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55
洛处长和颜悦色地问那个孩子,“从你把信封搞到手,到现在大约有多长时间了?”
那孩子歪着头看了看丁川,又想了想才说;“顶多半个钟头吧。”
“你还能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他穿的是风衣,还拿了把雨伞。我只注意他的衣兜,没注意他的脸哪,他的钱包又不会跑到脸上去。”
“你是在哪个位置偷的?”
“他从舞厅门前过时我就下手了,他的风衣兜里有两个信封,我只偷来了一个。”孩子想了一下,又很狡滑地说;“看来这个信封很值钱了,你们可不能白拿去呀!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
“给孩子二十块大洋。小双你去告诉舞厅老板,给孩子换身新衣服。另外把孩子留在舞厅,他吃住的费用由情报处负责。七天后我们来领孩子,若是给伤了或丢了咱们可就有帐算了。”
小双将孩子领了出去。
处长又看了看那半张地图说;“图上用红笔画圈的地点离这里并不远,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马上把它严密监控起来。二、若情况允许,先派人秘密潜伏进去。弄清炭疽杆菌孢子琼脂培养基的存放位置。三、若很难弄清它的确切位置,也不要勉强。包围那座小楼五分钟后,便发起强行突击。小楼内的人一个也不要留,重点是查找炭疽杆菌。注意联络及识别信号,不要伤了自己人。你们先过去,我带两个排的宪兵随后就到。任务是不是都清楚了?”
“清楚了!”
“另外炭疽杆菌通常是用陶瓷罐做容器极其易碎,千万不能让它掉到地上,更不能让它的密封瓶盖脱落。否则咱们可就真的是彻底玩完了!”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丁秘书留下,其余人各就各位吧!”
大家走后,处长对丁秘书说;“你的任务是立即向少帅汇报。让他作好最坏的思想准备。”
丁秘书有点不解地说;“不就是点炭疽杆菌吗?有那么严重吗?”
处长苦笑道;“恐怕比你我所能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危害也要大得多。它是一种有氧菌,这意味着它可以在空气中存活。它耐寒又耐热,这是它不同于其它细菌的特点。当它成熟后,即处于休眠状态。当它与空气接触这种炭疽杆菌孢子琼脂培养基菌,就开始大量繁殖。12小时之后,人们用肉眼就能看见成球形状的炭疽杆菌。24小时后琼脂就会变得像粘稠的液体,28小时后它就进入繁殖感染高峰期。每只杆菌就足以感染几十平方米范围,并迅速扩展繁殖。持续的时间高达150年,在被它污染的地区内将寸草不生。而日本人研制的炭疽杆菌孢子琼脂培养基,是用陶瓷罐装的。每罐的杆菌株数是6千万个,而它却拥有4罐。你的数学基础不会算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就是说陕西省及临界省份,从此就不会再有生命存在了,在150年内将会寸草不生。”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考验!”
“可我们能有把握战胜它吗?”
“看上帝的意思吧。五千年都走过来了,总不成…”他没有再往下说。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它坐北朝南,砖石结构。一个双层大门面临弄堂,两个防火门各居楼房的东西两侧。房子侧面二楼窗子的外面,悬挂有黄底白字的招牌,上书“天昌货栈”。它坐落在石门大桥的东南侧那条十字路口的西侧。
“查到房子的主人了吗?”洛处长问道。
“查到了。据他说这所房子原本是一家汽车修理站,后改建为货栈的。前两天被一位持东北口音的男子租去,说有批待运的山货需存储数日。租期一个月,并交付了全月的租金。”
“我们的人进去了吗?”
“根本无法潜入。整坐楼所有房间灯火通明门窗紧闭,如何能做到秘密潜入?但我们的人已上了房顶,随时可以破窗而入。”冯镇海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有个预感”
“你是想说这坐楼已是一坐空房子了?”
