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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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2-11-28 19:13 字数:4755
他这样子,是因为那个人吧。看着眼前总是习惯目光清亮,双眉飞扬,唇角总带着三分嚣张,三分佻挞,三分机灵的笑意的男孩,此刻是这样的灰败沮丧,土屋的心中不禁狠狠抽了一下,但还是勉力给了他一个鼓励和抚慰的微笑,等待着他往下说。
“一开始,我们糊里糊涂的在一起,糊里糊涂的继续下去,我以为最后也一定会糊里糊涂的结束,因为那个家伙老是把去美国挂在嘴巴边上。”三井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带着自嘲况味的懒散,“我甚至认为,就跟打输了一场练习赛没什么区别,很快我就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可是,现在你不这么想了,觉得和他分开,会很难过?”
“我,我不知道……”不是不知道,是害怕知道吧。不必等到分开,只是隐隐觉得流川的美国篮球梦和两个人的未来,几乎不可能两全这样的事实,就已经很难受了,难道不知不觉中,已经牵绊得这样牢,这样深了吗?
看着三井的脑袋耷拉着,下巴都快落到了桌面上,于是整张脸照不到一丝阳光;五官全都藏在阴影中。
显然,这个在任何时候都习惯逞强,骄傲的不愿意流露一丝软弱的男孩,真的陷入了一个情绪的巨大困境。
“三井,你在担忧什么呢?”土屋踌躇了几秒,把椅子向三井身边挪了挪,伸手将他垂丧着的脑袋揽过,搁在了自己肩头,缓慢而温和的俯在他耳边说道:“知道麦克戴斯?欧根吗?”
“不知道,是谁?”土屋突然似乎跑题的询问,让三井仰起脸来,软软的短发从土屋的脸颊拂过。
“是欧洲职篮的一个明星后卫,职业生涯一共拿过三次联赛冠军,三十岁那一年,跟他的同□人结婚了。”土屋说的很慢,很清晰,凉凉的语调,好像薄荷的味道,一点一点平复着三井的焦虑。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语与心意,几乎不受控制的背道而驰。因为每说出一个字,就好像有一根冰冷的手指,在他的心弦上用力挑一下,悲凉、刺痛。
“嗐?难道他不怕,不怕,对了,体育精神?公众舆论?球员形象?商业价值?”三井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土屋的臂弯中抽出脑袋,坐直了身子,把夏尔对他耳提面批的疑问全倒了出来。
“呵呵,那时候他早已功成名就,有了面对和承受一切的能力了吧?”
“要,要三十岁吗,哦!”三井鼓着腮帮子,抬头吹出了一大口气,向天翻白眼,流川式的。很可爱,也很搞笑。
“你完全可以寄望,流川枫比欧根成功的更早。”土屋的喉咙咕的一声,好像在忍笑。三井复活的样子和夸张的话语,让他习惯性的心中一动,可是那因为有了希望和期待,而有了鲜活神采的容颜,又让刚刚泛起一半的笑容凝住了。
“淳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三井又笑嘻嘻的赖了过来,“这样,午饭就凑合着小弟我请了吧?让我看看兜里还有多少钱?”
土屋故意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来不理会三井,径直扬起头往前走,把傲岸挺拔的背影留给了装模作样翻钱包的那位。
“等我一下嘛。以后我要认识漂亮温柔的女孩子,一定第一个介绍给淳哥你,铁男让他往后靠,哈哈。”三井贼忒忒的调笑,顺着温热的暮夏的午后风吹进土屋的耳朵,很动听,可心却热不起来。
“嘿,不用。我跟你一样,也喜欢男孩子呢。”土屋疾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提放的三井差点撞了上去,好容易勉强刹稳了脚,一抬头却对上了土屋深邃而灼热的双瞳。
“开,开,开玩笑的吧?”开玩笑,绝对是开玩笑!虽然三井很肯定这一点,可是看见土屋眼中自己的影子,就磕磕巴巴的话也说不利索了,莫名的心一开始捣乱似的乱跳起来。
土屋比他高出几公分的脸庞突然压了下来,脸上仿佛还带着一种陌生的,恣意的,放纵的笑容,有点坏,有点唬人。
三井觉得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量带着往前冲,猝不及防的,胸膛就贴上了土屋的,鼻端立刻萦绕着清新的衬衣和薄薄的汗水的气息,然后脸颊上一热,如新芽悄绽,嫩蕾初开,无声无息的轻柔。
咔嚓!三井顷刻间觉得脑筋好像全部断掉了,土屋刚刚是,是,亲了他一下?
