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绝对零度 更新:2022-11-18 17:02 字数:4735
痰米炖锊煌5胤⒊鲞小⑦小纳簦钊ɑ秀本醯茫铀炖锱绶懦隼吹囊捕际窍闫恕!?br />
锅里十几只肉碗,全凭了蒋寡妇这么咝哈咝哈地端出来,又咝哈咝哈地放进去,她手里拿了片白菜帮儿,白菜帮儿罩了碗里的肉,然后将碗慢慢地倾斜,倾斜……黄澄澄、清亮亮的油就流出来了。待放进最后一只碗,盖上锅盖,蒋寡妇直起身子,都禁不住有些摇摇晃晃的了。也不知她是累的,还是被肉香熏着了。
接下来,又是李三定烧火,又是蒋寡妇拿了小板凳坐在李三定身边。这一回,蒋寡妇没有伸过头去察看灶里的火势,她只是对李三定说了件事,她说刚才开会时有人欺侮她了,一个叫她恶心的男人捏了把她的屁股。
李三定没有答话,他觉得答这种话比躲避她的身体还要困难了。他听蒋寡妇又说道,让他欺侮,倒还不如让你李三定欺侮欺侮了。
四十五 这话就更让李三定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只是使劲地添柴,使劲地烧火,看也不敢看蒋寡妇一眼。蒋寡妇要是开玩笑也好,但她的语气是忧伤而又认真呢。
李三定愈是沉默不语,蒋寡妇倒愈是步步紧逼了,她的手,她的两只小鸟儿一样的手,已经落在他的肩膀上了,已经由肩膀开始,一步一步地,在搅扰着他的身体了……他却像只大猫一样地蜷缩着,对鸟儿的侵犯不知作怎样的回应。
蒋寡妇已经将他的衣扣解开了,那手的执着和麻利,三个李三定也阻挡不住的。在蒋寡妇的强势面前,李三定这只大猫,终于有一刻不能忍受下去了,就见他忽然地一跃而起,变成了一头豹子一般,迎了蒋寡妇而去了
那边屋里的毛毛早已睡下了,外面没睡的人们也都在忙自家的事情,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一对男女,竟会发生这样的亲密关系。灶里的火映照着他们赤裸的身体,身下的麦秸留下了他们蹂躏的痕迹,他们就如同一对被香气熏倒的醉汉,是累也顾不得了,冷也顾不得了,锅里的肉也顾不得了,对方是谁都顾不得了,就如同从陡坡上滑下来的车子,他们拦也拦不住,索性随了车子一起向下滑吧,滑到坡底就好了,滑到坡底就彻底地踏实了。李三定,这个十八岁的男人,这个总是在被迫行动的男孩,是头一回尝到了下滑的快意,他万万地没意料到,这一回的迷醉,竟是胜过了他从前所有迷醉的感觉,天啊,倒在地上竟可以是在天上一样的感觉呢!
两人站起来的时候,灶里的火已快熄灭了,灶上的蒸气也看不见了,锅里的香气也减弱了,厨房里显得冷清清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灯光下的对方清晰了许多,却也陌生了许多,都有些蓬头垢面的,眼睛却又亮闪闪的,跟个鬼似的。两人便谁也不再看谁,也不说话,只匆匆地又添柴又烧火的,仿佛一心地要升腾起蒸气,让他们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在雾气腾腾中忙完了一切。这一回的活儿做得出奇地好,蒸出的肉香而不腻,稣而不烂,吃在嘴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蒋寡妇说,怪事,这辈子也没做出过这么好吃的扣肉来。她看了李三定吃,李三定吃完一块还想吃第二块,吃完第二块还想吃第三块,吃到第四块时,蒋寡妇忽然将他挡了,说,要想再吃,明儿还来吧。李三定说,活儿不是做完了?蒋寡妇说,甭想做完坏事抬屁股就走,活儿有你干的。蒋寡妇说得娇嗔,李三定心里便有些明白,却也不吱声,只跟了蒋寡妇去大屋里换回自个儿的衣服。脱下秋裤时,蒋寡妇又一次弹了他裆里的东西,说,不一样了,长大了呢。李三定担心地看了看炕上睡着的毛毛,蒋寡妇说,没事,他睡着了跟死猪一样。
然后蒋寡妇送李三定出门,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蒋寡妇忽然说,知道欺侮我的男人是谁吗?李三定说,是谁?蒋寡妇说,傻祥,老麦的亲生儿子傻祥。李三定还未答话,蒋寡妇又说,今儿要跟你没那事,我不会让你把衣服换走的。李三定问为什么,蒋寡妇说,不知道,就是想把它留下来。李三定不由地心头一震,觉得应该抱一抱蒋寡妇,却又觉得,蒋寡妇只是自说自话,并没有要他抱的意思,便作罢了。走出门去,听蒋寡妇啪嗒将门插上,李三定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出来。这口气,他自个儿也搞不明白为的什么。
扫房
腊月二十四这天,太阳老早就从村东的树梢上探出头来了。这样的好天气,人们都会认为是老天专为扫房准备下的,谁要是不把自个儿的屋里屋外、房上房下打扫个干干净净,就真把这好日子白白地浪费掉了。
因此,这一天拉车的队伍从开始就稀稀落落的,到了下午,原来的几百辆车只剩了百十辆了。广播喇叭也安静了许多,上工时放了支学大寨的歌,就再也没出过声儿。大家猜想,那管喇叭的二宝兴许也回家扫房了吧?
