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2-12-23 20:23      字数:4790
  (10)张伯松:张竦(sōng耸),西汉末人,王莽曾封他为淑德侯。壹:同“一”。
  (11)并肩:这里指同一时代。
  (12)金匮:金属制的藏书匣。这里借指十分珍贵的文献。
  【译文】
  画工好画古代的人,秦汉时期的人,即使功绩操行很突出,画工也不肯画他们。不肯画当世的人,是因为画工尊古卑今的缘故。贵重天鹅而轻贱鸡,因为天鹅离得远而鸡挨得近的缘故。即使现在有人所讲的道理比孔子、墨子还精深,名望也不可能与他们相等;表现出来的操行高过曾参、颜回,声誉也不可能跟他们一样。为什么呢?因为世俗的本性是轻视所见的事实而重视所听来的传闻。有人在这里,树立起忠义节操,考核他的操行,古人没有能超过他的,撰文写书的人,肯把他的事迹记载在书籍里,把他当作和以往的事例一样来表彰吗?他们提出奇特的论点,写出新的文章,不比古人逊色,好事的人肯舍弃时代久远的书,而留心阅读这些东西吗?杨子云写《太玄》,著《法言》,张伯松不愿意读一读,因为他与杨子云生活在同一时代,所以就轻视杨子云的言论。假如杨子云的时代在张伯松之前,张伯松就会把他的书当作珍贵文献了。
  【原文】
  56·15语称上世之时,圣人德优,而功治有奇,故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也(1)!”舜承尧,不堕洪业(2);禹袭舜,不亏大功。其后至汤,举兵伐桀,武王把钺讨纣(3),无巍巍荡荡之文,而有动兵讨伐之言。盖其德劣而兵试(4),武用而化薄。化薄,不能相逮之明验也(5)。及至秦汉(6),兵革云扰,战力角势(7),秦以得天下。既得天下,无嘉瑞之美(8),若“叶和万国”、“凤皇来仪”之类(9),非德劣不及、功薄不若之征乎?此言妄也。
  【注释】
  (1)文章:指典章制度。引文参见《论语·泰伯》
  (2)堕(huī灰):败坏。
  (3)钺(yuè月):古代的一种兵器。
  (4)试:使用。
  (5)逮(dài代):及。
  (6)汉:疑衍。下文“秦以得天下”,亦只以“秦”承之。
  (7)战力:以武力互斗。角:较量。角势:较量势力强弱。
  (8)嘉瑞:祥瑞,吉祥的征兆。
  (9)叶:同“协”。协和万国:参见《尚书·尧典》。凤皇来仪:参见《尚书·益稷》。
  【译文】
  一般说法讲到上古时代,圣人道德高尚,而治理国家又有卓越的功绩,所以孔子说:“真伟大啊,尧这样的君王!唯有天最为高大,只有尧能够效法它。他的德行浩大无际,老百姓都不知道要怎样称颂他才好!他的功业太崇高了!他的礼乐制度多么光辉灿烂呀!”舜继承尧的德行,没有败坏大业;禹承袭舜的德行,没有损害大功。这以后到了商汤,发兵讨伐夏桀。周武王高举大钺讨伐殷纣王,人们对他们不再用“巍巍”、“荡荡”这种歌颂的言辞了,却用了动用军队讨伐的言辞。这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比尧舜差,所以才使用武力,使用了武力教化就薄弱了。教化薄弱,就是商汤、周武王不及尧、舜的明证。到了秦代,战争频繁各国以武力相斗,较量国势的强弱,秦国以武力统一了天下。即使统一了天下,也没有出现吉祥的征兆,如“使所有的诸侯国和睦相处”、“凤凰来朝”这类吉兆,不正是道德差赶不上、功业小比不上尧舜的证明吗?这种说法太荒谬了。
  【原文】
  56·16夫天地气和即生圣人,圣人之治即立大功。和气不独在古先,则圣人何故独优?世俗之性,好褒古而毁今,少所见而多所闻,又见经传增贤圣之美,孔子尤大尧、舜之功,又闻尧、禹禅而相让(1),汤、武伐而相夺,则谓古圣优于今,功化渥于后矣。夫经有褒增之文,世有空加之言,读书览经者所共见也。孔子曰:“纣之不善,不若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2),天下之恶皆归焉(3)。”
  【注释】
  (1)禹:当为“舜”之误字。上下文皆尧舜连言,且禹亦非禅让,书中无以尧禹连言者,更说明此文有误。禅(shàn善):禅让,君王让位于贤者。
