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冷夏 更新:2022-11-18 17:09 字数:4925
清水芙蓉
——一位被拐女子的真情倾诉
作者:许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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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第06章第07章
第一章
在安徽省东南部的黄山脚下,有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城,这是一个古老而落后的
山城。这一年,在它管辖下的一个深山老坳里,新开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刚
搭起的茅草屋,它的四周是用竹片竖起来挡风作墙的,里面有一个用灌木拼绑成的
床,还有几只带缺口的碗和两口烂得可以铲下锈铁片的锅,除此几乎再找不出别的
东西了。茅草房低低的,矮矮的,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和青草味。里面住着的是一
对新搬来的年轻夫妇,他们就是我的父亲母亲。那时,他们是当地的外来户,当地
人让他们在那里看守四周的山林。母亲走起路来已经很不方便,因为她怀着将要出
生的我。父亲也好多天没有去近十里外的生产队里上工了,因为他不知道妻子什么
时候要生产,屋里没有人是不行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时,他的父亲就死了,三岁
时娘又改了嫁,无父无母靠吃百家饭长大,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亲戚来帮他守护一下
将临产的妻子。
这是1973年深秋的季节,四周山上的树叶随着阵阵的山风飘飘悠悠地在空中漫
舞。就在这个落叶的季节,在这个深幽幽的大山坳里的某天黎明,一声清亮的婴啼
告诉这座大山:我——来——了!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婴,大而明亮的双眼一睁开就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看个明白!
一次父亲抱着她在清清的水涧边玩水的时候,忽然灵感闪现,冲口吟出了一个他许
久以来都拟取不定的名字:“芙蓉!”
“哈哈!对,好极了,清水出芙蓉啊!囡儿,你以后就叫许芙蓉喽!”
是的,他们姓许,在当地方言里“许”字和“水”字为同音,“水芙蓉”即念
做“许芙蓉”。父亲对这个名字有着很美好的意义和寄托,首先她是出生在十月里,
是属芙蓉花;再者“芙蓉花”也是荷花的别名,愿她长大了是个美丽坚强而自爱的
女孩子——这就是我,长大后一直以自己名字为人生理念的我。
一年后,父亲母亲又为我添了一个弟弟,父亲为他取名叫“再兴”
,意在希望这个不像样的家能够再兴旺起来。然而,在这个原本连大人自己都
只能勉强糊口的家里,如今又增加了我们两个小人儿,母亲首先感到已经难以承受,
怪自己命不好的同时也在隐隐地怪自己的丈夫没用。偏偏父亲又是个脾性很暴躁的
人,于是,大吵架和大打架几乎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甚至有时和生产队里的人一
同上工干活的时候也不例外。在我记忆中,他们总是有着吵不完的架。我几乎没有
见过他们有空余的时间和心情来顾及我和弟弟的感受。就这样,幼小的我们常常被
甩在荒凉的山道边。饥饿的时候,我和弟弟只有用眼泪伴着鼻涕一齐下咽;寒冷的
冬天里,惟有那只同样饿得发晕的大花狗用肚子焐着我们的光脚丫儿,一同睡在寒
冷的土灶边。
当我长到9 岁的时候,父母还没有让我上学的意思,不仅是因为家中没有钱,
也因为家离学校实在是太远。行政村里有个村办学校,离家有十来里,来回就是二
十几里,中午还得带上饭在学校里吃。这样他们当然不能放心。于是父亲就在家中
教我们认识a —o —e ,同时也教我们学走中国象棋,还常讲一些古今文化故事来
熏陶我们。终于,在那年下半年我们姐弟俩一起去上了学。
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也许是我们对知识的渴望,进校后我和弟弟的成绩一直
都保持在班里第一名和第二名;而且我们的中国象棋棋艺又渐渐有了名次,我先是
在乡里比赛,又在县里比,在13岁的时候到七县一市的徽州地区比赛又获第三名。
那时,我成了县里很有名气的山里小丫儿。
第二章
