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12-23 20:21      字数:4828
  “你认为他们全是傻瓜?”
  “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使自己的程序更加完善。”
  “你就这么自信?”
  “‘银百合’不是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吗?凡是拥有这枚胸饰的人,都无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物品。近一段时期以来,就没有遭到过拒绝,所以也没有投诉电话。”
  “真是太荒唐了!”丽达说,“所有罪行都由一台普通电脑的程序来完成,只要把某些资料塞到这程序里,再接上电话网,就能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没法让人相信。”
  她从圈椅上站起身来,轻轻按摩了一阵麻木的双腿,站到阿列克谢背后,仔细注视着屏幕上的示意图。小方块有黄色。红色、蓝色、绿色以及空格,每个方块上都用俄文写着字,诸如外形、对话口、传送站、模拟声的选择……屏幕的一角,与钟表并排挂着一张缩小的城市地图,地图上的一些白点忽明忽灭,在示意图的下面,不断变换着数字的光柱。
  “乱弹琴!”丽达又说,“我不相信!”
  深夜的公路上,一辆汽车自远而近驰来。丽达向窗子膜了一眼,从窗框与窗帘之间的玻璃缝里,看见了那道强烈的、跳动着的灯光。
  2
  科沙此刻由于没有把枪带在身边而感到后悔不已。他们打发了出租车,穿过一条光线昏暗的小胡同,在一扇歪歪扭扭的大门前站住。门上挂有一块显眼的招牌:“废品加工”,大门右边有扇窗户亮着灯,窗帘上清楚地反映出警察制服的影子。这幢楼房的其他窗内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好像是从里面插上了。
  “瞧,就是这里!”玛丽娜说,“在第四层,”她用手指了指,“那两扇最边上的窗子,靠着排水管。”
  “你能肯定吗?”
  “我破译了他们的密码,错误的可能性不大。这幢楼房是安全局的一处秘密联络站。”
  “看来对纳税人来说,我们的特工机关花费并不算贵嘛。”科沙显然是在竭力掩盖不安,给自己鼓劲,“这所房子哪怕装修装修也好,现在这样子太寒酸了。难道说安全局也做废品生意吗?也许只不过是搞钱的一种花招吧?”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儿?”
  科沙抓住表链掏出自己的表。在这茫茫黑暗之中,要看清细小的表针确实不易;他只好把表贴近了看,已经是深夜2点35分了。
  玛丽娜伸手去拉入口处的门时,科沙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肘说:“算了吧,为这小玩意儿不值当的,去它的吧!”
  “别作声!”她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自己去看看。既然你害怕……”
  科沙生气了,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玛丽娜进大门时,他就坐在门旁的一张小凳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反正都是玩儿命,不如干点大事,搞搞政治。潜入安全局的指挥所,当然是纯政治问题了,这要比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高雅得多。
  “现在政治问题是不会让你坐大牢、服苦役的,甚至还有可能让你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呢,至于抢劫、杀人处理起来就更干脆了,这儿可不是文质彬彬的法兰西。在俄罗斯,老天爷呀,刑法典比吃人的野兽还要厉害。”
  玛丽娜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证件,久久地站在两道门之间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按了电铃。她知道,现在大楼里早已人去楼空,仅有守卫人员值班,只要出示通行证,他们一定会开门。
  她脑海里又响起了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的声音:“假如您和那个强盗钻到朱可夫的办公室里,把他们那个装小玩意儿的保险柜打开,我一点儿都不反对!不过,万一您被当场抓获,我可不负任何责任!我也没有什么高招,任何活动都会有风险!”
  区霍采夫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让毫无戒心的科沙戴着百合花胸饰再去商店拿无偿的物品,只要弄准投诉电话的时间,就可以监听到另一方那发布袭击命令的电话号码,从而抓到罪犯。为了实现这个计划,现在惟一缺少的就是那种胸饰了。
  两道门之间的黑暗通道里突然亮起了电灯,值班警察仔细打量了她一阵,终于说道:
  “玛丽娜·弗拉基斯拉沃芙娜,别耽搁得太久啦!”
