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12-23 20:21 字数:4815
“接电话呀!”丽达悄声说。
阿列克谢拿起话筒。
“不,我没有睡。什么,真的?当然,我就来……”他看看手表又说,“过五分钟。不过我不是一个人。行吗?”他放下电话看了丽达一眼说,“我们走吧,小伙子们请咱们参加一个定婚仪式。”
“早上5点?”
“那姑娘是从纽约乘夜班飞机来的,才找到这儿。他们足足等了她一昼夜,怎么样,你去吗?”
“我去!”
他们从阿列克谢的房间出来,下到底层,沿着过道走到一扇门前。门上贴着一块不大的纸牌,打印着圆圆的黑体字:找“肥皂泡歌剧团”敲两下。
“这是什么?”丽达指着牌子问。
“开玩笑。当然也不算玩笑,不过是在这套房子里挤着一个‘肥皂泡歌剧团’,都是语文系的学生,他们给图书市场写连载小说,侦探故事,科幻童话……等。”
“那‘银百合’呢?”
“‘银百合’有自己的珠宝车间和珠宝专卖店,是不会到这儿来的。小伙子们为它而自豪,不时地去做客,但从来不说三道四,挑剔什么的。”
“听我说,阿廖沙,这些小伙子也做‘银百合’的买卖吧,他们知道其中的底细吗?”
阿列克谢耸了耸肩说:
“他们当然知道喽。但是他们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在门上敲了三下,继续说道:“他们是语文学家,有自己的专业范围和生财之道。只不过我的游戏有时能帮他们一把。”
丽达和阿列克谢走进屋内时,坐在椅子上的吉他手停止演奏,用手掌拍了一下琴弦说:
“好,全齐了!我们谁也不等啦!请到桌子跟前来!”他对着一张不大的桌子做了个大大的手势,“坐是坐不下啦,我们就像吃自助餐那样,随便吃吧!”
铺着雪白桌布的节日餐桌十分丰盛,丽达被介绍给出席的人,他们总共八位,都是平平常常的大学生,说着普通大学生的笑话。吉他静止后,收录机里传出轻柔的音乐。微温的香槟和冰凉的煎牛排大概是前一天由饭馆送来的。人们开始庆祝订婚仪式。
“这都是些讨人喜欢的孩子,”丽达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板凳上想,“有这样的钱,他们中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市中心租单独的别墅,都可以从从容容地到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去安度晚年,而无忧无虑……”
“我知道珠宝商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而你的钱是从何而来呢?”她俯身到阿列克谢耳边问。
“全是合法的,”他回答说,“譬如给某些部门编制程序、转让创意。而且我的电脑总要比别人快一些,此外我的‘黄屋顶’也已开始盈利了。”
“那么其他人呢?他们又怎么挣钱?”
“挣钱的办法总是因人而异,拿蓬卡来说,”他用眼睛瞟了一下新娘,“她在国外做生意,出卖电影剧本和科技制品。小伙子们,我已经说过了,都是语言学家和文学家,他们写故事、童话、小说,例如《富人也一样哭泣》,等等……至于新郎,他正在经营一家珠宝店。”
“一点毒品都没有沾吗?”丽达问。
“没有。”阿列克谢不禁皱起了眉头,“那是柳季克和巴沙的馊主意。他们有他们的背景。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可是怎么能禁止他们干呢?结果也是够惨的。”
突然,新娘子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阿列克谢伸过手来,用指尖碰了碰丽达的辫子。
“真怪,”他说,“很难想像这是假发!”
