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2-12-12 20:29      字数:4746
  プ永铮伤沤ソヂ槟荆炜绽锏拇笱┮谰稍诜伞?br />
  浑身一阵燥热,索性站了起来,觉得胸中一片烈火样,此时若有后羿之弓,定要仰天射日,若得夸父之力,便当扳倒这小小的白云山。一路往山下行去,很想大声吼一嗓子,憋了许久,却什么也吼不出来,想无所顾忌地骂一阵子,想了许久,却不知道该骂谁,骂点什么。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山溪里还有点哗哗的水声。抬头一看,已是到了山下,怔忡间,走到了西门,竟是一上一下穿山而过。西门外有几辆的士在候客,上了最前边的一辆,报了小区的名字,司机热心地说:唉吆,那你就走错路了,应该从云台花园下,近好多呢。
  俺转头看了一眼司机,说:那好啊,你等到了云台花园再打表吧。
  司机嘿嘿两声,不再说话,把车开得嗖嗖的。
  手机开始不停地响起短信提示音,打开一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全是广州用户××呼叫您,请尽快回电。觉得号码有点熟,细一想是小谢的。原来山上信号不稳定,下了山才开始受到短信。本想回个电话,按了号码又啪地盖上。
  一路几乎没车,十几分钟到了小区门口,一身湿淋淋地回到家。一开门,客厅的灯却亮着,一个人从里边迎出来,却不是小谢是谁?
  两人打了个照面,同时发问,俺说:你怎么来了?小谢说:你去哪里了?俺接着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小谢接着说: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然后发现这样子没办法交流,俺就闭嘴了,只听小谢说:我上完课打你电话,没人接,跑过来看,你又不在家,只好在这里等,急死我了你。说着忽然一声惊呼:你怎么搞的,衣服全都湿了。然后把俺往卫生间使劲推,说:赶紧洗澡换干衣服,会感冒的,你先洗,我给你找衣服。
  俺还没有从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机械地脱了衣服,拧开花洒冲起来。冲了一阵才发现没开热水,索性用冷水胡乱冲了。小谢已经把衣服放在外面,换了干衣服,靠在沙发上,才觉得脑子慢慢醒转过来。
  小谢泡了杯热茶给俺,俺慢慢啜着,觉得无话可说,仿佛老谢的一席话在俺和小谢之间筑起了一堵透明的高墙,虽然彼此可以看见,却没有了往日的亲密无间。
  小谢又一次问起俺晚上的去向,俺淡淡地说:下班没事,上白云山走了走,山上信号不好,没接到电话,下雨了,淋了一点雨。
  俺问小谢课上得怎么样,她说还跟得上,感觉口语提高了很多。俺笑笑,没再说什么。
  忽然想起烟还在湿衣服口袋里,想去找觉得浑身无力,让小谢去找。小谢去翻了一阵,拿回来半包湿透了的烟,说没办法抽了。俺说不怕,让小谢去把台灯拿出来,开了灯,把烟卷一支支搭在灯上,一会就烤干了。小谢却不听,拿起湿漉漉的烟盒,随手扔进了垃圾筐。俺急得要跳起来,待要去垃圾筐里拣时,只见里边茶叶渣水果核之类的满满当当,烟盒已经脏得没办法看,不由捶胸顿足,这三更半夜地,连个买烟的地方也没有啊。
  俺瞪着小谢,很想拿她是问,想想又无可奈何,吹胡子瞪眼一阵,复又垂头丧气。小谢抿嘴一笑,拎过自己的手包,变戏法一样从里边取出一样东西,高高擎在手上。俺定睛一看,却不是一包硬盒中华又是什么!
  俺冲过来搂住小谢,用力箍了几下,箍得她喘不过气,又小鸡啄米一样在她脸上啵了无数下,小谢仰脸叽叽嘎嘎笑起来。
  俺抽出一支中华噙在嘴上,大模大样地说:小谢点火!小谢动作生疏地打着火机,俺就过去点上,美美抽了一口,叹道:中华,硬是比红梅好一点啊。
  抽了几口,忽然想起小谢包里怎么会有烟,赶紧问她。小谢说:烟是从我爸桌上拿的,少说有大半年了,一直放在我包里,我想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没烟抽,就像今天这样,那它就派上用场了。
  听罢,无语,在小谢的长头发上呼噜了几下,问:小谢,要是有人不让你跟我好,你会怎么办?
