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冬儿 更新:2021-02-17 18:29 字数:4844
“难道你还不明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沉蓝的眸充满了失望的痛苦,以及欲据她为已有的挣扎。
“哀家明白,却不能再爱你。”
“我不信。”他欲上前。
“别过来,否则哀家会立即咬舌自尽。”莫妲决绝地表明。
闻言,他不由得退开。“爱我真这么难?”
莫妲屏住气息,强抑下满心的伤痛。“爱你并不难,德毅,然而哀家却不能因为这样的感情而赔上性命与名声,不值得!”
“不值得?”轩辕毅神情黯然。
“是的,在王上尚不知情前,咱们还可以挽回一切。”望着他绝望的俊颜,莫妲几乎要软下心,然而她不能。
轩辕毅忽然笑了起来,嗓音低哑而破碎。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可以挽回。”他紧紧的盯住她,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知道感情如覆水,付出之后永难收回,你不知道吗?”
两人对峙良久——
莫妲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地道:“你可以试着淡忘这一段情。”
“你能吗?”
“德毅,原谅哀家的自私。”她心痛地回答,漠视心底的深切情意。
若有错,就由她一人承受吧!
久抑的激动心绪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她再度犯起了咳症的宿疾。轩辕毅直觉地上前欲拥她人怀。
“不……咳……咳……别过来……”莫妲边咳边退开,直缩入床角。轩辕毅眉心纠结,下一刻,他转身踏出门外。
心月立即奔进寝宫里,瞧见蜷缩在床角咳嗽不止的主子。
“太后,要不要请大夫人宫?”她满心忧焚。
“不……咳咳……不必了……哀家歇会儿就好。”她这是因心而起的病,区区几帖药草又怎能医治得了?
心月于是忙倒了杯热茶服侍主子喝下。
渐渐地,莫妲才稍稍止了咳意。“倘若有朝一日,哀家死了,你可愿回高云国?”心月是她由高云国带来的贴身丫鬟,一向左右不离。
闻言,心月心头震了下,忙回道:“您不会死的,太后!”
莫妲勉强扬起一抹笑。“人都有那么一天,只是早与晚罢了,倘若哀家真走了,请你把哀家的骨灰带回高云国。
“太后……”
“答应哀家。”
不知为何,心月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楚,仿佛两人临别在即似的。
瞧着主子那期待中揉入悲伤的眼眸,心月终于点点头。“奴婢答应您。”
之后,心月服侍着莫妲睡下之后才离去。
然而,莫妲却竟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怎么样,查探得如何?”君须徐徐地开口,以玉梳细细梳理着长发。
兰儿回道:“奴婢都查清楚了,太后已有十日未曾与王爷见面。”
“是吗?”君须忽而笑了起来。“来,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王爷。”她必须把握轩辕毅最脆弱的时刻攻心。
换上一袭淡紫色的罗衫,君须看来更显得肤色白皙。
未了,她点上一抹胭脂,领着兰儿来到书苑。
书苑除了平日供宾客品茗对弈之外,尚有一宽敞内室。平日,轩辕毅便在此过夜。
君须甫踏入书苑,便迎上一双冷眸。
“为什么未经通报便闯进来?”嗓音冷厉而苛刻。
君须并未被他的怒意昕慑,反倒合上门扉,笔直地走向他。
“身为王爷的妻子,我以为见自己的夫君不须经过旁人的通报。”说着,她缓缓来到他身前,鼻端同时飘来些微酒味。“你喝酒了。”目光瞥见桌边的酒壶。
轩辕毅半眯起眼,“你管不着!”
“臣妾并不想管王爷,臣妾今夜只是想来陪伴王爷而已,别无他意。”话落,君须提起洒壶,口中注入烈酒,然后偎向他,把嘴凑近他的唇。
望着君须含着引诱的黑瞳,轩辕毅微微失神,脑中浮上莫妲的脸孔。当君须贴上他的唇,并且把酒缓缓哺入,他口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他只是任由着她勾挑自己,一再地刺激他的知觉。
“抱我。”君须微仰起脸。
轩辕毅盯住她,把手环上她的柳腰。
君须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缓缓地解开衣襟上的绊扣,露出淡紫色的肚兜。
“王爷……”君须唇畔逸出满足的轻呓,身子不由得热烫起来。这一切是她该得的,他合该是她的男人呵!
