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孤悟 更新:2021-02-17 17:51 字数:4815
她好像第一次离师父这么近,看着师父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她也不知怎么忽然就紧张起来,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越来越响,最后终于强忍着不安,靠在师父身边,忐忑地躺了下去。
她听见了师父轻缓的呼吸声。
她闻到了师父身上散发出的微微墨香。
她僵僵地躺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全身硬梆梆的,使劲闭着眼睛,感觉四周一阵静谧。
她屏住呼吸,心虚似的,生怕师父会听到她狂乱的心跳声。但是,她又很不自觉地矛盾着,想靠师父近一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为何这感觉如此熟悉?
她偷偷侧目,用余光望着他的侧脸,原来他竟是这么好看,这么安然。
师父?墨隐。
我可曾遇过你?
——只要你的心没变,你就还是原来的你。
可是花隐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这一片安静平和之中,悄悄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蝴蝶梦…3
'三'
护灵丹的药效很快,没过几日,墨隐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灵力虽依旧消弱,却也勉强恢复了四五成。
这几日以来,祭雪每晚都会去梅林对面的房屋之中休息,他不许别人进,而这里风雪太大,地面太冷,墨隐舍不得让花隐睡地面,花隐又不忍心让师父拖着伤重的身体再受寒,所以师徒两人争执半天,最后只能在床中间横了一条半透明的纱绡,别别扭扭地挤在一起睡。
如此睡了几日,也就渐渐习惯了。
墨隐的伤刚好一点,祭雪便开始下逐客令了,“此地严寒,对你伤体不利,你既能走动了,便早些离开吧。”
听这话的时候,墨隐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打哈欠,花隐正靠在床的另一头偷看墨隐打哈欠。
“我说祭雪啊,朋友之间就别这么见外了,我们是怕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住着太寂寞了而已。”墨隐懒懒睁开眼睛,笑眯眯道。
“寂寞?”祭雪那张脸依旧冷如冰霜,说话不留丝毫余地。
墨隐摇摇头,自床榻上起了身,缓缓走到他身边,用银扇敲敲他的肩膀,道:“我真好奇,像你这样明明是为别人好,却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有没有朋友?”
祭雪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不需要。”
“啧啧啧,”墨隐抿抿嘴,一脸狡黠的笑意,“本公子说你是本公子的朋友,那么你不需要也得需要,不接受也得接受,这是本公子的自尊和面子问题。”
祭雪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索性不再理他。
墨隐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叹口气,朝花隐招招手,“花隐,走了。”
花隐点头“嗯”了一声,来到墨隐身边。
“等等。”祭雪叫住了他。
墨隐和花隐步子皆是一顿,同时回头看向祭雪。
祭雪摊开手心,那手中握着的,正是疏影的一截妖骨。
“还有两件事我必须告知你,第一,这截妖骨交给你,暂时可用来牵制妖子疏影;第二,烟花巷一案,虽与疏影有牵连,但据我所知,此案并非疏影所为,所以你还需再多加探查,我猜测被杀害的那几名凡间男子,恐怕与消失许久的魔界有关。”
墨隐挑挑眉,噗哧一笑,“你别这么严肃好不好,说起话来这么条理分明很无趣的,这妖骨我收下了,至于烟花巷那几个冤死鬼,你有兴趣自己去查,我对什么魔界没兴趣,一个妖子疏影已经够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再惹上什么魔尊之类的大人物。”
祭雪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变了。”
“我一直如此。”
“不,”祭雪摇头,“你以前无论再如何逍遥度日,也绝不会说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话,更不会这般不顾天下苍生的安危,你可知,方才那些话,简直是在侮辱你的身份。”
这话让墨隐愣住了,花隐也愣住了。
许久过后,墨隐才轻道,“责任和身份,都属于你们口中那位名叫‘子笛’之人,不是我的,我也早已经忘了,你们又何必强加在我身上?子笛已经为苍生死过一次,如今终于抛却了这个身份,他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何错之有?这天上人间,人神妖魔,谁都有自私之心。”
祭雪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般。
他也定定地看着祭雪,最终微微一笑,“不打扰了。”
说完,墨隐不紧不慢地踏入山间风雪之中,那染尽鲜血的衣袍在风中微微摆动,已经干涸的血迹与呼啸的雪花融在一起,迷乱了人眼。
祭雪看着默默紧随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花隐,渐渐失了神。
神尊……您就单单为了这只小妖么?
