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55
这个工作的难度并不大,也无需什么技巧。功夫不大,铃木君一记重锤,竟然将整根钢钎都砸进石壁之中。更让他俩奇怪的是钢钎居然掉到里边去了。他俩一愣神,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惊叫一声;“妈呀——!”扔下工具。撒腿就跑。
旋即。人们就听到从那个被凿开的窟窿里,发出“嗤——”一声尖利刺耳长长的怪叫声。就犹如尖利的金属刮擦在坚硬青石板上的音响,使人在浑身战栗之中又生发出一股寒意。眨眼间一股股浑浊黑里透着深黄色的气流,骤然从窟窿中喷射而出。并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嗤嗤”的怪叫声,一股股霉烂腐败刺鼻、又酸、又涩、又辛辣的气流在峡谷间弥漫着、升腾着、盘旋着。
纵然每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依然被熏得头晕目眩,感到胸闷、气喘、险些呕吐。
“这就是你所说的‘疫气’吗?”伊东好奇地问道。
“是的!”马小羽苦笑着回答道。
“这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散尽?”
“照这个速度,还不得两天两夜呀。”
“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吧?”
“除了‘疫气’还有粉尘呢,不散尽谁敢进哪!”
“粉尘也有毒吗?”
“当然有毒了!皮肤沾上很快就会溃烂的,人必死无疑。”
“就那么小的窟窿,粉尘能散尽吗?”
“所以说。气体散尽后,还得将口子开得大一些,让风再吹吹,不是更安全些吗!”
伊东转身问道;“队长,那咱们这段时间干什么?”
“干什么?”武藤信义漫不经心地说道;“通知下去——先将宿营地向上风头再后撤一百米,防止夜间风向转变。二、黄昏的时候,用微量的炸药将这堵墙的牢固性破坏掉,把它彻底拆掉。这样明天早晨六点钟以后,咱们就可以进到古墓的最深处。另外。有线电话是不是已经架设完毕?”
“是的。已架设完毕,随时可以通话!”
“这就好,你去安排吧!”
“是——!”伊东君转身离去了。
武藤双手扠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欣赏长白山里的景致。他是在海岛上长大的,见惯了低矮,俊秀、玲珑的山麓,也熟知了并不繁琐更算不上曲径通幽的沟涧。自侵华战争爆发以来,他也在华东、华北地区作过战。然而。关内的山川峰峦,似乎少了点男子汉的粗犷与彪悍。又多了点狭隘、闭塞、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脂粉气。唯独在长白山之巅,他才找到了苍穹之间一揽众山小的豪放与大气。他才寻觅到了,云汉之下惟余莽莽,天地之间洪涛涌起的胸襟。他兴之所致,情不自禁地吟诵道;“孤鸿与落霞齐飞,长河与海天一色。”
他话音方落,从附近崖壁最高处的苍松翠柏间,陡然飞起一声尖锐刺耳海东青的啸鸣。随即。那猛禽双翅展开,直冲上云宵。它那张开的双翅竟然有八尺之余,在峡谷的上空,缓缓盘旋着。突然它就像一支利箭,从空中斜刺里俯冲下来。眨眼之间,它又从峡谷深处陡然升腾而起,并呼啸着从距他们头顶很近的空中疾速掠过。它那“钢钩”一样的爪子上,抓着一只尚在哀叫的狍子。在它那双翅煽动之间,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从空中骤然扑来的强烈气流的吹拂。
突然间,簇拥在他们身边的战马及骡子,骤然慌乱暴跳起来。一阵杂乱无章地“咴咴”嘶鸣。
“坏了!马惊了——!”马小羽竟然被一头狂暴地骡子,一下子拖倒在地上。莫名其妙的武藤,也被慌乱的马匹撞倒在沟里。当他倆站起身时,这些牲畜早就跑得踪影皆无了。
武藤疑神疑鬼地问道;“是不是这些牲口发现什么野兽了?”
马小羽苦笑着说;“古墓里蹿出来的毒气,已经使它们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了。海东青叼着猎物,又从它们面前掠过。这些牲畜能不害怕吗?”
“那咋办哪?”
“还能咋办,追回来呗。”
“可这么多牲畜都跑散了,上哪去追呀?”