  小谢眼睛忽闪忽闪地说:那我就当没听见。
  俺忽然觉得不该这么问,然而说出的花泼出的水,赶紧转了话题,说起庄贲和老A被捉奸的八卦新闻来。小谢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追问一些细节,俺又没有亲历现场,经常给问得无言以对。
  抽着烟,聊着,心情好了很多。人真是奇怪,明明伤口还在,只是上了点麻药,就忘却了切肤之痛。俺也不想跟小谢说破,要说让老谢去说吧。说出国也不是容易的事,万一出不去呢?万一小谢自己不愿意去呢?希望还有更多的变数吧。
  聊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晚上,本来没觉得饿,这下马上觉得肚子空空的,饥饿的感觉像开闸洪水一般席卷而来。
  小谢自告奋勇去下面条,俺歪在沙发上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谢端了面条出来,叫醒了俺。俺觉得半梦半醒地,眼皮涩得睁不开,摆摆手说不想吃了,咕咚又躺下去。小谢伸手在俺额头上试了几下,惊叫起来:你发烧了!
  俺只觉得昏昏沉沉,人像在万丈深渊上飘荡坠落一样,想挣扎又无处着力。难受一时,就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手机闹钟把俺吵醒,刚想爬起来洗漱穿衣,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国家法定的休息日,一欠身子又躺了回去。小谢坐在床边,轻轻按住俺肩膀说:别动,正给你量体温呢。
  俺说:怎么量?手搭上就可以量了吗?
  小谢指指俺腋下说:你夹着温度计呢。
  俺这才感觉到腋下夹着东西,稍微有点不舒服。小谢把温度计抽出来,颠来倒去看了一会,说:好像是38度,没大问题了,昨晚你烧得好厉害,我差点给曲胖子打电话,让他来送去上医院。
  小谢说完出去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隐约听到窗外有鸟鸣,顿时觉得仿佛时间停滞了,被透过窗帘的淡淡阳光和轻浅的鸟鸣锁住了。俺的思想却还在这凝固的时间里徜徉,成了宇宙中唯一的主人。
  小谢端着一只碗进来,说:要不要喝点豆浆?我喝过了,很不错的。
  俺晃了晃脑袋,有些闷闷地痛,本来不想喝,看到小谢关切的目光,就坐起来说:喝,正渴呢。
  小谢斜坐在床头,把碗送到俺嘴边,俺就上去喝了一口,真的感到了好喝,咕咚咕咚一气喝下去半碗。
  小谢说: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想吃东西吗?
  俺想了想说:来四根油条,六个包子,两套煎饼果子,凑合吃个半饱算了。
  小谢咯咯笑起来,说:病还没好,就开始油嘴滑舌,我真有点服你了。
  俺勉强咧嘴笑笑说:革命者嘛,就应该时刻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小谢说:行了,直就直吧,不过你下现在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我买的有面包,还有自己煮的鸡蛋。
  俺不禁大喜,说:可以了,在生活上要向低标准看齐,在工作上要向高标准看齐,赶紧拿来。
  俺据床大嚼鸡蛋、面包,小谢在旁边专心看着,看得俺有点不自在,边吃边说:看什么看,是不是俺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帅?
  小谢不说话,眼圈慢慢红了,两手用力绞着枕巾。
  俺停下狼吞虎咽,揽过小谢问:怎么了?俺不就是吃相有点不雅嘛,改了还不行?
  小谢挣脱出来,说:你吃吧,我看着。停了一下又说:现在不看看,以后不知道有没机会看了。
  俺手里正剥的鸡蛋差点掉下来,问:小谢,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谢长叹一声,说:本来不想提这些的,心里有事,总是藏不住啊,昨天我爸跟你谈了?
  俺把剥好的鸡蛋囫囵放进嘴里嚼着,点了点头。
  小谢接着说:其实他早些天就跟我谈了,他的内容,我相应该跟和你的谈的差不多,总的意思就是要我出国。
  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想的?
  小谢小心地看看俺,低头迟疑一阵,终于仰了脸说:我想好了,我要出国。
  俺一个激灵,差点给鸡蛋噎得背过气去。
  好容易把鸡蛋咽了下去,赶紧问小谢:能不能说说你的想法?