  (2)下流:下游。这里指处于众恶所归的地位。
  (3)焉:于此,指处于“下流”地位的人。引文参见《论语·子张》,这是子贡说的话,并非孔子说的。
  【译文】
  天施放的阳气和地施放的阴气协调和谐就产生了圣人,圣人治理好天下就立了大功,和气不只是古代才存在,那以为什么只有古代的圣人才特别好呢?世俗的本性,喜好推崇古代而毁谤现代,轻视所见到的事实而重视听到的传闻,又见经传上夸张贤圣的美德,孔子特别夸大了尧和舜的功德,又听说尧禅让帝位给舜,商汤、周武王讨伐而与桀、纣相争夺,就说古代的圣人比现在的圣人好,功业教化比后代纯厚了。经书上有赞扬增美的文辞,世间上有凭空夸张的言论,这是读经览书的人都共同见到的。孔子说:“殷纣王的坏,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所以君子很厌恶自己处于众恶所归的地位,因为天下的坏事都会归到处于下流地位的人身上。”
  【原文】
  56·17世常以桀、纣与尧、舜相反,称美则说尧、舜,言恶则举纣、桀。孔子曰:“纣之不善,不若是之甚也”,则知尧、舜之德,不若是其盛也。尧、舜之禅,汤、武之诛,皆有天命,非优劣所能为,人事所能成也。使汤、武在唐、虞,亦禅而不伐;尧、舜在殷、周,亦诛而不让。盖有天命之实,而世空生优劣之语。经言“叶和万国”,时亦有丹朱(1);“凤皇来仪”,时亦有有苗(2)。兵皆动而并用,则知德亦何优劣而小大也。
  【注释】
  (1)丹朱:“据本书《儒增篇》“尧伐丹水”,“朱”应作“水”。丹水:参见26·2注(2)。
  (2)有苗:即三苗。参见8·7注(1)。
  【译文】
  世人经常把桀、纣与尧、舜看成是相反的人物,称美谁就以尧、舜为例,贬斥谁就举桀、纣为例。孔子说过“殷纣王的坏,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的话,那么就可知尧、舜的功德,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盛大。尧、舜的禅让,商汤、周武王的诛伐,都是由天命注定的,不是道德的好坏所能决定的,也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假如商汤、周武王生活在尧、舜那个时代,也会禅让而不用讨伐;尧、舜生活在殷、周时代,同样也会诛讨而不禅让,既有天命注定的事实,而世人却凭空捏造出所谓道德好坏的说法,经书上说尧“使所有的诸侯国和睦相处”,当时也有发生在丹水的战争;舜时“凤凰来朝”,当时也发生了与有苗的战争。既然古今帝王都用兵动武,就可以知道他们的道德也没有什么好坏的差别,而功业也没有什么大小的不同。
  【原文】
  56·18世论桀、纣之恶甚于亡秦,实事者谓亡秦恶甚于桀、纣(1)。秦、汉善恶相反,犹尧、舜、桀、纣相违也。亡秦与汉皆在后世,亡秦恶甚于桀、纣,则亦知大汉之德不劣于唐、虞也。唐之“万国(2)”,固增而非实者也。有虞之“凤凰(3)”,宣帝已五致之矣(4)。孝明帝符瑞并至。夫德优故有瑞,瑞钧则功不相下。宣帝、孝明如劣不及尧、舜,何以能致尧、舜之瑞?
  【注释】
  (1)实事者:这里可能是指东汉人邹伯奇。王充曾说他“论桀纣不如亡秦”。参见本书《感类篇》。王充也曾说过“二世之恶,隆盛于纣”。参见本书《语增篇》。
  (2)万国:指上文所说的“协和万国”。
  (3)凤皇:指上文所说的“凤皇来仪”。
  (4)宣帝:汉宣帝。参见50·1注(4)。五致二:参见本书《指瑞篇》。
  【译文】
  世人认为桀、纣的罪恶超过了秦王朝,实事求是的人认为秦王朝的罪恶超过了桀、纣。秦王朝与汉王朝的善与恶相反,如同尧、舜与桀、纣的善与恶相反一样。秦王朝与汉王朝都在后世,秦王朝的罪恶超过桀、纣,也就可以知道大汉王朝的功德不比尧、舜的功德差。唐尧的“协和万国”,本来是夸大而下符合实际的。虞舜的“凤凰来仪”。汉宣帝时已经五次招来了凤凰。汉明帝时祥瑞一齐出现。道德高尚所以有祥瑞出现,既然祥瑞一样多,那么功业就不相上下。汉宣帝、汉明帝如果道德不好,赶不尧舜的话,为什么能招来与尧、舜同样的祥瑞呢?