我的名气和我的奖状至今还在家乡人的记忆里清新地存放着。那时我被象棋比
赛耽误了三年级的课程,而且年纪比同年级的同学大出许多,父亲就干脆让我由二
年级直接跳级上了四年级。结果成绩不但没有下降,还时常参加全乡小学生作文比
赛。小学毕业考时,我以全乡第三名的好成绩考入初中。然而初中只读了半年,就
再也没有继续我深爱的学业,算下来,我真正上学读书的时间只有四年半。
学业的中止使我心里第一次产生怨恨,只是我不知道该去恨谁怨谁。回家后我
就更有机会看到家中父母那永不停息的战火。我最害怕听到父母响起震山响的喉咙,
害怕吵架前那种紧张得让人窒息的气氛,害怕听到弟弟因父母打架而受到惊吓后发
出的尖尖的哭叫声。
除此之外,我还害怕看到父亲因家中缺盐少米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无奈的神情。
有一次,到山里砍柴的樵夫在我家门前歇息的时候抽旱烟,当他向我父亲要火柴点
烟时,我清楚地看到父亲脸上那难堪到极点的神情,脸色说不清是有点紫还是有点
红。只听见父亲垂下头艰难地说:“我家只剩下三根火柴了!”那声音并不重,却
犹如一记重锤敲在我幼嫩的心灵上,使得我的心在剧烈地颤抖并疼痛着。我在我的
笔记本(用各式各样的空白纸订起来的)里曾写道:“什么时候我们家能变得有钱
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家有钱一些呢?要是有了钱,我爸爸就不会垂下他的头了,
妈妈也不会因为不能为我们买新衣而犯愁了,他们也许就不会吵架了……”
尽管我在渴求,尽管我在梦想,可我的家还是一个冷冷的充满战火的破家!已
是十六岁的我终于没能在家中呆下去,在冷冷的没有一点节日气息的正月里,我留
了一封信给爸爸妈妈后,就挂着泪水独自离家出走了……
那是南下打工热刚开始的时候,那股子风还没有刮进我们那个偏远的大山,所
以我的出走并不是因为向往山外精彩的城市,因为我还不知道山外边还有很多很多
的人群和高高大大的房子,不知道大山外边的那些地方叫做城市!那时候,我只知
道离开那个让我痛苦的家就可以了,至于要到哪儿去,要做什么去,我全没有打算。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在我肚子饿了的时候,还是想到了先去一个比较好的同学
家里。我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因为在去同学家的路上碰上了一个人,据称她能带我
去很远的、可以挣到钱的叫做城市的地方。我兴奋极了,那人说明天一早就能带我
去乘汽车,当时我听后迟疑了一下,因为我想回家去和父母说一下,让他们也高兴
高兴,可是那人却说来不及了,要快,不然人家不招工了。
尽管我还听不懂“招工”是个什么意思的词儿,但我还是爽快地答应不用回家
通知父母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很多很美好的梦:我梦见自己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了,然后挣
了很多钱,我给弟弟和爸妈买了最好看的衣服回家,一家人穿着新衣在山间的小道
上互相戏逐着。看着爸妈和弟弟那开心的笑脸,看着那暖融融的和睦气氛,我从内
心涌上阵阵舒心的微笑……
“起来啦!再不起来就来不及赶车了,快!”一阵推搡把我从梦中拉回到还黑
黢黢的清晨。那天是正月十八,我就这样跟着那个实际上是个人贩子的女人离开了
自己的家乡,走向我坎坷历程的开始……
第三章
从县城出发,越过安徽地界后,到了浙江,过杭州,过钱塘江,又过了萧山,
最后,人贩子带我来到绍兴。一路上洒满了我每见一个新地方时的兴奋和好奇,也
洒满了我对将来无限的美好憧憬。夜幕降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绍兴乡下农村的
一户人家。人贩子告诉我:“你以后就可以在这里的村办工厂上班了,因为厂里没
有宿舍,你就在这家住着。你看这是他们一家人,父母、还有他们的儿子!”女贩
子一边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人继续说:“你看这人怎么样啊?”我开始打量身
边的一切:那是一间被烧稻草的烟薰得黑黑的小矮房子,一张破旧的饭桌紧挨着有
锅台的炉灶,放着凳子的地方已经不能走过一个人。我想坐下来,不小心凳子晃了
一下使我差点摔倒,原来那地面是凹凸不平的。那个中年男子见状赶紧要来扶我,
我很警惕地躲开了中年男人伸过来的手,小心地打量着那个男人:他差不多三十多
岁的样子,矮小个子,黑黑的脸和黑粗的眉眼,看上去有种忠厚的感觉。他看我时