就在三井视线摇晃、脑筋短路的瞬间,土屋已经松开了他,转身,别过脸,的同时扬声大笑,跑开,“哈哈哈哈,还吓不死你!”
装作像一个孩子似的,放肆而无害的捣乱,来满足一下心中卑微而近乎无望的愿望。虽然土屋脸上的肌肉夸张的运动着,却牵扯不出半个真正的笑容。一颗心同时有着放任的快意和圈禁的痛楚。
混蛋啊,这家伙居然也会捉弄人?三井终于醒悟过来,手掌贴上面颊,被亲过的地方一阵热过一阵的如同灼烧。
“给我站住啊,土屋淳!”三井叫骂着追了上去,飞起一脚不轻不重的踹上了土屋的屁股。
两个人的心分别在凄清和痛快,羞忿和气恼中狂跳着不肯安静下来,可是却飘飘荡荡的,仿佛被一种温柔的美妙,若有若无的缠绕着。
(38)
土屋从石凳上起身,走到树下,把在手中扭捏了一阵的空可乐罐,投入树下的垃圾筒,回到三井身边,“时间不早了,你差不多该回去啦。”
三井微微感到有些突兀,抬手一看,果然不知不觉的,运动腕表已经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了。
“还早啊,还有一个小时,走过一条街就是东京体育馆了。” 暮夏过午后的阳光已不太热烈,微风从街对面的窄巷子吹过啦,皮肤已是略有凉意。三井在T恤外套上了衬衫,站起来拉伸了一下胳膊,“找点节目吧,土屋。再这么傻坐着的话,我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正在哀悼分手的情侣,哈哈。”
土屋愣了一下,双手缓缓的插进裤袋,垂着头牵起了一个淡笑,“那么你还想做什么呢?”
三井眯起了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下巴上的小疤,装模作样的做冥想状,嘴里嘟囔着,“吃了吃过了,玩也玩过了,嗯,听说东大的女孩子很漂亮哦,不知道暑假还有多少留校的。说不定可以遇到喜欢的,我就把那家伙的给甩了……”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尽管知道三井多半是在开玩笑,土屋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啼笑皆非。
眼前的男孩子真是有着两条平行的神经,既敏感细腻又没心没肺。不久前还在为了和“那家伙”的将来,而郁闷不已,现在又在这里充豪迈大气。
土屋很想配合三井不高明的幽默笑一个,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是很疲劳的感觉,就算是勉强笑出来,也一定是很不自然吧。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严肃?”三井的胳膊肘架上土屋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横着歪在土屋的面前,好像煞有介事的仔细察看土屋的表情,手指却顽皮的拉了拉他的腮帮子。
“嗐!”土屋拍掉了三井的爪子,那温热的,带着薄薄细茧的指尖,抚弄着他脸部肌肤的敏感触觉,加上近在咫尺,眉目生动,连呼吸都鲜明可闻的脸庞,实在让他的心头顿时有种既美好,又难以负荷的感觉。
“土屋,我们去打半场篮球吧?半个多月没有跟你一对一了,总觉得好像很久似的。”三井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很愉快、很认真的说道。
“打篮球?”三井的提议让土屋大感意外,同时却也被勾起了兴致,四下望了望,到底还是有些失望的问,“去哪里打?”