李三定的父亲李要强今天跟校长请了假,也回家扫房来了。老师们没有哪个因扫房请假的,眼看明后天就放假了,晚扫一半天有什么关系?但李要强还是跟校长说,老婆病得不轻,他要请大夫给老婆看病。
他自个儿先带了头,接了就要求儿女们学他的样子,把外面的事停了,都回家来扫房。他的安排是,上午扫房,下午到城里洗澡,晚上试穿过年的新衣服。新衣服都买的是最便宜的平纹布,年底分红没分上钱,动用的是以往的一点积蓄,虽说动用积蓄跟剜自个儿的肉一样疼,但过年总要换换新,去一去旧年的秽气。新衣服早已交给老闷去做了,估摸着该做好了,那老闷话不多,手里的剪子却从不误事的。如果时间从容的话,还可以到理发店理理发,听说理发店那被斗的女人又回理发店了,过年要理发的人太多了,她不回去全村人的脑袋怎么办?只是听说不准她挣工分了,白白地为人民服务。
但这些事李要强做得并不顺利,跟校长请假时,校长一下就看穿了他的企图,说,是要扫房吧,离开二十四就不能扫了?整天讲破旧立新破旧立新,亏你还是人民教师呢。李要强说,不是冲二十四,是冲二十四的天气。校长说,好天气早晚会有,革命接班人你手里可就一拨,你走了他们怎么办?李要强说,我都安排好了。校长说,安排好了也不行,学生们要知道他们的老师为扫房请假,他们会怎么想?李要强没再吱声,但扫房的计划一点没变,他想,随他答应不答应吧,这些年什么事他肯答应过?反正房是要扫的,反正澡是要洗的,整整一年没歇了,请这么一天假还不应该么?
四十六 李要强没想到,校长反对,回到家里家人们也反对,首当其冲的是秋菊、秋月姐妹俩,这些天她们已经引起生产大队长金七友的注意了,金七友已经两次在喇叭里表扬她们了,据说为表扬她们他跟米囤固还有了争执呢,米囤固说,树一个典型要先看根儿上红不红。金七友就说,根儿上三代贫农的没一个能赶上她们,树起来任务完不成怎么办?为报答金七友这份看重,她们正准备一鼓作气,到大年初一那天完成任务呢。她们商量好,即便大年三十能完成任务也要拖到大年初一去完成,大年初一是人们习惯不劳动习惯享乐的日子,而她们偏要不享乐,偏要去劳动!因此父亲一说出“二十四扫房日”的话来,她们简直都觉得有些可笑了,大年初一她们都要改一改了,何况一个“二十四”呢!她们说,扫房算什么事,还让它占个大白天,夜里抽空就扫了。接着她们的母亲也表示不解,问他,今年是怎么了,张罗起扫房的事来了?父亲说,我不张罗这房怕是扫不成呢。母亲说,就是张罗你在家也干不了什么。父亲说,我是干不了什么,但我在家跟不在家是不一样的。母亲不以为然地反问,怎么个不一样呢?父亲为母亲的不以为然很是恼火,他便恼火着去问李三定,李三定说,他干什么都行,只是得去问问蒋寡妇。父亲更加恼火地说,你是我的儿子,不是她蒋寡妇的儿子,干什么难道还要她批准吗?
