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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光光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了下来，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忽然问道：“你可是又喜欢上别人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特别委屈，眼泪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钱谦益眼见她误会，连忙解释，“光光，你别想岔了，不是那样的！”他说着，又捧着她的脸为她抹去眼泪。
  裴光光抽了抽鼻子，红着双眼睨着他，“那是怎么样的？”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说了再不骗我的，我都记着呢！”
  经她一提，钱谦益也想起那日槐树底下说的话来，到底是不愿再瞒她，却又不愿让她想太多，只含糊道：“我惹皇上不高兴了，他不答应赐婚。”
  裴光光一惊，眼泪珠子掉得更凶，“戏文里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是不是要变成老虎了？”
  钱谦益听着她的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吻着她的双眼好声安慰道：“他没变成老虎，也吃不了我，你放心吧。”
  他说着话，舌尖不经意尝到了她的眼泪，咸咸涩涩的，于是又说：“以后再不准哭，眼泪可咸了。”
  裴光光听话地擦眼泪，一边道：“我听你的，再不哭了，”想了想又说，“赐婚的事你别再跟皇帝老爷说了，万一他真的变成老虎……”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只道，“反正总有办法的，我等你。”
  钱谦益见着她眼中的坚定，只觉得窝心得很，一时再说不出任何言语，只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一直呆到黄昏，太阳落山的时候，钱谦益不得不先行离去，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深情告别。
  只说钱谦益回到家，满脑子都是裴光光，她的哭，她的笑，她鼓腮帮子撅嘴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在他脑中细细地回放着。他忽然就想，若是世上没有了舒丞相，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的时候……
  正想着，忽然院子里一阵响声，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小书童的声音：“大人，有客来访，说是韩将军派来的。”
  钱谦益手
  一抖，杯中的茶水溅到了袖子上。
  32、生辰
  钱谦益见了来人，过了两天便去拜访韩将军，只是，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又有了满腔心事。
  他实在想不到，韩将军居然在这时向他抛出了榄枝。
  自他得到皇上宠信以来，也不是没有同僚与他攀交过，只不过他都是半真半假地应着。然而，这回笼络他的是位高权重，在朝中可与舒丞相一拼的韩将军，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暧昧表态。更何况，舒丞相早已将他打入韩将军一派，若有朝一日他遭舒丞相打压，能有韩将军这个靠山也是不错的。
  但是，韩将军却也不是简单之人。今日听韩将军言语，倒像是已经把他的底细调查清楚，还同他说什么“届时定许他红袖佳人，满门荣耀”。听他意思，这佳人倒有指向裴光光之意。
  想到这里，钱谦益又禁不住扯了扯嘴角，他的光光还真算得上佳人一枚。
  只是这韩将军，究竟是投靠还是不投靠……
  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往家中走去。才一进了大门，就见小书童放下侍弄的花草，颠颠儿地跑过来，一路把他往书房引。
  钱谦益觉得有些奇怪，随口问了一句，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默不作声地往书房走去。
  书房门却是虚掩着，钱谦益站在门前愣了半晌，扭头问道：“我出去前没关门？”
  小书童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大人，您进去瞅瞅就知道了。”说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偷笑，一溜烟儿地跑了。
  钱谦益觉得有些奇怪，正要举步前去开门，却不想那门竟是从里头打开了。门后面露出小半张脸，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他——可不就是他的光光么！
  钱谦益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一眼后，又使劲儿睁大双眼瞪着她瞧，口中喃喃道：“光光……？”
  裴光光偷儿似的瞧着他，听到他说话，又探出整张红扑扑的脸，冲着他嘿嘿一笑，然后说道：“你回来啦，我等了好久了。”
  钱谦益只觉得跟做梦似的，忽然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地左右看了看，随后才冲进门去，做贼一样把身后的门关上，这才捧着裴光光的脸道：“你可是偷溜出来的？有人看到没？”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裴光光只觉得脸上发烫，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已然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没人看见我，你放心吧。”她小小声地说着，双手不自在地搓着衣角，看了他一眼后，又溜溜地瞥开目光，低声道，“你先放开手，唔……有点热来着……”
  这几天已近酷暑，天气越来越热。钱谦益掌心刚一碰到她的脸，也是立即沁出了汗。此时听她一说，又觉得的确是有些热了，却又不舍得立即放开，挣扎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收回了手。
  裴光光不自禁地拿手背贴着被他捏过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真不害臊，每次见面都摸我的脸……”
  说着，又蹭着脚尖往一旁的窗口溜去。
  钱谦益在窗前抓住她，支起了窗户，扶着她的肩膀笑道：“不摸你的脸，那我摸什么？别的地方你又不让碰。”
  裴光光的脸颊愈发滚烫，红彤彤的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她哼了一声，扭身趴在窗口，撅着嘴道：“你就想着那些事儿，一点都不关心我，我不理你了！”
  钱谦益见她嘴撅得老高，绷着脸当真是有心事的模样，一时也没了调笑的心思，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一本正经道：“怎么了？可是遇上烦心事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裴光光出乎意料地长叹了一口气，拧着眉深思的样子，是钱谦益从未见过的。她想了想，幽幽地说道：“谦益，今天是舒小姐的生辰来着，丞相府可热闹了，我就是混在宾客中溜出来的。”
  钱谦益拧眉思量了一番，舒丞相为女儿隆重庆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说朝中官员，就连京城富绅也有不少携了家眷上门祝贺。
