亡者的尸体及残缺的肢体碎片。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滚烫的,就连身下的泥土都热的烫手,吸进去的空气都能在肺内燃烧。无论敌我,都是从一个弹坑滚到另一个弹坑。每一个人都不断的被泥土掩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