  电子锁轰然一响,她迅速进入了二道门,递上夜间通行证,随即乘电梯直上二层自己的办公室。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通过电话即可弄清值班守卫情况,以及所在位置。她准备在这儿工作40分钟左右。
  类似的夜间活动过去偶尔也有过,从来都没有惊动过守卫人员,只是中央控制台的指示灯会自动亮起来,指明工作人员的位置。
  玛丽娜没有把办公室的门关死,脱下鞋,只穿着卡普纶长袜,轻快而毫无声息地跑上了四楼,在一分钟之内关掉信号系统,潜入了所需的房间。她本可以独自完成这一切,但是按照区霍采夫的意图,保险柜上必须留下科沙的手指印,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箭双雕:既可以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又可以把与自己作对的同事送上断头台。
  玛丽娜打开窗子(她同时也要对付信号装置),向外看了看,胡同里一片漆黑。寒冷的空气马上充满了整个房间,大门口的灯也不亮。她勉强忍住笑,原来科沙正低着头在门口徘徊,像个失恋的情人。玛丽娜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叹息声。
  “喂,爬上来!”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科沙吃惊地抬起头来,她立刻指了指紧靠着窗子左边的排水管。
  “怎么,你在那儿?!”
  他像个傻子似地瞅着她,不知为什么,还用一个手指头对她指指点点。
  “爬上来,别吭声!”
  “明白了!”
  科沙只花了三分钟的时间便像猫一样灵巧而没有声响地沿着排水管攀援而上,钻进了四楼的窗子。
  “谢谢您,小姐!”他并足敬礼,接着小声问:“你怎么钻到里面来的?”
  她不回答,只是指指保险柜问:
  “行吗?”
  科沙点点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的那个谜终于迎刃而解,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漂亮的女人是安全局的特工,难怪她会在警察局的小凳子上与他“萍水相逢”。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露声色,只是聚精会神地对付保险柜。他心中估算着新形势的利害得失,他们要以这种方式利用他,那么至少目前没有人打算逮捕他,只要他自己糊涂到底,不露马脚,就不会有人动他。安全局有他们自己的任务,自己的逻辑,以及外人难以捉摸的道德观。
  “不过,她既然能自由出入这种地方,肯定出示过证件,她是不可能认为我一点都猜不出来……”
  密码锁终于被打开了,他拉开了沉重的小铁门。
  “她是明白这一点的,”科沙紧张地动着脑筋,同时向铁抽屉里看了一眼,“就是说,他们打算招募我?这倒不坏!不过,现在最好还是装傻,等正式提出建议的时候,我再‘猜中’一切。暂时什么也不说,像个十足的低能儿!”
  “百合花”胸饰放在最上层的搁板上,装在一个不大的信封里,用铅封住了。科沙撕开信封,将它取出来,再也克制不住,立刻将它别在自己胸前。
  “你怎么来的,还怎么离开这儿。”玛丽娜说,“下去吧。”
  “那么你呢?”已经站到窗台上的科沙问。
  “我也是,怎么来的,还怎么走!”
  虽然是在黑暗中,科沙仍然感到,玛丽娜向他使了个眼色。当然,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好让他猜到真相。而他已打定主意,永远什么也不猜!
  3
  他们准备乘出租车回家。在上车与玛丽娜亲热之前,科沙先向最近的商亭要了一大瓶桔子酒。
  他一边隔着车窗把别在胸前的百合花指给售货员看,一边说:
  “最好给我来瓶甜点的,就按你的口味吧!”
  售货员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喘息着,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地在商亭里翻了一阵,科沙啪地一声关上车门时,他才忧心忡忡地赶到车窗前,伸出瘦削的手,除了桔子酒外,还递过来一瓶“苏维埃”香槟酒。
  “你付钱了吗?”玛丽娜一面推开科沙一面问。
  “就这样他已经魂不附体了,如果我再付钱,他干脆要下地狱啦。”
  科沙对着酒瓶喝了一大口,但他仍然注意到,玛丽娜在气恼的一瞬间咬了一下嘴唇。她的嘴唇经过刚才的狂吻之后还湿漉漉的,闪着光。
  为防万一,玛丽娜自己给出租车司机付了费。她登上楼梯,打开单元门,开了所有的灯,又去检查窗帘。自打科沙轻率地拿了商亭的东西后,她激动的心情怎么也难以平静。
  “明天我们到‘俄国皮毛’商店去,给你挑一件合适的貂皮大衣!”科沙一下子躺到长沙发上,洋洋自得地宣布着,“现在这玩意儿可吃香了。”他把脚放到沙发的扶手上,用手指擦拭着胸针说,“从前有些不开通的售货员还拒绝付货,现在再也没有拒绝的了。这小玩意真灵!”