6
玛丽娜·弗拉基斯拉沃芙娜一辈子从未度过这样的夜晚。从商店里夺来的自动枪扔在地板上,枪旁有个酒瓶倒在那儿,浓烈的甜酒慢慢流淌出来,她连伸手去扶的力气都没有。科沙的声音也终于化为一片寂静,这强盗一直在悄声细语,说着无穷无尽的温存话……
科沙睡着了,脸靠在汗湿了的枕头上,玛丽娜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久久地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天花板。工作已经做了,现在面临着的是打上结束的句号。区霍采夫10点钟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她。身旁这个在梦中还时不时轻声哼哼的男子汉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其归宿自然早已注定。当她跨人区霍采夫办公室的时候,接他上天堂的人也就该走进这套房间了。朱可夫办公室的保险柜上将找到科沙的指纹,而这间房里将找到科沙的遗体。圈套早已做得天衣无缝,现在再想冲出这个圈套,任何人都已无能为力了。
她勉强爬下床来,走进浴室,在凉水下浇淋了好长时间,然后再把冻僵的身体搓揉到发红。她做了几下体操,把地板上的酒瓶捡起来放到桌上,穿好衣服,系上长靴,站到床前,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的纱巾,凝视着在梦中微微发出鼾声的科沙。他就像一个赤裸的大孩子。
玛丽娜拾起地板上的自动枪,俯下身来,一只手握住自动枪,另一只手抓起一个枕头——假如把枪口贴着枕头,声音就会大大减弱,几乎跟装了消音器一样。应当用枕头盖住科沙的头,再扣扳机。在最后一瞬间,玛丽娜再次凝视着他的脸。她突然强烈地感到,自己不愿将它打得面目全非,残缺不全,不愿把那迷人的嘴唇打得血肉模糊,就在不久之前,这嘴唇还曾用千百个热吻,吻遍了她的身体。
她用一个剧烈的动作,把枕头扔到科沙赤裸的背上,将枪口顶住枕头,扣动了扳机。射击声确实十分轻微,”就像拍了一下巴掌。血从枕头下面流了出来。科沙的身体扭动了一下,他连喊都没有喊一声,大概子弹直接命中了心脏。
玛丽娜来到大街上,本想找一辆汽车,但考虑到为时尚早,便决定步行。她虽然久经训练,早已学会如何克制自己的激情,但现在这种克制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一时间她只觉得百感交集,心乱如麻,难过到了极点。周围的街灯已然熄灭,马路上出现了第一批忙于上班、匆匆而过的行人。两小时后,她终于穿过城市,来到挂着“废品加工”牌子的大门前。她终于控制住自己,恢复了镇静,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换掉花瓶里的水,完全定下心来。她坐到桌前,取出化妆盒,给自己薄施脂粉,涂上唇膏。
7
10点整,她跨进区霍采夫的办公室。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写着什么。他的侧面,在一张专门的搁架上放着电脑,屏幕上闪耀着天蓝色的星星,在满屋阳光的衬托下,那星星几乎难以辨认。区霍采夫抬起头来,向玛丽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随即按了几下按钮,打开防窃听装置。许多军官有时甚至自己出钱安装这种系统,以避免同事偶然听见自己的机密。
“事情怎么样了?”等到表示防护系统完全启动的小灯在门上亮起来后,区霍采夫才开始问话,“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我看你脸色苍白,失眠了吧?”
玛丽娜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光盘,然后俯身到电脑前,将它安放到光盘托架上。屏幕上的星星消失了,展现出一张城市示意图。
区霍采夫仔细看了看图,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你的那个强盗未婚夫呢?他怎么样了?”区霍采夫眼睛不离开屏幕,嘴里继续追问着。
“他已经不存在了。”
“很好!”
屏幕上的城市图换成了一幢建筑物,有两幢楼房连在一起呈现出“丫”字形。玛丽娜敲了一下键盘。
“我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不过,那里好像只有一台电脑,”她说,“今天夜里给黑帮发布命令的声音,也就是命令攻击商店的声音,已经由电子系统进行整理,记录在案了。”
“好极了!”区霍采夫称赞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瞟了门上亮着的小灯一眼说,“现在我们可以弄清‘银百合’的幕后人是谁了,同时还可以弄清‘黄屋顶’的主人是谁。”
“‘黄屋顶’?”玛丽娜诧异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个很复杂的组织,它通过对各种声音的模拟,挑起各个黑帮组织的械斗,制造了许多内讧。”
“这是我们的系统吗?”玛丽娜问,“是谁干的呢?”
“很像是械斗爱好者,走着瞧吧……”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屏幕上的图像说,“这不是大学的新宿舍吗?”
