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泰达魔王 更新:2022-12-03 20:04 字数:4719
给我们解释破译?谁也解释不了。四年之后,我们不仅仅是毕业分离,更多的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那个时代里,我们花枝招展,春风得意,浓妆淡抹都散发着绚目的光华。可现在它一去不回。
学校早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扣我们的补助,说是补书费。同学们对此很有意见,我们读过的那些书,很多都是盗版,纸张差,摸上去象摸老奶奶的皮肤。印刷质量又差,一看就知道买书的老师拿过不少回扣。再说了,那书那么大批大批地买过来,怎么可能全部按原价买来的?扣完了书费之后,最后一个月的还是扣掉,说是为了毕业酒会。“一个人一百多啊,吃满汉全席都够了!”赵良杰这么感慨。
可终究是为了毕业,为了这最后的晚餐,再怎么样同学也不会说什么了。上大学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宰杀了无数次,谁还在乎这最后一次?酒会上,大家借着酒兴高谈阔论,即使有老师在,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实际的便宜占不了,嘴上总不能输。李连伟喝到微醉,突然站起来把酒杯一端,对着就坐在对面的老师一声高喊:喝!毕业酒会一吃完,我们拍屁股就走,以后谁也不认识谁!说完脖子一仰,一大杯酒入了肚!一桌的人被他的癫狂说得都笑了。纷纷站起来和他一起干。而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有几个女生开始哭了起来。杨东还不忘记开玩笑,在桌子低下悄悄跟我挤兑那几个女生:读了个大学,把贞操给弄丢了……
十二个人坐一桌,只有一盘肉。其他的全部都是素菜和汤。我们谁也不说什么,个个心里却都在骂娘。那悲愤泄不出去,就大口大口地灌酒。一个领导走了过来,指着那些已经被吃光的盘子说:够不够?不够再点。一个同学没好气地说,谢谢老师,我知道,这肉都是我们自己买的。
领导尴尬地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打了个哈哈就走开了。赵良杰就嘀咕了一句:真是老油条,这样说都不脸红……叶子带了几个女生到我们这桌来敬酒,我注意到陈燃没过来。远远地,我看见她一个人披着头发坐在那里。因为是背着,我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想到这半年来,我没跟她说过任何一句话。我们偶然遇到时,彼此也是冷漠地对看一眼就擦身而过,好象有世仇似的。我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
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陈燃无数次跟我说过,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么?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更别说我这么爱你。显然,陈燃那个时候就在拒绝我。那后来是什么让她和我在一起?是什么让我们现在就成陌路了?过去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正确的么?我有没有采取最好的方式?有没有宽容忍让?有没有自始至终温柔地对她?这么多时间过去了,她会不会原谅我当初的狠毒和疯狂?我黯然神伤。
我的心更难过了。我想,如果不是我当初的破坏,她也许会和他很好,她应该会有比现在要多得多的快乐。既然无可挽回,我为什么还要摧毁别人的幸福?我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我走过去,走到陈燃的身边,鼓起勇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那微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眼里立即寒光闪现。我很诚恳地说,陈燃,我跟你喝杯酒。
她说,你是谁?我不跟卑鄙小人喝酒。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已经穿透了许多人的耳朵。周围的同学都倏地回过头来,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就炸开了。什么?卑鄙小人?我几时成卑鄙小人了?
叶子告诉陈燃说,陈燃你喝晕了吧,他是卓越。
陈燃立即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我知道是卓越。卓越就是卑鄙小人!我不跟卑鄙小人喝酒!
