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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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2-12-08 11:16 字数:4762
〃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客厅。从客厅的布置能看出您的情趣是多么高雅,丹尼尔太太。〃埃玛继续热情高涨地说,从奥利维娅·温赖特那里学来的客套话在这里派了用场。
〃谢谢。〃丹尼尔本来就常以自已客厅的陈设而自豪,埃玛的几句赞美词,使她心花怒放,脸上的表情缓和多了。
埃玛抓住这个微妙变化,打开钱包说:〃丹尼尔太太,您就把阁楼租给我吧?我马上预付租金,如果您担心我……〃
〃不,不是为这个。〃丹尼尔太太打断说,〃如果是罗西让您来的,那么我就放心了。〃丹尼尔太太看着埃玛,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其实,从一开门,她就和罗西一样,在不断地观察、分析埃玛。她也注意到了姑娘的衣着:服装并非流行式样,但裁剪得很为得体。特别是姑娘举止文雅,很有教养,而且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很是动听。丹尼尔大太脱口而出:〃好吧,只是不知小小阁楼是否合乎您的身分。鉴于您一时难以找到安身之处,我带您看看。但是,即使您同意在此委屈栖身.也只能租给您几个星期。〃话说出口后,连她都为自己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而暗暗吃惊。
埃玛高兴得真想亲她一下脖子。〃丹尼尔太太,您太热情了。我非常感激。〃埃玛再次仿效了奥利维娅的语调。
〃好了,咱们上去看看。〃女房主说着站起来。
阁楼确实很小,然而室内陈设尚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只木箱,一个小桌,一把椅子,水壶和洗脸池在窗子下面。一切都很干净,这一点埃玛早注意到了。
〃三个先令一周。〃丹尼尔太太告诉埃玛,〃看起来贵,但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
〃可不贵。〃埃玛立即随声附和,并顺手打开钱包,拿出12先令,恰好一个月的房钱。在布莱基返回利兹之前,总得保住有落脚之处。
丹尼尔太太看了一眼埃玛放在桌上的钱,明白了姑娘预付的是一个月房钱,她并没想到这位新来房客想呆那么长时间。但是,事已至此,只好伸手把钱装入口袋。〃谢谢,我下去给您拿箱子。〃
〃啊呀,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
〃还是我来吧。〃说着,丹尼尔已开始下楼。只一会,便拎着箱子回来了。当然,她也注意到箱子是真皮做的。上来时,她又有了新想法。
丹尼尔太太盯着埃玛,严肃地、一字一板地说:〃还有一件事。我只管打扫楼下的两个客房。阁楼里的卫生,不管是整理床铺、还是扫地擦桌,都得您自己动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埃玛,这姑娘真漂亮,既苗条又丰满。〃看来您过去可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太太。您会干家务吗?〃。
埃玛脸上毫无表情。〃我很快能学会的。〃她急忙回答,直担心憋不住会笑出来。
〃很好。〃房东说,〃噢,还有,当今物价飞涨,三个先令中不包括饭费!〃她接着又补充说:〃如果您想用厨房,可以随意,只是要保持厨房清洁。我把食品柜让出一块地方,您可以存放吃的。〃丹尼尔太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陌生的房客表现出如此破例的慷慨。
〃谢谢。〃埃玛回答。
〃好了,哈特太太,我走了,您好好安排一下。〃说完行了一个点头礼,退出门外并随手关上门。
埃玛用一只手捂住嘴,一直听着丹尼尔太太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一下子扑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问我会干家务吗!她越想越可笑。直到笑够了,埃玛才站起来,到洗脸池上方的镜子前照照自己。铁匠夫妇、罗西和丹尼尔太太都把她当做富贵人家出身的妇女了,虽然她并不富有。当然,这也并非偶然,为了制造这种假相,埃玛各方面都做了准备。
