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55
处长奇怪地说道;“你没见我在开会吗?”
服务员觉得有点委屈。嗫嚅道;“他说事情非常紧急,请你务必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
“安鹏举”
“嗯?”洛处长一愣。他认识这个人,但并无深交。然而一个普通的低级职员,突然闯入会场冒失求见,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洛处长蹑手蹑脚地溜出会场。在大门外西侧的一排柳树下,有一位年纪约有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神情着急地在柳树间来回徘徊着。
“是安鹏举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快步走到处长面前。声音很轻却很急切地说道;“处长,有件事情我必须向你汇报。”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相当平静。
“上个星期。缉私组设在陕西省党部书记毛海身边的内线,透露一个信息。毛海准备联络军统局的交警总队及在省警察总局的配合下,将西北军总司令扬虎成将军扣押或绑架。”
“天哪!”处长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他忙问道;“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是否有证据?这种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提供线索的人,是咱们安插进去的内线,人自然是可靠的!问题是他只是偷听到的,至少在目前是无法获得最有力的证据的。”
“他是在哪偷听来的?”
“那是毛海手下最得力的四员干将,在翠柏山庄聚餐时所议论的。时间应当是九号下午六点至晚九点三十分,开始声音还很小,后来可能是酒喝多了,声音也就渐渐高了起来。这才使咱的内线有机可乘,你说这种情况你让他上哪弄证据去?”
“是啊!”洛处长不能不承认他并没有说错,这种证据是极难弄到手的。他略一沉吟便问道;“这件事还和其他人提起过吗?”
“向我们组长冯镇海汇报了。”
“他是什么态度?”
“他只是通知信件搜检科和技术部门,将邮电局、电信局立即全面监控起来。对所有来往信件、电报、电话、进行监听与检测。”
“查到什么了吗?”
“截获了一封信件,监听到一个电话。”
“具体什么内容?”
“信里面的内容与电话的内容是一致的。就是省警察总局的夏局长,邀请毛海去咸阳的一家什么寺庙一叙。信件写得很简短,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冯镇海是什么意思?”
小安子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只说他很难表态,也不适宜出面。”
“这叫什么话?”洛处长的神情突然显得很紧张。
“噢”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组长让我找您,他说您会处理好的。而且他还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符号。”小安子将他的左手摊开,伸到洛处长的眼前。
只见在小安子的手掌心上,真就有一个用毛笔写下的标点符号,一个大大的“?”号。
“天哪!”处长望着那个早以被汗水弄得模糊不清的符号真是哭笑不得。洛处长思量再三终于横下一条心;“你把应手的武器带上,晚间九点到夜巴黎舞厅地下室找我。”
他松了口气,他知道洛处长行动时的迅猛与果敢。他更知道做这件事将会面临多大的压力,又需具备什么样的勇气。
洛处长立即回到办公室,抓起电话分别下达了行动命令。
他首先通知档案组的周小双;“你马上将与省党部书记毛海有关的资料都找出来,凡是与他有关的材料全要,尽快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他又通知行动组的叶成林;“你马上启用安插在省党部内的线人。尽快查明上个星期四,在翠柏山庄与毛海一起聚餐的都有谁?他们的姓名和住址及今晚的确切行踪?”
叶成林有点担心;“这样一来咱们安插在里面的关系,弄不好就全暴露了。那以后…”
“没有以后了。执行吧!”
