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17 18:14      字数:4764
  练剑开头自然是先跑两圈,鉴于上次温良辰差点摔下山,这次跑动范围不广,只绕着蓬莱花园便可。
  温良辰带着纯钧,率先一溜烟跑走,秦元君将大麾往巨阙手上一塞,将下摆系在腰上,再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出击。
  巨阙抿嘴,还是忍不住道:“少爷,您还伤着,莫逞强。”
  巨阙的声音自带一股寒意,这番关怀之言下来,若是换成旁人,必要以为他在嘲讽,但秦元君已听得习惯,转头道:“良辰都能跑,我为何不能跑,瞧着。”
  然后,秦元君顺着小路一路狂奔,最后瞧见温良辰之时,已在终点之处……他,终究是没追上。
  这个年代,读书人常年闭门苦读,熬夜不休,又不出门活动,是故身体孱弱,秦元君已算是好的了,平素会去院子走上一圈,但是,这一圈,完完全全是不行的。
  薛扬此人不仅固执,还极为刻板,交给温良辰的练习内容,都是以自己为模板而来,完全不考虑对方乃是女子。
  若不是为了保存体力,温良辰至少要跑上五圈,今儿的两圈,还算是奖励了。
  因此,接受过薛扬训练三个月的温良辰,非宅在家中读书的秦元君可以比拟。
  “少爷,标下给您去拿茶水?”看着秦元君脸颊通红,呼吸急促的模样,巨阙飘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道。
  秦元君看着脸不红,又不喘的温良辰一眼,抬了抬手,拒绝道:“我是男儿,岂能连良辰都不如,她不喝茶,我也不喝。”
  他猛然想到,良辰是姑娘家,若他和姑娘家想比,他岂不是连姑娘都不如了?
  待得他呼吸调整均匀之后,又红着眼睛道:“那薛扬不喝,我便不喝。”
  巨阙无奈,只好苍白着脸退下:“……标下遵命。”主子,您这样和薛扬较劲,只怕他心中没准儿有多乐呢!
  正如秦元君所想,薛扬指点温良辰练剑,二人之间触碰在所难免。
  “师叔,这样可对了?”温良辰举着木剑,往左踏上一步,身子往前倾,右臂抬起往空气中狠狠一划。
  “重了。”这一招薛扬掩饰了几遍,奈何温良辰不是重了,就是轻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走过来,以手指轻托温良辰的手臂,道:“在这个位置试试。”
  “好。”温良辰板着小脸,似不嫌手疼般,又使劲地劈了几下,带出嚯嚯几道风响。
  这也是为何薛扬最终选择木剑的原因,温良辰小身体爆发力太强,又喜欢胡乱动作,若在她手中放了真剑,没准不出半柱香就能捅死自己,倒霉的也只有他薛扬的份。
  虽然她看不出温良辰有早夭的命数,但人平日某些细小行为,同样会对既定命盘造成影响,他还是……谨慎些的好。
  他刚指点完温良辰,秦元君火速蹭了上来,站在他和温良辰中间,似模似样地举着剑:“道长,你且我看对不对。”
  然后,他使剑标准地一划,风声快而急促。
  “不错,你比师侄使得好些。”薛扬道。
  听闻薛扬夸他,秦元君挑挑眉,心中倒有些莫名。
  他心道,这薛扬虽然认死理,但人却是公正,倒还值得相交……只是,男女大防,不得寻个机会,向他好生提一提!
