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不必故意让我。”
  说完，向凯转身招手叫了杆弟搭车返回。苏墨在原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一局终了，其他人看了也都跃跃欲试，下了场比试起来。这些男人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边挥着杆，一边还讨论着信托交易的进行状况。
  相比较他们而言，韩雪瑶和苏缓并不擅长高尔夫，可以说只是当做家属，被拉过来充数的。顾铭和向凯握着她们的手，堪堪打了几球，苏缓就直呼“没趣”，拉着韩雪瑶返回，坐在咖啡厅里，聊着天。
  “苏缓，那时候你为什么会离开顾铭，在尼斯待了那么久？”
  韩雪瑶瞥了一眼苏缓的手机，就看到大大的屏幕上，是她和顾铭的合影。家居照，苏缓大大咧咧笑得没心没肺，顾铭一改平日的冰山脸，笑得温柔令人沉溺。突然就起了八卦之心。
  在苏缓和顾铭订婚之后，苏缓突然“离家出走”，两人的姻缘差点就毁了。
  “那时候不是傻么？”苏缓抿抿嘴，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半是自嘲，半是认真：“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过了半年才想通，距离这玩意儿，从来只是在自己心里。”
  瞥了眼韩雪瑶，见她低着头细细琢磨着，也不打扰。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好一会儿，韩雪瑶再抬头时，他们一伙人正朝这边走。
  韩雪瑶突然觉得一阵灰心。
  这些人无一不是社会的精英。家世雄厚，从出生开始，便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如今培养出来，在各行各业的领头位置呼风唤雨。在他们的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贫困”两个字。
  哪怕是坐在自己身边吃着提拉米苏不亦乐乎的苏缓，看样子在杂志社混混日子，家中却是权贵一方。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将她压死。
  向凯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时间，每天温顺得完全是一副大型犬类的样子。她几乎快要忘记，他也是其中之一。
  在遇见向凯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这一辈子会和这个阶层有什么交集。
  不能，也是不愿。
  其实，她从来没有站在和向凯对等的位置上。一直以来，是向凯弯下了腰，陪着她。
  命运这东西，一直都很玄乎。你要躲什么，偏偏来什么。
  苏缓，苏墨，向凯，这些人明明应该是她避之不及的。
  走了这么远的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想起医院里躺着的母亲和远在S市的父亲，韩雪瑶一瞬间惊慌失措。
  到了饭点，向凯拉着韩雪瑶准备离开，却被陆宸给拦住了。
  “周六秦宣那事儿你没给忘了吧？”
  “没忘。”向凯一皱眉，好歹也是母亲那边的人，自然不能懈怠。
  “那就好。”陆宸满意地点点头，跟着那群人走了。
  而向凯则拉着韩雪瑶去了“江南”。
  深色调为主，雕栏画栋，典雅素净。楼梯间偶有诗词字画嵌在墙壁之中，很有韵味。也难怪是会员制的高级会馆了。
  这顿饭吃得不错，向凯素来懂得韩雪瑶的口味，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色香味俱全，两人偶尔说说闲话，一片轻松愉快的氛围。
  向凯正帮着韩雪瑶舀汤呢，却有人敲门。
  进来了三五个人，韩雪瑶皱了皱眉。
  和上午遇到的那几个年轻人不同，虽然一看都能分辨得出是公子哥，可面前的这几个油头粉面，让人心里一阵烦躁。
  韩雪瑶索性就专心喝汤，不管他们之间的寒暄。
  几个人一边恭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韩雪瑶，向凯不耐，“什么事？”
  “向少，今天我生日，楼下一层都被我包下来了，要不，赏个脸？”其中一个人看向凯的态度，陪笑着说。
  韩雪瑶听了暗自摇头，“江南”一个包厢就是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若是包下一层……
  “呦，这么大手笔啊！”向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韩雪瑶，随口应着。这宋聆虽说有点家底，可这么败下来，垮掉也是迟早的事情。
  另一个人打趣到，“这不女朋友都来了，一个包厢放一个呗。”
  “你说我干什么，自己还不是享着齐人之福？”宋聆听了，自然不爽快，“这一次那小演员味道怎么样？”
  越聊越过，向凯皱着眉，“我这还有事，就不下去了，改天把礼物给你补上。”
  见向凯脸色不对，连忙摆手，“礼物怎么敢当，既然向少没空，那就算了吧。”说完，几个人脚底抹油，溜得倒快。
  小心翼翼地坐在韩雪瑶旁边，见她依旧喝着汤，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一些下来。韩雪瑶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这几个人，她肯定不怎么待见。
  “你们都是这样的？”韩雪瑶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韩雪瑶放下勺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灰败，韩雪瑶只觉得一阵阵讽刺。这个世道不就是这样吗？多少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可现在为何又觉得不干不净起来？
  当男女之间的关系，抛却了爱情，只剩下赤裸裸的□时，简单点说来，不过是周瑜打黄盖，各取所需。
  将身体摆在一个和商品同等的位置，交换来的金钱、名利，似乎变得理所当然。青春，美貌，只是手中的筹码而已。
  什么梦想，什么平等，最后或许压根抵不上一张金卡。
  这些高干子弟，只把这些当做一场游戏，有人上钩，他们乐得奉陪。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现在韩雪瑶只觉得一阵凉意，缓缓地渗入每一个细胞之中。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会觉得难过。
  成长是什么？就是面对真实世界的残酷。
  那么，向凯呢？他以前又玩过多少场类似的游戏？比起那些人，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人心这东西，最可怕，也最温暖。
  他们之间的隔着的，并不是一句“爱情战胜了一切，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就可以解决。
  向凯或许是王子，可她绝不是公主，甚至连灰姑娘都称不上。若非要找个名号，也许是城堡里的皇后吧，足够残忍，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出了洗手间，韩雪瑶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向凯，目光带着点惴惴不安。
  韩雪瑶突然就笑了，“走吧。”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唉~狐狸已经无语了，码字码到一点多，还要面对JJ死都登陆不上的状态~是不是要早点发才行啊？掩面~
