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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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约束 更新:2022-12-08 11:18 字数:4798
我们装作不认识。我发誓我不会跟阿庆说起这件事,相信他也不会。
人生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此前我也曾试着去打听一些他的情况,听说他的妻子在他入狱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他出狱后没有再回学校(当然也不能再回),而是靠着朋友们的帮忙做起了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在哪做我一概不知。我知道我很绝情,在他入狱的日子里竟一次也没探望过他,我不是不想去,而是想让自己也想让他断了心里的念头,我害怕再次遭遇那样强烈的爱,即使我能承受,却不能让他再次经受磨难,因为他为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他跟我心灵相通,想必能理解我的这番苦心,如果他对我有恨,我也很坦然,被人爱与被人恨没什么不同,这是耿墨迟跟我分手时说过的话。
可是为什么,在此后的很多天里,一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起我们当年可怜的爱情,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悲伤,他那样的一个人,在经历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惨境后还能顽强地活在今天,我觉得真是个奇迹,让我不由自主地对他心生敬意。
对他心生敬意的还有阿庆,恋情公开后,她每天念叨的就是“我们家浩明”怎么怎么样,一说起她的浩明就眉飞色舞满脸放光,十足的幸福小女人。
“他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吧?”那天午餐时我试着问阿庆。
“你怎么知道?”阿庆瞪着眼睛问。
“看他的样子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好像很沧桑……”
“是啊,他是经历过很多事,有过一次婚姻,还……坐过牢……”阿庆坦白地说,以为我会很惊讶,但我却很平静。“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失去很多,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你……”我看着阿庆由衷地说道,“所以你也好好珍惜……”
“考儿!”阿庆放下饭碗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真没想到你会跟我一样的看法,你不知道,我家里人都不同意,说他坐过牢,虽然我不清楚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坐的牢,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他是个好人,那么诚实,从没跟我隐瞒自己的经历,我就是被他的这份诚实感动的……”
阿庆越说越激动,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那就相信你的直觉好了,女人的直觉通常都是最敏锐的,相信自己一次,即使错了也不会后悔……”
这样的话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当初奋不顾身投奔耿墨池时我不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还真是的,虽然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是很奇怪,我却从未后悔过,爱过,也恨了,却不后悔!
到了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做节目,在接听热线的时候打进来一个电话,是个浑厚的男中音,说话很有磁性,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听众,可是当他跟我讲述他的故事时,我顿时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在电话里同样很激动,语无伦次:“我真没想到还能遇见她,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的,我好高兴,也好难过……”
“您为什么难过?”
当我猜到他是谁的时候这么问他。
“因为看到她那么健康快乐地活着,陪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是谁,而陪在我身边的人也不是她,当初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为她坐了五年牢又有什么意义,我真的很难过,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可是为什么上天不早安排我们相逢,偏偏安排在这个时候……”
“您别这么说,龚先生,”我忍着泪,克制自己的情绪将节目继续做下去,“人生本就有太多的不确定,也有太多的不如意,如果事事如愿,这个世上哪还有悲欢离合,不要去责怪命运如何不公,要知道有爱就有遗憾,因为人生本就如此……”
“你……这么想的吗?”
“不这么想又能如何呢?”
“可是我好像有点不甘心……”
我听出了他在电话那头明显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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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我对这姓氏很抗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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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放弃吧,这是人生最大的一门学问,我知道很难,可是如果学会了,一定会少很多痛苦……”
“你学会了吗?”他问。
“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应该学会吗?”
“……”
电话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导播提示我接听下一个热线电话,但我没有,一直等着他的回答。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终于听见他说。
“是吗?”我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您能明白就好,龚……先生,不是我们一定要放弃,而是生活的代价告诉我们必须放弃……”
“我懂,细细……”
细细是他对我的昵称,好多年了,我几乎已经忘了还有人这么叫过我的。如今再次听到这令人心碎的呼唤,我更加悲伤得难以自持,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把这期节目做完的。
“你今天情绪有点反常啊,考儿!”导播在收工的时候对我说。
“对不起,我……”
“没事,刚才那人的故事是挺感人的,你又这么多愁善感。”导播说。
我无语。一个人默默走出电台大门。以前也在做节目的时候为别人的故事流过泪,可这一次不是别人的故事,是我自己的!为那逝去的可怜的爱情,为那段埋葬了的青春,我没有不流泪的理由。一阵风吹来,扑了我一脸的雨,已经入秋了,夜里很凉。我站在大门石阶上冷得直打颤。没有伞,也不打算打伞,我猛吸一口冷雨独自走下阶梯,而就在抬头的瞬间,我忽然发现在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车,亮着前灯,有个男人靠在车门边孤独地朝着我这边抽烟,路灯下是那么的惆怅而凄惶。我们对视了足有两分钟谁都没动。最后还是我抱着双臂迎着雨朝他走了过去。
“你好!”
“你好!”
“你……长大了。”
“是。”
“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
“也很难过……”
“你……别难过,这样其实很好,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感受着彼此刻骨铭心的气息,这就是生活,也是我们逃脱不了的宿命!”
