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2-11-18 17:04      字数:4949
  我带去喔。”
  “他们明年结婚,我们干什么不一起明年结婚呢?ECHO,我爱了你好多年
  ,你一直装糊涂?”
  “你醉了。”我卷了一叉子面条往口里送。
  “没有醉,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吗?”尼各拉斯把轮椅往我这边推,作势上来要
  抱我。
  “好啦你!给不给人安心吃饭!”我凶了他一句,他就哭倒在桌子边。
  那一天,好像是个哭丧日。大家哭来哭去的,真是人生如戏啊!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问班琪。
  “忙的是你呀!等你来吃个饭,总是不来,朋友呀,比我们土生土长的还要多
  。”她在电话里笑著说。
  “我不是讲吃饭的事情,我在讲过入你名下的东西,要去办了,免得夹在房子
  过户时一起忙,我们先去弄清楚比较好。”
  “什么东西?”
  “汽车呀!”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知道班琪家只有一辆汽车,。⒎⒌⒈。闹学记他
  们夫妇都做事,东奔西跑的就差另一辆车子,而他们买不起,因为所有的积蓄都花
  在盖房子上去了。
  “ECHO,那我谢了。你的车跑了还不到四万公里,新新的,还可以卖个好
  价钱。”
  “新是因为我不在的时候你保管得好,当然给你了。”
  “我”“你不用讲什么了,只讲明天早上十点钟有没有空?”“有。”“
  那就好了嘛!先过给你,让我开到我走的那一天,好不好?保险费我上星期又替车
  子去付了一年。”
  “ECHO,我不会讲话,可是我保证你,一旦你老了,还是一个人的时候,
  你来跟我们一起住,让孩子们来照顾你。”
  “什么老了,这次别离,就算死一场,不必再讲老不老这种话了。”
  “我还是要讲,你老了,我们养你。”
  我拍一下把电话挂掉了。
  处理完了最大的东西,看看这个家,还是满的,我为著买房子的璜和米可感到
  欣慰,毕竟还是留下了好多家具给他们,而且是一批极有品味的家具。
  那个下午,送电报的彼得洛的大儿子来,推走了我的脚踏车。二十三号的瑞典
  邻居,接受了我全部吹典录音带。至于对门的英国老太太,在晚风里,我将手织的
  一条黑色大披风,围上了她瘦弱的肩。
  在那个深夜里,我开始整理每一个抽屉,将文件、照片、信件和水电费收据单
  整理清楚。要带回台湾的只有照片、少数文件,以及小件的两三样物品。虽说私此
  ,还是弄到天方亮了才现出一个头绪来。
  。⒏⒌⒈。闹学记我将不可能带走的大批信件抱到车房去,那儿,另有十六个
  纸盒的信件等著人去处理。将它们全部推上车,开到海滩边最大的垃圾箱里去丢掉
  ,垃圾箱很深,丢到最后,风吹起了几张信纸,我追了上去,想拾回它们,免得弄
  脏了如洗的海滩。
  而风吹得那么不疾不徐,我奔跑在清晨的沙地上,看那些不知写著什么事情的
  信纸,如同海鸥一样的越飞越远,终于在晨曦里失去了踪迹。
  我迎著朝阳站在大海的面前,对自己说∶如果时光不能倒流,就让这一切,随
  风而去吧。
  。⒐⒌⒈。闹学记E。T回家那个马德里来的长途电话缠住我不放。
  “听见没有,如果他们不先付给你钱,那么过户手续就不可以去签字。先向他
  们要支票,不要私人支票,必须银行本票。记住了吧?”
  “好啦!又不是傻瓜,听到啦!”我叫喊过去。
  “我不放心呀!你给我重复讲一次。”
  我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这又被千叮万嘱的才给放了。卡洛斯最喜欢把天下的
  人都当成他的小孩子,父性很重的一个好朋友。
  那时候距离回台只有十天了,我的房子方才要去过户,因为买了房子的璜和米
  可刚刚由葡萄牙度假归来。
  “你们要先给我钱,我才去签字。”跑去跟在邮局做事的璜说。
  “咦,如果你收了钱,又不肯签字了,那怎么办?”璜笑著说。
  “咦,如果我签了字,你们不给我钱,那又怎么办?”我说。
  。0⒍⒈。闹学记“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匣这个字来,指著对方大
  笑。我们想说的是∶“我们彼此都不信任对方。”
  “好,一手交钱,一手签字。”我说。
  “可是办过户的公证人是约了城里的一个,镇上的那一个度假未回,你别忘了
  。”璜说。
  “进城去签字,也可以把本票先弄好再去呀!”我说。
  “好朋友,我们约的是明天清晨八点半叀酰憧纯聪衷谑羌傅悖泄孛帕恕?