一圈人异常的安静,很快让更多的人感觉到了。于是更多的人安静了,明白的不明白的都往我这里看。我端着酒杯在那象傻逼一样站着,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这个时候,陈燃散着头发站了起来,高举起杯子对周围的人说,喝酒啊,大家喝酒。今天我们高兴。围观的同学更是奇怪了,在这四年来,陈燃一直就是淑女形象,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
赵良杰见事情不妙,过来拉还在傻站着的我。他说,走,我们都吃饱了,唱歌去。
在KTV里,我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喝酒。赵良杰他们说我面无人色,待会带我去温泰城补补。开了几句玩笑,我依然闷声不响。他们唱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说回去睡觉,又把我拉回学校。
到了要进宿舍楼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情。不管他们怎么叫唤,我都没回头。我走到操场上,看看四下无人,就打电话给叶子。叶子说,你在哪,陈燃喝醉了,现在宿舍里哭呢。你别生气。
我说我不生气你过来。我在操场等你。
过了十来分钟,叶子真的过来了。我劈头一句:叶子,和我做爱吧。她陪着笑说,你是开玩笑的对吧?我说,不,我说的是真的。她说,卓越我知道你受了刺激,上次我打你一巴掌你要记恨的话,你现在打回来也行……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把她抱住,掰倒在地。叶子慌张地说,这是操场上!她说这话,似乎表示这回事有商量的可能,我当时却没听出来。我急急地说,就做一次,进去,几分钟就完事了,我现在很快的。叶子显然无法接受如此前卫的思想,没等我说完她就一脚把我踢翻在地,大叫,让我回去!
我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27,我这一生的悲剧
以后的几天,我心情一直没好起来。同学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学校,几个稍微玩得比较好的过来跟我道别,我送走了他们,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过了一个礼拜,周六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杨东和李连伟在球场上还没回来,我肚子饿了,就在食堂随便吃了点饭。刚刚吃完,林子发消息过来问晚上要不要再出去乐一下。我拒绝了,说,今天晚上有人约我溜冰,我再不去就没机会了。我给林海峰打了个电话:小子出来,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溜冰去!他很高兴地说,好啊,要不要叫上你弟妹?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弟妹?谁啊?
林海峰说,江楠啊!还有谁?
我想你这人还真无耻,江楠怎么就成我弟妹了?我考虑一下说:不要了。
M隧道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音响依然大得吓人,只是那飞舞的彩灯已经成了黄色,一片片象秋天的叶子。冰池里放着刀郎的《冲动的惩罚》。记得04年暑假的时候,好朋友王琼忽然一脸兴奋地跑到我宿舍,说是在网上听到一首动听无比的歌,叫我去找,名字是《2002的第一场雪》,我找到这首歌,接着找到了这个叫刀郎的歌手的专集,然后就听到了比第一场雪还好听的《冲动的惩罚》。如今,歌声依旧,人已成非。我黯然了,呆呆地站在那半晌。
我环顾周围,明明灭灭中,那些不同的脸缓缓闪现,忧郁的冷酷的阴沉的快乐的迷茫的,象黄昏的花朵。人人在这挥汗如雨。人在奔向快乐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到累的,更别说还可以这么成双成对。有人说,大学里缘分无处不在,食堂,图书馆,教室,校车,林荫小道,网吧,凡是男女能够聚集在一起的地方,都可以成就姻缘。大一的时候我不信,以为男女之间的爱情应该是命定的,后来才知道所谓命定是假,伸手去抓去抢去骗取才是真的。
记得在2004年的某一天晚上,我在外面上通宵网时,旁边坐了一位颇具姿色的女生。十二点的时候,我看见她在无聊地看着电影,就用手机编辑几个字给她:你很漂亮,可以认识你吗?她开始还拒绝说,以后吧。我说,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她看了看我,可能觉得还挺合适,就跟我出来。我请她吃了几串羊肉,然后就带她开了房。美国电影里经常有完事后再问对方名字的情节,那时候我还很惊讶。而如今我比那电影里的人似乎更洒脱,走的时候却连她的名字都没问。也懒得问。