“是命,命啊……”他的眼中泪光闪动。
“希望你过得好。”
“我会的,也希望你……过得好,”他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就像你说的,感受着你的气息……”
我们再次握了手,足足有五分钟。
我没有坐他的车,而是坐上一辆的士,车启动时他追过来大声问道,“如果有来生,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次轮到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希望有来生,即使有,我也不希望我还是这个样子,经历过的苦难我不想再经历,我们已经经历过了,难道还不够吗?”我边说边摇上车窗,再也控制不住掩面痛哭,“忘掉这一切吧,忘掉吧,好好过……”
我一直在哭,却没有勇气回头,但是透过反光镜,我分明看见他站在雨中一遍遍地擦拭自己的脸,不知道擦拭的是眼泪还是雨水,我看不清他了,他的身影已离我越来越远,就像我们死去的爱情,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此情此景像极了那部感伤的电影《廊桥遗梦》……我靠在车上想是不是等我白发苍苍的的时候,他也会像电影中的男主人公一样最后送一个什么信物给我呢?他是不是想暗示,爱情的弦虽然断了,但在我们彼此的世界里一定还能依稀听到当年爱的回音,婉转缠绵,撕心裂肺!谢谢,我在心里对他说,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可以听到,一定可以!
这么一想回到家我的情绪就好了一点,洗了个热水澡后就开始写小说,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决定今天就写出最后的结局。是该有个结局了,这样一个结局却耗了十年!我再也耗不起了,想必他也是。所以我写得很快,小说是在男女主人公雨中道别中结束的,男主人公说,希望你过得好,女主人公说请忘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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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我对这姓氏很抗拒(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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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当我完成所有工作的时候。随后我将小说略作整理后发了EMAIL给冯客。刚关掉电脑,电话就响了,我看看墙上的钟,知道是谁打来的。
每天晚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祁树礼都会打来电话问候,吃了没有,天气凉了要多穿点衣服,今天开心吗,别工作太晚,睡前记得喝牛奶……从认识他到现在,一直是这样,从开始的反感到后来的渐渐习惯,我也似乎不是很讨厌他,尽管他的姓氏让我敏感。而他不让人讨厌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从不深入地窥探我的内心,每每点到即止,既不热情过分,又很积极平和,比如他知道我工作忙,就从不冒然邀请,除非确定我那天没事,他才会很小心地约我喝个咖啡什么的。他那么的小心,生怕我拒绝,反倒弄得我不好拒绝,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也是让我不敢跟他有更深入的接触的缘故。
“考儿,还在工作啊?”
他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表达他的关怀。我刚把完成的小说发给冯客,心情还算不错,就跟他随便聊了起来。“你会写小说?”祁树杰听到我在改小说大为惊讶。
“写小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只要识字,有故事,都可以写。”
“不是哦,写故事跟小说可是两码事,我虽然不懂,但也是念过几本书的。”
真是难得,日理万机的祁总裁居然还分得出写故事和写小说不同,这让我想起了米兰讲的那个王建成要请巴赫吃饭的笑话,还好,祁树杰比那些人感觉高一些档次,他虽也是生意人,却深藏不露谈吐不俗,不了解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底细。
“写小说不错,起码可以在虚构的世界里操纵别人的命运和人生……”祁总裁又开始语出惊人了。
“我没想过操纵别人,我连自己都操纵不了……”我淡淡地说。
“那就对呀,人最难操纵的就是自己!落迫的时候被人操纵,得意的时候,被更多的人操纵,就是最后死了,连埋在哪怎么埋也由不得自己,也要被人操纵……”
“对不起啊,我可能要先去睡了,改天再聊。”我赶紧找借口挂断了电话,他的高EQ我可是早就领教过的。我从不敢跟他深谈,怕被他扰乱心智,他绝对有这样的能力,说起话来像个传教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迷惑。这样的人我觉得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刚放下电话,冯客的电话就来了,他已经看过我发给他的小说,很满意,大大地夸奖了我一番。“考儿,太棒了!”冯客在电话里兴奋得语无伦次,“你把原剧中的人物写活了,故事发展和人物命运也安排得天衣无缝,尤其是结局很好……”
“是,是个好结局。”我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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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这样爱》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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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解的是,他老在吃药,而且总是在某个固定的时候吃,很少间断过。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吃的什么药。他总是搪塞说是一种维持身体基本机能的中药,吃了很多年,停不下来。我就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想长命百岁,那么注重身体健康。耿墨池反问,你希望我长命吗?如果我突然死了,你会难过吗?问得很唐突,让我更加心惊肉跳惶恐不安,好像他马上就会离开我,逍遥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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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等待燃烧的火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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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冯客开着他的爱车“拖拉机”来接我,这是他去年不知从哪淘来的一辆快报废的北京吉普,坐在上面能感觉到各种零件在唱歌,喘喘咳咳,摇摇摆摆,像个久病不愈的老头,走一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迈出下一步。而他还当个宝似的逢人就说“上哪,我送你”,台里同事又不好扫他的面子,只好勉为其难地委屈自己坐上去,除了老崔家的麦子,谁也没觉得坐他的车是享受。麦子呢,放着好人家的宝马奔驰不坐,偏偏就喜欢坐我们冯导演的拖拉机,哪怕是即刻散架也觉得幸福,据说她就是坐这拖拉机坐出的感情。所以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包括车!
今天是周一要开例会,冯客拉着我先去谈一个赞助,赶回台里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进会议室时两人的脸色比外面的水泥墙还灰暗。我们话都不愿说,赞助的事又泡汤了!没办法,人家一听说是赞助广播剧马上就很客气地抽身告退,现在的人太现实了,都知道广播剧带不来什么经济效益,自然不会给你免费的午餐。而距离去上海录音的时间越来越紧,一晃眼国庆都快到了,除了先前周由己赞助的2万,我们一无所获。冯客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