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击水三千      更新:2022-11-10 16:19      字数:4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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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那时候主要的联系工具是什么?
  Bingo,恭喜你答对了,是的,是写信。不管是要周末碰头或者聚会,需要对方帮忙,或者别的什么,都得给出几天的提前量,发信出去,等待回复。然后到那天来临的时候,在相约地点,即便错过时间没有聚齐,那也只能死等。
  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抱着我从出生以来便具备的轻松态度告诉自己,“管他呢,谁要是想找我,他总会再打电话的。”
  一觉睡醒,我还赖在被子里不肯起床,下铺的老江用她的无影脚拼命踢我的床板,“你快起来,今天该轮到你去买早饭了。”
  我继续赖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唉,你们偶尔饿一顿算了,今天就饶了我吧!我还没睡够呢!”
  对面床的大胖小胖也都怒了,“你快起来,每次轮到你,你都要唧唧歪歪,就属你偷懒。你再不去,以后我们也再不给你带早饭了。”
  百般无奈,我挣扎着下床。一边感叹,“我简直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蚊帐里发出一阵嗤笑,“就你,也就是丫鬟的身子,小厮的命。”
  从食堂里把稀饭包子替这几位小祖宗买回来。一边端详着碗里的包子一边上楼。上海小妞可不太好伺候,人家肉包子不吃,专门要吃菜包子,又好吃又有营养还不会发胖。就在此时,和住在我们楼上教工宿舍的某辅导员碰了个正着。他的夫人是我们实习医院的年轻医生,因为没有房子,所以挤住在我们楼上的教工宿舍里。
  我赶紧把我的包子护住,免得掉在地上。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匆匆对不起之后就快速下楼。我正有些狐疑,他却在楼下停住了脚步,大声叫住了我。
  “你是阿萍的老乡吧?她最近找过你吗?”
  我摇摇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阿萍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他摇摇头,“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刚才那边医院打电话过来了,让我赶紧过去看看。”说完就迅速跑着下楼了。
  阿萍又出事了
  我被他的话搞得心神不宁,回到宿舍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向大小胖及老江汇报,她们也觉得颇有些诡异。小胖说,“你要不然现在坐车过去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嘱咐道,“那你们可千万别忘记在老师面前替我遮掩。”我基本上还算是好孩子,虽然不见得认真听讲,但是逃课的事干得却不多,特别是到了现在专业课的阶段。
  我借了辆自行车,飞速地向阿萍的医院驶去。我冲到她们女生宿舍的时候,楼下围了好几个神色严肃貌似领导模样的人物,在低声商议着什么。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等走到阿萍宿舍门口,门大开,房间里站了好些人,有辅导员,系办的老师,还有几个学生干部,唯独没有看到阿萍。
  我站在门口往里探头,被阿萍的班长看个正着。“林立夏,你来得正好,我问你点事儿。”
  我走进去,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阿萍呢?她没事吧?”
  站在房间里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辅导员回答了我,“她还好,不过有些想不开。现在去检查身体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我心中的疑问在一点点加大,还想继续发问,班长打断了我的思路,问道,“这两天阿萍找过你吗?有没有聊过天?或者打过电话?”
  我摇了摇头。
  “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继续摇头。我还能说什么,难道不许阿萍信仰耶稣?
  这个时候,阿萍被两名女同学搀扶着走了进来。我连忙迎上前去,当看到阿萍的脸时,我心里哆嗦了一下。
  阿萍的眼睛周围呈现一圈紫红发乌黑的影子,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熊猫眼,但是她的情形看上去异常可怖,眼球里也满是血丝。她很虚弱,穿了一件洗旧了的T恤和皱褶的外套,我隐隐地看到她脖子里有一道深深的印痕。
  陪同的女生向辅导员汇报,“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候阿萍怎么了,辅导员却冲着我们几个同学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让阿萍休息一会儿,正好我们也有话和阿萍说。”
  我在走廊外面等待的时候,方才知道些来龙去脉。原来今天凌晨,阿萍躺在床上妄图自杀。她将长丝袜的一头绑在床沿上,另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自己拼命往下方用劲。但可能方法不是特别得当,加上她在床上扭动的声音引起了下铺同学的注意,阿萍的举动被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惨剧。
  我听得目瞪口呆,对于象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而言,自杀是万万不可想象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值得放弃自己的生命。
  终于轮到我们可以进去的时刻。阿萍面朝墙背对着我们,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叫还是不该叫,正在发呆之际,阿萍回转身来,冲着我虚弱地一笑。声音极端嘶哑,“吓着你了吧?”
