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2-12-12 20:28      字数:4801
  陆伟抱住姐姐,眼泪就落了下来。进到医院,他去排队挂号。陆走走坐在椅子上等着,茫然地看着过往的人,神情恍惚,脑子里重现段挺打她时的狰狞面目。
  段挺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照常上班,还把周伟业叫到自己办公室,悠闲地谈天说地。精神面貌甚至比平常还好许多,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回来。
  “伟业啊,我现在觉得嘛,这女人,玩玩可以,别太他妈上心。”
  “段总教导有方。”
  “你觉得苏端这女人怎么样?”段挺突然问。
  “什么怎么样?”周传业心头一紧。
  “其实嘛,长相也就一般,谈不上漂亮,但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有时候还真叫男人心坎子发软。”段挺满脸轻浮相。
  “段总对她有意?喜欢上她了?”周伟业活吞了只苍蝇,却依然陪着笑脸。
  “喜欢?喜欢上?”段挺笑得门牙打战。
  “段总,我先回办公室。”周伟业无言以对,又不能关了嗓门装傻,于是准备离开。
  “有事?”
  “有个传真,我看看过来没。”
  周伟业回到办公室,挪了把椅子,坐在苏端旁边,一脸的严肃。
  “苏端,问你个问题。”
  苏端没出声,用等待的目光看着周伟业,牵动嘴角,微微笑了。周伟业很头疼似的,捏着拳敲了敲额头,先起身去关了门。
  “我这人呢,反正也不太喜欢转弯抹角,就直接点吧。说说,你觉得我怎么样?要是觉得还可以,咱就把关系给定了?”
  “什么关系?”
  “唉……看来我胆子还是小了点,说是要直白结果又含蓄了。”
  苏端不是没能心领神会,而是在故意装傻,一来是自己内心矛盾,二来是不确定周伟业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在开玩笑。其实她早偷偷拿两个男人作过对比,觉得周伟业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比高小南要强,但她还不能太轻易地顺着周伟业的思路来,她还在揣摸,还在观望。
  周伟业见苏端不吭声,似是而非地笑着,不再说什么。
  原本被段挺暴打一段之后,陆走走是下了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的,跟谁的婚姻都不要,就要这个孩子,做个单身妈妈。
  她先是看了外科,取了些外伤药,后来在医生的建议下,又重新挂了号,准备看看肚子里的孩子。
  “你什么时候认为自己怀孕了的?”医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陆走走。
  “应该有三个多月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之前你一直没来医院检查过?”
  “我……我挺忙的……就……”
  “但实际上你根本没怀孩子。”
  “什么?我没怀孩子?不可能的医生。我那个停……”
  “你是说闭经吧?这其实是模拟怀孕,在妇科临床上我们称为‘假孕’,多发生在新婚后一到四年的青年妇女之中。呕吐,闭经,这些现象都会出现,很容易让人误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检查错了?”
  “假孕是生理和心理的综合逆差。有些妇女结婚后,急盼爱情的‘结晶’早日孕育,她们盼子心切,往往和自己同期结婚的姐妹相比,看着人家身怀有孕,就羡慕着急;看着别的姐妹已抱上娇儿,就更急不可耐。这样,就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在大脑皮层形成强烈的‘盼子’兴奋灶,影响下丘脑及脑垂体的功能紊乱,导致月经停闭。”医生很耐心地解释。
  今天你要嫁给谁 40(2)
  “可是,我已经有点儿显怀了。”
  “这很正常。闭经后,在体内性激素影响下,小腹部的脂肪会产生堆积,这在盼望怀孕的心理因素作用下,更认为是喜孕在身了,于是就相应产生厌食、择食和呕吐的‘怀孕’反映。甚至有的妇女心理作用,体内雌激素和雄激素发生比例失调,会奇妙地在桃腮粉面上长出蝴蝶斑,腹中还尚有‘胎动’感。这纯粹是精神心理作用。”
  陆走走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复杂得很,复杂到自己都难以分辨。她踉踉跄跄地走出来,陆伟赶紧扶着她问:
  “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姐,你倒是说话啊?医生怎么说的?”
