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2-12-12 20:29      字数:4757
  俺扫了一眼,俺写的交换名单是5换5,庄贲画圈的是3换3。本来俺就是漫天要价,底线其实只是2换2,只等着庄贲着地还钱。这样已经超出俺的预想了,美中不足的是庄贲画圈的没有于大波。
  俺说:老庄,头都磕了,也不在乎再作个揖,把于大波给俺,算搭头。
  庄贲绕过大班台走过来,一脸猥亵的笑容:老弟,有眼光啊,这个于大波乍一看一般般,越看越有味呢,是不是看上了?
  俺恨不得扬手抽他一个,实在受不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三路思维,嘴上还得敷衍着:看上看不上的,干你毬事,你把人交给俺就行了。
  庄贲笑得更加放肆:看上了也没什么,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这女人不上路啊,试探了几次,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可要小心。
  俺懒得理他这个茬,说:那就这么着了,三个换你四个,算你风格高点。
  庄贲坐回去,哈哈笑着说:不用客气,早晚也有我求你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不给面子。
  俺本来打算起身走人的,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说:另外老庄啊,以后有项目分,可别老是你吃肉俺喝汤,大家差不多平均才是正经,要不然,俺这经理也干不长。
  这下,庄贲答应得很痛快:这个没问题,以后咱们肥瘦搭配,二一添作五,实在分不平,抽签抓阄都可以,你老弟这么办事我喜欢,原来邹大稳坐你这位置,我就顶不顺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一副天下皆醉他独醒的样子,吓唬谁啊。
  俺摆摆手说:别跟我这儿骂邹大稳,好歹他带了俺几年,没有他,也没有俺的今天。
  庄贲突然兴奋起来,说:有了,你的办公室有了,邹大稳都不是这碟子里的菜了,还老赖这儿干什么?跟老李说说,随便哪里另找个地方安置他,让他把办公室腾出来。
  俺一愣怔,继而一腔怒火忽悠忽悠往上拱,庄贲连这种绝户主意都想得出来?要搁以前,俺非当场跟他翻脸不可。可是现在,俺已是套了笼头的野马,不能随便尥蹶子了。
  俺压压怒气,尽量让它别扩散到脸上,说:老庄,这个事再说吧,该头疼的不是俺,是李秃子,管这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走了。
  俺没有急着回办公室,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点着一支红梅慢慢抽。楼下的广场空旷而寂寞,热辣辣的阳光照耀下,几乎没有人走动。穿过广场尽力向前望,在背着大街的另一端,成片的高大榕树掩映着,就是公司物料仓库了。仓库灰暗破旧的大门里边,一间小而阴暗的办公室里,就坐着小谢。
  俺看不到小谢,但能遥远地感觉到她的心跳和呼吸,感觉到她的一颦一笑。俺见小谢多妩媚,料小谢,见俺应如是。她此时能感觉到俺迷茫的目光吗?
  人呐,谁比谁傻多少。俺刚才痛切地感受到,庄贲之所以无往而不利,并比在于他总是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他总是比别人无耻。很多事情,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得到;别人想到而不齿去做的,他能做得到。霸王不肯腆颜去见江东父老,只好自刎乌江。勾践可以为夫差舔粪,终使屧廊人去苔空绿。但是更多的人,既不能做项羽,又不想当勾践,所以只能求其中庸。呀,夫子曰过的中庸之道,难道就是不舔粪而已?
  俺被自己的结论逗得笑了出来,一口烟呛进肚子里,咳嗽起来。
  哭哭笑笑,这就是人生吧。去也,哭完了笑完了,该板起脸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地球不因为你的一点情绪波动就停止转动,人事部也不会平白无故把想要的人调给俺。
  人事部任经理端坐在大班台后面,脸上还是那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惯常表情。俺客客气气说了来龙去脉,点明了这事是公司两位一把手都同意的了,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番请求感谢的话,双手奉上名单。
  该经理显然还是很不高兴,因为俺越过了他直接找了一把手,使他本来就不存在的权威受到了伤害。他说:很好,你把一切都办好了,人事部只好奉命给你办事了。
  俺本来也应该有点不爽的,但此时突然觉得那么没必要,淡淡地说:不敢,任经理说笑了,实在是急等用人,办得有点仓促,俺给您道歉了。
  俺的冷漠似乎更激怒了他,俺实实在在的一番赔不是,在他看来可能成了反唇相讥,他站起来说:砖经理,干脆,人事部也交给你管算了,这样你爱怎么折腾都方便了。
  俺心里一片悲凉,哪有跟他怄气的心思,点上烟抽了两口,依旧淡淡地说:任经理,你要俺管人事部,也不是不可能,山不转水转,这人事部也不是你家开的,说不定哪天俺就是这里的经理了,你信吗?