“是!我马上办。”他明白了,洛处长要动手了。
洛处长又抓起另一部电话,找到在东北军少帅行辕工作的丁川。他先将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然后才说道;“我记得你和毛海的一个助手关系相当好,能否找到此人?我有急用。”
“可以,没问题!但有一点,希望你能看在你我八拜之交的情份上,对我的那个兄弟手下留情。”
“放心吧!我不会动他的。另外我也先和你打个招呼,我已将你的档案调到情报处了。但少帅行辕不同意放你走,所以这件事还要费点口舌。”
丁川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他连声说;“多谢了!多谢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找到他,尽快查明毛海今夜的行踪与行动路线。切记要保密!记住晚上九点来夜巴黎舞厅地下室来找我。”
洛处长放下电话后,心神似乎有点不安。他知道毛海是军统局秘书处主任毛人凤的近亲,在军统局里是兼有要职的。他承认从官场潜规则和明哲保身的角度而言,这样做并不聪明,至少不明智。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疯狂的、残暴的、并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包括政府、军队、司法部门的完整严密的组织体系。如果单论个人的安危和仕途的升迁,他原本可以不管。若从抗日的总体需要和民族生存的根本大计,他就必需要管。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扬将军再落入军统局及省党部的手里,东北军及西北军就群龙无首了。东北军及西北军势必陷入困境与混乱,日本人就要趁火打劫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晚二十一时整。
夜巴黎舞厅的地下室并不是很宽敞,但十分洁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摆在地中央,周围是十二把紫檀木镂花椅子。沿墙有两只长方形茶几与条案,摆满了茶具和食品。墙角有一酒柜,摆放着各式葡萄酒、白酒及啤酒。在天棚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条直径约三英寸粗细的通风管道。在电风扇的作用下将污浊的气体排出,将新鲜空气导入。在柔和的光线中,一张西安市区交通图摊开在桌面上。散乱堆放在桌边的枪支及两部电话机,使室内的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洛处长坐在椭圆形桌子的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丁川、周小双和安鹏举。
电话铃声响了。
处长抓起电话听筒。话筒里传出叶成林的声音;“洛处长。我已查清本月九号在翠竹山庄,与毛海共进晚餐的人员名单及他们的家庭住址。”
“很好!他们几人今晚的确切行踪是否清楚?”
“据查他们四人是乘坐一辆黑色雪佛兰牌汽车,从咸阳回来的。当车进入西安市区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司机的名字叫卢广和,家住大华银行宿舍四号楼五层八十二室。具体位置,是在莲湖区西昌巷最靠里侧。据说明天他还得开车送那四人去宝鸡,他应当知道这几个人的具体下落。”
“丁川你是否认识?”
“认识。我们在一起喝过酒,很能谈得来。”
“那就好。我让他和安鹏举去配合你行动。记住!行动要快!手脚要干静!千万不能留后患!”
“放心吧,这是咱看家的本事。这样吧,我在华清村的温泉池等待他们。”
洛处长对安鹏举说;“记住!要服从指挥,不要滥开杀戒。另外告诉叶成林,若遇到一个姓金的中年男子,没有丁川的许可,不能动他。”他又转向丁川说道;“你们开我的车去,叶成林在华清村外的温泉池等候你们呢!”
他最后才对周小双说道;“你去通知行动处的冯镇海,让他准备一辆车,备好武器等候我的命令。”
午夜二十一点。
西安市莲湖区西昌巷与东义巷交汇处。大华银行宿舍四号楼的楼梯上,幽灵般闪动着三个飘忽不定的身影。眨眼间便来到五层八十二室门前,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撬开了门。
床铺上只躺着一个男人,他就是司机卢广和。他刚刚躺下尚未睡实,隐隐约约的他就感到了一丝凉风的移动。这风声是那么细微,却带着一股子杀气。他本能地意识到这风声,是人体快速移动时所产生的空气流动,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枪。
“若是我,就不去碰那个东西。”这声音在黑暗之中听起来,是那么阴森可怕。
他很明智地缩回了手。他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床边的台灯打开了。他看到在床的两侧各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床头还有一位看上去并不是很强壮的汉子。而他的手枪却在床右边那人的手里拎着,床左边那位汉子的手枪正顶在自己的额头上。
“您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觉得嗓子发涩、发紧、发干、有点喘不上气来。
叶成林一只脚蹬在床沿上。笑眯眯地问道;“上周的星期四,也就是这个月的九号。在翠柏山庄与毛海一起聚餐的人都是谁?”
卢广和浑身一震,心里顿时明白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在翠柏山庄用餐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能都记得?”