若说君须的身子未激起他的情欲,那是自欺。
然而,在他心底,始终有一道挥不去的身影,教他在感情的放纵边缘不断挣扎。
君须感受到他逐渐收紧的大掌里传来炽烈的欲求,微仰中起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轻开口:“我爱你,德毅。”她眸光盈盈,带着十分的情欲。
闻言,轩辕毅如遭雷击!
同样的—句话,莫妲也曾偎在他怀中轻诉。猛地,他;由欲望中回神,并拉开君须倚靠在他胸前的身子。
“王爷……”
“你回去吧!”轩辕毅随即起身来到窗前,不再多瞧她一眼。
“为什么?”君须拉上衣襟,神情又怨又怒又恨。
他怎能在将她捧上云端之后,再重重地掷她于地?她恨,好恨!
“感情无法勉强。”他简单地回答。
“她什么地方比我强?”君须愤恨地问了句。
轩辕毅身子一僵,仍未回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太后!”君须尖喊。“那个嫁给你父王的妖女!”她不顾一切地说出口。
闻言,轩辕毅立即回首,并一把揪住君须衣襟,恶狠狠地道:“不许你诋毁莫妲。”他怒气腾腾,眸中迸出火花。
“莫妲?那是你叫的吗?”君须无畏地反击。
轩辕毅眯起眼,然后缓缓地松开手。“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王爷,臣妾说完了才会走。”君须顿了下,径自接口:“王爷可知那妖女是如何害死先王的吗?”
“先王是病死的。”他瞪视着她。
君须笑了起来。“病?那是对别人的说辞。试问,凭先王一个身子骨强健的男人,怎会在一夕之间病死?王爷不觉奇怪?”
“意想不到的急症,古有先例可寻。”他冷言。
“那不是急症,是妖女下降害死了先王。”
“住口!不准妖言惑众。”轩辕毅暴喝。
“臣妾所言有凭有据。”
“凭据在何处?”
君须冷冷一笑,由袖中抽出一张纸递向他。“王爷请过目。”
轩辕毅打开纸条一看,顿如五雷轰顶。
“谁知这是不是有人刻意捏造?”他咬牙道。
“王爷,臣妾早巳派人到高云国查过,希雅王妃当年是由高云国的第一降头师格尔臻扶养长大。”
“那并不代表什么。”
“王爷,自欺欺人是最愚蠢的。”君须出言相激。
“你——”
“王爷何不亲自去求证?”
“哼!住口!本王的事用不着你费心。”轩辕毅怒吼。
“是吗?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君须狡猾一笑,得意地开门离去。
她深信,那妖后的好日子将尽了。
远远地,心月便瞧见由苑外疾行而来的轩辕毅,不消片刻,轩辕毅已来到她身前。
“奴婢参见王爷!”心月在他脸上瞧见了罕见的怒色,不由得惊心。
轩辕毅二话不说,立即走入寝宫。
“王爷,太后正歇着,不容许打扰。”心月拦住他的去路。
“本王也不成吗?”他沉声道。
心月为难地道:“太后不见任何人。”
轩辕毅怒眯起眼。“本王偏要逆旨。”话落,他袍袖一甩,推开心月疾行人内。
“王爷……”心月在他身后喊着,却无法阻拦。
怀着愤怒,轩辕毅来到莫妲床前。
此时莫妲已闻声而起,仅着单衣的她显得比往常更加的苍白,在她身上唯一的颜色仅是一头及腰的青丝,以及那一双总是盈着水气的黑瞳。
莫妲一见他,立即朝心月使了个眼色。
心月当即退出房外。
“什么事让你不痛快?”莫妲淡淡地开口,一如以往。
她温婉的疏离神态,再次激起他胸中怒火。
“你该明白我最恨被人欺骗。”她一直是他最珍视的女人,既使是在这一刻仍然不变。
“哀家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一桩。”
“这是什么?”轩辕毅将手中紧握的纸条掷向她。
那纸条在莫妲面前缓缓地落下。
她垂首凝视着落在裙摆的纸条,好半晌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不敢捡是吗?”他薄怒地开口。
莫妲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地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捡起纸条。
“告诉我,格尔臻是何许人?”