  【原文】
  56。19光武皇帝龙兴凤举(1),取天下若拾遗(2),何以不及殷汤、周武?世称周之成、康不亏文王之隆(3),舜巍巍不亏尧之盛功也。方今圣朝(4),承光武,袭孝明,有浸酆溢美之化(5),无细小毫发之亏(6),上何以不逮舜、禹(7)?下何以不若成、康?世见五帝、三王事在经传之上,而汉之记故,尚为文书(8),则谓古圣优而功大,后世劣而化薄矣!
  【注释】
  (1)龙兴凤举:古代用以形容帝王的兴起。
  (2)拾遗:捡起遗物,形容极其容易。
  (3)成、康:周成王、周康王。隆:指盛大的功业。
  (4)圣朝:指当时在位的汉章帝。
  (5)酆:同“丰”。丰盛。浸酆:更加兴盛。
  (6)这里王充对东汉王朝的溢美有违史实。
  (7)上:往上追溯。
  (8)记故: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情的记载。“尚”字下原本校语“一有书字”。文书:指一般的文书档案,还没有整理成书。
  【译文】
  光武皇帝好比龙兴凤举,夺取天下就像捡起遗物一般的容易,为什么功德比不上殷汤和周武王呢?世人讲到周代的周成王和周康王没有损害周文王的盛大功业,舜的品德崇高没有损害尧的盛大功业。当今汉章帝,继承了光武帝、汉明帝的事业,具有更加兴盛非常美好的教化,没有细小如毫发的缺点,往上追溯,为什么不及舜、禹呢?往下为什么不如周成王、周康王呢?世人见到五帝、三王的事迹记载在经传上,而汉朝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的记载,还是档案文书,就说古代的圣人道德高功业大,后代的道德不好而教化又差了!
  宣汉篇第五七
  【题解】
  “宣汉”就是宣扬汉代的“功德”。王充在本书《恢国篇》中说:“《宣汉》之篇,高汉于周,拟汉过周”,在《须颂篇》中说:“《宣汉》之篇,论汉已有圣帝,治已太平。”可见他是很看重《宣汉篇》的。王充认为,太平盛世的标准,应当是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以此为标准,他把汉代与周代作了对比,认为汉代“四海混一,天下定宁”,疆域广大,荒野变成良田,各民族都有所进步。因此,他明确指出:“周不如汉”。这就驳斥了俗儒“好褒远称古”,认为太平盛世只存在于古代的观点。王充指出,“圣人”也是禀气而生的,“天之禀气,岂为前世者渥,后世者泊哉?”天施气,古今若一,所以“圣人”古今都有,问题在于“世儒不知圣”。至于祥瑞,王充认为汉代并不少见,只是“帝王之瑞,众多非一”,“今瑞未必同于古,古应未必合于今”。但是他尽力在“祥瑞”问题上作文章,把社会的进步又完全归之于封建帝王的所谓“功德”上,对汉代帝王极力作了美化。
  【原文】
  57·1儒者称五帝、三王致天下太平,汉兴已来(1),未有太平。彼谓五帝、三王致太平,汉末有太平者,见五帝、三王圣人也,圣人之德,能致太平;谓汉不太平者,汉无圣帝也,贤者之化,不能太平。又见孔子言“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2)”。方今无凤鸟、河图,瑞颇未至悉具,故谓未太平。此言妄也。
  【注释】
  (1)已:通“以”。
  (2)引文参见《论语·子罕》。
  【译文】
  俗儒说五帝、三王时期招致了天下太平,汉代兴建以来,没有出现太平。他们说五帝、三王时期招致了天下太平汉代没有出现太平,是由于见五帝、三王是圣人,圣人的功德,可以招致天下太平的缘故;说汉代不太平,是由于汉代没有圣帝,贤人的教化,是不能招致天下太平的缘故。又见孔子说过“凤鸟不飞来了,黄河中也没有图出现,我这一生可能是完了”。当今没有凤鸟、河图,祥瑞略欠齐备,所以说汉代不太平。这种说法太荒谬了。
  【原文】
  57·2夫太平以治定为效(1),百姓以安乐为符(2)。孔子曰:“修己以安百姓(3),尧、舜其犹病诸(4)!”百姓安者,太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