“没事!”马小羽很自信地回答道;“马匹在大山里,是不拆帮的。它们肯定是马一帮,骡子一帮。而且也不会跑太远。”
“噢,这就好!”说罢,他左右看了看,吩咐道;“山口与铃木,你倆带上武器去追战马。小伙计你去追骡子,我发现那些骡子特听你的话。”
“行啊,反正骡子也没有马跑得远。”
去哪里找呢?马小羽犯愁了。
他抬头向两侧瞭望,幽谷险峻的岩壁苍苔斑驳。嶙峋崖岸被风霜雨雪冲刷得凹凸剥离,显露出大自然野性的强悍与造化的鬼斧神工。身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叶扬,犀利的叶尖上晃动着毛茸茸地穗子,抖动着峡谷里的阴暗潮湿与闷热。向前瞭望,眼前是茂密得连白昼都会显得黑暗的原生带桦树林。渐渐地。他发现在桦树的树身及枝杈上,牵挂着许多毛发。树根部的泥土有被践踏后的痕迹,翻露出新鲜的泥土。
他从树身上拈起下几根毛发仔细观察着,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他笑了!他知道这是牲口通过时留下的记号。他将大拇指和中指塞到嘴里,打了一声长长的“唿哨”。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桦树林深处传出马匹“咴咴”嘶鸣声的同时,陡然飞起一声欢快短促地“唿哨”声。这令他感到熟悉亲切的“唿哨”声,在以其浓烈的温情撞击着他的耳鼓,又陡然沁入他浑身的血脉之中。
几只受惊的雉鸡,呼啦啦地从草丛深处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几条轻盈的弧线,又倏忽窜入草丛之中。
“小马——!”
“小四川——!”
他们从隐身的丛林中跑了出来,失声呼喊着对方。在高低不平的桦树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对方奔去。此时。他们激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战友重逢而带来的惬意与兴奋。
当两双手终于握在一起时,他们都落泪了。马小羽觉得是扑住了生的希望,勇气、与自信。丁川觉得是在悬崖绝壁的边缘,抓住了战友生命的缆索。同时这根缆索,还牵着另一条悬浮在空中的生命。他们动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直觉得整个身心都已融为一体了。
“你目前还好吧?小鬼子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还好!至少目前还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们也没起什么疑心。问题是我见不到老范,信号发不出去。怎么搞的?”
“嗨!别提啦。”丁川沮丧地挥了下手。说;“那老范被洛处长执行战场纪律了。”
“怎么搞的?”马小羽惊愕地张大了嘴,他明白被执行战场纪律,意味着什么。
“你和日本人进宪兵队时,这老范又跑去搞了个日本娘们。结果不但把你及目标搞丢了,自己还受了点伤…还险些酿成大祸。”
马小羽愣了。想了想,又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就把他…不至于吧?”
“嗨!还是说你吧。”小四川叹了口气,说;“咱们的人全进来了,分别隐蔽在古墓周围的丛林之中。因得不到你的消息,所以也未敢采取行动。我们急于想知道的是——小鬼子已进行到哪一步了?”
“小鬼子现在已将古墓基本打开了,正在向外排放‘疫气’。天黑之前,日本人准备将古墓的第一道石门炸开。计划在明天早晨六七点钟时进入古墓。”
“小鬼子的警戒部队是如何配备的?”
“距古墓两千米处,由当地警备队负责戒严。距古墓一千米处,由宪兵队负责警戒。凡是进入或靠近的中国人,一律格杀勿论。担任外围警戒的人数,是多少我不知道。担任内线警戒的宪兵人数是二十四人,分别配置在距古墓东西两侧一千米处。已架设了有线电话,并随时通报进展情况。”
“负责盗墓的鬼子,人数是多少?武器配备如何?”
“具体负责盗墓的鬼子有九人。在大峡谷边缘处,因意外死亡一名,实际还有八名。每人配备一支德国造的MP38式冲锋枪,手枪一支,小型号的军刀一柄,卵形手榴弹五颗。全是从东京中野间谍学校培训班毕业的,战斗力是相当强的。”
“据你观察,这座古墓的价值大不大?
马小羽想了一下,才说;“我可以负责任地讲。这座墓的价值,恐怕要在洛阳或开封的皇陵之上了!”
“这就好!至少不至于白辛苦一回。因无法断定谁能遇见你,所以洛处将行动方案公开了。无论谁遇见你,都要及时将行动计划通知你,以免误事。”
“你说吧,需要我怎样做?”