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三井的自由活动就要结束了,这会儿要去买一个篮球,再在附近找一个开放的篮球场馆,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嘿嘿,跟我来吧!”三井突然抓起土屋的手掌一阵风似的跑下人行道、跳跨过护栏、穿过马路。
“喂喂,你要去哪里呀?”土屋被三井拖着,一路跨越障碍、违反交通规则,却不知道那个雀跃兴奋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三井的房间在体育馆住宿区的五楼,从阳台望下去,可以看见日体育馆不远的街边绿化区,有一个简单的封闭式篮球场,时常有人在哪里打篮球,而在土屋入住的宾馆,却是看不到。
(大家:喂,你干嘛那么喜欢写街头绿化区或者小公园的篮球场啊?某旦:因为我家楼下附近就有一个,一放假回去就天天瞅着……)
“到了,到了!”一路奔跑了大概三五分钟,篮球场外青绿色的网墙在高低参差的花树丛后面,已经隐约可见。
拽着土屋刚刚跑到篮球场外,三井脸上兴奋的笑容就蒸发了一半,只见网墙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可以看见场边还散落着两三个就篮球,却不得其门而入。
“对了,那边还有一个门,好像没有锁!”三井跑到网墙的另一侧,却发现那个门外面倒是没有挂锁,可是却被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三井沮丧的回头望土屋,后者对他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三井又把胳膊勾上了土屋的脖子,整个人顺势往下一塌,一脸的扫兴无奈, “算了,看来我们只好再回去坐板凳给路人看了。”
“你真的很想和我篮球么?”看着三井灰溜溜的眉眼嘴角,土屋心里一动,问道。
“那当然啦淳哥,好叫你知道小弟我这几天训练营,也不是白呆的。哎,可惜了。”三井抬起头看了土屋一眼,眉毛才一扬,立刻又耷拉下去。
“好,我就跟你打一场。”土屋的眼睛忽然一亮,把三井的胳膊从脖子下拎了下来,往后退了几大步,和网墙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三井刚刚流露出讶异的眼神,来没有来得及出声询问。土屋的身影就飞快的从他身边掠过,捷若猿猴,轻如飞鸟,脚尖几下轻点,只听网墙一阵哗啦啦的抖动作响,土屋竟然已经攀上了墙头,又灵巧从三四米高的网墙顶上跳了下去。等三井回过神来,他已经从里头拔开了插销,笑眯眯的探出头来招呼三井。
“土屋,你,你,你好厉害!”三井张着嘴,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来。想起上一回自己喝醉了酒潜回宿舍,他也是从二楼就跳了下来,把自己塞进了灌木丛藏起来。只不过那一次自己醉醺醺的,也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是现在这个场面几乎再度重演,可是把三井惊的目瞪口呆。
土屋好像也发觉了自己的冲动行为很不妥当,只好勉强笑了笑,随口搪塞,“也没什么啦,我妈妈从小就送我去学一些柔道、散打之类的而已。”
“真的吗?哈哈,真是好帅呀!我也想学呢!”三井信以为真,兴奋的抓住土屋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哪家武道馆?哪位老师?介绍给我?”
“你?你太老,迟了……”土屋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努力的把三井的热情给压下去。
“哇哇,你说什么?”三井一个前仆,跳上了土屋的肩背,伸过臂弯勒住他的脖子,就是一阵摇晃。
“三井同学,你是要打架,还是要打篮球?”土屋干脆背着三井,依旧轻松的弯下腰,抄起一个篮球,反手一按,扣在了三井的脑门上。
“来吧,土屋同学,就让你看看本天才三天特训的成果!”三井跳了下来,把背包和衬衫往草地上一扔,给了土屋一句樱木式的豪言壮语。
又醒了。流川揉了揉眼睛,看墙上的挂钟,离上一次醒来,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而已。
上午跟樱木花道进行了一场痛快的一对一,疲劳感让他吃过午饭后,就倒头睡觉,可是却不停的睡着和醒来之间反复。跟平时一样,很容易就睡熟了,可就是莫名其妙的频频醒来。
第N次拿起枕边的手机,屏幕还是一片干净,仍旧没有任何的来电和短信显示。
寿一定是玩得很开心吧?流川恹恹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那是当然的了,他和土屋是同学、是舍友、是队友,那家伙看起来,也挺好人,挺照顾寿的样子。而且,他们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了。
哼哼,只不过是快一个月而已?就玩得这样投入,连一个信息都没有时间发?
流川一骨碌的翻了一个身,又抓起了手机,迅速翻到了电话簿上三井的名字。圆睁着原本细长的眼睛,看了半天,薄薄的嘴唇最终向下一撇,决定了,打吧!
听筒里嘟嘟嘟的响了六声,接着是亲切的女音:机主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什么?居然玩得连电话都不接了?
流川干脆把毯子一掀,整个人坐了起来,眉毛一拧,有点生气的瞪着手机屏幕,用力的又按下了通话键。
照旧是没有人接听?再打,照旧,再再打,还是照旧!流川终于傻了眼了。
不!是!吧!
(39)
“出了一身汗,真是过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