  玛丽娜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站到莲蓬头下。科沙通过敞开的门愉快地欣赏着她。他明白,玛丽娜为商亭的事生他的气了,正在试图好好琢磨一下,这是为什么。一般来说,安全局的警官不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无偿地拿一瓶桔子酒,那么问题在哪里呢?他看着玛丽娜那被打湿了的长发,那因为生气而翘着的下巴,看着她用力地拧热水龙头。他忽然灵机一动,明白了。他们一定是想给百合花的主人设置圈套。等我去拿东西,从而引出组织袭击的人时,他们会监听首都所有的电话。太简单了!她之所以冒火,就是因为他们的计划中不包括类似一瓶桔子酒这样的偶然插曲。
  “喂,告诉你,我出去一小会儿!”他高声喊着,压过了哗哗的流水声。
  “你上哪儿?”玛丽娜抹了一下眼睛,透过水珠看着科沙。
  科沙从沙发上起来,立即来到过厅,把一件披风搭到肩膀上。
  “我去去就来,去弄点儿吃的东西。对面有一家挺好的店!”
  他小心地关上门,仔细倾听着。她立刻关了水,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是咬牙切齿呀!),假如她不是光着身子,大概会挥舞着从“光谱”公司拿来的工资,跳着跟出来。
  玛丽娜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迅速走到窗前,掀起一点窗帘,向街上望过去。街对面,在漆黑无人的咖啡店橱窗左侧,有一块不大的橘黄色招牌在闪光:“商品昼夜服务部”。入口处的大门敞开着。科沙穿过街道,慢慢地踏着舞步向前走,显然是故作姿态,做出样子给她看的。
  “他猜出来啦!”玛丽娜恶狠狠地想着,摘下话筒,继续注视着科沙,“有意思的是,他竟然回过头来确认我是否在监视着他。也许,他认为没有监视更舒服?!混蛋!会把事情搞砸的!”
  “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她对着话筒说,第12次铃声过后,话筒终于被摘了下来,“马克西姆·阿法纳西耶维奇,我们已经拿到了银百合。”
  “难道我就不能等到早晨再知道这件事?”区霍采夫睡意很浓的问话声,充分表达了他的不满和惊讶。
  “您可以等到早晨!”玛丽娜眼看着科沙推开了商店的玻璃门,便继续与顶头上司对话,“可是我那个强盗去弄吃的了,半夜三更想吃东西啦,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放一把火!”
  “没什么可怕的,明天他还可以放第二把火。”区霍采夫不愿担风险,竭力显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您累了,玛丽娜·弗拉基斯拉沃芙娜,去睡吧。”
  “那么他就要放第三把火了。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光顾了一家商亭。”
  “什么?”区霍采夫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拿了一瓶桔子酒,没要那瓶香槟。”
  “我们这个强盗够机灵的!”听得见区霍采夫对妻子说了点什么,接着是双脚下地的声音,“既然这样……应当采取点措施,”传来电话线在地板上拖着走的声音,“你不能拦住他吗?”
  “不,我不能。他趁我冲澡的时候出去的。”
  “他也够狡猾的!算了,说您的地址吧,不过,我已经来不及了,你那儿有电脑吗?”
  “有。”
  “它上了我们的网吗?”
  “是的。”
  “试试吧,你自己测定位置、时间。记下密码吧。”
  “现在她可能光着身子走到窗前,拉起窗帘……”科沙琢磨着,小心地掩上身后的玻璃门,“她正盯着我的后脑勺呢。她肯定认为我会转过身去。见鬼去吧,我就是不转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