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2-11-10 16:23      字数:4767
  “邵白,有蛇吧?”她最怕那冰凉的,长长的东西,小时候,那东西爬过她脚面,以后,一见到绳子她都打哆嗦。
  “老鼠。”现在,即使有老虎它们也不会攻击人了,它们也是难民,它们的感官比人类更敏感,也比人类更恐惧。
  “渴吗?”邵白问,手伸向背包。水瓶子被石块击中,瓶盖不知滚到哪里,包上湿漉漉的瓶子里一滴水都没了。
  “不可。”
  邵白哦了一声,收回手。
  山洞里又静了下来。
  暖暖就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不时的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名字,声音小了,她就不搭理,声音大了,她就搭理一声。后来,有什么东西,干巴巴的塞进嘴里,她就嚼几口。在后来,她就一直想睡觉。
  耳边邵白的声音忽远忽近,隐隐约约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邵白,我渴。”她记得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饿倒是其次了,主要是渴,心里像有把火再烧,只有冰凉凉的水才能浇灭。
  很快就有一个瓶子抵在她唇边,她仰头贪婪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赞叹了一声:“真甜”。还很凉爽。
  再后来,她连水也不想喝了,就软软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记不清是贺岁抱着她。是如父如母的妈妈,还是难得回来探亲的爸爸?邵白?
  她记不清了,她想开口问,邵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可她却没有力气,浑身的力气一点一点被时间抽走,耳边焦灼的呼唤声再也听不清。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彻底的黑暗,她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什么声音,叽叽喳喳的,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是谁这么讨厌,竟然不让人睡个好觉。
  “呀,干妈醒了,干妈眼皮动了!”
  “妈,快来看,干妈真醒啦!”
  小倾城和小倾国的欢快声音!
  暖暖闭着眼,深深吸口气,终于抬起重如千钧的眼皮。室内明晃晃的光有些刺目,她又赶紧闭上。
  “大夫,快来,快来!”叶佳佳嗷的一嗓子,踏踏脚步声就朝往跑去。
  “妈妈真笨,这有叫铃都不知道用!”小倾国嘀咕。小倾城听了,就踩着椅子爬上床,摁了床头的叫铃。
  很快,有护士大夫呼啦啦进来一大群。
  暖暖眨了眨眼,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没死,这是在医院。
  “邵白呢?他没事吧?”暖暖问叶佳佳。
  “哎呀,没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顾了还管别人。”
  暖暖不信,那天,她眼看着碎石头砸了他后背。
  “我的话你都不信了?难得你希望他杆屁朝凉?”叶佳佳帮她掀开被子,“大夫,快给她看看,血压上来没。”
  暖暖暂时安静下来。看着大夫量完了,摇摇头,“五十八十,还是低。先进一步检查,没大碍了就补充营养恢复体力。”
  于是,心电图脑掉图的。折腾了好半天才算罢。等大夫护士呼啦啦又出去,暖暖又追根刨底,“邵白在哪儿?”
  “在隔壁!”叶佳佳在她腿上拍了一下,“你俩可真是的,真是忠贞不渝呃。救援人员开车吊车把大石头移开,就见你俩紧紧抱在一起,你身上盖着衣服,邵白却光着膀子。当时你俩都没体温了,救援人员掰都掰不开你俩,在场的人看得都哭了。后来救护车给你俩弄到医院,你爸妈也到了。人家一看是封疆大吏的儿子儿媳,立马的,死马当活马医,果真把你们这一对儿死马给救回来了。唉,要说邵白这个小子也有头脑,后来又余震几次,先前你们同伴都找不到你俩被埋的地方了,邵白弄了一个胸罩,红的,你的,挂在外边,终于被救援人员发现了。”
  暖暖满面绯红,本命年都要穿红色的,十三岁的那个本命年是妈妈给买的红衬衣,后来妈妈没了,到了二十五岁的本命年,她只给自己买了个红胸罩,应个景,都说本命年不吉利,红色吉利。能冲散不吉的东西。不知为什么,似乎有什么预感,这次出门,她特意把款红胸罩带来了,没料到还派上用场,救了自己一命。
  “我去看看邵白。”
  “别动,没听大夫说,你低血压,十分低,动不得,一动就晕了。”
  暖暖双臂抵在床上,撑着坐起来,真的一阵天旋地转,没办法只好放弃。
  有护士进来换药,告诉她,“除了低血压,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可以吃东西补充营养了。”
  等护士走了,暖暖问,“今天几号?”