  小谢很镇定地看着俺,说:我到公司快两年了,前边二十多年的烦恼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两年的多。你知道吗?原来在仓库多少人看我的笑话,你不是书记的女儿吗?还不是个临时工,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背后个个指指点点。有时候人家发料,我这点力气去搬搬抬抬,他们身强力壮的就在旁边看着。
  俺止不住长叹一声,说:难为你了,俺可以想象得到。
  小谢接着说:我在学校就跟你认识,一直不远不近的,一到公司没多久,就跟你明确了关系,你知道为什么?我烦啊,我要想办法解脱一下,其实爸妈不让我这么早谈恋爱的。
  俺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泛了上来,小谢看看俺脸色说:你别不高兴,开始我不是多喜欢你,整天没个正经样子,不过现在,我觉得不在乎这些了,我真的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俺接口说:可是你还是要走?
  小谢停了一下,神色黯然,又说:走还是不走,我也很犹豫,你上次出差,爸妈已经把话跟我说透了,想到现在,我决定还是出去试试,如果不出去,我永远就是这样了,出去也许没什么起色,也许跟现在不一样呢?还有爸妈,他们送我出去,差不多是倾家荡产的,我不能太固执了。
  俺点点头说:这要是一出去,山高水远,俺怕,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小谢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落,哽咽着说:我也怕,我一直都怕……
  说着,小谢终于哭出声来,俺也低头无语,该说的她都说了,俺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俺心里很想说一句不走好吗,可是俺怕说出来,只能增加更多的伤感和无奈。
  俺把小谢搂在怀里,双手在她柔软的背上抚着,想起来日的生离死别,眼泪也悄悄地落在她肩上。
  良久,小谢止住了哭泣,从俺怀里退出来,说:我们都不要难过好吗?不管还有多少日子,我们过得开开心心的,为将来留一段快乐的记忆。
  俺苦笑一下,说:这是琼瑶阿姨拿来骗小孩子眼泪的话,你说,俺怎么能快活得起来?俺从小家里穷,俺娘很早就跟俺说,孩子,将来你一定要想办法说个不花钱的媳妇,这么多年俺一直努力着,总算踅摸到一个,这说话又鸡飞蛋打了。
  小谢噗哧笑起来,说:说你没正经,你还真是没正经,等我走了,看你还跟谁没正经。
  俺忽然想起个事,笑嘻嘻地问:昨晚你睡哪里了?
  小谢脸一红,说:就睡你旁边啊,你不知道吗?
  俺大叫:俺真是头猪啊,身边躺个美女,还睡得呼呼的,耽误多少事啊。——你也不归宿,怎么跟爸妈说的?
  小谢说:我照实说的啊,就说你病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俺忍不住大呼冤枉:唉,俺真是比窦娥还冤呐,啥也没干,白担个虚名!
  俺早些年打熬惯了,到底还是体质不错,昨晚发烧,睡一觉也就复原了。微微还有些虚弱,一整天都没有出门,跟小谢在客厅聊天。小谢说啊说啊,不停嘴地说,好像要尽力把所有想所的话都说完。
  中午叫的外卖,胃口不是很好,从冰箱里抓了两瓶啤酒慢慢喝,天凉了,冰啤酒在冰凉中透出更重的苦涩,跟夏天喝又是不同的风味。小谢似乎是饿坏了,吃得很带劲。俺看着她的吃相,摇摇头说:这种吃法,谁家养活得起。
  小谢抬头看着俺,说:这就吓坏你了?我吃,我吃,我吃吃吃!
  俺咽下一口啤酒,摆手说:行,你吃,你接着吃。
  盘桓了一天,小小的房子里不是响起欢声笑语,但这快乐终究缺了些根基,看不到未来,因而也注定是虚弱的。因为害怕恐惧和伤感泛滥,就特意地加重快乐,好比往馊了的汤里加糖想遮蔽酸味,都是徒劳。
  夕阳西下时,俺和小谢并排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西天的晚霞。每逢这种时候,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时,也是天到这种时分,炊烟在暮霭中飘荡,人和六畜都朝着家的方向赶路,只有呆呆的鸡鸭鹅还在逡巡觅食。白天和黑夜好像转换得那么迅捷,一瞬间,天就黑透了。如果这时候还没有回家,总会感到一阵慌乱,一下子迷失了方向,脚下的小径消失在黑暗中……
  今天,俺又重温了这种心情。一时间,触手可及的小谢仿佛非常遥远,俺要经过无边的黑暗,才能向她靠拢,但在黑暗中,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这一点点的距离,就被放大成了鸿沟、天河……
  俺开始害怕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