您何时才能回来?
穿过梅花林,花隐扯扯墨隐的袖子,“师父,子笛是谁?”
“不认识。”墨隐淡道。
“喔。”花隐讪讪地应了一声,她觉得师父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却又不敢肯定,因为她看见师父的脸上还挂着笑。
又走了一阵,墨隐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更浓了。
“师父?”
花隐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梅林之外,一个紫色身影正僵硬地立着,手中握着妖剑,一副要砍人的姿势,却一动都不动,头上沾满了霜雪,双脚也已经深深陷在了雪地里,脸色被冻得又青又白,嘴唇都成了暗紫色。
“诶?”花隐跳过去,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哎呀,原来你还在这里啊?”
疏影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有些愣神儿……她是小妖?她变回来了?
“小妖,快帮我解开定神咒……”
“你才是妖呢!”花隐骂了一句,又笑了,想着眼前这人一心想抓自己,还害得师父受伤,于是不仅不帮他解咒,还噼噼啪啪在他身上点了好几下,疏影霎时感觉全身有几百只虫蚁在爬,疼痒难忍。
“哎呀!我本来要帮你解咒的,可是一时又忘记法子了,不小心错用了这蚀骨咒,我真的没想趁人之危的啊,不过……嘻嘻,很难受吧?”
说完这话她自己先是一愣:奇怪,蚀骨咒?师父并没教过,为什么自己竟然会用蚀骨咒?是因为那仙丹的原因吗?
花隐不解地朝墨隐眨眨眼睛。
墨隐摇摇头,淡笑不语。
“死丫头!”疏影愤怒地骂了一声,原来她只是恢复了妖力,还没有恢复记忆。
墨隐微微一笑,摊手露出一截妖骨给他看,“我说过,本公子从不做赔本生意,此后,你若还想打小花隐的主意,尽可以来试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用这截妖骨来消磨你的心志,却足够了。”
疏影心中惊骇,脸上却不露痕迹,“本少爷岂会受你的威胁!”
墨隐懒得再理会他,随口道,“小花隐,回家了。”
花隐“嗯”了一声,而后歪头朝疏影挤挤眼睛,挥挥手,笑嘻嘻说,“少爷你好,少爷再见!”
疏影却只能怔怔望着那抹无邪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徒留悄然一叹。
☆、蝴蝶梦…4
'四'
古阳城中的喧嚣依旧,墨隐一回城,身上那黑血点点的衣裳便吸引了路人的频频侧目,他只得找了家铺子,重新换上一身白净的素袍,走出店外,又打开扇子,遮着刺目的日头,感叹一句:“在梅雪之巅住了几日,差点忘记现在正是夏令时。”
这时店铺中的一位女仆追了出来,先叫了一声“公子且慢”,然后一点一点往墨隐身边蹭了过去,继而羞答答地用双手捧起墨隐的旧衣,红着脸道,“您的衣裳丢下了。”
墨隐闻声淡淡瞟了她一眼,“喔,这袍子破成这样还怎么穿?我不要了。”
“真的吗?”那女仆一脸惊喜,如获至宝,忍不住问道,“那公子是要送给我吗?”