  “还几号,都二十号了,你们出事到现在已经十二天了。你们在山洞被困六天,出来在那边医院住了三天就让邵夫人用直升飞机给你们运回这边来了。看看,这住的环境就是不一样,都是高干病房,都是邵夫人一手安排的。”
  暖暖嗤笑,她算是借了邵白的光。在邵夫人眼里,她什么都不是,连草芥都不如。
  “唉,我说你也够狠的,把邵白手指都咬掉半个,喝血就喝呗,你吃人家手指干嘛?”
  如果能坐起来,暖暖立刻就鲤鱼打挺了。“什么?”
  叶佳佳见她果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再为难她,说:“今儿早上,我去邵白病房,见大夫正给他手指换药。我以为是石头砸的呢。大夫说,是被你咬的。当时山洞里没水,邵白就把手指咬破了给你吸吮。你是真的不知道?”
  暖暖摇头,泪珠子就扑簌簌掉下来,“我不知啊,要是知道,就是渴死了我也不喝他的血呀。”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他手指头真的断了?”
  见她哭得这个伤心,叶佳佳也不在逗她,“断了倒不至于,就是食指和中指都溃烂了。人家救援人说,发现你们时,你嘴里还含着他手指呢。”
  “邵白真的没事?”叶佳佳一说,听更惦记了。
  “没事,他体力比你好。从山洞里救出来他就有意识了,还让医护人员把你眼睛蒙上。后来昏迷一宿,接着一直是清醒的。一直打听你,今儿个早上听你的主治大夫说,你生命体征趋于正常,越来越好他才睡了,这阵儿不知醒来没。”
  暖暖一边才眼泪,眼泪却流的越多。“佳佳,你找个轮椅,我想过去看看他。”禁不住她哀求的眼神,叶佳佳出去借了一个轮椅扶住暖暖坐进去,推着她到隔壁邵白的病房。
  邵白的病房也是单间儿,房间里放满了鲜花水果。暖暖进去时,邵白床边正围着一群人,有穿制服的,有穿便衣的,其中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红着眼眶,见暖暖进来,眼神里掩饰不住敌意。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二人目光在半空相遇。
  一位中年男人看样子是邵白他们领导,见来人了,站起身跟嘱咐邵白要多休养一段时间。邵白朝暖暖招招手,“来,暖暖,这都是我同事。”然后又把暖暖介绍给大家,“这是我未婚妻,宋暖暖。”
  暖暖跟大家一一点头算是打招呼,跟那个女孩子点头时,女孩子头一扭就转过去。暖暖也不介意,只是笑笑。劫后余生,她看开了好多东西。
  众人都散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她。暖暖就拉着他的手,也不说话,眼泪扑簌簌掉。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不知说什么能表达对邵白的感谢,救命之恩呐。
  邵白将枕头垫在后背,伸手把她抱上来坐在床上。
  “哭什么哭?没出息样儿!”
  暖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以为我们死了呢。”
  “死什么死?不生个十个八个孩子我们不能死!”邵白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颌抵着她头顶,商量,“我爸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我们是先订婚再结婚,还是直接结婚?我想直接结婚,至于订婚什么的那些繁文缛节都是给别人看的,你说呢?”
  暖暖一时没反应过来,邵白狠狠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她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听你的。”
  邵白十分高兴,堵住她唇就要吮。暖暖一把推开他,“你刷牙了吗?”
  邵白哎呀一声,将她扑在身下,“丫头,嫌我脏啦?在山洞里你喝我尿的时候,你怎么不嫌脏?还连连说‘真甜’。这出来来就忘了?”