“是啊!否则怎么会在半夜还灯火通明?这不合情理吗。”
洛处长看了下手表,已是后半夜一点零五分了。“不能在等了,冲进去再说吧。”
一声令下,突击行动开始了。特别行动小分队的成员,拉开高效催泪弹上的深绿色圆筒上的顶针,打开放汽阀并将催泪弹顺窗户投进房间。并从房顶腰缠绳索,强行破窗而入。与此同时小楼的前门及东西两侧的防火门,已被爆破组炸掉了。临时从宪兵三团抽调的一个加强排,头戴防毒面具,手持冲锋枪一拥而入。顿时整座小楼浓烟滚滚,阵阵冲锋枪子弹的爆裂声震耳欲聋。
问题出来了,因时间过于仓促计划也不甚周密。突进去的队员之间又缺乏明显的识别标志,乱枪中竟然把自己人给误伤了。一颗微型爆炸当量的手雷爆炸的气浪,竟把小安子掀到楼梯下面去了。范天华被两棵不断喷出火舌的冲锋枪,逼到桌子后面连声喊叫。身份弄清后,范天华竟然抬手就给了那两人一枪托。
为防不测紧急抽调的消防车,为抢时间与速度竟然把消防车撞进商店里面去了。
宪兵团的团长以未经他同意便擅自调拨他的部队为名,竟然将状告到警备司令部与少帅行辕办公室去了。
“天哪!,这不是胡闹吗?”说完他也愣住了,这计划不是自己制定的吗?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战斗结束了,从打响到结束正好两分钟。然而这却真的是一坐空搂,洛处长的冷汗当即冒了出来。他知道麻烦大了,他担心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脸面。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再说。”丁秘书劝道。
楼房内仍是一片昏暗,弥漫着尘土与烟雾,视野里仍是模模糊糊。原本光滑洁净的墙壁已布满了蜂窝般的弹洞,地板上、楼梯上、走廊里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散落的玻璃碎片,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惨淡的白光。
冯镇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脖子上挂着一副防毒面具,脸上弄得是黑乎乎的。
“有人受伤吗?”
“咱们处的小安子受了点轻伤,宪兵团的有两名受伤。其中一名较重,全是误伤。”
“找到炭疽杆菌了吗?”
“找到了,你跟我来!”
洛处长没说话,只是跟着他来到一楼楼梯拐角。冯镇海从墙壁的缝隙里,抠出一只金属拉环,拉环的大小正好能伸进一只手指头。他使劲向外一拉,一个宽约二尺,高约二尺五的暗门应声而开。借助于手电的光亮,可以看到一架生满铁锈的梯子通向地下。冯镇海扶着暗门的边缘下去了,处长也随后跟了进去。
这里与其说是地下室,还不如说是座小型“武器库”更精确。灯光下许多自动武器整齐地排列着。有日本军用制式三八式步枪,有美制卡宾枪,有十一年式轻机关枪,有九六式轻机关枪,有南部十四式手枪,有德国制的MP…38式冲锋枪,有德国毛瑟712型自动手枪(驳壳枪),有日本军用掷弹筒,有防步兵杀伤雷与反坦克爆破雷,有TNT黑色炸药,有英国新研制的D…4塑胶高爆炸药,有导火索与导爆索,有各种型号与用途的雷管,还有两具小型号的火焰喷射器,有成箱的弹药与各种型号的瞄准镜。有一部日本军用野战无线电台,还有两台手摇发电机。
“天哪!这些武器弹药足够发动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处长惊诧地说道;“真不知他们是如何运进来的?另外查到炭疽杆菌了吗?”
“找到了。”冯镇海伸手指着墙角落的一只敞开口的弹药箱说;“全在那里呢。”
这是一只装手榴弹的箱子。底部与两侧铺着厚厚的毛毯,里面并排摆放着四只酱紫色的陶瓷罐。瓶口的密封标签完好如初,在微弱的光线下发出淡淡的光亮。
处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这些人会是谁呢?”丁秘书显得忧心忡忡地说;“这不是一场没有对手的战争,可怕的是咱们却还不知对手是谁?更不知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你估计是南京汪精卫的人?还是日本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处长若有所思。
“我想汪伪政权还没到与东北军及西北军最后摊牌的时候。”冯镇海肯定地说;“所以这只能是日本的特高课。”
“若是日本的特高课,这问题就麻烦了。”
“你是说…”处长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你们也知道,日本特高课在没有内线配合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冒险深入敌后的。”
“你是说咱们这里有内奸?”