墨隐一愣,随即挑挑眉,干巴巴笑道:“姑娘若喜欢……呃,你留下便是。”
“谢谢公子!”她乐颠颠地回去了。
墨隐有些苦恼地揉揉额心。
“师父,你下次出门戴上面具好了。”花隐的脸上一丝笑纹都没有,直冲冲地甩开墨隐就往前走。
“哦?这是为何?”墨隐倒狐疑了起来。
“免得不经意惹下那么多桃花。”花隐一时嘴快便说了出来,连连后悔,不待多久,只得又回到墨隐身边苦着脸认错,“师父……”
墨隐恍然大悟。
花隐正在心里犯嘀咕,害怕师父会责怪她。
师父却只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回家吧。”
她如获大赦,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师父没有生气。
“嗯。”她低声应着,像影子一样跟随在师父身后,偷偷勾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可以,她想一直这样跟下去,直到师父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回到墨云阁的时候,无忧子在书房翻书,小云在楼下照看着生意,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个劲儿地打盹儿,墨隐不声不响地进去了,花隐却没这么老实,她先是偷笑着蹑手蹑脚地走到小云身后,随即用力拍他的肩膀,将他吓得一个激灵,又紧贴着他耳朵大喊一声:“——买——画!”
云一下子就惊醒了,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赶紧应道:“啊啊,买画,您看看买什么画?”
花隐得逞了,站在一边儿掩着嘴咯咯地笑。
小云看着眼前这姑娘,眉清目明,发丝乌黑,她半挑着唇嘻嘻而笑,睫毛又长又弯,皮肤更像是白瓷一般玲珑剔透,表情有些调皮,真是好看极了。
就是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是这位姐姐要买画?”他疑惑地问。
她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哈,小云哥哥你不认识我啦?”
她看起来比他大那么多,居然还叫他哥哥?
小云一阵头皮发麻,心中喃喃默念,“天哪,让我死一死吧……我这张脸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老吗?”
她终于止住了笑,“好啦,不逗你了,师父等等我!”说完,她便追着墨隐一起上了楼。
这感觉!这表情!这称呼!
花隐!
小云觉得自己可能在梦里还没醒过来,不然花隐怎么会突然长这么大了呢?于是“咚”一声,趴在桌子上继续睡了过去。
没睡一会,又忍不住“腾”地跳起来,拧拧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不是做梦,当真是墨隐哥和小花隐回来了。
后来直到墨隐将前因后果都向小云和无忧子解释清楚了,小云才不得不接受,原本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花隐丫头居然就因为闻了闻一粒药丹,竟变成了这样一个妙龄少女。
无忧子听后若有所思,刻意支开了小云和花隐,关上房门,与墨隐神神秘秘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花隐心有疑问,一时好奇,便只身躲在房门外偷偷听着。
“如今她的妖力已经恢复了一半,你还不愿杀她么?”
“她若真是我的劫,我自会想办法化解。”
“你越是如此拖延下去,就越是下不了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已经为她死过一次,这一世,又将她收为了徒弟,难道还想再为她死一次吗?”
“不必再说从前,那些过去不属于我,我忘记了。”
“这酒中全是你的记忆,你又为何不喝?喝下它,才能想法子化解这场命劫。”
“我不饮那酒。”
“为何?”
“即使恢复妖力,她本心并不坏,我又何苦逼她?如今我和她皆是相安无事,若她当真成妖祸乱,我再考虑喝下这酒也不迟。”
花隐听得一阵发懵,那一句又一句无奈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她想起师父温和的笑容,蓦然觉察……原来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温柔,而是愧疚。
满满的,全是愧疚。
妖力?难道她是妖?
他保护她,为她受伤,为她濒死,都是因为他以后必须要亲手杀死她,他对她那么好,只是想补偿吗?
花隐抿了抿嘴唇,轻哼出一声冷笑。
他在骗她,从最初在九华山收她为徒开始,就在骗她,一边假意对她千万般好,一边筹划着到底该不该杀了她。
房门缓缓推开,墨隐走了出来,看到房外的花隐,神情明显一怔。
“师父,你和老道那么神秘在说什么?”花隐抬眼望着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如常。
墨隐仿似松了一口气,对她摇头笑笑,拍拍她的脸蛋,“没什么,只是说待以后闲暇了一起去九华山,看看你的白夜哥哥罢了。”
花隐眼神一凛,师父说起谎话来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她攥紧了拳头,“师父,你这微笑究竟是真是假?”
墨隐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师父,如果你觉得不快乐,就不用把自己伪装成大善人一样对我好,你知道么,我很笨,每次你都对我笑得这么温和,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