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2-11-18 17:09 字数:4826
“还有别的战术配备呢?”
“一顶头盔和一件防弹背心。”
“警官先生,你陪同史达琳女士回她的车子,把这两样东西取回来。”克伦德勒说,“你有没有密码手机?”
“有。”
克伦德勒对努南抬起眉毛。
“交出来。”努南说。
“我要说几句话,我认为我有权利说话。”
努南看了看表。“说吧。”
“这是陷害。我认为,梅森·韦尔热为了报私仇自己想抓住莱克特博士。我认为,他刚在佛罗伦萨让他逃掉了。我认为克伦德勒先生可能跟韦尔热先生配合,打算让联邦调查局追捕莱克特博士的努力服务于韦尔热的需要。我认为司法部的保罗·克伦德勒在拿此案赚钱。我认为他在有意识毁我,以达到个人的经济目的。克伦德勒先生以前对我有过不轨行为,他现在的行为是出于个人怨恨,也是为了谋求私利。就在这个礼拜他还叫我‘吃棒子面长大的乡下臭×’。我在会议成员面前向克伦德勒先生挑战,要他跟我一起就这个问题接受测谎仪试验。我随时听候你们的命令,现在就可以做。”
“史达琳特工,今天你幸好没有宣誓,否则——”克伦德勒开始说话了。
“叫我宣誓好了,你也宣誓。”
“我要向你保证我们并没有偏见,如果缺乏证据,你有权利恢复职位。”克伦德勒以最温和的口气说道,“在这段时间里你工资照发,照样享受保险和医疗。行政停职不是惩罚,史达琳特工,好好利用它吧。”克伦德勒用一种说体己话的口气说,“实际上,如果你想利用这个空把你脸上这脏污去掉,我肯定医疗方面——”
“这不是脏污,”史达琳说,“是火药,难怪你认不出来。”
警官在等着,向她伸出了手。
“对不起,史达琳。”克林特·皮尔索尔说,手上满是她的武器装备。
她望了他一眼,又望到了别处。别人等候着外交官蒙特内格罗先退场,保罗·克伦德勒却向史达琳走了过来。他早准备好了,咬牙切齿地说:“史达琳,你老大不小了,还在丢你——”
“对不起。”说话的是蒙特内格罗。那高大的外交官又从门口回到了史达琳面前。
“对不起。”蒙特内格罗望着克伦德勒的脸,直望到他扭曲着脸走开。
“对你这事我很抱歉,”他说,“我希望你是清白的。我保证督促佛罗伦萨警察局追查La Nazione(《国民报》)那条inserzione(广告)是怎么付的账。你要是想出了有属于……我在意大利职权范围之内的事需要追究,请告诉我,我将全力以赴。”蒙特内格罗递给她一张小小的、硬挺的、有弹性的、有版画装饰的名片,好像没有看见克伦德勒伸出的手就离开了屋子。
从即将开始的庆祝大会门口被赶走的记者挤在院子里,其中几个似乎知道应该等谁。
“你非得抓住我的手肘不可吗?”史达琳问警官。
“不,女士,不必要。”警官说着给她开路,让她通过了嗡嗡叫的麦克风和大声叫喊出的问题。
这一回剃刀头似乎了解情况,他叫喊出的问题是:“你被从汉尼拔专案组停职了,是吗?你认为你会受到刑事指控吗?你对意大利方面的指控有什么看法?”
史达琳在车库交出了防弹背心、头盔、猎枪和备用左轮手枪。她从那小手枪里退出了子弹,用一块油污的布擦拭着,警官等着她。
“我在匡蒂科见过你打枪,史达琳特工。”他说,“我为争取警官工作打进了四分之一决赛。我会把你的。45枪擦好,收藏好的。”
“谢谢,警官。”
她上车之后他还迟疑了一会,又在野马的嗡嗡声里说了句什么。她放下窗户,他又说了一次:“我对你遇上的事看不惯。”
“谢谢,执法官,谢谢你告诉了我。”
一部新闻追踪车等在车库出口处。史达琳给野马车加速想躲开,却在胡佛大厦外第三个街口挨了一张超速罚单。特区巡警开单子时摄影师给她拍了张照。
会开完,局长助理努南坐在桌子前揉着眼镜在鼻子两侧留下的红印。
对史达琳的停职他倒不觉得什么——他相信女人难免有些跟局里工作不协调的感情因素,但是眼看杰克·克劳福德遭到白眼他却难过。在男警官里杰克一向是个了不起的角色。也许史达琳这姑娘是杰克的一个盲点,但那是人之常情——因为杰克的妻子确实已经死了。努南也曾有过一星期忍不住要看一个迷人的速记员,只好趁她还没有惹出麻烦时把她调走了。
努南戴上眼镜坐电梯下到了图书馆。他发现杰克·克劳福德坐在阅读区一张椅子上,头靠着墙。努南以为他睡着了。克劳福德脸色灰青,出着汗,睁着眼大口喘着气。
“杰克?”努南拍拍他肩头,又摸了摸他教糊糊的脸,在图书馆大叫起来:“你们,管理员,快叫医生!”