离开费尔利之前,埃玛已经决定到利兹寻找一个新的生活,一定要成个贵妇人,富有的贵妇人。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从镜子里看,镜中人此时的微笑大有愤世嫉俗的味道,两只大大的碧眼中闪着冰冷而严峻的光。我要让费尔利家族好好看看!但是,万事开头难,现在还没功夫憧憬未来。时间紧迫,连一分钟都不可浪费。为了早日达到目的,早日成个人物,成个工商界巨子,她准备一周工作七天,一天干18个小时。
埃玛猛然离开镜子,摘下帽子。虽然她很疲劳,仍打开箱子,整理东西。她把自己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放好。在最下面一个抽屉中,她发现两条干净的毛巾和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威廉·布莱克的诗集,红色皮革封面,里面有木刻插图。埃玛好奇地打开诗集,扉页上写着:艾伯特·H·丹尼尔藏书。她把它合上,放回原处,看到其它几部也都装帧得非常考究。她吃力地读着几个全然不知的作者姓名:斯宾诺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埃玛把这些书又放口抽屉,在心里猜想这个艾伯特·H·丹尼尔会是什么人,又想到,弗兰克要是能有这样的书多好。
弗兰克,小弗兰克。想起小弟弟,埃玛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椅子上,心跳得很厉害。她又想起了父亲。一种哀伤和负罪的感觉爬上埃玛的心头。早晨,她只给父亲留个纸条,说她去布雷德福的某个大家族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她请父亲不必为她的生活担忧,说她早已有些积蓄在身。只要一有确切地址,她会即刻写信。
如果现在写信,我能告诉他们什么?埃玛担心地想。真不知写什么好,因为还有比写信更重要的事情:挣钱糊口。
□ 作者: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译者:曹振寰
第二十八章
埃玛来利兹已经快一周了,可还是没找到工作。整整四天来,她一直在布里盖特大街各商店和郊区一些商店中转来转去,什么工作都准备接受。然而,四天过去了,她的工作仍然没有着落。这天,埃玛又出来找工作,心里交织着失望和希望,担优和期待混为一体的复杂情感,脚下就是布莱基曾宣扬的铺满黄金的道路。可现在在埃玛眼里,这些道路简直尘土飞扬,坑坑洼洼,不堪下脚。
四天的寻觅使得埃玛对市中心的街道已经很熟悉了。虽然,她有时感到孤独和茫然,但更多的时候是被商业的繁华所刺激,所振奋。她还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大城市并不害伯,并无山里人走进大城市所特有的拘束和紧张感,和一年前聆听布莱基绘声绘色地描述时的心清大不一样。埃玛觉得自己对新环境、新事物有很强的适应能力。这对于那些性格不太刚强的人来说是很难办到的。埃玛这个山村姑娘,似乎已经触摸到城市发达的真谛:发展工业生产、繁荣产品流通。在她看来这是赚取金钱和获得权力的捷径。
被煤烟熏黑的工厂、仓库、铸造厂和线条简单的大厦,使埃玛想起家乡的山峦,她觉得城里的建筑和山区的山岗一样,数不胜数,无边无际,同样具有难以驾驭、不屈不挠和铁面无情的性格特点。埃玛也象面对带有野性的荒山一样,在英国这座最大的城市之——…利兹的高楼大厦中间,以巨大的勇气和顽强的意志穿街过巷,寻找工作。
这天早晨,埃玛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发觉来到了市政大楼前面,她屏住呼吸仰视这座宏伟的建筑。她并不知道楼内机构的职能,但她那格外敏捷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该城的象征。埃玛一面惊愕地审视眼前的那座建筑,一面想:〃只要你无法驾驭它,摆布它,就会被它所驾驭,所摆布。〃雄心勃勃、充满自信的埃玛在心里鼓舞着自已:〃将来一定要摆布它!绝不能倒过来!〃
她又走进一家商店,她知道对方会怎么答复:没空额,不招工。这几天,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她走出店门,叹了口气,沿着博尔,莱恩大街向前走去,不时停下来欣赏那些橱窗,五花八门的商品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各式服装、帽子、皮鞋、皮包、手饰和其它奢侈品。一边走,一边看,脑子里自己那个带加重号的计划变得更加具体、清晰了。在此之前,计划虽有,但只不过是个模糊不清的设想而已。现在,她一下子开窍了,知道了实现这一计划的必要步骤。首先要开个商店,一个完全自己所有的商店。对,首先从经商着手。开始时,哪怕门面小一些也没关系,靠自己的勤奋,商店会扩大的,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一定会富裕起来。想到这里,埃玛顿感精神倍增。她加快了脚步,同时脑子里又开始勾画更长远的打算。