  任经理一时无话可说,冷冷地看着俺,俺也无所谓地看着他。
  又抽了两口烟,俺说:俺提醒你一下,俺混得不行了,还可以来这里当个经理,吃口闲饭,只怕你离开这里,没什么地方好去的,你不会说俺吓唬你吧?
  任经理射过来的目光,渐渐含了一丝犹豫,犹豫的背后,又隐约藏了一丝胆怯。
  俺也站起来,死死盯住他说:俺新兵上岗,不动规矩,不过以后咱们办事,你得迁就一下俺这不懂规矩的人,本周内见不到俺要的人报到,俺就不会找你了,张总、谢书记那里,俺也经常见面的。
  说罢,转身出门。一件公出公入的事,居然办成这样,俺原以为主要的阻力和难点在庄贲那里,没想到,比他难缠的人有的是。
  俺却没有一点生气或者沮丧,只是一丝凉意,隐秘而坚决地在心里盘来绕去,还蜘蛛般不停吐丝,直要把俺的心全部网住,网进一片黯淡而平静的深海里。
  回到六楼,在卫生间门口遇到刚出来的李秃子,他急火火地说:小砖,办公室的事……
  俺打断他:老李,你该怎么弄怎么弄,俺一点意见都没有。……真的,俺不骗你。
  周六、周日,老谢、张总分别带队返回。根据公司安排,到公司办公楼前参加欢迎仪式。总公司郭书记周六也来了,跟黑得起明发亮的老谢、白得惨淡憔悴的老A热烈握手,总公司报社的记着在旁边啪啪打着闪光灯抢拍。在会议室休息等候时,郭书记特意跟邹大稳谈笑风生了一会,让俺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当了经理,虽然还是芝麻大的官,跟副经理相比是在累多了,芝麻比副芝麻还是吃力。周末本来想叫小谢一起去爬王子山,想到她肯定要留在家里陪老谢,只索罢了。
  小区外过季竹器大甩卖,搬了一张躺椅回家,摆在阳台上吹风喝茶。枕着胳膊,摇着椅子,悠然见蓝天,却没有大雁飞过,只满天的云团不停变幻行迹,一如世人的嘴脸。
  下周再不能这样左右支饳了,人齐了,架势拉开了,砖哥,动手吧。
  吃一吃,睡一睡,晃一晃,两天很快也过去了。周一上午,一遍喝茶抽烟,一遍琢磨着下午要开个会,好好安排一下部门工作,这时有人敲门。抬头一看,却是老A,比出去慰问前明显瘦了一圈,裹在素净的碎花连衣裙里,倒显出几分难得的娴雅韵味,让俺不由心里一动。
  老A倚门一阵轻笑,笑到半途,收住说:经理,干吗这样看人?我来报到了。
  俺赶紧招呼道:进来啊,坐。
  有心说几句调笑的话,想到如今是上下级关系了,不好太随便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起身泡了茶。
  老A捧茶抿了一下,说:有什么任务就安排吧,那边我上午已经交接完了。
  俺笑着敲了敲桌子,说:你应该休息几天的,这次出去半个月,山一程水一程的,你们容易啊。
  老A嘎嘎笑起来:经理,你这话怎么跟张总说的一样啊,领导味太重。
  俺也笑着说:不管领导不领导,是人都得这么说。——领导也是各有各的味,对吧?
  一头说,一头心里盘算,张总他们昨天下午五点回来,老A看来已经单独见过他了,那是什么时间呢?早上上班我去过张总那里,人不在,李秃子说是去总公司办事了,上午回不来。昨天下午接张总,还有晚上接风,没见老A过来。难道竟是昨天晚上,张总和老A见了面不成?
