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节
作者:
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16 20:59 字数:4875
“是。”张随转身离开。
这是早上,平日里早上李牧一般都还是会去书房的,可是今天他没有离开。
夜姬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等张随把公文都送过来,李牧就坐在书桌前审批,一言不发。
夜姬看了他一会,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枕边的书随手翻了翻,却突然发现一个信奉夹在书里。
谁也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夜姬快速的抬头瞄了一眼李牧,然后把信奉迅速的藏到自己的怀里。
“我要如厕。”夜姬跟李牧招呼了一下。
李牧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夜姬面色如常的走出房门,拐到茅房。
进了茅房,夜姬才小心翼翼的把信拿了出来。她的手伸直有点颤抖,这封信,她可以肯定,是慕名阁的人放进来的,因为这本书她昨天才翻过,李牧根本就没有这封信。
白色的信奉里放着有足足五页写满了字的纸。
夜姬深吸一口气,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疑惑,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她的心反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看过来,在看到第三页纸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很大,接着全身颤抖不止,手里的信纸拿也拿不住,颤颤抖抖的掉在地上。
我以为我已经经历过了绝望的滋味,那应该是世界上最无助的滋味。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比之绝望更加可怕的是上天的戏弄。
夜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嘴张的很大、很大,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满眼的绝望,满眼的恨意,如同刚刚堕落的天使一般。
痛到极致,即使是哭,也是没有声音的。
胸腔的震鸣,无声的哭脸,颤抖如同落叶的身体,夜姬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或者已经崩溃了,只不过是还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最后,夜姬扶着墙,腰弯的像是个虾米一般,狼狈的蹲在地上,不断的呕吐。
太恶心了!怎么会这么恶心!
夜姬想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后就此死掉。
她疲惫的瘫倒在地上,不顾环境的糟糕,不顾地上肮脏的灰尘。
空洞的瞳孔无力的望着天空。
忽而,她笑了。
原罪,这一切都是原罪。
“王爷,好像出事了。”暗四忽然出现在李牧面前。
“怎么了?”李牧皱着眉头问。
“夜姬小姐,似乎情绪有点失控。”暗四低着头回答。
李牧沉默了五秒,放下笔,疾步走了出去。
“啊!”李牧刚刚迈出门槛,就听到一声极为凄厉痛苦的嘶鸣,像是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李牧慌了步伐,跑进了茅房,却只见夜姬嚼着什么东西,头发胡乱的披散下来,窝在角落里不断的发抖,不断的呜咽,浑身沾满了尘土。
李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夜姬逼成这样!
他一秒也没有耽误就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夜姬。
然而夜姬的反应却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夜姬看到来人是李牧,就像是看到恶魔一般,用出全身的力气,甚至用上了内力,狠狠的推开李牧。
“走开!走开!”夜姬尖叫着。
李牧没有任何准备的被她推倒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跤,外面问声而来的暗卫迅速的把他扶了起来。
李牧甩开他们的手,又冲向夜姬,死死的抱住她,不管她如何剧烈的挣扎,不管她胡乱打在自己身上的掌力已经把他打出内伤,他始终不曾松手。
“乖,乖,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不要怕。”
李牧一遍又一遍的,轻柔的重复着。
然而,没用,完全没有用,夜姬就像是发了癔症一样,神色狂乱,没有半分理智,她踹打李牧,她撕咬李牧,几乎把李牧肩膀上的一块肉撕咬下来。
暗卫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想要上前阻止。
“滚开!”李牧轻声说,就像是怕吓坏了发狂的夜姬一般,但是言语里的坚定还是成功的阻止了暗卫的行动。
但是,夜姬下一个动作却让李牧的心脏几乎被吓出来了。
夜姬忽然奋力推开李牧,然后猛地向自己的肚子捶去!
“不要!”李牧大叫。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夜姬的手已经打下去了。
一切都安静了,画面似乎都静止了。
夜姬的嘴边和李牧一流下了蜿蜒的血痕,只是嘴角诡异的笑容,为一切打上了灰色的印记。
夜姬看着李牧呆滞的眼睛,嘴巴张开,无声的说“该死的。”
该死的相遇,该死的接近,该死的爱。
若是能重新开始,我愿意从未遇见过你。
让一切都去死吧!
整个过程,李牧能记起来的只有那三个字,那无声的三个字。
之后暗一如何冲过来把昏迷的夜姬抱到卧室,自己是如何走回去,顾姚说了什么,都像是噩梦的一角,模糊不清。
夜姬第二卷第一百二十章如斯残忍
“王爷!王爷!”顾姚在一边焦急的叫着李牧。
直到顾姚叫了是十几声,李牧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呆滞的目光逐渐清明,恐慌却无尽头的放大。
李牧冲到夜姬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夜姬面色痛苦绝望,脸色苍白的可怕,抓在手里的手的温度冷得似乎连自己的体温也在被冰冻。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李牧慌乱的看向顾姚。
顾姚额头都是冷汗,“王爷,小孩可能保不住了……”
“你再说一遍!”李牧狠狠的扯过顾姚的衣襟,怒目而视,似乎只要顾姚再多说一个字,李牧就会杀了他一般。
顾姚几乎不干砍李牧的眼睛,但是该说的却还是要说“夜姬……有流产的可能,我……只能尽量保住大人……”
李牧半点没有犹豫,一拳狠狠的
挥过去,没有余力。
顾姚被揍得几乎飞起来,甚至能感到自己的一颗牙被打断了。
李牧的愤怒掩盖不住他的伤心欲绝,只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床上那一滩血水的是偶,一切就都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顾姚狼狈的倒在地上,口齿不清的继续说“王爷……不能耽误了,否则大人也会有危险的……”
李牧全身一震,顾姚清晰的看到李牧修长得圆润的指甲陷进肉里,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明明没有几秒,可是在场的人都觉得似乎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难熬,李牧的声音完全嘶哑得不像样子,“救……一定要救夜姬。”
顾姚得了这句话,迅速的起身,把桌上准备好的工具拿了过来,平铺在床边的凳子上,他不可能叫李牧出去,只能吩咐其他人先出去,然而当房间只有顾姚和李牧两个人的时候,顾姚却又没什么动作了。
李牧是一秒也等不了,他压着火气问顾姚“你在等什么!等本王来治病吗?”
