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2-11-18 17:03      字数:4708
  病?br />
  南昌滕王阁序既云:“星分翼轸”,又云“龙光射斗牛之墟”。翼轸、斗牛,相距甚远,必有一谬。
  荆州黄牛峡,下有查波滩。宋寇莱公谪巴东,舟经此滩,闻水中人语,出视之,见一裸体者为之挽舟,公叱之,曰:“我黄魔神也,公异日当大用,故为公挽舟耳。但裸体不敢相见。”公以锦袱投之,神即披袱,再拜,冉冉而去。
  夷陵龙角山有石穴,黑无际,其中有二巨石,相对而立,中间丈许,名阴阳石。阴石常湿,阳石常燥。每水旱不调,居民具仪从入穴中,旱则鞭阴石,潦则鞭阳石,无不应时而止。但鞭者不出三年必死,故人不敢为也。
  松滋县南九十里有竹泉,宋政和初,有僧浚井得竹笔。后黄庭坚谪黔过之,视笔,曰:“此吾过峡中虾蟆背所坠也。”后其笔忽成竹,始知此泉与峡水通也。
  荆州济江西岸有地肺,洪潦常浮不没,其状若肺焉,故名。骆宾王吸金丹於地肺,即此也。或云:终南山,亦曰地肺。一云:太一山。
  《山海经》:“鲧窃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今江陵南门有息壤祠云。息壤,石也,而状若城郭。唐元和中,裴宇牧荆州,阴雨弥旬不止,有道士欧阳献谓宇曰:“公曾得一石室乎?瘗之则雨止矣。”宇惊曰:“有之,但已弃竹篱外矣。”觅而瘗之,雨即止。后人有发之者,辄致淋雨。苏轼序云:“今江陵南门外有石状若宅,陷地中,而犹见其脊,旁有石记云:‘不可犯畚锸以致雷雨。’后失其处。”万历壬午,新筑南门城,乃复得而瘗之,置祠其上。
  匡续,字子孝,周武王时人,庐於浔阳山中。后威烈王以安车迎续,续仙去,惟庐存,故命其山为庐山,亦曰匡山也。
  黄州东百里有孔子山,相传孔子适楚,尝登此山。上有坐石,草木不侵。有砚石,每雨辄有墨水流水。
  汴有老圃纪姓者,一锄庇三十口,病笃,呼子孙,戒曰:“此二十亩地,便是青铜海也。”此与舌耕、研田何异?
  《洞天福地记》所言里数多诞,如云:“泰山周回三千里,霍林洞天亦三千里之数。”今计其地才百分之一耳。或以列真所居分治之域论耶?其说殆不可晓。
  杜少陵文:“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坡诗:“天外黑风吹海立。”余从祖司农公杰以大行奉使过海中流,有龙见焉,倒垂云际,距水尚百许丈,而水涌起如炊烟,直与相接。人见之历历可辨也。始信水立之语非妄。
  正德中,顺天文安县水忽僵立。是日,天大寒,遂冻为冰柱,高五六丈,四围亦如之,中空而旁有穴,凝结甚固。逾数日,流贼刘六、刘七等杀掠过此,民大小老弱相率入冰穴中避之,赖以全活者甚众。此亦古今所未见之异也。
  金陵钟山有八功德水,相传梁天监中胡僧昙隐所也。其泉,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饣盍,八蠲疴,故名“八功德”。
  《七发》云:“观涛於广陵之曲江。”广陵,今扬州也。扬州之涛,殊不足观。汉时吴越钱塘皆属扬州。或者曲江之涛即指西陵之潮耳。况广陵之江,一望而尽非曲江也。
  成都有天涯、海角二石。天涯石在中兴寺。故老传云:“人坐其上,则脚肿不能行。”至今人不敢践履。诲角石在罗城内西北隅角,高三尺馀,旧有庙,王均之乱,为守门者所坏,今不复存矣。
  刘ら之采药至衡山,深入忘返,见有一涧水,水南有二石,一闭,一开,水深广不得过,欲还失道,遇伐弓人问径,仅得还家。或说中皆仙灵、方药诸杂物。ら之欲更寻索,终不知处也。此与王烈、嵇叔夜事相类。名山、洞府,信有之。
  宋崇宁中,铸九鼎,用金甚厚,取九州水土内鼎中,既奉安於九成宫,车驾临幸,遍礼焉。至北方之宝鼎,忽漏,水溢於外。刘炳谬曰:“正北在燕山,今宝鼎但取水土於雄州境,宜不可用。”其后竟以北方致乱。
  建炎三年,吉州修城,役夫得髑髅,弃水中。俄浮一钟,有铭五十六字云:“唐兴元年吾子没,痊卢陵西垒,后当火德五九之际,世衰道败,浙梁相继丧乱,章贡康昌之日,吾亦复出是邦,东平鸠工,复使君子同河伯听命水官。”郡守命录其词,录毕而钟自碎。
  张唐英谓姚乃与洛水进赤石者同等。杨用修引唐语林:“武后时争献祥瑞,洛滨居民,有得石而剖之,中赤者,献於后,曰:‘是石有赤心。’李日知曰:“此石有赤心,其余岂皆谋反耶?唐英所引盖此事。语林罕传,人亦鲜知。余按此事载《唐书·李昭德传》中甚明,固非语林,亦非李日知事也。余髫时读史即知有此,用修乃以为新闻耶?