  “邵白,你给我喝尿?”暖暖大叫一声挥拳就打,可终究是体力美誉恢复,打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了。
  邵白也躺下来,额头抵着她额头,啄了一下她鼻尖儿,“傻丫头,不喝尿,我们早就没命了。”
  “尿没了你就给我喝血?”暖暖眼圈又红了。
  邵白点点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傻子!”暖暖又打了他一拳聚窝在他怀里呜呜地哭。邵白就一下一下拍着她背,这段时间的寒冷,恐惧,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
  后来,暖暖在报纸上看到,那次地震震级6。8级,震源深度290。9千米,属于强烈的浅源性。死了好多人,伤了跟多人,好多人失去父母,失去儿女或者全家罹难。
  出院后,暖暖跟贺琛商量,又给灾区捐了一笔款。
  ☆、038  琴瑟和鸣(大结局)
  在医院里恢复一个星期,暖暖坚持出院,大夫只好同意。
  邵夫人和邵志军来看望过她,都客客气气的。邵志军话不多,嘱咐她养好身体,邵夫人说得多些,问她对婚礼有什么想法。邵夫人的态度还算和善,至少暖暖觉得比初次见面那次和善多了。
  暖暖心里高兴,觉得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砸中了她,有种不真实感。尽管如此,也没被幸福冲昏头脑。她说:“我跟邵白是真心相爱的,跟权势地位金钱没有关系。我父母已经不在,家里也没什么根基,也请夫人您慎重考虑。我不想您可怜我,同情我才同意我们在一起。”
  邵夫人脸色变了变,邵志军打岔道:“这孩子,都快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以后就叫妈妈爸爸。”
  过了好几秒,邵夫人脸色才缓过来,也挤出笑道:“只要你俩真心相爱就好。咱不图你什么,就希望看到你们每天都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就好。”
  邵白暗中攥了攥暖暖的手,表态:“妈,你放心,我跟暖暖一定会好的。”
  看着儿子难得露出的笑,邵夫人暗暗叹口气,点点头。
  暖暖要结婚了。结婚前的事邵夫人张罗的多。房子也不用买,邵白在单位附近有个两室一厅,大概一百平米,装修也都很新。
  依邵夫人的意思,想再买一个新楼,毕竟新婚新气象。她征询暖暖意见,暖暖说听邵白的。
  邵白当然不愿意买新的。买新房还要重新装修,买家具,驻进去也得半年之后,他等不及了。他就跟暖暖商量,“咱先住我这儿,房子重新刷一下,家具重新买,窗帘被褥也换新的。你看行不行?”
  经过生死劫难,暖暖对很多事都看得开了,如今,跟邵白在一起,就是住牛棚啃窝头,她也甘之如饴。
  见暖暖答应,邵白高兴得将她抱起来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暖暖吓得直拍他肩膀,“放下来,我晕了!”
  出院后第一时间,邵白就拉着暖暖办了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邵白臭屁地晃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炫耀,“我王老五终于有老婆了,不容易呃!”
  暖暖白他一眼。这个人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真幼稚。
  不过,他说,那次车祸后,他忘了所有的事和人,唯独记着她。听后好天,一想起来还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了证,可以名正言顺做想了好久却不敢做的事。邵白终于可以昭告天下,他做丈夫了,可以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暖暖被他纠缠一夜,第二天醒来,身子似被拆卸过般。索性就赖在床上装死。
  赶上周六,邵白也没打搅她,他起得很早,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带上围裙,哼着小曲翻出冰箱里储存的青菜,又熬了粥,然后,才进卧室叫醒迷迷糊糊梦周公的人。
  暖暖实在是累,她像挥打苍蝇似的一巴掌拍在邵白脸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体力悬殊的两个人,一个是崇尚生命在于运动精壮结实的交通警察,一个是崇尚生命在于静止的懒蛋丫头,这二人在床上纠缠起来,你来我往的,胜负结果可想而知。
  “小傻,再不起我就脱衣服啦?”邵白俯身咬着她耳朵低低恐吓。
  床里裹得如粽子一般的小人儿嘤咛一声,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喃喃央求道:“不要了嘛!”
  邵白笑出声来,这丫头,总是让他发不起火来,一句吴侬软语就让他缴械投降。可餐厅里热气腾腾的米粥就快凉了,他不得不狠心唤醒她。吃饱了再睡也不迟。
  想了想他转身出去,一会儿回来手里攥着一件东西。
  “小傻,乖宝宝,睁开眼看看。”他摇晃着手里的东西,可惜,累得浑身酸软的人丝毫不领情,只嘤咛一声就把小脑袋瓜缩进被子里。
  邵白耐着性子掀开被子,“小傻,快看,不看你会后悔的。真不看啊?再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