  ☆、宴会
  韩雪瑶看着面前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拄着一根拐杖的老人，当年叱咤商场，如今却是已步入垂暮，可眼神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期待。
  几乎没有犹豫，韩雪瑶点点头，“我喜欢向凯。”
  “只是喜欢？”向老爷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皱着眉。
  韩雪瑶突然就想起向凯围着幼稚的卡通围裙，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样子；想起向凯倚着车子，在楼下静静地等她下班的模样；想起向凯站在烟花之下，拥着她温柔得无以复加的神情……
  向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瞧着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的韩雪瑶，心中了然。
  “对我来说，向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韩雪瑶沉默良久，终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我可以放心地把向凯交给你吗？”向老爷子看向韩雪瑶，“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韩雪瑶的眼角轻轻跳动了一下，向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向老爷子并不在意韩雪瑶的惊异，自顾自的说下去，声音中带着一点沙哑，“向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什么小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呀，现在一心扑在你的身上。可是，丫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想进向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韩雪瑶垂下眼帘，并不说话。
  “不过，放心，你这孙媳妇，我认了。”向老爷子见韩雪瑶神色未变，宠辱不惊，对她的好感又升了几分、
  “您为什么要帮我？”韩雪瑶犹豫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我没有帮你，我只是帮向凯而已。”向老爷子目光有些悠远，“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他收了心的人。”
  顿了顿，向老爷子收了笑容，“说起来，这还是我的错。当年，若不是我逼着向凯他父亲选择了联姻，他也不会对家庭毫不上心，一天到晚只懂得工作。向凯也被他影响，从小就学会游戏人间。但我不希望这孩子也变成那种无心之人……”
  向老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韩雪瑶。
  在韩雪瑶的记忆之中，父母一直都是相亲相爱的，即使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彼此，可是……
  若婚姻没有爱情的维系，那么利益也是可以的吗？
  突然之间，韩雪瑶想起苏墨说过，“所谓的豪门，不过是外表看起来风光而已。”想起向凯，居然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我会好好地和向凯在一起的。”
  韩雪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坚定而勇敢。可这个世界上，往往有那么多的意料之外。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向凯蹑手蹑脚地蹲在书房门口，听了许久，可无奈书房的隔音效果太好，硬是什么也没听见。正当他琢磨着想个什么理由“闯”进去时，“啪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扑哧……”韩雪瑶见到向凯那副“小人”模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丫头，怎么了？”
  韩雪瑶瞥了一眼迅速站起来，朝她使着眼色的某人，“没什么，向爷爷，您歇着，我去厨房看看。”
  向凯乖巧地跟在韩雪瑶的身边，“小瑶，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韩雪瑶偏过头，回以一个微笑，“你想知道？”
  “恩恩……”
  “秘密。”韩雪瑶看着一脸沮丧的向凯，心情大好。
  一老两小，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餐，“向凯，送雪瑶回去。”向老爷子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向爷爷再见。”韩雪瑶看着满头银发的老人，由衷地尊敬。
  “这时候还叫向爷爷，直接喊爷爷不就行了。”向老爷子怕怕韩雪瑶的手背，笑得舒心。
  “爷爷……”韩雪瑶红着脸，向凯却听得极为得意，笑得傻傻的。
  把韩雪瑶送回了家，又在她的小公寓磨蹭了好久，向凯才依依不舍地回别墅。
  一开门，便看到向老爷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回来了？”声音有些低沉。
  “爷爷，你在等我？”
  “坐。”向老爷子指了指身侧的位置，看着向凯的眼神异常清明。
  “我明天回瑞士。”向老爷子淡淡地说着，好像局外人一般镇定，“医生催我赶快回去，果然人老了，不中用喽。”
  向凯一瞬间的沉默，过了很久，才涩涩地开口，“爷爷，我送你吧。”
  向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你呀，看好自己媳妇就好。”
  “雪瑶这孩子，我很喜欢，不过，能不能抓住她，还要看你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爷爷，放心吧。”向凯笑了笑，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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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两天后，韩雪瑶坐着向凯的车子回家，问起向老爷子的时候，得到的回答自然是“爷爷已经回瑞士了。”
  “什么时候？”韩雪瑶讶异，前天才见面，怎么……
  “昨天。”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也没问呀？”向凯无辜地看着韩雪瑶。
  韩雪瑶扶额，“至少也去送送爷爷啊！”
  “咱爷爷已经放出话来了，送他免了，我只要守着你就行。”
  向凯说得极其豪迈，韩雪瑶却被“咱爷爷”三个字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了，小瑶，周六有空吗？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是要去为你的表哥接风洗尘吗？”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