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
不受约束 更新:2022-12-08 11:18 字数:4776
一连十天,我没有再见到耿墨池。
他好像已经搬出了在水一方,连琴声也没再听到过,他肯定是去找米兰了,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会想到米兰,更何况是跟一个疯子吵完架后呢。他骂我是疯子。那天早上他就是这么骂我的。我就是疯子,我什么时候正常过呢。这一点毋须他来说。
米兰,我想象这个昔日的挚友此时此刻一定很高兴,以为自己又占了上风。可是只有我知道,她最后肯定比我输得更惨。再怎么着我得到了耿墨池的爱,米兰能得到什么呢?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难道耿墨池还会娶了她不成?
//
…
NO。13除非我们躺进坟墓(4)
…
这时已经十二月了,浑浑噩噩的一年又到了头。
在芙蓉路的名典咖啡厅里,我跟李樱之相对而坐。我喝咖啡她喝茶。她一直就不喜欢咖啡,说那洋玩意不合中国人的胃口。我却是一口接一口地猛喝,好像喝的是茶而不是咖啡。
我真是失败,我对樱之说我真是失败,他最脆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我而是米兰,我却还天真地以为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说我失败不失败?
“你别这么说,我看他有他的顾虑,他是怕你担心所以才……”
“可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关系!”我重重放下咖啡杯,弄出很大的响声,惹得邻桌的客人不满地老朝我这边看,我火了,破口大骂,“你他妈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老妈去!”
“你……怎么骂人哪你!”那是个秃头的老男人,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我正欲骂过去,樱之忙按住我,一边朝我使眼色一边朝那秃头陪笑:“对不起,对不起啊,先生,她喝多了,误会,误会。”那秃头瞪我一眼,又嘀咕了句这才坐下。樱之拍我一下,责怪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不能少惹点事吗?”
我伏在铺着绿格餐布的桌上,用手捶桌子,痛苦得不能自已。桌上的杯子盘子被我捶得跳起来,发出更刺耳的声音。樱之怕我再失控,只得买单把我拉出咖啡厅。
到了街上,冷风一吹,我恢复了些冷静。樱之则岔开话题,说公司又恢复正常运转了,工地也已复工,祁总还表扬了她,说她没有趁乱走人,很有团队精神,为了表彰她就给她加了好大一笔薪水。我听着没吭声,祁树礼是彻底把我得罪了,那晚后我再见到他就装作没看见,他跟我说话我也不理,碰了几次钉子后他就没再烦我了,见了面也只点个头表示一下友好。但我没把这事告诉樱之,怕她担心,只是旁敲侧击地问她可不可以跳槽换个工作。樱之马上表示不可能,她说我这个年纪又没什么专长找工作本来就难,莫名其妙的跳槽,肯定让人家闲话,到时候就更难找工作了,没工作赚不到钱怎么把孩子夺回来呢。
我一听就泄气,又是孩子,她到死都忘不了她的孩子!我也就不好再劝她辞职,毕竟她上班上得好好的也确实没理由辞职。不过我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担心,究竟担心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但愿如此。
樱之跟我分手后又赶去工地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心底一片悲凉,如那一阵紧过一阵的秋风,满目萧瑟。我又在想他了,他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而且又故伎重演,用米兰来打击我,他显然是故意的!在新疆时我就发现他的情绪异常,那个时候他大概就在思考怎么跟我分手吧。
回到彼岸春天,一进小区就撞见了祁树礼,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正跟物业公司的保安发脾气,恶狠狠的样子让两个保安耷拉着脑袋眼皮都不敢抬。
我也耷拉着脑袋装作没看见从旁边绕过去。
“考儿,”祁树礼在背后叫,“你最近的视力好像是越来越差了。”
我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岂止是差,简直要失明了。”
“是吗?那很好,失明了你就不用把什么事情都衡量得那么清楚。”他丢下保安走了过来,背着手,目光尖锐地穿刺我。“你要是真失明了,对我来是真是个很大的福音呢。”
“是啊,你当然是希望我失明,这样就没人像我这样看你看得那么透了。”我反击道。祁树礼大笑。“你看得透我?哈哈……你要是这么容易看透一个人,你就不会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你就离我远点!”
我瞪着这个狂妄的男人,气得眉毛直跳,转身就走。祁树礼跟了过来,一直跟着我进了莫愁居。“我没请你进来!”我挡在门口。
“怎么这么没礼貌,我是客人。”祁树礼没理我,绕开我直接进了客厅。“小四,给我泡杯上好的龙井,上次我给你的那种,”他像吩咐自己佣人似的吩咐道,“要浓点,我中午喝了点酒。”
//
…
NO。13除非我们躺进坟墓(5)
…
小四忙不迭地奔进了厨房。
我还站在门口,像个鼓胀的气球就要爆炸。
“对了,小四,泡两杯,”祁树礼忽然又对着厨房喊,“你的白姐姐也要喝,茶是清火的……”说完他看着我,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抽起了烟。“有时候呀,我真觉得你很像西游记里的唐僧,总是辨不清谁是白骨精谁是观音……”
“是,我是唐僧,你是孙悟空,”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过孙悟空纵然有七十二变,可变来变去终究是只猴子……”我看着他,真像是在看孙猴子。这个男人在我面前千变万化,可就像孙猴子一样,他应该有一个真实的原身,他的原身是什么样的呢?
“别这么看着我,没用的……”祁树礼吐口烟,瞅着我笑。
“你的命还真长,9·11你都能逃得脱。”我忽然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他点头说,“世贸大楼被撞那会儿,我刚从电梯里出来,听到响声后,跑到外面一看,好家伙,以为是在看美国大片呢,但马上就清醒过来,我知道我又躲过了一场劫难……可惜的是我的那些员工,只有少数几个跑出来了……”小四的茶泡好了,他端起茶杯盯着我的脸说:“你一定很失望吧,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当然不是,我没你想得那么恶劣。”我也端起茶杯,吹了吹,正色道,“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有事,你是树杰唯一的哥哥,你要死了你们祁家就……”
“你真这么想的吗?”