  ”
  “你的意思是说,明天我先签字过户房子给你们,然后才一同回镇上银行来拿
  支票,对不对?”我说。
  “对!”璜说。
  “没关系,我可以信任你,如果你赖了,也算我”还没说完呢,璜把我的
  手轻轻一握,说∶“ECHO,别怕,学著信任人一次,试试看我们,可不可以?
  ”
  我笑著向他点点头,讲好第二日清晨一同坐璜和米可的车进城去。如果过户了
  以后,他们赖我钱,我还可以放一把火把那已经属于他们的家烧掉。一想到原来还
  有可能烧房子,那种快乐不知比拿支票还要过瘾多少倍。
  第二天,我们去了公证人那儿,一张一张文件签啊,也不仔细看。成交了!签
  好了,璜、米可还有我,三个人奔下楼梯,站在街上彼此拥抱又握手,开心得不得
  了。
  “我们快去庆祝吧!先不忙拿钱,去喝一杯再说!”我喊著喊著就拉了米可往
  对街的酒吧跑去。
  “请给我们三杯威士忌加冰块,双料!”一拍吧台桌,喊。⒈⒍⒈。闹学记著
  。
  三个神经兮兮的人,大清早在喝烈酒。
  “呀现在可以讲啦!那幢房子漏雨、水管不通、瓦斯炉是坏的、水龙头并
  不紧、抽水马桶冲不下、窗子绞链是断的、地板快要垮下去罗。”我笑著讲著
  ,恶作剧的看看他们如何反应。
  米可一点也不信,上来亲我,爱娇的说∶“ECHO,你这个可爱的骗子!”
  “说实在,你们买了一幢好房子,嗳”“钱要赖掉了!”璜笑著说。
  “随便你,酒钱你付好了。”我又要了一杯。
  有节有制的少少喝了两杯,真是小意思,这才三个人回到镇上去。
  璜叫米可和我坐在邮局里谈话,璜去街上打个转又回来了,一张薄薄的本票被
  轻轻放进我手里。我数了好多个零字,看来看去就是正确的数目,把它往皮包塞,
  跑掉了。
  人性试验室,又成功一次,太快乐了。
  下一步,去了银行。
  这回不是去中央银行,去了正对面的西班牙国际银行,那儿的总经理也是很好
  的朋友。
  我大步向经理的办公室走会,一路跟柜台的人打招呼,进了经理室,才对米盖
  说∶“关上门谈一次话,你也暂时别接电话可不可以?”
  米盖好客气的站起来,绕过桌子,把我身后的门一关,这才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
  。⒉⒍⒈。闹学记“米盖,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对我说的话,在那棵相思树下
  的晚上?”我微笑著问他。
  米盖慢慢点头,脸上浮出一丝我所不忍看的柔情来。
  “好,现有我来求你了,可以吗?”我微微笑著。
  “可以。”他静静的将那双修长的手在下巴下面一交叉,隔著桌子看我。等著
  。
  “有一笔钱,对你们银行来说良不多,可是带不出境。是我卖房子得来的。”
  我缓缓的说。
  “嗯不合法。”他慢慢的答。
  “我要你使它合法的跟我回台湾去。”
  我们对看了很久很久,都不说话。
  “你,能够使这笔钱变成美金吗?”米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
  “我能。”我说。
  “方法不必告诉我。”米盖说。
  “不会,你没听见任何不合法的话。”
  “变了美金再来找我。”他说。
  我们隔著桌子重重的握了一下手。他忍不住讲了一声∶“换的时候当心。”我
  笑著接下口说∶“你什么都没讲,我没听见。”
  那个下午,我往城里跑去,那儿,自然有著我的管道。不,稳得住的事,不怕
  。只要出境时身上没有什么给查出来的支票就好。
  “ECHO,钱拿到没有?”电话那边是邻居尼各拉斯的端士。⒊⒍⒈。闹学
  记德文。
  “拿了。”我说。
  “要不要我替你带去瑞士?”