  巨阙站在树下,虽然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却似要抓了狂:主子,您好歹是和亲王府堂堂少爷,年纪轻轻得中案首,居然屈身向一位道人学剑……
  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纯钧站在一边,向来不善言辞的她,也无甚好说的。
  秦元君就这般被晾了四天,在这四天之内,他都未瞧见徐正的半片影子,而温良辰的师父平羲,闭关炼药还未出关,不能授以书画课,于是,她只好成日带着秦元君,在藏经阁内苦读。
  徐正于三日前下令,温良辰可自由出入藏经阁,所读书籍由她自选,薛扬只要负责查验,保证她不偷懒便可。
  虽然温良辰无所谓,但秦元君却十分焦急。
  在太清观的时日,每次早晨讲经会,那位老者便要上去说上几个时辰,常常寻他这名科举靴子提问,他自小所读皆是儒学,偏生这老者所说的道学,又有那么些道理和有点,弄得他是脑子混乱,两者时常打起架来。
  这倒不能怪他,追溯儒道两家本源,本就为帝王借机服务,只是儒学更为经世致用,又为后世各朝各代推崇,所发展更为兴盛。
  等到徐正再次传唤,秦元君的假期已经不多了。
  徐正端坐在蒲团上,看着双拳紧握、神情坚定的秦元君,忽地露出一抹洞明诸事的笑容。
  “请掌教大人,收我为徒!”秦元君不等徐正开口,就如同温良辰当年那般,直接磕头下去。
  徐正心道,二人在逼迫他人上,倒是极为相似得很。
  “你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师父众多,为何独独选我?”徐正神色不变道。等到秦元君中举之后,前来招徒者估计会踏破王府门槛,清流各方势力眼尖得很,必不会放过这等好苗子。
  秦元君抬起头,侃侃而谈:“其一,不瞒您说,学生得知掌教大人名讳之后,便心生仰慕,夜不能寐,能为连中三元者之徒,乃是我辈书生的宏愿,是故学生要来争上一争;其二,学生自幼无名师教导,掌教大人和讲经老师,其言行皆让我心服口服,学生愿常侍左右;其三,请掌教大人,授我道中真义。”
  徐正摸了一把胡子,道:“道中真义?我道学包罗万象,你想学什么?”
  秦元君暗暗在心底着急,都这节骨眼了,你还和我卖关子。
  “《道德经》中有言,以道治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秦元君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学……经纬治世。”
  徐正霍地睁开双眼,心道:好小子当真厉害,打着幌子张口,实质是想学那道中制衡治国之术,简直是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今天还有一更。。
  再次提醒这是小说啊啊啊,请大家看看就过去啦,很多东西是蜜糕瞎编的,尤其是算命那些神神道道的的;至于圣人言,是我的一己之见,做不得准的。
  【请跟我默念“都是残忍的剧情需要啊”NNNNN遍】。
  ☆、第30章 志且坚
  幸亏徐正了解温良辰的性子,收下秦元君为俗家弟子之后;并未收在座下;而是送往平羲之处。
  多了一个“师弟”的温良辰,乐得合不拢嘴,对着秦元君叫唤几声“师弟”;最后在他一句“你若再喊我便下山”的眼神下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继续喊“表哥”。
  秦元君派人下山递话,暂且先外出游学三个月;再回国子监读书。和亲王府皇亲国戚,而秦元君又天资在身,监学并未表示反对;直接批准此事;只盼他早日回来;好参加贡举考试。
  和亲王妃却被气得个倒仰,一手砸碎一套青花茶盏。秦元君四处乱跑不说,外出游学竟然一声招呼都不与她打,待她得知消息之时,怕是整个监学师傅怕都知晓了罢。
  更令人气愤的是,秦元君不知怎生回事,带了一个神神鬼鬼的仆从出门之后,连踪影都没了,这要是死在外头,和亲王还不生吃了她!
  有了秦元君作伴,温良辰日子好玩许多。
  不过,秦元君与她课业不同,温良辰下午学画,秦元君便去徐正处学棋,她晚间在藏经阁看书,秦元君就在旁温书读经。
  这般又过去三个月,已入春季,秦元君该下山前往国子监,待得半年之后,才能以“游学”名义再次上山。
  温良辰表示要下山相送,秦元君并未拒绝,二人正打着包袱准备离去,谁知薛扬突然蹿了出来,道:“师侄,师父说让我跟着你。”
  见他后身材高挑,后背悬剑,秦元君抿了抿嘴,露出一脸古怪之色。虽然如今对薛扬印象大有改观,但听闻他要与温良辰呆在一处,心中还是颇有芥蒂。
  “那便有劳师叔。”温良辰点点头道,其实她走得并不远,也就在静慈庵打止了,再远的地方,如今守孝在身的她,并不好出去。
  “嗯,师侄若不嫌弃,可否回程之时,在我家作一会停留。”薛扬手上也提着一个包袱,温良辰刚想着,他其实不用带太多东西,他们送完之后,晚上便上山回来,没想到这包袱是要给……他的家人。