  “没事儿。我没怀孕。”陆走走强迫自己平静。
  “没怀?妈早跟我说你怀了啊。”
  “姐现在没事了,小伟你去上班吧,千万不要告诉妈,我这几天住戴余那边去,我会打电话跟妈说我临时被派去出差了。”
  陆伟在戴余家待了会,借口说要赶回公司上班,走了,打车直接去找段挺。向来温文尔雅的他,怒气腾腾地踹开段挺办公室的门,往段挺边上一站,咆哮道:
  “你说,你为什么打我姐?为什么?”
  段挺开始还有点紧张,听他一开口,马上明白了过来,阴笑着,不可一世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把手里抽到一半的烟摁灭。
  “我为什么打她,你问她,回去问你妈也可以。”
  陆伟捏着拳头,怒不可遏。段挺看见他想要打架的样子,继续保持着阴冷的笑容,开始没吭声,又拿出支烟来,习惯性地把烟倒过来在椅子扶手上顿了顿,胸有成竹。
  “你打女人算什么?”
  “小伟,我把你当老弟看,今天我不跟你吵。你去问清楚你姐了再来跟我理论,我他妈就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哪个的野种。”段挺腾地站起来,猛拍桌子。
  “什么谁的种?我姐她没怀孩子。”
  “没怀?是她不敢跟你说吧?!”段挺冷笑着。
  “没怀就是没怀,我陪我姐上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是假孕。”
  “假孕?”段挺不明所以,但显然已经愣住。
  戴余跟陆走走并排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说起的,也正是陆走走和段挺吵架的情形,以及根本不存在的那个孩子。
  “好了好了,别再跟我解释了,什么假孕不假孕,我头脑简单,实在弄不明白。你只让我知道你压根没怀孩子,这样就可以了。”
  “医生就是那样对我说的。”
  “那段挺跟你吵的时候,你没说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吧?”
  “没说,什么都没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离婚,或者不离婚?唉唉唉,怎么又是选择题,头大。”
  “你就别再问了。”
  “我都叫郑家铭那臭小子回去考虑娶你了。”
  “他没想过要跟谁结婚。”
  “包括你?”
  “嗯。”
  “你怎么知道?你问他了还是到街头偷偷给他算卦了?”
  “我其实也没想过要跟郑家铭在一起。可能我太天真了吧,开始很想为他生个孩子,后来结了婚又想好好过日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综合起来考虑,结婚过日子,段挺虽说也不太好,但还是要比郑家铭合适,是不是?郑家铭那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还整天疯疯癫癫的像个孩子,不存钱,不买房,天天只顾自己傻乐,还见一个爱一个,是不是?”
  “要是离了婚,我就不再嫁了,这辈子一个人过。”
  今天你要嫁给谁 41(1)
  陆伟尊重陆走走的意思,没有把事情跟母亲讲。吃饭的时候,几次想说,但都憋下去了。心里埋了事情,情绪就怎么也好不到哪去。跟贺舒瞳坐着看电视。
  “早知道在旅游局上班也那么累,我就不去了。”贺舒瞳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睡觉累,吃饭累,下个楼也累,你倒给我说说怎么样就不累?”陆伟心情不好,语气有些冲。
  “像姐姐那样就好啊,姐夫以前跟我说,要是姐姐不想上班,就可以不上班。”贺舒瞳嘴撅得老高。
  “你还有完没完?”陆伟气不打一处来。
  贺舒瞳几乎就没见陆伟这么凶过自己,顿时气坏了,狠命地按住陆伟的脖子捶了好多拳,然后再耍着性子进睡房去了。
  母亲廖菊芳在厨房刚把碗洗了,给两个坛子换了点水,陆伟怯生生地进来了。
  “妈……”
  “怎么?想来讨好你妈了?我都听见了,你们那么大声,我能不听见么?我就没见过这么犟的丫头。”
  “我不是说贺舒瞳。”
  “那你另外还有事儿?”