“还有一个理由,你捐的医院还没建成呢,你要死了,对我们市是一个损失……”
“没办法,我总是死不掉,好几次都这样,一次比一次惊险,我都活了下来。”祁树礼直摇头,为自己没能在9·11中遇难无限惋惜,“其实我早就活够了,上帝不收我,我也没办法。”
我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不过我现在明白上帝为什么不收我了,他还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呢。”
“什么任务?”
“收拾你。”他看着我说。
我当然知道他会收拾我,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第二天上班,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一接是小林打来的,她约我中午吃饭。我问她干吗这么客气,她说有事情要跟我谈。
中午我们在芙蓉路的一家酒楼里碰面,小林一身洋装,典型的白领形象,很是可人。
“什么事啊,还专门请我吃饭。”我笑着问。
小林一边点菜,一边打量我,答非所问:“白姐,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死丫头,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其实……是工作上的事,”小林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公司最近要给湘北贫困山区捐一笔款,用来给当地建两所希望小学,修一条公路,还要建一座桥……这是我们公司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当然,也是一种宣传策略……”
“这是好事嘛……”
“是啊,祁总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他在中国内地设有专门的慈善机构,这次捐款已经酝酿了大半年了,因为金额很大,我们想把声势搞大点,计划派遣一个十几人的队伍到贫困山区考察,祁总牵头……本来他可以不必出面的,但湘北有他的老家,他也想借这次机会回乡寻寻根、探探乡情……”
“我知道,这叫衣锦还乡,”我点头,却又不甚明白,“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嘛,我们既然派队伍去考察,肯定是要邀请新闻媒体随行采访的,祁总明确地表示要指定你们电台作为唯一的采访媒体,而且……也指定白姐你作为随行的唯一记者……”
晚上下班回到家,我抑制不住满腔愤慨给祁树礼打了个电话。“你真是厉害,这样的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我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这么说呢?”祁树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做慈善怎么会是馊主意,我现在有钱,有能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不帮呢?如果再来个什么9·11我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至于要你随行前往,当然是有点私心,但你去新疆不也把耿墨池带上了吗,你这次带上我应该不过分吧……”
//
…
NO。13除非我们躺进坟墓(6)
…
他不提耿墨池还好,一提这个人我就火冒三丈,嚷道:“我带耿墨池去新疆是准备给他收尸的,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万一他发病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你不会也要我给你收尸吧?”
“是有这个打算呢,如果你愿意的话。”祁树礼答,“而且让我喜欢的女人来收尸,这实在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给你收尸,谁给我收尸?你这个样子,我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又来了,我还没死,你怎么敢死?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肯定会把你跟我葬在一起的,你在世时不愿陪我,死后可要天长地久地陪着我呢。”祁树礼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
“天杀的!”我猛地挂断电话气得直骂。
才从新疆回来,又要去山区,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父母交代,我答应元旦跟他们一起过的。但是两天后,我还是跟着居心叵测的祁树礼去了湘北山区。
一共耗了十来天,其实根本要不了这么久,就是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看看破旧的校舍,走一走泥泞不堪的山路,还有淹死过好几个山里孩子的一条并不宽的河流,两天就足够了。但祁树礼却不慌不忙地走村串户,到处寻根问祖,他是在山里出生的,四岁才随父母迁到城里,据他自己说已经四十年没回过老家了,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却让祁树礼从一个光着脚丫的山里娃变成一个身价不菲的超级富豪,他的重返故土,对穷了一辈子的乡亲们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个财神菩萨。
所以祁树礼所到之处受到的非同寻常的礼遇就不足为怪了,只是苦了我跟着他耗,每天背着个相机穿梭在人群中,没什么拍了,就什么都拍,连农户家喂的猪都不放过。
那天祁树礼又带上我去了一户他儿时的老邻居家,照例是县长镇长村长一大群人陪,我实在厌倦极了,就绕到老农家后院围的鸡笼边拍照,旁边跟来好几个山里孩子,他们很奇怪我怎么给鸡拍照。
我跟那些孩子笑着闹着,一通乱拍,有个孩子把他家养的一只大黄狗牵了过来给我拍,当我正对着那只大黄狗按快门时,祁树礼已经结束这户人家的访谈准备离开了,他和他的那群随从看到了我的疯子举动,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只有祁树礼瞅着我笑,眼中满是慈爱。从未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很单纯,充满怜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内心最原始最朴素的一面。
平常是看不到的。
他永远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如果他能用一颗最本色的心对待我,不跟我玩阴谋,不窥视我算计我,也许我跟他之间不会形成现在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拉锯战似的尴尬处境。
我们一直在进行着某种拉锯战似的心理较量,这种较量在这十来天里演变得尤为激烈。白天我跟着他走村串户地耗,他考验我的耐心,到了晚上回到县城的宾馆,他就旁敲侧击制造各种机会接近我,就差没直接说要跟我住一个房间了,我当然不会就范,跟他斗智斗勇,折腾得心力交瘁。而他耗了十来天,居然一点也没要回去的意思,他好像很享受这种畅游山水间的逍遥自在,这对日理万机的祁老总来说实在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要知道,这十来天他损失好多单生意,损失的钱恐怕并不比他捐出去的少,这是小林跟我说的。
言下之意我当然明白,祁树礼为了拉我陪着他耗,他损失上百万,如果我再不识抬举,实在是对不住祁总裁的一番良苦用心。
“大哥,你干吗一定要这样呢,我是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在即将返程的那天晚上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