丁川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递给马小羽。说;“这是一种高效速溶安眠药,无味、无色、见水即溶。它有个特点,不会马上发生作用。而是要在服用后两个钟头后才生效,它会使人迅速产生思维迟钝,意识模糊、旋即便会陷入昏沉沉睡眠状态。”
“会昏睡多长时间?”
“六到八个钟头。而这段时间就足够咱们干事了。”
“准备什么时间动手?”
“午夜时分!所以。你下药的时机要掌握好。时间也要计划好。另外。纸包上画有绿色圆圈的,是给你的解药。事先服一半,事后再服另一半。不要弄错了。待日本人昏睡后,你朝西南方发出信号。初步估计有一个钟头足够了。你还有问题吗?”
“没了。我得赶紧回去,时间长了鬼子会起疑心的。他们是让我出来找马匹的。”说到这里,他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了看。说;“这鬼子不会派人跟踪我吧?”
“放心吧!冯镇海在你后面警戒呢。”说话之间。叶成林牵着几头骡子,从桦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他将牲口交给马小羽的同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没给你父亲丢脸。”
马小羽牵着骡子,匆匆顺原路返回了。
叶成林有点不解地说;“小四川,你说洛处为什么给他安眠药,而不给他剧毒药呢?”
丁川说;“洛处说盗用古墓中的财物,已属不义之财。若再沾血腥杀戮,只会徒惹晦气。”
“嗨!都这种时候了,谁还顾得上那些。”叶成林不经意地说道;“算一算,咱们哪个人的双手,不是血淋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什么?”
“我有种预感。”
“你又闹什么鬼?”
“那老范肯定又跑回来了。”
“从齐齐哈尔?”丁川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在那养伤呢吗,怎么可能跑回来呢?”
“他那点伤根本不碍事,而且那小子从来就不是老实的主。他会给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吗?他在监狱里都没老实过,齐齐哈尔情报站能管得了他吗?”
“他不老实还能怎么样?”
“怎么样?”叶成林笑了。“他会去惹祸,去杀人。这样他就会在齐齐哈尔呆不了啦,他就有理由跑回来的。”
丁川想了想也笑了。“妈的,这老小子干得出来。”
“不过我想,这次的教训也足以让老范铭心刻骨了。”
“但愿吧——!这老小子可从来就没长过记性。”
大峡谷并不像地图标示的那样——两山之间一道简单的裂缝。而是以这道蜿蜒曲折的裂缝为中心线,向周围无规则地辐射和延伸。那迷津般的洞窟、穿梭往返的沟壑、峰回路转的羊肠小道,都足以使人难辩东南西北,如堕云雾之中。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
“喂!咱们是不是跑到天边来了?”
他二人疑惑不定地站住了,只见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神秘莫测的沟壑。在他们足下的左侧,是一条幽深阴暗的峡谷。里面长满了密不透风的参天松柏,青翠的松树枝叶弯腰既可触及。右侧则是倾斜近乎八十度的陡峭险峻的崖壁,崖壁的高度不会少于一百五十米。谷底布满了参差错落的熔岩洞,弯曲盘绕长达八公里。缕缕乳白色的云雾,从松林间与沟壑里升腾而起。翻滚着、飘浮着、使他二人顿时有了如置身于仙境般的恍惚感。
铃木不由自主地感叹道;“真美呀!难怪东京大本营一再强调——宁舍本土,不舍满洲啊!”
山口也情不自禁地说;“满洲真的是一块神仙宝地呀!”
“咴咴…”云雾中飘来阵阵战马的嘶鸣声。
“是咱们的战马——!”
“在哪呢?”
“听声音,是从下面那片松林里传出来的。”
二人忙返回谷底,又钻进茂密的红松林里,终于发现了那几匹早已安静下来的战马。他们长长松了口气。将几匹战马拢到一起,牵着马慢悠悠地踏上返回的路。
就在他二人快要接近红松林的边缘时。这几匹战马却突然停住了,无论怎样吆喝打骂它都一动不动了。马的四只蹄子杂乱无章地敲击着地面,浑身在簌簌发抖,顺嘴角流出白色的泡沫,湿润的鼻腔不断地发出“吭吭吭”的声响。甚至有的马匹竟然顺肛门,流出许多稀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