顾姚也是有血性的人,只不过平时太过温和罢了,此时他的心乱的很,一再的被李牧烦,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王爷!许云大夫正在来的路上,可能用到的药也已经准备好了,你总不能叫我去给夜姬治病吧!”
被顾姚一吼,李牧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顾姚是不恩能够替夜姬看下面的病的,但是这种认知,丝毫没有让他觉得好过,他依旧觉得很难熬,他依旧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尤其是看着床上的血污,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他痛心,他后悔,他很害怕如果自己再也见不到夜姬了,那会怎么样,他无法想象,他也无法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是可能也不行。
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他日夜期盼的孩子。
李牧不能向,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挖去了一块,因为在这个孩子上,李牧已经投入了太多的爱,他把他当做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也是爱情的见证。
可是,一切都没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他存在过,是真的存在着,他甚至可能现在还微弱的或者,可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要见证他的死亡。
如斯残忍。
“顾姚,药来了!”肖盈端着药,几乎是小跑着进来,满满的药汁都撒了一些。
顾姚接过药碗,却又立即被鲁姆抢去了,李牧半抱着夜姬坐起来,夜姬没有意识,嘴都张不开,李牧只能强忍着把夜姬的嘴掰开,把药灌进去。
只有一小碗的药灌了进去,大部分的药还是流了出来。
顾姚看李牧紧紧皱着的眉头,忙说“这是人参汤,带着精气,喝进去一些就够了。”
李牧把碗随后扔在地上,就又紧紧的抱着夜姬。
顾姚看着欲言又止,想说其实让夜姬躺着更好一些,可是看着李牧你和夜姬不分上下惨白的脸,又说不出来什么。
肖盈已经哭出来了,抽抽噎噎的。
“哭什么哭!要哭滚到外面去!”李牧忽然不耐烦的冲肖盈吼道。
肖盈被吓了一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从小到大何时被人这么教训过,当即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李牧也并不理会,只是死死的抱着夜姬,好像则样就可以把她留住了一般。
顾姚看着,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到门口,希望许云能快点到。这样或许,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生还的可能,虽然极其微小。夜姬对着自己的那一掌是用了内力的,这对于还不足三个月的孩子来讲,真的可以说是致命的了。而且夜姬自己的身体底子又不行,因为上次差点流产导致的后遗症实际上一直都还没有完全康复,不知道这次流产又会对夜姬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李牧感受着怀里夜姬的温度,他和她鼻息相缠,似乎连生命也缠绕在了一起,他真想就这样和她血脉相融,她的痛,她的难过,他都想一并分担过来。
然而,越是这么想,他越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他之恩能够看着,除了等待,竟然什么都不能做。连孩子的失去,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若是自己当时可以反映再快一点,可以察觉出她的意图更早一点,若是自己可以再抱得紧一点,若是自己没有生她的气,若是……若是自己可以再做的好一点,是不是这个孩子就不会失去了,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所以这个孩子才一再的想要逃离。
“来了!”顾姚听到脚步声,马上打开了门。
外面两边安静的站的十几个人自动让开,十几步之外的许云脸色有些疲惫的迅速走近。
黑鹰跟在许云身后,刚刚是黑鹰把许云带过来的。
许云越过众人走进了房间,黑鹰也跟着想要进去,只是当他发现屋子里和屋子外都没有肖盈的身影时,眼神波动了一点。
“许大夫,麻烦您了。”顾姚对许云很尊敬,一见到许云就先恭敬的温厚。
许云刚刚帮一户人家接生了孩子,人也有点累,还没有休息就被黑鹰用轻功带了过来,甚至连情况都没有讲清楚。
许云的脸色不太好,顾姚恭敬的温厚让她的连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可是当看到李牧的时候,又完全塌了下来。
“许大夫,情况是这样的……”顾姚顾不得其他的,先把听到的情况和自己诊脉所发现的情况跟许云讲了一遍。
许云一听,脸算是完全黑了,她走到床边,冷冷的对李牧说“王爷若是不想她死,就把人放下,然后出去。”
“没有人能这么跟我说话。”李牧连眼睛都没有抬,只是身体颤抖的越发的厉害了。
许云对上李牧,却没有一丝的退缩,她微微扬起头,带了些西文的脸上冷然一片,“王爷,我只管治病,其余的不管,但是您若是还是这样执意妨碍我,那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或者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李牧终于抬头看向许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李牧把夜姬小心翼翼的放平在床上,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
“说得出,你最好做得到,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李牧淡淡的说道,但是谁都不怀疑他这是说谎。
李牧走出了房间,他甚至没有呆在屋门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待在那里,他会忍不住,他会真的忍不住想要再次回到房间,他没有办法忍受和她一门之隔,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痛苦,他真的说不出来。
李牧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后院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地方。
这里因为长期没有打理,杂草丛生,但是这里没有李牧和夜姬在一起的任何记忆,正因为如此,李牧才能暂时觉得能够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