  他看了看裴光光，拉着她的手，又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道：“你不是最爱瞧热闹么，怎么又溜出来了？”
  他想了想，又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定是我的魅力比热闹还大，所以你才过来看我了。”
  裴光光脸上一臊，抡起拳头就往他肩上揍去，极力否认道：“才不是呢，你少臭美了！”
  钱谦益接住她的拳头，又伸手一揽，将她带到自己怀中坐着。裴光光因他的动作，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最终还是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喃喃低语道：“谦益，其实我的生辰就比舒小姐晚了一天而已……”
  钱谦益失语，只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裴光光又说道：“其实，我心里很羡慕舒小姐，也有可能是嫉妒……”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说，“反正这里很难受就对了。以前过生辰，我娘都会给我煮面吃，我一直很开心的。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过生辰也可以过得这么热闹……”
  “光光……”钱谦益舔了舔唇，仍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府里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比上回那个皮影戏班子还要有名。我昨晚上偷偷趴在墙头看了，花园那边张灯结彩的，可好看了。”
  钱谦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心口扎钉子一样，让他再一次悔恨当初自己耍的那点小聪明。
  裴光光见他闷声不响，以为他因为她的“嫉妒”嫌弃她了，于是说道：“其实我就是羡慕，才没有嫉妒呢！嫉妒是坏女孩儿干的事，我才不会那样！谦益……”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额头抵着他的脖子蹭啊蹭。钱谦益见她乖乖讨好的样子，愈发觉得心酸，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嗯，你不是坏女孩儿，就算你真的嫉妒了，你也不是坏女孩儿！”他贴着她的耳根轻轻说道：“你是好姑娘，最最好的姑娘，天下第一好的！”
  裴光光听得心里暖暖的，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支起身子从窗口看出去，正好瞧见院子里种着的一垄花草，迎着阳光青葱可人。
  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嘴上却说：“你又唬我呢，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来着。”她说着，又不自禁地晃起脚丫子。
  钱谦益见她如此，知道她心里舒服了，也不再多说，而是起身放她独自坐在圈椅上，自己则往旁边的书桌走去。
  裴光光看他闷声不响地在桌上铺了张纸，又提笔蘸了墨，就嘟着嘴说道：“你要写字啊？我好不容易来看你的，你居然宁可写字都不跟我聊天儿！”
  钱谦益瞧了她一眼，忍住过去捏她圆鼓鼓的脸颊的冲动，笑了笑道：“不是写字，是画画。”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坐着无聊，可以过来帮我研磨。”
  裴光光想也不想地就蹦起来，挨到他身边去，又假装很不在意地说道：“可是你叫我帮忙的啊，我之前也没干过这个，磨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她说完，又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桌上的笔墨纸砚，眼中满是兴奋。
  钱谦益侧目瞧了她一眼，说道：“嗯，我会教你的，坏了也不关你的事。”
  裴光光笑弯了眼，又偷偷地觑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在提笔作画，便也安静下来，立在一旁乖乖地看着。
  屋子里一片静谧，两人各自静下了心。阳光从窗口飘进来，在桌角落下一条细长的光斑。
  钱谦益画着画，间或抬头看裴光光一眼，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世间最美妙的事不过如此。裴光光也有这种感觉，一时只想着若能永远与他在一起，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画纸上逐渐出现了大致轮廓，裴光光歪头看着，忽然看明白了，于是轻轻出声问道：“你画这么多人和桌子干什么？”
  钱谦益暂时停了笔，直起身子看着她说：“我现在还办不起酒席，也请不起戏班子，所以只能画一幅给你了。”他说着，抬手往纸上某处一点，又说，“这里就搭一个戏台子，要请天下最有名的戏班子来演，这块儿，是宾客吃饭的地方，还有这里……”
  他一点一点地跟她解释，裴光光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赶紧揉了揉双眼说道：“戏班子，还有这么多客人，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一开口，才发现连声音都哽咽了。
  钱谦益放下笔，抱她入怀，贴着她耳边柔柔说道：“客人来赴宴不还得包红包么，咱们肯定有得赚。”
  裴光光嗤地一声又笑出来，钱谦益亲亲她的脸，说道：“明天你就十六了，又哭又笑的也不嫌丢人。”
  裴光光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闷气地说道：“反正就你一个人看到，才不怕！”
  钱谦益弯着嘴角笑，一手拍着她的背，只觉得浑身暖意融融，舒坦得很。
  ——·作者桥舒芸·——
  作者有话要说：24号到28号，我就要和我的妹子们开始武义温泉之旅了（^o^）/我们因为一起在晋江写文而相识，感谢晋江～（≧▽≦）/～PS：周三周四的稿子我都放存稿箱了，只要晋江不抽，中午12：30会准时更新←＿←至于周五周六周日么，我在玩啦，所以……QAQ……
  33、骑虎难下
  钱谦益画完，拉着裴光光一道立在桌边欣赏。裴光光看了半晌，又贼兮兮地瞧了他一眼，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就把它带回去行吗……”
  钱谦益敲了敲她的脑门儿，笑道：“这么急做什么，等我改天让人裱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裴光光捂着脑袋直哼哼，“小气鬼，明明画好了也不肯给我，就会占我便宜……”
  “哪个占你便宜了？”钱谦益揉着她的后颈，“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裴光光哼了一声，扭身躲了开去，跳到窗边的椅子上坐好，这才说道：“你刚刚还抱我来着，就在这里！你还亲我了！”
  钱谦益将画纸压好，这才走到她面前，扶着圈椅，将她围在自己的手臂之间，蹲□子看着她道：“我亲了你，那就说明你也亲了我；你说我占你便宜，那你不也一样占回去了？”
  裴光光被他说得愈发迷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垂下眸子仔细想了想，好像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钱谦益见她拧眉沉思，心里暗笑，忍不住就去拉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一揉捏一捏，肉嘟嘟的感觉让他从心底里泛出甜来。
  “不对啊……”裴光光突然反应过来，鼓着腮帮子说道，“你又糊弄我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