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1-02-17 17:51      字数:4827
  “什么话?”
  “就像你方才说的——‘我这么喜欢你’那些话。”
  “唔,”花隐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开始摇头,她拽着墨隐的胳膊,怯怯道,“可我真的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啊大伯……哦不,是大哥哥。”
  “嗯,对我说了便算了,但不要再对别人说。”墨隐看着她,淡淡道。
  小花隐点点头,傻傻地笑了起来。
  他转过脸,似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能……舍不得罢。”
  “咦?你舍不得什么呀?”花隐似是早就将自己的问题忘记了,只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神情一怔,继而抬眼望着远处弥漫的云雾,似笑非笑。
  “唔,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作者:人家都说没啥了!
  众人:墨大伯想老牛吃嫩草吗?!
  作者囧:小墨哪里老了……小墨多年轻啊orz
  ☆、偶识君…4
  '四'
  黄昏在九华山上悄然而降。
  落日的霞光映红了天际。
  竹叶子哗啦啦地摇晃着,墨隐领着花隐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山路,终于应着风声,慢悠悠地推开了白夜的房门。
  白夜正横躺在竹椅上,手里翻阅着一本看似极为古旧的破经书,听见开门声便放下书卷,朝门边歪了歪头。
  墨隐斜靠着门框,朝白夜挤了挤眼睛,“诶,这小姑娘穿过了你的结界。”
  白夜不紧不慢地垂下眼睛,瞧了瞧躲在墨隐身后的小女孩,眼光先是一惊,随后举杯饮尽一口杏花酒,暗自一叹。
  ——当真是天意难违么?
  即使再世轮回,记忆不再,他们竟也能相遇。
  墨隐拉着花隐进了竹屋,坐在白夜身边笑嘻嘻道,“她想拜你为师,你便随了她的心愿,收她为徒罢。”
  白夜却轻轻摇头,“你将她领来,何不自己收下她?”
  墨隐微微侧脸,肩上的披着的黑发软软地垂了下来,他眯眼看了看他,没发话。
  白夜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罢了,小墨啊,你若信我,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小姑娘是你命中一个劫,你若想帮她,便收养她;若不想帮,就将她赶走,任其自生自灭也好,总之随你的意愿——但如何才能渡过此劫,全看你的造化了。”
  墨隐心里一沉,淡淡瞥了花隐一眼,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小手。
  “花隐,去外面等我。”
  “唔,好。”花隐应了声,便迈着小步子朝门外走去。
  白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安然横躺在竹椅上,一边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卷,一边慢慢解释道,“我说过,你本是九重天上的神尊,就连我这个上神,都要敬你几分。”
  说罢,白夜便意味深长地看着墨隐,“可你却爱上了一只小妖。”
  墨隐听后只是沉默。
  “你领进来的那个丫头,便是小妖的转世。”白夜见他不回话,便继续说着。
  墨隐腾出一只手,推开了小竹窗,于是便有零零散散的光线透了进来。
  “白夜,自从几年前在此地遇见你,我便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罢。”
  白夜只说,“我是你的朋友。”
  墨隐像是明白了什么,举起酒杯,半开玩笑的语调,“从前,我也会贪喝你的杏花酒么?”
  白夜却十分认真地回道,“何止贪喝,还会常年赖在这里不走。”
  “那也好……”墨隐神色飘渺,“那些回忆,记不记得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会在这小竹屋子里住着,想喝酒时,来找你便是。”
  白夜轻轻叹息,念了个咒,扬手变出了一个酒葫芦,将它递给了墨隐,“前世因,今世果。神界有天罚,不便过多透露,我本想帮你一把,让你避过此劫,所以抹去了你前世的记忆,但是你和她竟又相遇,事到如今……我只能将这葫芦中的记忆还给你——你记起从前,重获神力,再用神器骨笛亲手杀死她,便可渡过此劫。”
  “杀了她?”墨隐听罢,将那葫芦拎在手里晃了晃,随口问,“这酒烈不烈?”
  白夜轻轻点头,“烈。”
  墨隐淡笑,“其实我根本没有去轮回,对罢。”
  “你如何得知的?”
  “我听说,有一种奇墨,为上古天帝所制,具有十分强大的灵力,却不属于神、人、妖三界,恐怕……就是现在的我罢。”墨隐顿了顿,又接着解释道,“是你,收集了我的魂魄,又用这灵墨画出了我,为我重塑了肉身。”
  白夜微笑,“那这酒……你喝还是不喝?”