莫妲眸光微变,回道:“哀家并不识得此人。”
轩辕毅拧紧眉,凌厉的眸光带着谴责。“半个月前我巳派出人马到高云国去了一趟。”停了下,他接着问:“你不问我派人去做什么吗?”
莫妲迎着他锐利的眸光,面色更加惨白。
“事实上,格尔臻不但是高云王妃的义父,更是高云国的第一降头师。”
“你想说什么?”莫妲轻问。
“别再欺瞒我任何事。”轩辕毅紧盯住她。
莫妲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叹了口气。“格尔臻确实是我母后的义父。”
“你可曾对我施降?”轩辕毅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了什么对她这般痴迷,他必须知道自己是真心,抑或是被妖术所控。
莫妲瞪大了眼。“不,我从来没有对你施降,因为母后不赞同我修习此术。”
“那么,你告诉我,先王是怎么死的?”他盯住她,眸中揉入了挣扎与不置信的痛苦,缓缓地梭巡着这一张牵系他心绪的容颜。
莫妲迎视他的眼,一颗心忍不住地颤抖。
情降害人的果报终将落在她身上,躲也躲不了。
见她悄然不语,他心下一片雪亮,震骇如排山倒海而来。
“回答我!”他怒吼,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莫妲眼底蓄起了泪。
“在我及笄之年,先王来到高云国欲迎我为后,可是我却因他年岁过甚而向母后回绝。”莫妲停了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然而,回拒燕王的议亲极有可能为高云国引来血光之灾;所以,在挣扎一段时日之后,我终于答应了议亲之举。”
“因为如此,你才害死我父王?”他逼近她。
莫妲掉下了泪。“母后见我终日郁郁寡欢,终于带我到古苍峰见格尔臻,请求他施予情降。”
“什么是情降?”
“那是属于降头术中一种极为厉害之术,一旦施予此术,任何想得到我的男人都必须先赢得我的心,否则必遭逢不测。
“为何我独幸免?”他沉痛地问。
“你该明白。”她轻轻的回答,泪水满颊。
沉蓝的眸光里交错着复杂的心绪,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他已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该爱她还是恨她了。
也许他该恨的。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妲心中悲愁交加,一时间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落在白色单衣上,格外触目惊心。
莫妲取过床头柜里的丝巾,轻轻地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也许,在人世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她想。
第七章
天候逐渐地暖和起来,转眼间已近初夏。
长廊之外,心月手中端着一盅刚刚煎好的药汁,焦急地迈向西边的院落。
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心月闻声,脸上忧戚更甚,疾行入了苑里。
“太后,奴婢给您端药来了。”心月边说边走入内室。
“药……搁着吧!”莫妲小声地道,嗓音听来十分虚弱。
心月搁下药盅,来到床畔揭开绫帐。“该喝药了,太后。”她将主子轻巧地扶起身。
这一段时日,太后的改变一日日教她心惊。如今,她的脸色惨白犹胜以往,甚至隐隐地泛着淡青。
赛神仙入宫来诊治太后,却总是不见起色,病情似一日日催着她的性命,瞧来益发令人寒栗,总像是随时都有归天的可能。心月死命地守着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延续主子的性命。
莫妲瞧了心月一眼,淡淡地道:“你别再为哀家费心,哀家的病是好不了了。”
“不,太后,您快别这么说,改明儿个心月再请另夕卜位大夫来给您瞧瞧。”
莫妲缓缓地摇摇头,轻咳了几下。“哀家这病……非药……药石可治……”
“可是……”
“别说了。”莫妲合上眼,“哀家累了。”
“太后,您不喝药?”
莫妲摇摇头,“喝了也无用,不如不喝。”话落,她再一次咳了起来。
突然,心月急叫了起来:“太后,您……”她忙抽出手绢拭去她唇畔的血迹。“奴婢、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一I趟。”
“不要!”莫妲睁开眼,拉住心月的手。“别去,哀家……哀家……”一阵强过一阵的咳意淹没了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