大家一直跟父亲僵持着,直到父亲举起一只花瓶啪地摔在了地上,大家才忽然意识到这扫房日对父亲是多么重要了。花瓶原是祖母的陪嫁,瓶口镶了金边,瓶身是一幅黛玉葬花的彩图。这大约是祖母唯一的遗物了,却被父亲就这么轻易地摔碎了。他没摔水杯,也没摔茶碗,就像是以牺牲祖母向大家示威似的。这一手还真是起了作用,他的妻子,以及他的三个孩子,接下来再也没人敢反对他的决定了。
李三定跑到蒋寡妇家说了一声,蒋寡妇果然不大乐意,说,你家那么多人,扫房还少你一个么?李三定便把父亲摔花瓶的事说了一遍,蒋寡妇说,你爸到底不是干活儿的人,屁大点事看得天大,不过扫便扫,完了你得过来帮帮我,反正车拉不成了,我也把房扫扫。李三定欣然点了头,回去跟母亲一说,母亲说,夜里帮她,白天还帮她,她可真是贪得无厌呢。父亲说,就是帮也不能误了下午的洗澡。李三定说,都得去吗?父亲说,都得去,一个不能落下!
母亲已经开始包头巾、戴套袖地武装自己了,她脑袋上只露了一双眼睛,身上换了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她就这么个样儿地对父亲说,你呀,我知道你为什么。父亲还是干干净净上学校的样子,他说,为什么?母亲说,为三定。父亲冷笑道,为他?我为他?亏你说得出来,他这会儿就是跳了河坑我也不会救他!母亲不理他,顾自往一根长竹杆上扎着笤帚。父亲两手插在裤兜里看了母亲扎。扎好了,母亲才又说,甭看你文化最高,你脑瓜可是最旧呢。父亲说,你懂什么,这叫除旧迎新,旧的除不去,新的就迎不来。母亲哼了一声,将扎好的笤帚举向了房顶。房顶的土簌簌地落下来,父亲站在下面,左右地躲闪着。母亲没好气地说,把抽屉们摘下来到院儿里清理去吧,抽屉里可都是你的东西。父亲刚要去,就听秋菊、秋月那边喊道,爸,帮忙挪挪柜子!父亲只好又往女儿的房里去了。父亲刚刚还似是一家人的统帅,一干起活儿来,却不得不听从家人们的指使了。即便这样,他的脚步也是轻快的,那扫房后的崭新气象,鼓舞着他都要小跑起来了。。
李三定除了打扫自个儿的房间,就是堵各屋的老鼠洞了。衣柜、坐柜挪开,总可看见敞开的洞穴,以及洞外一堆堆凸起的黄土,黄土下的砖地已松动了一大片,再不将洞堵死,衣柜、坐柜都要被它们掀翻了。李三定找来碎砖头扔进洞里,埋上些新土,使劲地踩实,然后再将松动的砖挤紧、砌平。李三定似天生会做这些事的,没人教他怎么做,闷声不响地就做成了。让他头疼的是姐姐们的干扰,姐姐们提了壶开水一定要他把老鼠们浇出来,说老鼠们不出来,洞堵上了还是要被捣开;他不肯浇,说老鼠们是不会出来的。姐姐们就说,你又不是老鼠,怎么知道它们不出来。他说老鼠洞深得很,它们会跑得远远的。姐姐们不信,索性自个儿哗哗地浇了下去,结果一壶水浇完,也没见着一只老鼠的影子。姐姐们不甘心,又拿来铁锨挖,从里屋挖到外屋,又从外屋挖到院儿里,眼看愈挖愈长愈挖愈深,挖得她们自个儿都有些慌了,见着在院儿里收拾抽屉的父亲,索性赌气地将铁锨扔到他的脚边,说,不管了不管了,你来干吧。父亲看看被她们挖毁的砖地,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喊三定来干,自个儿则继续埋头收拾抽屉。李三定拿起铁锨,开始填平她们挖开的老鼠洞。填平后还要铺一层砖,砖上还要撒一层弥缝的沙子。这样干完一项又干一项,时间就耗去了许多,眼看都快到晌午了,蒋寡妇那里还等他去帮忙呢。这时,父亲又喊他去挑水,他心里就更急了,也不吱声,顾自忙手里的活儿。父亲在院儿里又喊,三定你听见没有啊?三定不情愿地问,挑水干什么?父亲说,让你挑你就挑嘛,快去快去!三定说,老鼠洞还没堵完呢。父亲抬高了嗓门说,挑完水就不能堵了?
李三定只好挑上水桶,吱呀吱呀地出门了。挑水回来经过蒋寡妇家门口,本想跟蒋寡妇说一声,今儿的忙怕是帮不上了,但推开门还没说话,正往院儿里晾被褥的蒋寡妇倒先笑道,这可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我家水缸正干着呢。
蒋寡妇这一说,李三定反倒不好往家挑了,心想帮她挑担水,也好歹是帮忙了,家里要的那担再跑一趟就是了。
不必蒋寡妇引领,李三定是熟门熟路,自个儿就往厨房里去了。
厨房里仍留着前几天的肉香,之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