  墨隐却没理会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我只要喝下这酒,记起从前,便要杀死她?”
  白夜一阵沉默,许久过后,终于点了点头。
  墨隐轻轻晃了晃那葫芦,淡淡一笑,“真的很烈么?”
  “这酒中盛满了你的记忆,是我花费了许多年才酿成的,自然很烈。”
  墨隐听罢,遗憾地笑了笑,“我不喜欢喝烈酒。”
  而后,他便将那酒葫芦当做宝贝一样,紧紧地系在了腰间。
  却一滴都没有喝。
  她已经不记得了。
  既如此,或许他也不该再独自回忆着那些过去了。
  所以他亦再也不会记得,自己前世的舍命拼杀,并不是为了什么神族仙家。
  只是为了她。
  ☆、偶识君…5
  '五'
  迎着稀稀疏疏的光线,墨隐站起了身子,走了两步,伸出手,将竹门慢慢地拉开。
  门在山间的晚风中轻轻地摇晃着,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
  花隐正默默地坐在屋外的大石头上,手里握着一根细细的枯木枝,弯□子在地上勾勾画画。
  “在画什么呢,小花隐?”背后有人唤她。
  于是花隐回过头,便看见落日霞光之下,墨隐的笑脸仿佛被镀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色,懒懒的,淡淡的,带着几分暧昧几分疏离,好看极了。
  花隐忽然就紧张起来,于是扑腾着小脚丫,用草鞋在地面上胡乱一蹭,原本的画儿便被尘土轻轻掩盖。
  “没啊,没画什么。”她看着他,笑嘻嘻地说谎,脸不知不觉有点儿泛红。
  墨隐没再追问,只是一步一步朝她慢慢走来,最后坐到她身边的另一块大石头上,歪头看着她,微笑道:“小花隐,神仙不想收徒弟,你跟在我身边如何?”
  “好啊,”花隐眨着如水般的大眼睛,拽着他的衣角,神色似是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那我该叫你……师父了罢。”
  墨隐的身子一僵,紧接着便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只想留她在身边,仅此而已。
  可她却选择了这个称呼。
  墨隐苦笑,小孩子说过的喜欢,果然是不能放在心上的。
  他慢慢回过神,轻轻捏了捏花隐的脸蛋,“小花隐,你跟着我,就只是为了找一个师父吗?”
  花隐点点头。
  墨隐似是有些不甘心,又强调般问了一遍,“只是师父吗?”
  于是花隐再次向他点了头。
  墨隐的目光终于渐渐沉了下去,一丝一缕昏光轻轻地,柔和地散在他的身上,将他那张俊美而温柔的脸,映成了两个侧面。
  一半是明朗的,一半是阴暗的。
  他看着远处的群山,神情显得有些暧昧,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声音淡若清风:
  “唔……罢了,师父也好。”
  后来墨隐就没再说话。
  直到过了很久,白夜趴在窗台上,对他喊了一句“小墨,时辰到了,进来吃药。”墨隐才对花隐笑笑,道一句“那我先进去了,再待些时日,便领你回都城古阳生活。”
  说罢,便起了身。
  许是因为听了白夜那句话,花隐这才发觉,墨隐的脸色不太好,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似乎生病了。
  心下担忧,便也随着墨隐一起进了屋。
  白夜抬手关上了窗子,“小墨,三个时辰已过,我帮你将金莲花取出来。”
  墨隐听罢摊摊手,不慌不忙地坐好身子,摆出一副终于要解脱了的模样,“嗯,这小莲花简直比尸毒还能折磨我,希望你的药不会太难吃。”
  花隐揪着墨隐的衣角,小声问道,“师父,你身体不舒服么?”
  墨隐扭过脸,像是忽然有了什么念头,象征似的咳了几声,接着便有气无力,装作快要死掉似的样子,随口胡言乱语,“是啊,我觉得全身乏力,眼冒金星,恐怕一会儿要辛苦小花隐喂我吃药才行了啊……”
  白夜定定地看着小墨,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花隐,终于还是忍不住别过头,暗自笑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小墨说谎的样子,果然比平时可爱多了。
  不过白夜细细一想,又觉得这话着实不太恰当,因为小墨似乎是个很少会说实话的人。
  比如明明是馋酒,却偏要说“你的水不好喝,只有杏花酒才能勉强入口”;明明是想救人,却偏要说“只是想调戏调戏漂亮姑娘”;明明是想帮忙,却偏要说“只是为了银子而已”。
  白夜想着,便深有感触地问道,“小墨啊,我想问,你的话里面究竟有几句是真的?”