“是大学的宿舍楼!”玛丽娜予以肯定。
“瞧,对大学生们没有相应的监督会产生什么结果!”
“我应当写一个书面报告吧?”玛丽娜问。
突然之间,她感到额上布满了冷汗,胃里一阵阵翻腾。玛丽娜抓住椅背,想站起身来,却站不起来。她不愿想到这件事,但脑海里偏偏出现了一幅画面:此刻,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在她们的房间里,站在床前,翻动着科沙的尸体。不知怎的,玛丽娜觉得科沙的脸上凝结着一丝笑意。
“报告……”她嘶哑地重复说。
“不,用不着。”区霍采夫拉长声调说,“这时候哪儿能写什么报告哟?!既然他们在负责这项工作,那么,我们泡在这里算老几?我俩要是把这一切报告上去,不正合他们的意!这可是他们邀功的资本,朱可夫那伙人还不把我们整个儿吞掉,连骨头都不吐!不,什么报告也别写,咱们谁也不通报,你同意吗?”
玛丽娜点了点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问:
“那么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不报告,”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连同自己的圈椅一起向电脑跟前移动了一下,“但我们可以用大学生的办法去治理大学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桌上的电话机中有一部响了起来,门上的灯立刻熄灭了。
区霍采夫拿起话筒。
“对,是我,对,准备晚上和他碰头。对,一切正常,所有的证据我都会带在身边。不用,请转告哈里弗,我肯定能用自己的力量制伏那个模仿者,不需要援助。晚上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他刚放下话筒,另一部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
“对,是我,没有听说,”玛丽娜看着区霍采夫,很想猜出电话那边讲的是什么事,但是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脸上一直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不过,是撬了朱可夫的保险柜,又不是撬了我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哦,我的同事夜里工作过?对,是根据我的指示。我把她叫来,她一直很关注这件事。不,没有特别的理由,我请你们不要去惊动她。玛丽娜·弗拉基斯拉沃芙娜现在正在贯彻组织意图,搞那件毒品运输的案子,即便没有你们愚蠢的打搅,她的任务也已够繁重的了……”他又听对方说了一段时间,“那么,好了,既然已经在保险柜上找到了指纹,你们最好去查查指纹卡片……好,如果需要,我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电话挂上后,门上的灯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已经找到你那个强盗的指纹啦,”区霍采夫说着,又回到电脑旁边,“希望他的尸体也很快找到。现在就剩下等待了,等待这两件事实的对照。”
“是需要等待!”玛丽娜强忍住心头的悲痛,咽下喉头的哽塞,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已经找到了,”她看了看表又说,“现在大概正在从尸体上取指纹。”
“早在沙皇时代就一直对大学生们进行监视,在军事共产主义时期也一样。”区霍采夫反复嘟哝着,手不离键盘,“我们怎么能听之任之,掉以轻心呢?!不过现在该跟他们周旋了!”
直到一小时后,玛丽娜才猜到区霍采夫想搞什么名堂。他把标有学生宿舍楼的城市图调出来,根据作战图选出一支位于宿舍区附近的黑帮,然后就潜心研究起专案卷宗来。在黑色屏幕上,这些卷宗一页一页地翻过,换了一本又一本。
“您想利用黑帮去袭击他们?”玛丽娜问。
“这就好,”区霍采夫说,他终于调出了所选黑帮的卷宗,“现在一切就绪了。”
他对着麦克风口授了进行袭击的命令,同时接进了所选黑帮头头的录音资料以及声音合成转换装置。
“发布命令必须用这个声音,”他说,“现在还得等一等,等电脑将这一切办妥。”
等待了将近一小时,而其他准备事宜总共不过用了三分钟。得到相应的信号后,区霍采夫按动电钮,电脑随即自动通过电话网络与需要的地址联系,并下达命令。
“可能会死好多无辜的人!”玛丽娜犹豫不决地说,“难道您对此毫不在乎吗?”
“袭击的只是大学生宿舍,”区霍采夫反驳说,“两幢新楼,那周围没有什么居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