克劳福德进了联邦调查局疗养院,然后又去了杰佛逊纪念医院心脏科特别护理病房。
第七十三章
对克伦德勒的报道再惬意也没有了。
联邦调查局90周年纪念活动结合了新闻界人士参观新的危机处理中心。电视新闻充分利用了这次进入胡佛大厦的罕见机会。C—SPAN①全面直播了前总统布什的多次意见和局长的讲话。CNN连续播出了谈话的摘要,各新闻网都做了晚间新闻报道。在大员们鱼贯离开座位时,克伦德勒的机会来了。年轻的剃刀头站到靠近讲台的地方提出了问题:“克伦德勒先生,据说史达琳特工被停止了在汉尼拔·莱克特博士专案组的工作,有这回事吗?”
①美国一有线电视网。
“我觉得目前评论这事对史达琳特工为时过早,也不公平。我只想说现在莱克特博士案件正由督察长处理,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出指控。”
CNN也听见了风声。“克伦德勒先生,意大利的新闻来源说,莱克特博士可能得到了政府方面不应给予的警告,要他逃离。此事是不是史达琳特工停职的原因?介入此案的是督察长办公室而非联邦调查局内部的职业责任调查部,原因是否在此?”
“对于国外的新闻报道我不能发表意见,杰夫。我只能说督察长办公室正在对迄今尚未证实的说法进行调查。我们对海外的朋友负责,也同样对自己的官员负责。”克伦德勒说话时像肯尼迪家族的人一样用指头戳着天空。“汉尼拔·莱克特案件在可靠的人手里,不光在保罗·克伦德勒手里。我们要抽调联邦调查局和司法部的各种专家研究。
我们正着手一个计划,一俟有了结果就可以透露。”
莱克特博士的房主,德国血统的议会活动家,给他的房间装备了一部巨大的戈纶笛格电视机,把它跟他的小青铜雕塑之一《勒达与天鹅》②一起放在超级现代化的珍品橱上,与周围的设施相谐调。
②希腊罗马神话故事。众神之王朱庇特化身为天鹅趁斯巴达王后勒达在湖里沐浴时亲近她,后勒达生了两个蛋,其中一个里孵化出了著名的美女海伦,引起了特洛伊战争。
莱克特博士在看一部叫做《时间简史》的录像,是关于伟大的天文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和他的工作的。他以前已看过多次。这是他最喜欢看的部分:茶杯从桌上落下,在地板上摔碎了。
霍金从旋转椅上扭过身子,用电脑处理过的声音说:
“过去和未来是怎么区别的?科学的规律并不区别过去和未来。但是在日常生活里过去和未来却有斡巨大的区别。
“你可能看见一杯茶从柔上掉下,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但是你绝不可能希见杯子的碎片重新聚合跳回桌子。”
影片又倒过来放映,杯子重新聚合,回到桌上。霍金继续说下去:
“混乱或合一的增加就是过去和未来的区别,是它把方向给予了时间。”
莱克特博士非常佩服霍金的著作,在数学杂志里尽可能地追踪着他的文章。他知道霍金以前曾相信宇宙会停止扩张,重新收缩,而聚合将逆转。后来霍金说他自己错了。
莱克特在高等数学方面很有造诣,但是斯蒂芬·霍金跟我们其他的人处于完全不同的层次。莱克特博士多少年来都在梳理这个问题,很希望霍金第一次的说法是对的,就是说扩张着的宇宙将会停止,让聚合去愈合自己,使被吃掉的米沙复活。
莱克特博士停下录像去看新闻的时候到了。
有关联邦调查局的电视和新闻公布在联邦调查局每天的公共网址上。莱克特博士每天都访问这个网址,想要确认他们在通缉的十大罪犯里还用着他的老照片。因此他用了许多时间看联邦调查局纪念日的新闻。他穿着抽烟服,系着阔领带,坐在大扶手椅上看着克伦德勒撒谎。他眼睛半睁半闭,捧着装白兰地的小口杯放在鼻子面前轻轻地晃着,瞄着克伦德勒。自从7年前他在孟菲斯逃掉前不久克伦德勒站在他笼子边以后,他就再没见过他那苍白的脸了。