  “找死吗?检查出来谁去坐牢?”我问。
  “他们不查坐轮椅的人。”
  “谢谢你,我不带走,放在这边银行。”
  “那什么时候再来拿?”
  “随它了。总之谢谢你的好意。”
  “你没有在换钱吧?”他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见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真的,不懂你在讲什么
  。”
  挂下电话,叹了一口气,看看饭桌上打好包的一些纪念品,将它们轻轻摸一下
  ,对自己说∶“还有九天,就结束了。”
  坐在桌前列了一个单子,总共二十八家人要去告别。这里面,有许多家根本还
  没有来得及去拜访,去了是去通知自己的来,也同时就讲再见了。
  那个黄昏,在窗口看著太阳落下远方紫色的群山,竟有些把持不住的感伤。既
  然如此,不必闲著,就开始大扫除吧!
  “喂,你,当心摔下来呀!”一个邻居走过我的墙外,我正吊在二楼的窗子外
  面擦玻璃。
  “本来是不会跌下去的,给你这一叫,差一点吓得滑了脚,快别叫了。”我凶
  了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句。
  “拿梯子来站呀!哪有反钩在窗框子上的人呢?”
  “一下就好罗!”我说。
  “你的房子不是卖了吗?还打扫做什么?”
  。⒋⒍⒈。闹学记我笑睇了那不识的人一眼,说∶“我高兴。”
  那个黄昏,只要有邻居散步走过我的房子,都可以看见我吊在不同方向的窗子
  外面,在用力清洗等并不算脏的玻璃。
  好,做了事情,没得闲愁了,干脆一直做到天亮也罢。
  厨房中的每一个抽屉都给打开了,把那些刀叉和汤匙排成军队被阅兵时那么整
  齐,当然,先用干绒布将它们擦得雪亮的。
  一切的中国药品,一件一件被放到信封中去,封套上写明了治什么病,如何用
  法,也给放在柜子里站好。米可会喜欢这些中国药。
  那些各式沃样的酒杯,再被冲洗一次,拿块毛巾照著灯光将它们擦到透明得一
  如水晶,再给轻轻放下,不留一个指纹在上面。
  所有的食谱和西班牙文的食物做方,都给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靠在厨房书架上
  面。
  那个炉子,本身就是干干净净的,还是拿了一支牙刷,沾上去污粉,在出火口
  的地方给它用力去擦。除烟机的网罩并没有什么油渍,仍然拆下来再洗一次。
  冰箱的背后可能藏著蜘蛛网,费了好大的气力给拖出来,把那个死角好好查了
  一下果然有些灰尘。那么炉子下面呢?好了,这一回拖炉子了。炉子边上有那
  么一片老油渍,沾了汽油洗得手开始发红,而太阳又从客厅窗坍的大海上跳了出来
  ,这间厨房还不算数。
  把厨房的窗帘给取下来,洗衣机水力不够,不能用,就用手洗吧。这么一弄,
  第二天也就来了。
  。⒌⒍⒈。闹学记我轻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还有八天。”
  我阖著眼睛躺在床上,院子里的麻雀已经叽叽喳喳的来吃面包渣子了。
  那几天,白天默默的一间一间妥扫,黄昏一家一家的去看朋友。有吃的时候,
  吃些东西,没吃的时候,喝些水。总之那个全新的厨房已经不再算是我的,舍不得
  去做一顿饭吃,免得污染了那连干燥花都插盯了的美丽厨房。
  进客厅的地方给放上了两三双拖鞋,有朋友来,我就喊一声∶“脱鞋!当心我
  雪亮的地!”
  那个地,原先亮成半个门框的倒影贴在地上,现在给擦成整个房间家具的倒影
  都在里面,踏上去有若镜花水月,一片茵梦湖似的,看了令人爱之不舍。而我,一
  天一天的计算,还有五天了,还有四天了,还有三天了。
  在走之前,坚持璜和米可不能够来这幢房子,不要他们来,直到我上了飞机。
  “ECHO,我不爱穿拖鞋,光脚可不可以进来?”
  邻居甘蒂的女儿奥尔加可怜兮兮的站在客厅外面喊著我。我笑著跑过去把她抱
  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