  “妈……”
  母亲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陆伟。
  “老叫叫啥呢?多去叫你爸几声,不然他又整天说你们只对这个妈有孝心。”
  “老太婆啊,又挑事端是不是?”客厅里传来陆向前的声音。
  “你天天说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了,这会耳朵怎么又尖了?自个拿刀削的?”廖菊芳凑到厨房门口对外喊。
  陆向前本来是在沙发上刚坐下的,看廖菊芳气势不输自己,马上站了起来,准备还嘴,可能是肚里没谋好词儿,说:“懒得跟你说话。”
  “求求你们了,别吵好不好?我姐都被打成那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吵。”
  “小伟你说什么?你姐打什么了?”
  “不是我姐打什么了,是我姐让姓段的把脸都给打没了。”
  ……
  当天晚上,陆伟陪着母亲去戴余那边把陆走走接回了家。在听陆走走事情的原委都说清楚,母亲也愤怒了,说段挺怎么可以动手打人,不过转而口气又软了,开始责怪起上帝来。
  陆伟和陆走走紧挨,他一直握着姐姐的手,不说话,心阵阵生痛。从小,姐姐就像他自己的一块肉。
  贺舒瞳发觉事态似乎比较严重,也没再疯闹,安静地待着。一家人都沉默了。
  身为陆走走的父亲,陆向前对背后的真相并不知情,所以也是最愤怒的一个。他气急败坏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走到客厅,指手指脚,表情夸张。
  “小伟,你给小段挂个电话,叫他过来,我就要问清楚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动手 打人。”
  大家抬起头来,眼色各异地看着陆向前,谁也不说话。陆向前觉得很奇怪,扫视着沙发上坐着的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陆走走青青紫紫的脸上,二话没说,双手拢在后背,哈头哈腰地走到电话机旁边,打电话给段挺。
  “小段,你给我上家里来,把事情说清楚!”陆向前开门见山。
  “我,我……”段挺结巴着。
  “你别想躲,这事儿躲不过去。两个人吵架就吵架,动手打人逞英雄好汉是吧?”
  “爸,你听我解释,当时是有一些误会,我一没控制好就……我错了!”
  “我耳背,电话里听不清,你马上给我上家里来一趟!”
  “不是的爸,我现在正陪几个客户,一时半会走不开,我明天早点过去。”
  陆向前啪地挂了电话。
  段挺是个聪明人,他其实就待在家里,之所以借口不过来,是因为他知道,事情正烧在火头上,这会过去,不分对错,自己首先就被动了。
  晚上陆走走和母亲躺在床上,彼此都没有睡意,母女俩都很自责。母亲是心疼女儿,而陆走走则是为自己给家人惹了这么多事情感到难过。
  “走走,事情闹到今天这地步,你想怨妈,就怨吧。当初你要跟小段分手,要不是我缠着绕着,现在就不会出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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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不能怨你,是我自己糊涂。”
  “你说你大学里喜欢的那男孩子,怎么就这么害人呢?我看就一扫帚星。造个误会都这么深,跟挖了口井似的。”母亲痛心疾首,思绪却变得跳跃起来。
  “也怪不了他,是我去找他的。”
  “唉……”母亲长长叹息。
  “妈,我想到深圳去,我们公司在那边成立了分公司。”
  “去干吗?眼下这一摊子事怎么解决?”
  “段挺的性格我了解,现在办离婚,他一定不会肯。他恨我,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等以后他自己放手了,我再回来办手续吧。”
  “你不是没怀孩子?他还想干什么?”
  “他其实心里也一直在怀疑。他自己这样跟我说的!”
  “你妈我也没法替你拿主意了……”
  母亲接下来又是一阵叹息。
  陆走走伤势倒没多大要紧,但心思不定,便打电话跟四季豆请假,顺带说了自己想去深圳分公司的事。
  原本人员安排基本上都定下来了,所以陆走走提出来之后,四季豆显得有些意外,也有些难为情,不过最后还是让她去了,毕竟她的工作能力摆在那儿。
  由于陆走走赶的晚场,工作上的交接都很仓促,那两天忙得焦头烂额。段挺见缝插针地找过她,有模有样地跟她以及家人认了错道了歉,不管态度的诚恳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是把岳母娘给哄得立场动摇了。而在陆走走本人面前,他也没再逞狠,使尽甜言蜜语。陆走走似乎也没坚决说出过离婚二字,段挺求她不走,她只是说暂时分开或许对彼此都是最好的方式,往后的事,往后再论。段挺也没法再强求,只能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