  正思谋着,老A又说:张总说了,人事部老任跟他告你的状,说你飞扬跋扈狂妄自大。
  想起跟老任那点过节,不禁有点后悔,本不该惹这个阴沉沉的实权人物的,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就说:张总说什么没有?
  老A止住笑,神秘地说:张总只说你还是年轻气盛,其它倒没说什么,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老任跟张总关系不一般呢。
  俺抽出一支烟,啪地把硬壳烟盒扔到桌面上,说:具体情况你不知道,这个老任,太欺负人了。
  随即添油加醋把当时的情况跟老A说了。老A反复提起张总,无非跟俺暗示她跟一哥关系不一般,这个俺且不管,如果真的不一般,希望她能把这段话带给张总。
  说罢跟老任的磨牙公案,俺转口道:不管他,要告状让他告去,你先休息一下,下午上班来俺这里开个会,商量一下部门工作分工。
  老A却不肯走,说:听谢书记说,出去慰问是你出的主意?
  俺说: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了公司发展大业,俺也献上一计。
  老A撇嘴笑起来:你献的好计,可把我害苦了,那都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一路拉肚子低烧,还得支撑着演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跟你算帐不可。
  俺起身给老A续上水,说:辛苦了,同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没机会找俺算帐了,为伊消得人憔悴,呵呵。——走了这么多工地,说说见闻,就算你上任前的一次巡视吧。
  老A无奈地笑了笑,很认真地问: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俺唬的心里一颤,这都什么年月了,还说这种话,以后怎么相处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俺这个人,有钱有势,才貌双绝,可喜欢的地方,太多太多啊。
  老A噗哧一笑,说:你呀,说实话,我就是喜欢你这张嘴,说着说着就给你绕进去了。
  下午的会虽然只是部门内部的一个小会,但却是俺上任以来第一次召集全体经理会议,自然有一种击鼓升堂的意味。以前都是凑份子听会,现在自己要主持会议了,不免很有些紧张。中午也无心睡觉,躺在沙发上琢磨下午该如何控制会议节奏,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甚至如何措辞,想得头都有点大了。
  两位老的副经理,资历都比俺深,当副经理也比俺早,对他们俺一向是尊重的,个人关系也处得不错。他俩一个管市场,一个管项目,都是老手了,继续管就是。从庄贲那里要来的四个人,除了于大波搞项目设计以外,其他都是跑市场的,他们参加进来以后,万一以前操作上有什么猫腻,现在也断了他的路子。俺不图分外之利,但不能不防着下边投机取巧,免得到时候自己跟着背黑锅。
  老A俺准备让她分管行政后勤,不能让她介入核心业务,保不齐她是张总安插在俺这里的一个眼线,虽说无私者无畏,但毕竟不能让她掣肘别人。
  预定时间一到,人齐了,散坐在沙发和会客椅上。俺一一奉上茶水,给两位男士派了一轮烟,礼数上做足。老A却说:大家都有烟,为什么没有我的?
  俺回到自己的大班椅坐下,说:女的吸烟口臭,这个……这个,多有不便。
  老A半真半假地说:我自己都不怕,你怕什么?
  俺也哈哈一笑:我是不怕,不过也不能祸害别人,损人不利己的事,俺从来不干,你实在想抽,就抽几口二手烟吧。
  说完,俺自顾点上烟,吐个烟圈说:开会了,首先代表本部门全体人员,热烈欢迎老A同志加入咱们的行列。
  三个男人都很慵懒地鼓了几下掌,老A很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俺宣读了人事部关于人员调动的通知,对和庄贲的人员交换作了技术说明,随后,提出了分工意见,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两位男士没啥好说的,都表示支持。老A说:经理,那你管什么?
  俺一时摸不清老A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捣乱,面无表情地说:俺主持部门全面工作。
  老A又问:什么叫主持全面工作?
  听老A的话音颇为不善,俺心里警觉了几分,淡淡说:主持全面工作就是主持全面工作,张总主持公司的全面工作,俺主持部门的全面工作,一个意思,你要还不懂,有空去问问张总。
  老A一时语塞,其他两人饶有兴味地看着老A。
  俺狠劲抽口烟,吐出一串烟圈,说:两位老哥不论业务还是管理,都是俺的老前辈,该怎么管,管什么东西,比俺清楚得多,俺不罗嗦了,A副经理分管的行政后勤工作,俺要说说具体要求。
  老A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