  “你家在山下?是你何人?”温良辰觉得不可思议,薛扬这般寡情寡欲之人,从未提起过有家人的存在,她还以为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薛扬顿了一顿,道:“是我母亲。”
  “原来是你的母亲啊。”温良辰露出疑惑之色,“我鲜有见你下山瞧她,不是故意不知道。”
  “我晚上下山,次日午后回来,你无法发觉,所以不怪你。”薛扬有些不自在地道。
  “鱼肠,你去厨下准备些点心,用食盒给装好了,另外,再带上两块颜色鲜艳的尺头。”薛扬对于温良辰来说,已是半师半友的关系,虽然二人时常起摩擦,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吵着吵着也就熟悉了,该给他面子的地方,温良辰半点都不会吝啬。
  “……其实不必。”薛扬嘴角一动,声音似有些恍惚,但他又不知说什么,只好手足无措地离开。
  秦元君摸了一下下巴,转头交待巨阙:“上次带来的木棉还有剩?帮我拿些下去,算作我送给薛夫人的。”
  他是个男人,用度简洁,无甚东西可相送,而在这太清观中,又无处可购置物品,只好拿些趁手的送了。
  众人的下山的速度倒是快,还未至中午,便已经到达山下。
  秦元君与诸人告别之后,特意向薛扬拱手致歉:“因我在观中所存物资不多,礼物略薄,望你和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薛扬似是被唬了一跳,忙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摇摇头道:“……不必如此。”
  温良辰狡黠地眨眨眼,与秦元君对视一笑,插言逗趣儿道:“表哥,你莫再说了,师叔的脸要红成猴屁股啦。”
  她在心中喜滋滋地想道,原来薛扬害怕别人对他表示感谢,她今后可要好生利用一番。
  薛扬不自在地碾了碾脚尖,最后实在受不住温良辰的言语攻击,只好转过身,一个人往马车飘过去,站定之后,开始和马儿对视起来。
  温良辰望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瞧着明显气色好多了的秦元君,略有些舍不得,道:“表哥……”
  “我此去之后,要半年后才能相见,良辰你要保护好身子。”秦元君咬咬牙,看着一脸苦闷之色的温良辰,十分不放心,他恨不得将国子监搬到三元山上来,每日陪着温良辰才好。
  可惜男儿志在四方,若是困在此处,不接触外界,他定无丝毫进步。为了他今后的未来,以及为了温良辰,他只有一勇向前,考个功名来证明自己,才有实力保护她。
  “放心罢,半年光阴转瞬即逝,更何况我有了假,便回来见你……”秦元君安慰数句之后,与温良辰分别。
  他看了马车旁薛扬一眼,朝他一抱拳:“保重。”
  薛扬点点头,回应道:“你也是。”
  秦元君勾唇一笑,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
  光线瞬间变暗下来,秦元君背靠在软垫之上,看着马车帐顶,于心中想道:他才不会愚蠢地交待薛扬照顾温良辰,给对方以可趁之机,他的温良辰,只能由他来照顾。
  送走秦元君之后,诸人先去静慈庵用了加餐,再坐马车前往薛扬母亲所居之处。
  薛扬的母亲住在一个小村落上,村子还没有公主府庄子大,而他的母亲的房子更是简陋,一个小小的院子,光站着十个下人,感觉已被塞得满当当。
  薛扬敲着堂屋的门,过了许久,方才有人“哎”了一声,跑出来开门。
  见一群人站在院中,薛扬的母亲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我儿,你,这些人是……”
  “母亲,他们是我观中的朋友,”薛扬一个侧步,将身后的温良辰露了出来,介绍道,“她是我师侄温良辰,师侄,这是我母亲。”
  “薛夫人。”温良辰客气地行了一礼,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瞧着眼前的妇人。
  英娘大概三十年纪,生着一张福气的鹅蛋脸,虽然衣着简朴,却也是认真收拾过的,一身干净而利落,穷却不潦倒,让人看起来颇有好感。
  “哎,使不得!这是哪家的大姑娘,你称她什么,师侄?也是你叫的……”薛扬的母亲露出惊惶之色,忙又闪了身让出道来,语无伦次地道,“姑娘莫要嫌弃我屋子寒酸。对了,你唤我英娘便是了,薛夫人……我当不起大姑娘如此称呼。”
  与薛扬不同的是,英娘流落多年,饱尝生活艰辛,温良辰那一身的打扮和身后仆从的架势,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英娘在房里忙前忙后,又是擦桌倒水又是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