的眼神也是诚实的,我没有觉得那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第二天,人贩子说她自己
有事要先走了,走前她告诉我,厂里工作这家人会给我安排好的,她让我就在这里
安心住着好了。我很相信地留了下来。在等上班的日子里,我知道那个对我很好的
中年男人叫郑茂,不过我发现一个大大的难题:我那时不会讲普通话,而那一家人
也不会讲普通话,我和那家人之间根本就无法交流。那个叫郑茂的人也是半懂不懂
地连打手势和我讲话的,很多时候,会因为一句弄不懂的话而使大家急得面红耳赤。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这家人对我特别的好,好得时时都陪我在一起,好像生
怕我走丢了。而那个郑茂,每每看我的眼神总是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其实是我自己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实实在在地喜欢并爱上了我!
开始的时候是他的母亲和我同睡,但一个月后的一天,他母亲没有来和我一起
睡觉,房间里只剩下每天都陪着我看电视(电视是临时从亲戚那里借来的)的郑茂。
到半夜的时候,我实在是困极了,他就说:“我妈可能去舅舅家回不来了,你自己
先睡吧!我在这里再看会儿电视。”我觉得有他在睡得不自在,倒不是因为怕他,
其实我对他还是有一种很自然的信任的,所以这一夜在不算安稳中睡到了天亮。醒
来时发现电视还开着,郑茂则斜在床边睡着了,我心想你这是何苦呢?结果第二天
他妈妈还是没有回来,郑茂一直陪我聊到很晚,聊得两个人都困极时和衣躺下。那
时我还不会去想太多的事情,所以睡得很香,但我还是能感觉他总是翻来覆去地没
停过。第三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就问他夜里怎么不睡,
他说:“我睡不着,见你老是踢被子,我给你盖了好几次。”我傻乎乎地又问:
“那你怎么不回去睡?”他一下子有些发窘,脸红红的很不自在,有些吃力地说他
不想回去睡。我还是听不懂他的“绍兴牌”普通话,不过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对
我的好,模糊地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第四章
第三天夜里,我也没有睡意了,是因为我开始有种担心和害怕。说真的,我不
讨厌他,但总是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到了后半夜,郑茂帮我拉了灯说让我睡觉,在
随手帮我拉被子的时候很犹豫地搂了搂我。我真正地害怕了,一颗心咚咚地响得似
乎整个房子都在震动。我很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可是他的手变得很有力,没有让我
躲开。他越来越紧地搂住我,呼吸变得很粗重,一只粗糙的手有些迟疑地伸进我的
衣服。我的脑子有些空白,但我也没敢乱动。夜很静,静得全世界只剩下两种声音,
那就是心跳动的声音和紧张的呼吸声音!他终于摸到我的裤带,很笨拙地解开了它,
艰难地解开了一个少女十六年的秘锁……
事后,我有种无尽的恐慌,我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我害怕和后悔地紧紧捂着
被子呜呜地哭起来,不停地哭,而且越哭越厉害。郑茂在一旁不知所措地摇着我的
肩膀,一遍遍,只会重复着一句话:“你不要哭,不要哭啊!……”
如果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被卖给他的,如果我骨子里没有那种逆反的、不安于
现状的倔劲在作怪,那么我也许会就这样过上一种平平淡淡而又真真实实的生活。
然而,这只是如果。不久后,当老实的郑茂把他买我的经过说给我听时,我深深地
震怒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要反抗。可我反抗的表达方式只有一句话,我对郑茂
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离开你的!”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我把这句话时不时地
提醒给他,我还告诉他:“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离开家是想要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