  济南有二奇焉:趵突泉从地中涌起六七尺者数处,冬夏不竭,流而成河。华不注山亦从地中突起,傍无丘陵绵亘,远望之若浮图焉。其上乱石纵横,如人工所堆叠,皆奇观也。
  峄山多石,黝黑色,从下望之,簇簇如笋;然山径皆缘石行,或亻免出其下。石之下皆沙也,石附以沙自固。久之,沙为风雨摧剥渐尽,窟穴竞开,石亦不能自立,常有自山巅陨至田中者,譬之米中鸡子,米尽则蹶矣。叶福唐相君为南宗伯时游此,政值石坠,滚至前,仅丈余而止,稍进则薤粉矣。此亦游者所当戒也。
  秦始皇泰山立无字碑,解者纷纭不定,或以为碑函,或以为镇石,或以为欲刻而未成,或以为表望,皆臆说也。余亲至其地,周环巡视,以为表望者近是。盖其石虽高大而厚,与凡碑等,必非函也。此石既非山中所产,又非寻常勒字之石,上有芝盖,下有跌坐,俨然成具,非未刻之石也。考之《史记》,始皇以二十八年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禅梁父刻所立石,其辞云云,则泰山之石已刻矣。今元君祠旁公署中尚有断碑二十九字,此疑即所刻之石也,然则片石之树,其巅为祠祀,表望明矣。
  泰山之称雄於江北,亦无佛处称尊耳。齐鲁之地,旷野千里,冈陵丘阜,诧以为奇,而岱宗巍然,障大海而控中原,其气象雄伟,莫之与京,固宜为群岳之宗也。又岱为东方主发生之地,故祈嗣者必祷于是,而其后乃传会为碧霞元君之神,以诳愚俗。故古之祠泰山者,为岳也;而今之祠泰山者,为元君也。岳不能自有其尊,而令它姓女主偃然据其上,而奔走四方之人,其倒置亦甚矣!
  有死而后有生,故泰山之有蒿里山也,酆都城也,十王殿也,皆为受生而设也。余窃以为东方主生,西方主杀,各有司存,岂宜并用?酆都业在西方,则受死之籍,当归金天。华岳虽相去万里,而造化视之,不过左右手耳。愚民贪生而又畏死,故祝延者与求胤者,香火相望。要之,生可祈也,死亦可祈也。死不可免也,则生亦不必祷也。况不知寡欲而求生子,不知行善而求延年,民之大惑也。
  《藏经》云:“泰山为天帝之孙,为五岳祖,主掌人间生死修短。”此俗说之鼻祖也。然天帝岂应有孙?不过以东方震旦之地,有“帝出乎震”之说,而附会之耳。
  渡江以北,齐、晋、燕、秦、楚、洛诸民,无不往泰山进香者。其斋戒盛服,虔心一志,不约而同,即村妇山,皆持戒念佛,若临之在上者云,稍有不洁,即有疾病,及颠蹶之患。及祷祠以毕,下山舍逆旅,则居停亲识皆为开斋,宰杀狼籍,醉舞喧呶,娈童歌倡,无不狎矣。夫既不能修善於平日,而又不能敬谨於事后,则其持戒念佛,不过以欺神明耳,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均州之太和山,万方士女,骈阗辐凑,不减泰山,然多闽、浙、江右、岭蜀诸人,与元君雄视,无异南北朝矣,而均州诸黄冠千数,放纵无忌,此则岱宗所无也。
  武当、元君二祠,国家岁籍其香钱,常数万缗。官入之,以给诸司俸禄。不独从民之便,而亦籍神之贶矣。然官吏饩禀,自当有惟正之供,取足于此,似为不经。似当入之本州,以为往来厨传之费,免加派之丁粮则善矣。今泰山四、九二月之终,藩省辄遣一正官至殿中亲自检阅,籍登其数,从者二人,出入搜索,如防盗然,谓之“扫殿”,而袍帐、化生、俚亵之物,皆折作官俸,殊不雅也。武当亦然。
  齐云僻处万山之中,故进香者少,所入则黄冠橐中物耳。其轩供应之费,亦道官主之,故邑人差不累也。然齐云实无奇,奇者,天门与石桥严耳,而游者又多未之及也。