  墨隐歪头瞥了一眼白夜,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至少有一句……”
  “哪句?”白夜配合地接着问下去。
  墨隐十分正经地点点头,又清了清声音,严肃道:“就是……我真的觉得我很聪明。”
  白夜举着酒杯的手忽而顿了一顿,接着就一脸不屑地斜睨着墨隐,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叹道:“唉,小墨,放心罢,那只是你的错觉。”
  “……”墨隐挑了挑眉毛,似是想回些什么话,却终是没说出来。
  白夜念咒从他体内取出了金莲花,又将手一腾,在小竹桌上做了个法,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就凭空显现了出来。
  “喝了它。”白夜将药碗推到了墨隐身边,随手扇扇鼻子,驱散了苦味儿。
  墨隐掩着口鼻,拧起眉毛,幽怨道:“这又黑又黏的是什么东西……你确定不是毒药么?”
  白夜托着下巴,语调不改,依旧重复着那三个字,“喝了它。”
  墨隐垂眼看着那碗苦气冲天的汤药,悔恨道,“早知如此……就不去调戏那女人了。”
  这时,却有一双小手将那药碗小心翼翼,稳稳当当地端了起来,紧接着便是熟悉的稚气童音响在耳边,“师父,我来照顾你吃药罢。”
  墨隐愣了愣,继而看着她扑哧一声就笑了,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傻孩子,我方才是逗你玩呢,其实我好得很。”
  他说着,便抬起手来,欲自行端药。
  花隐却托着那药碗,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墨隐的神色不由一怔,手便如此,顿在了半空。
  花隐这才咧开嘴角,露出残缺不全的乳牙,朝他身前近了近,弯起眉眼,甜甜一笑,“我知道啊,不过我还是想照顾师父。”
  墨隐听罢只是歪头默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破旧的粗布衣裙,露出脚趾头的草鞋,还有那一双托着药碗的,脏兮兮的小手。
  然后他终于一点一点地勾起了唇角:
  “傻瓜。”
  “啊?”花隐不解。
  墨隐为她擦了擦小脸儿上的灰,又用手指为她梳理了一番头发,直到自己看着满意了,方才不自觉地笑了笑,却又恍然回神,别过脸,不冷不热,口是心非地回道:
  “可我嫌你太笨啊,小手那么脏,也不去洗一洗,笨手笨脚怎么照顾我啊,傻瓜,真是傻得没救了。”
  墨隐说罢也没顾得上看花隐和白夜惊诧的神色,便夺过了药,埋头猛喝。
  屋子里的苦药味儿更浓了。
  白夜看得直直竖起了大拇指,掩着鼻子感叹道,“小墨,忘了跟你说,这药其实是用七七四十九种虫子,还有蛇皮啊,苦胆啊等等,与仙草混合熬制而成的,你真是太有勇气了。”
  墨隐“噗”地一声,差点吐出来。
  白夜忽然笑得前俯后仰。
  墨隐极力忍下想将他痛扁一顿的冲动,擦了擦嘴,拉着花隐起身,一并朝外走去。
  “走罢,小花隐,你既叫我一声师父,我便传你法术。”顿了顿,他又回头看了白夜一眼,见白夜依旧笑个不止,墨隐终于蹙了蹙眉,对花隐念道,“……幸亏,幸亏你没当他徒弟。”
  花隐轻轻“嗯”了一声,随着墨隐出门,目光一转,望见了方才自己坐过的那块大石头,还有地面上隐隐覆盖的尘土,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墨隐一时好奇便也顺着她的眼神寻去。
  大石头下面扔着一根枯木枝,地面上模模糊糊有被划过的痕迹。
  只不过因为被花隐用鞋子抹过,所以辨认不出了。
  墨隐又想起当他问花隐“画的是什么”之时,花隐胡乱搪塞过去的情景。念此,墨隐暗自一笑,假装惊讶地唤道,“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