“喂,这话可不好轻易地说啊,要惹麻烦的。”
“处长。”冯镇海巧妙地引开了话题;“这日本人明显是有所准备的,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引爆炭疽杆菌呢?总不会是心存仁爱之意吧?”
“是啊,我也在想这件事。日本人不止一次使用过化学武器,为什么这次却宁肯留给我们也不用呢?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呢?”
丁秘书没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而是直接切入主题;“这些日本人渗透到西安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总不会是游山玩水吧?”
“从咱们缴获的那些武器弹药及各种型号与规格的瞄准器具来看,他们的目的恐怕与暗杀或行刺有关。”
“这个观点我赞成,问题在于他们暗杀或行刺的目标会是谁呢?”
他们离开了地下室来到楼外的街道上,昏暗的天幕染上了一层略微透明的酱紫色,周围的街道与建筑都显得朦朦胧胧的,使人有了一种如在梦中的迷惘。他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渭河与子午河及泾河三水交汇处潮汐的律动,甚至于可以隐隐约约地嗅到秦岭与华山泥土和野草的腥味。那些潜伏在西安市的日本人在做什么呢?又在想些什么呢?处长的面容已变得如秋水般宁静。
他的目光渐渐停留在横跨浐河的石门大桥上,又回过身来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这座二层小楼。他这才惊奇地发现小楼北侧的防火门与二楼的窗口,恰好直接面对大桥。直线距离竟然不超过三十米,二楼的窗口与桥面形成的高低坡度恰好是四十五度。他知道这座桥是西安市市区交通的颈动脉,是政府要员去少帅行辕办公室的必经之处。而少帅的车队,每天至少要在这座桥上经过两回。他不敢再往下想,一股凉气从足底陡然升腾而起,并迅即使周身的血液与神经中枢进入亢奋状态。
他看了看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丁秘书说;“如果你是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会派谁来执行刺杀张少帅的任务?”
她连想都没想便说道;“我肯定会派最出色地人,而能担当此重任的只能是春山云子!她不但是各大国情报系统都公认的头几号间谍,而且还是最出色地杀手。”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人。她不仅仅是间谍和杀手,还是名出色的军人。而且她还是名最不容易惹人注意地女人,这才是最可怕最难防范的。”处长的神情已显得极为沮丧。“军统局曾抓获了她,却并没意识到她的价值,竟让她在临枪毙她的前夜成功地脱逃。现在她又来到了西安市,而且就在咱们的身边!”
冯镇海半信半疑地说;“可如何证明这一点呢?总要有点应对措施吧?”
“你还记得,在汤山温泉招待所工作的那几个女招待员吗?”
“记得。”
“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知道。戴局长将她们安排在息峰招待所了。”
“丁秘书,你和冯镇海马上去息峰,找到那几个女孩子,把她们尽快带回来!”
“找她们有什么用啊?”
“她们是唯一和化名黄雅菊的日本女间谍春山云子共过事的人,是唯一不用照片就能认出黄雅菊的人。如果春山云子真的来了,那她首先要杀掉的就是那四个女孩子。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四个女孩子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咱们不是有她的照片吗?”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照片只是一张没有生命与灵魂的影像,与实际中的人与物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特别是那些间谍与凶犯的照片,就更容易使人们带有一种成见。在人们的习惯性意识中,他们都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一旦真的遇见真实的凶犯,(陌生人)就会觉得与照片上的人不是一回事。他首先核对的不是那个人的五官及身形,而是与自己的习惯意识是否吻合。而只有曾在一起生活或共过事的人,才会仅凭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及一个动作,甚至于是一种气味,便能准确无误地识破她的任何伪装。因为只有在熟人之间,才会在无意识间产生心灵与感性的认知。”
“你是想让她们来帮助咱们破案。”
处长摇了摇头:“我是想,如果那四个女孩子遇到了危险,就足以证明那个“幽灵”到了!我们就能够知道该作什么?该怎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