  游山不藉仕宦。则厨传舆亻台之费无所出,而仕宦游山,又极不便。侍从既多,不得自如,一也;供亿既繁,彼此不安,二也;呵殿之声,既杀风景,冠裳之体,复难袒跣,三也;舆人从者,惮於远涉;羽士僧众,但欲速了。之道,恐舁夫之谇语;奇绝之景,惧后来之开端。相率隳引于常所经行而止,至于妙踪胜赏,十不能得其一二也。故游山者,须藉同调地主,或要丘壑高僧;策杖扶藜,惟意所适。一境在旁,勿便错过;一步未了,莫惮向前。宁缓毋速,宁困毋逸。宁到头而无所得,毋中道而生厌怠。携友勿太多,多则意趣不同;资粮勿太悭,悭则意兴中败。勤干见解之奴,常鼓其勇;富厚好事之主,时借其力。勿偕酒人,勿携孱伴。每到境界,切须领略。时置笔砚,以备遗忘。此游山之大都也。
  天下丘壑,无如闽中之多者,即生长其中,不能尽识也。闻粤西山水之奇,甲于宇内,每问其土人,云:“出门皆山,而山皆洞,委蛇屈曲里许者,不可数计也。”吾闽城内外诸山皆有之,但无好事者搜剔之耳。
  山川须生得其地,若在穷乡僻壤,轮蹄绝迹之处,埋没不称者多矣。如姑苏之虎丘,邹之大峄,培娄何足言?而地当舟车之会,遂令游咏赞赏,千载不绝。岂非有幸不幸耶?
  山莫高於峨眉,莫秀於天都,莫险於太华,莫大於终南,莫奇於金山华不注,莫巧於武夷,其它雁行而已,峨眉之巅,有积雪,武夷半壁有仙舟,华不注地中崛起,天都面面莲花,苟不亲见以语人,未必信也。
  雁荡瀑布无声,故自奇绝。闽中水帘数处皆无声,盖岩腰凹而水喷空则为水帘,自不能奔号也。水帘奇於瀑布。吾闽四山皆瀑也。而黄岩峰瀑布,数百里外皆望见如疋练焉。余又在黄山见九龙潭水从绝顶分为三而下,至半腰合流,又三分之,如是者三,始至地,望之如杂佩然,亦一奇也。
  峨眉,虽六月,必具单夹絮衣而登,其下犹炎暑也;至半山,则御夹衣;绝顶则着絮衣矣。过十月则不可登,道为雪封,且寒甚也。其山本以两峰相对,如蛾眉然,故名。蛾字当从虫,不当从山也。
  峨眉之巅,四望无与颉颃者,惟正东有一点青色如烟,相传匡庐山也。然庐山未必便高于诸岳,又况九江地下即高不能敌西北方也。西北地势,视东南已高,与山齐矣,此非臆说也。山东济宁分水闸,北距临清仅三百七十里,地高九十尺,南距徐州仅四百里,地高一百十有六尺。以川江之势度之,其建瓴之势,一日千里,岂直千仞而已哉!
  吾闽俗谓延平之水高与鼓山平,然未有以试也。万历己酉夏,大水骤至,城中涨溢,水从南门出,高二丈许,门圜仅露一抹,如蛾眉然。余居距门百余武,庭中水仅四五尺,东折至鳌峰,下则无水矣。相距半里许,而地形高下已逾二丈,寻常行路殊不为觉,始信人言不诬也。昔人谓桂林之壤视长沙、番禺高千尺,理固然耳。
  水固常有斗者。《春秋》书:“洛斗,毁王宫。”《竹书纪年》载:“洛伯用与河伯冯夷斗。”《竹书》或诞妄不经,《春秋》圣人之笔,不可诬也。《宋史·五行志》载:“高宗绍兴十四年,乐平县河决,冲田数百顷,田中水自起立,如为物所吸者,高地数尺,不假提防而水自行。里南程家井水亦高数尺,夭矫如虹,声若雷霆,穿墙毁楼而出,二水斗于杉墩,且前且■,十余刻乃解,各复其故。”《说海》纪:“贵州普定卫有二水,一曰滚塘寨,一曰闹蛙池,相近前后。吴人从军至此,夜闻水声搏激,既而其响益大。居人开户视之,波涛喷面,不可逼近,坐以伺旦。及明声息,二水一涸一溢,人以为水斗。”此亦古今所有,不足异也。(按《纪年》所纪洛伯、河伯乃二诸侯也,而后世传会之,遂以冯夷为河伯之名,井识于此。)
  天下海潮之来,皆以渐次。余家海滨,每乘潮汐,渡马江,舟中初不觉也。监官潮来,则稍拍岸,激石成声,与长溪松山下潮相似。惟钱唐则不然,初望之一片青气,稍近则茫茫白色,其声如雷,其势如山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