我不问,并不代表我忘记。相反,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今都历历在目,时间越久我越发记得清楚深刻。人的记忆有的时候就那么奇怪,遗忘那些该记住的,却保留那些想忘记的。那个女孩在和我亲热的过程中一直非常矜持,根本不象老手。我问起她时,她也只是说,想试试。她的同学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她没有。事后,我常常想起那个女孩,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恋爱了没有,结婚了没有。会不会象我这么深刻地记得她一样记得我?她会不会和她的爱人提起和我的往事,她爱人听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鄙视?无奈?心痛?当然了,她也没必要把我这个过客提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和她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即使再见,我也不会傻到要跟她重提往事的程度。
诚然,第二天我是带着点吹嘘的意思把这事讲给赵良杰听。赵良杰说你们那是互相需要,不算你的本事。他还总结出,我所有的悲剧在于总是碰上放荡的女人。碰得越多,我越不相信女人。我以后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想象成那样的女人,也许还会为此痛苦不已。“建议你以后去找村姑”他笑嘻嘻地说。
显然,赵良杰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因为在我以后的生活中,不管和谁在一起,那个女孩子那夜的一切情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的潜意识里总莫名其妙地存在着一些痛苦的比较,总是猜测那些或许并不存在的秘密。那一夜的混乱,成为我心理上永远不能消逝的阴影。
以后,每次走到外面,我看着那些勾肩搭背的情侣,总是不由自主地冷笑。我想:其实大学爱情就象大白菜,天南地北都可以种,可是种出来之后,没人相信那就是大白菜,都以为是灵芝。即使气候不对,他们也以为是他们的真情感动了上苍,让他们在不适的环境下奇迹般地种出了灵芝。大白菜永远是廉价的,可以出卖,可以交换,再没什么用了,还可以拿来喂猪。
当然,制造姻缘的地方还有这里。四年前,一个叫陈燃的女孩在这遇见她所谓的白马王子。一番辗转之后,只落得同心空结。自此,她象一个未有对手的棋手一般,数年来就抱着一个残局,跌跌撞撞地奔跑。我几乎没来过这里,所以没有尝试寻找我的灰姑娘。但是那个陈燃,却是我深爱的女孩。
林海峰给我引见了M隧道的那个高手:这个是高阁,我给你说过的。高阁,这个是卓越,我大哥。我看了看高阁,身高和我差不多,穿着背心显出浑身的肌肉疙瘩,眼睛很小,一笑起来满嘴的黄牙齿。他跟我握手之后就马上拉我们进了冰池。穿鞋的时候,他很热心地给我讲解,溜冰完全是脚下功夫,他从小就练,所以他的脚力比一般人大了一倍不止。后来我也见识了,他在表演给我们看的时候,他穿着单排轮的溜冰鞋,用单足单轮着地,不停地打转。他用双脚交错,玩出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样。他教我跟着做了一下,我深感脚力太小,要用脚尖点地,我根本支撑不起来,更别说要把住不让轮子乱滚。为此,我摔交数次。
你脚力应该还可以,就是心思集中不起来。他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
我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冰池的空间很狭小,速度一快,人碰人的几率非常大,象高阁这样的高手,也曾经摔趴在地。飞驰的感受就是在磕磕碰碰中担惊受怕,远不如陈燃所描述的那般优雅潇洒。我想,是爱情迷惑了她,她就美化着已经走远的生活。我不时地歇息下来,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喧闹的人群,脑子里交织着陈燃和杜蕾蕾若有若无的脸庞。这样置身于群体之外是我所喜欢的,它总是让我感慨万千。快乐的漂亮女孩子们在我身边飞驰而过,隐隐约约,有陈燃当年的影子。不知道经过岁月淘洗,会不会也有动人心弦的故事,斧凿刀刻一般保留在她们未来的记忆中?
林海峰则显得非常高兴,溜到我面前即使是摇摇晃晃,也不忘记朝我做个鬼脸。这人虽然比我高,看起来年龄也比我大,但性格完全象个孩子。我想起了江楠,心想这两个人碰在一起真叫绝配。他们都那么简单纯真,他们不需要替对方承受着过去,他们在彼此的故事里互为主角。在人生的舞台上,他们演绎的是一台二人转,一唱一和都是诉说着自己的滋味。世间纷扰,与他们无关。
我们溜了很晚,出来已经是凌晨了。林海峰说今天晚上玩就玩个尽兴,去吃夜宵喝酒。
我们在海甸三西路一家烧烤摊边坐下了,叫了20块钱炭烧生蚝,三个玉米,三瓶力加清爽,几个鸡腿。然后还烫了几串生菜和豆腐。去过那么多城市,海口的夜晚无疑是最爽的。海风吹着,小酒喝着,小菜吃着,那笑声传达出来的,完全是憋不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