当时,利兹也象今天一样,是个充满生机的城市,在这个星期五的早晨,街上已充满匆忙来去的行人。城市的生活节奏,更加激发了埃玛坚韧不拔的精神,奋发进取的雄心。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和城市的灵魂融为一体。是啊,这里是实现梦想的最合适的场所,她早预料到了,现在更加坚定不移。
埃玛毫不犹豫地向利兹最大的市场——吉尔盖特市场走去,那里的货摊多得不计其数,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埃玛象是进入了商品的海洋。突然,她被一个叫马克斯潘塞的廉价货摊吸引住了,摊位上挂着一个牌子:〃不必问价,都一便士。〃她还发现,不光物美价廉,而且商品陈设得颇为讲究,分门别类,极易挑选。埃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觉得〃便士货摊〃是个好主意,让人一看简单明了。逛了一会儿,埃玛离开市场,来到北街。这条街上有许多裁缝店。一个服装店的店员曾建议她到这条街来碰碰运气。〃一定要白天去,那个区不大太平。〃热心的店员曾这样提醒她。
此时,艳阳已上中天,埃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走,感到闷热。她打开领子的纽扣,但不管用,人行道上仍是热气扑面,她只好在阴凉处停下来喘口气。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无论如何也得找个工作,她要夜以继日地拼命干活,以便攒钱开店。想到这儿,埃玛微微一笑,把疲劳忘了,又迈开步子。一切都会好的,她信心十足地想。再说,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找准目标,孤注一掷了。
埃玛仍在北街上走着,有些气喘吁吁了。她刚刚走到路口,突然一个石块飞来打在她的肩上。十几米之外,几个坏小子正朝她嘻嘻哈哈地哄笑着。埃玛气得举起拳头,〃混小子们!〃几个男孩置若罔闻,仍在地下捡石块。她正想拔腿跑开,忽然发现自己并非真正的靶子。几个男孩瞄准的是倒在地上的一位老年人。可怜的老人挣扎着站起来,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上,为了躲避雨点般打来的石头,老人脸对着墙,缩成一团,手里的纸袋和眼镜都掉在地上,埃玛见他满脸是血。
对这种血腥的恶作剧,埃玛怒火填膺。她不顾一切地跑上去。
〃滚开,否则我叫警察!〃她手握拳头,大声吼着。此刻她什么也不怕了。〃一群小坏蛋!〃她声音越来越尖厉,〃滚开,都滚开!我真叫警察了:对你们这种小流氓,警察知道怎么整治。他绝对饶不了你们!〃
其中两个男孩傲慢地嘲笑她,把舌头伸出老长做着鬼脸,骂了几句难听的脏话,但总算把手里的石块都扔在地下了。见他们还不走,埃玛弯腰拾起一块石头,举起来,〃你们也想尝尝不成?〃几个坏小子一边嘲弄她,一边溜了。这时,那个倒霉鬼正想站起来,埃玛跑上去搀着他的胳膊,扶他站起身。这是个体格单薄的老人,不过还算结实,头发黑黑两卷曲,眼睛黑黑而活泼。
一股同情怜悯之心代替了怒气,埃玛关切地问:〃您怎么样,先生?〃
老人摇摇头,掏出手帕擦脸上的血。〃没什么。〃他眨着眼回答,〃谢谢您,小姐。您真是太好了。〃又眨了眨眼,眯起眼在四周找什么,〃您看看我的眼镜在哪?当时因急于躲避,不知掉在哪儿了。〃
埃玛拾起眼镜,认真看了看,笑着递给他。〃还没坏。〃
老人接过眼镜戴上,〃这就好了,我能看清了。〃
埃玛又低头拾起大纸袋,把滚在地上的面包也拾起来,拍拍上面的土,〃还不太脏。〃说着把面包装入袋中。
这时,老人把一顶小圆帽戴在头上,仔细看着埃玛,用真挚的语调说:〃再次谢谢您,小姐。感谢您见义勇为地保护我。〃老人笑着说,〃在这一带,有这种精神和勇气的人是不多的。您当时真是无所畏惧,真勇敢!〃
他的英语虽然说得很流利,但埃玛仍听出有点口音。这人肯定是外国人,她想。〃那些坏小子为什么向您扔石头?〃她问道。
〃因为我是犹太人。〃
埃玛并不明白什么叫犹太人,但又不愿表明自己的无知。她又问:〃为什么这能促使他们对您无端非礼?〃
老人不解地看她一眼。〃因为愚昧,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的愚昧产生一种莫明的恐惧,这种恐惧又演变成仇恨,毫无道理的仇恨。在这个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