他话刚说完。就觉得鼻梁上被一金属物件重重击了一下,疼得他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鼻涕眼泪与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回是不是该记起来了?”
卢广和气喘嘘嘘的说;“好像有四五个吧。”
“我要的是具体的人名?”安鹏举几乎吼叫起来,他抬腿照卢广和的肋骨狠狠地踹了一脚。
剧烈的疼痛使卢广和努力佝偻着身子,流血的嘴角发出时断时续的嘶嘶声。他知道这一关怕是熬不过去了。他认命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除毛书记之外,还有汤若英、肖望东、刘默、于奎、我是后来才上桌的。”
“那四个家伙今晚都干什么去了?”
“汤若英和刘默在翠柏山庄的销香院值夜班。肖望东和于奎在兴盛居涮火锅,那的老板娘是肖望东的相好。”
“你们那个毛海呢?”
“他去铜川了,听说是今明两天回来。”
丁川与叶成林和安鹏举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相信卢广和没讲假话。至少和叶成林搜集到的情报大致相符。他点了下头,叶成林向后一撤身。安鹏举的右臂闪电式地一挥,一柄锋利的匕首在卢广和的颈间一掠而过,一股鲜红的血激射而出。
三人关闭台灯,带上门,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午夜一时。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天幕之间乱云惊飞。泼墨般的夜色中,不时有赤练蛇般的闪电疾掠而过。山谷街巷之间顿时雷声滚滚,滂沱大雨瓢泼似的从天阙裂缝处倾倒下来。天地之间混沌一片,难辩东南西北。
一辆美式军用吉普车呼啸着从风雨中冲了出来,在华清池附近停了下来。丁川、叶成林、安鹏举跳下了车。他们抽出手枪借助夜幕的掩护,幽灵般潜入了翠柏山庄。
翠柏山庄是毛海四个山庄中最大的一个山庄。庄门外迎面耸立着一幢高大的石头牌坊,横跨路口、重歇山檐、双狮拱卫。十二根石柱虽经风雨剥蚀已呈黑褐色,却仍是嶙峋硬朗。牌坊上书写着“翠柏山庄”四个金色大字,显得颇有一番气势。
进了庄后,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苍松和翠柏,枝叶摇摆间可看到豪华的碧瓦红墙。一场风雨褪去了日间的酷热,平添了些许的清凉。被风雨吹落的各种花瓣、嫩枝条、在绿草茵茵的湿地上飘浮着。或许是夜太过于深沉,雨太猛、风太狂的缘故吧。整座山庄静悄悄的,十几座颇具规模的楼堂馆所鸦雀无声,更看不到巡夜和警卫的踪影。
丁川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他拉住叶成林轻声说道;“有点不对呀?”
“怎么了?”
“警卫呢?怎么连狗都没了?”
安鹏举也很担心地说;“这黑灯瞎火的,若有人对咱们实施突然袭击,咱们可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叶成林笑了;“怎么会呢?这帮家伙根本想不到咱们会对他们下手,这些年竟是他们对别人下手了。”
“问题是这么大的庄园怎么会没有狗呢?”
“因为我让内线人员在黄昏时分,在狗食中下了一种慢性安眠药,估计这功夫睡得正香呢!”
“你怎么就能断定,咱们晚间会进这座庄园呢?”他有点不相信。
叶成林笑得很诡诈;“我让人给这四所庄园的狗全下了药。”
此时三人已穿过前院,绕过绣楼、厢房、藏书楼与配房。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后院的松树林中,顿时一幢玲珑纤巧的小阁楼赫然进入眼帘之中。
只见这座属名“销香院”的小楼,三面被松林遮蔽,另一面是一座大花园。自成院落并不与其他楼舍毗连。楼阁中装饰得富丽堂皇,门窗桌椅板凳、案几屏风皆仿古制。东面墙壁上挂几幅水墨丹青图,西面门外是一方小露台。露台三面绿荫覆盖,紫藤缠绕花木丛簇。一条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