在看华盛顿当地新闻时他看见了史达琳接受交通罚款单的形象。麦克风就伸在她野马车的窗户上。现在电视新闻的说法已经是:史达琳在莱克特案件里“被指控泄露国家安全机密”。
一看见史达琳,莱克特博士那双茶褐色的眼睛便睁大了,瞳孔深处的火花围着史达琳的脸飞转。史达琳离开荧屏后很久,莱克特博士还把她的形象完整地保留在心里,而且让另一个形象,米沙的形象,向她靠近。他让她俩靠拢,直到从两人合并后的红色原形质中心进出了火花,携带着她俩合一的形象飞向东方,进入夜空,跟海空里的星星运行到一起。
现在,如果宇宙收缩,时间倒流,茶杯聚合,米沙在世界上就会有自己的地方了,那是莱克特博士所知道的最高贵的地方:史达琳的地方。那时米沙就可以有史达琳在人世的地位了。如果这样,如果时间倒流,即使史达琳死去,也还会给米沙留下个像花园里那铜浴盆一样闪亮光洁的地方。
第七十四章
莱克特博士把运输车停放在距离马里兰州慈善医院一个街区远的地方,先擦了擦他的25美分硬币,然后才投进停车费投币口。他穿了一套工人穿的伞兵式防寒服,戴一顶防备保安录像的长帽舌遮阳软帽,从大门进了医院。
莱克特博士离开马里兰州慈善医院已经15年,但这儿的基本格局还没有变。重返当年开始行医的地方并没引起他什么感触。
楼上有安全措施的地区经过一番装饰性的修缮,但是与建筑部的蓝图比较起来,跟他当年在这儿时仍然大体相同。
他在前台领了一张探视证,前往病房楼层。他沿走廊走着,读着每道门上的病人和医生的名字。这是术后疗养区。病人动了心脏或颅骨手术、经过特级护理之后,就到这里来。
看着莱克特博士沿大厅走去的样子,你会以为他阅读很慢,因为他的嘴唇不出声地动着,不时地像个乡下佬一样抓挠着脑袋。然后他便在候诊室找了个可以望见大厅的座位坐下了。他在拉呱家庭不幸的老太婆之间坐了一个半小时,忍受着电视上放映的片子《价格合理》。他终于看见了他等待的东西。一个穿着绿色外科医生服的医生在单独巡视病房。他是……那医生正要进屋去看病人,是……西尔弗曼医生。莱克特博士站起身,抓挠着脑袋,从最后一张桌子上拿起一张乱糟糟的报纸,走出了候诊室。过去两道门就住着西尔弗曼医生的另一个病人。莱克特博士溜了进去。屋里很暗,病人头部和面部的一侧缠了很多绷带,睡着了,监视屏上是一条泛亮光的蠕虫,平稳地弓背蠕动着。这叫他满意。
莱克特博士迅速脱下隔热外衣;露出了外科手术衫,拉上鞋套,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白色垃圾袋打开。
西尔弗曼医生进来了,还掉过头对外面说着话。有护士跟他进来吗?没有。
莱克特博士背对着门,拿起垃圾篓往手上的垃圾袋里倒。
“对不起,医生,我马上让开。”莱克特博士说。
“没有问题,”西尔弗曼医生说着拿起了床尾的病历板,“要做什么都请便。”
“谢谢。”莱克特博士说着一挥皮棍,打在医生的颅骨底部。的确不过是转了转手腕,可医生双腿已经软了,莱克特博士抱住了他的胸口。莱克特博士举起人的样子永远令人惊讶。若要拿身材比例相比,他的力气简直就大得像蚂蚁。莱克特博士把西尔弗曼医生扛进了病人的卫生间,拉下了他的裤子,让他坐在马桶上。
那医生就在那儿坐着,脑袋搭在膝盖上。莱克特博士扶起他来,看了看瞳孔,从他那绿色外衣的前襟上取下了他挂着的几个身份证明,用自己的探视证换下了医生的证件,反面朝上。他把医生的听诊器挂在自己围着时髦的毛皮围巾的脖子上,把医生精美的外科放大镜戴到了自己头上,把皮棍子藏进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