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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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看看 更新:2022-11-23 12:45 字数:4733
这袭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侍候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跟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
晚上,宝玉、李嬷嬷(贾宝玉身边的嬷嬷)已睡了。
她来到了碧纱橱。
林承婉和薇儿犹未安歇,她悄悄进来:“姑娘怎么还不安歇?”“袭人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薇儿说道“我家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呢!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而且我家的姑娘,还想家了。”
薇儿的话是说的是那叫一个流利。
袭人道说:“姑娘干嘛要伤心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究竟那玉不知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林承婉想听听贾家的版本。
袭人说“我们一家子也不知来历,听人说,落草时从他口里掏出来的,上头有现成的穿眼。等我拿来你看便知。”“罢了!此刻夜深,明日再看不迟。”大家又叙了一会,袭人才走。
次日起来,见过贾母。
而王二太太那边,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而且还有王夫人之兄嫂叫的了两个媳妇来说话的。林承婉觉得是相当的狗血。
探春等人却都晓得是他们议论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姨表兄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如今他的母舅王子腾得了信息,故遣人来告诉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
第十一回贾雨村的算盘(一)
林承婉和迎春她们到了至王夫人的住处,便见王夫人与兄嫂家里面的来的人议论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等语。见到王夫人事情复杂,所有人都一一退了出来,不知不觉的走到寡嫂李氏房中来了。
原来这李氏是贾沫的妻子,贾沫虽然亡了,但所幸存了一子,被老太君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读书,这李氏是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李氏时,便没有教过她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
因为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今日林承婉虽客寄贾家,日有这般姐妹相伴,除林家人之外,其余的都不用操心了。这个李纨,真是个聪明人,贾家所有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唯独她却依旧如此的侍候幼儿,直到她的孩子成为了一个偏远地方的县令,幸福了后半辈子,
如今再说说这贾雨村,虽然在林家没有冒头,但也抱上了别人的大腿,后补了应天府。这个贾雨村一下马,便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死人命。
贾雨村问原告是怎么回事。
那原告说:“被殴死者,是小人我的主人。那日主子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
“谁知这拐子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那卖主,夺取丫环。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位奴才一起竟将我主人打死了。凶手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尽!”
贾雨村听了大怒的说道:“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
正要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的一个门子使眼色儿,--不令他发签之意。贾雨村心中甚是疑是奇怪,只得停了手。下令退堂、至密室,随从都退去,只留那个门子一人服侍。
这个门子忙上来请安,笑着说:“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贾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
贾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然后想起了许久往事。原来这门子原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烧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
雨村那里料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你是故人。”又让了好坐谈,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是故人,二又因为这是我的私人房间,既然咱们两想要长谈,你怎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
贾雨村问到刚才有何缘故不让他签令发签,这个门子说:“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
门子说:“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作得长远!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
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递给贾雨村,看到这上面的时候,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口碑排写得明白,下面所皆注着始祖官爵并房次。
石头亦曾照样抄写了一张,今据石上所抄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余在籍。)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贾雨村还没有看完,忽然就听到下人来报:“王老爷来拜。”贾雨村听说后,忙整整自己的衣冠出门去迎接。有约莫一顿饭工夫,下人便回来了。这个门子道:“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今告打死人之薛,就系‘丰年大雪’之薛家。也不单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都在外者,本亦不少。老爷如今拿谁去?”
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门子笑了小:“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躲的方向我知道,一并这拐卖之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
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这个被打之死鬼,是本地一个小乡宦之子,名唤冯渊,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
“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拐子卖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这丫头,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接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三日后方过门。谁晓这拐子又偷卖与了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银子,再逃往他省。”
第十二回贾雨村算盘(二)
“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家去,三日死了。这薛公子原是早已择定日子上京去的。”
“头起身两日前,就偶然遇见了这丫头,意欲买了就进京的,谁知闹出这事来。既打了冯公子,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他这里自有兄弟奴仆在此料理,并不为此些些小事值得他一逃走的。这且别说,老爷你当被卖的丫头是谁?”
雨村笑道:“我如何得知?”门子冷笑道:“这人算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她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小姐,名唤英莲的。”雨村突然惊呼:“原来就是她!听说这个丫头是养至五岁被人拐去,怎么却如今才来卖呢?”
门子说:“这一种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儿女,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度其容貌,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她玩耍,虽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岁的光景,其模样虽然出脱得齐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认。”
“况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所以我却认得。偏生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她。她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系她亲爹,因无钱偿债,故而卖她。”
“我又哄之再四,她又哭了,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之事。’这可无疑了!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拐子醉了,她自叹道:‘我今日罪孽可满了!’”然后又听得冯公子令三日之后才娶过门,她又转有忧愁之态。
我又不忍其形景,等拐子出去,又命我的内人去给她听“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你不必以丫鬟身份入府。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习又最厌恶堂客,今天竟破价买你,虽然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住三两日,何必忧闷!”
她听我的内人这么如此之说,方才略解忧闷,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如意事,第二日,她偏又卖与了薛家。
若卖与第二个人还好,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遂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
贾雨村听了,叹声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绝非偶然。这个冯渊如何偏只看准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头路,且又是个多情的,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
“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者。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一对薄命儿女。且不要议论他,只是这今日这官司,如何我要剖断才好?”
门子笑了笑说:“老爷当年何等明决,今日何反成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是和贾府、王府之力脱不了关系,而薛蟠又贾府亲戚,那老爷何不顺水行舟作个人情,将此案了结压了下来,日后也好去见贾、王二公的面,讨个赏什么的。”
贾雨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是这事关人命,我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实在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而废法!是我实不能忍为者。”
门子听了,冷笑说了一句:“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有云:‘大丈夫相时而动’,又曰‘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一说,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请老爷三思为妥。”
贾雨村低了半日头“依你我该怎么样?”门子说:“小人已想了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自然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
“小的我到时候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求情呈。老爷到时候让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
“到那个时候小人便会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子,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
贾雨村忙甩了甩头:“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吧!”二人合计了半天,天色已晚。
到了第二天,贾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