  我不知道该骂她为什么干蠢事还是只是嘘寒问暖就好,冲口而出的话语却是:“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去。”
  阿萍摇摇头,“我没事的,你是不是逃课了,快回去吧。”
  我坐在她的床边,帮她削好宿舍室友买来的雪梨,恋恋不舍地离去。我甚至没有问她,昨晚给我宿舍打过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阿萍。
  在回实习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是什么让阿萍走上了绝路?左思右想,觉得应该不是别的,就是该死的大学恋情,太过认真的恋爱会让人走向极端。我心中一个激灵,想到了我和韩宇的未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将来可以和韩宇分到同一个城市,分手肯定在所难免,只是早晚而已,而伤心也总是难免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我心中仿佛有了一个崭新的决定。
  学校里赚钱的方式还真是五花八门,有家专门经营不知什么品牌蜂王浆的公司,做促销大行动,需要许多年轻小姑娘身披绶带,在南京路上分发传单和试用品,而我和大胖也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参加,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快要装入自己腰包,顿时眉开眼笑。韩宇对于我满脑子的财迷心窍嗤之以鼻,因为这会占用我周末的时间,不能够陪他卿卿我我。韩宇的零花钱总是比我多好多,他自然不能体会我们这些穷人的甘苦。
  周六的早晨,蜂王浆公司还专门派车到学校来接我们,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挤上了车。那还真是一个忙碌的白天,我们戴着印有商标名称的帽子,披着绶带在南京路上穿梭,分发传单和试用品,战斗能力超强的我们,到下午两三点钟就把一天的任务全部完成。
  回到宿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水房梳洗,打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只是整个宿舍楼比较安静,让我心生疑虑。我自然没有想太多,或者正好大家都出去玩了,或者都在长睡不醒。
  我和大胖躺在床上,上午的兴奋劲还没过,你一言我一语的耍着贫嘴。门忽然砰地一声撞开,小胖和老江嘟嘟囔囔的声音随之传来。我和大胖迅速装死,想吓她们俩一个正着。我们还没有先发制人,老江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我们,大叫起来:“林立夏,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们老乡阿萍离校出走,老师发动我们年级所有的同学出去寻找呢。”
  我腾地迅速坐起,“不会吧,怎么会出走呢?是不是阿萍自己去散散心啊?”
  “应该是真的,听说她留下一封信给老师就不见了。我们俩被派到四川北路一带寻找,累得半死,连个人影子也没见着。”
  我赶紧跳下床穿衣服穿鞋,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但是总比窝在房间里强。
  大胖自告奋勇地陪我前往,说实话我们还真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一味地在学校附近的小区转悠,转到傍晚,毫无所获,垂头丧气地回学校吃完饭。还好有好消息终于传来,阿萍终于找到了,被紫萱的男友及其他几个男生在火车站发现,生拉活拽地带回了学校。这一次老师也给吓坏了,不再放心让阿萍住在学生宿舍,给她准备了一间病房修养身心,还派人24小时盯着,以防万一。另一方面,学校迅速通知阿萍父母来沪,很快,阿萍就被家人接回了老家,据说是办理了一年的休学。在老师和家长的严厉防范下,我们都没有和阿萍告别的机会,她就那样迅速地消失了,直到第二年的秋天,那时候,我们已经大五。
  我和韩宇讨论过阿萍的悲剧故事之根源,我们两并没有达到意见的一致。我觉得阿萍遇人不淑,乃是一系列事件的根本;而韩宇却认为阿萍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过薄弱,才是悲剧的源头,当然最后他不忘炫耀自身和打击我,“不是谁都能象傻瓜一样的你那么幸福,撞上象我这样有情有义的人。”这种自高自大地话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能力,如同一匹野马,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却不留一丝痕迹。
  从这个时候起,我提醒自己,要和某个人保持距离。如果想要分手的时候不会太痛苦,那么,就要从现在做起。
  和张率恢复邦交
  快到冬天的时候,我居然接到了张率的一封来信,简直令我受宠若惊。信上加起来的字数也不会超过一百,只是简短地讲述了现在他正在用功读书,打算考研深造的艰辛历程。话虽然简短,但是我还是把它看成向我伸过来的橄榄枝,基本上以第一时间回了一封大约字数在200字左右的信件,我们总算恢复邦交。
  我和韩宇在这个冬天过得还是那么的逍遥快活,文学女青年的最大毛病就在于心中虽然波澜万千,表面却是死水微澜。所以韩宇对于我身体内的天人交战毫不知情。琼瑶阿姨把我们的脑袋腐蚀成一个秀逗,自以为是地反复思量,细细琢磨,原本想要拉开距离的心情又被自己一遍一遍地说服,“还早呢,明年9月他才会离开,至少这个冬天,我们还应该继续挥洒快乐和幸福。”
  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好莱坞的大片哗啦啦撞开了内地的大门,而不再是躲到学院的内部交流室看录像的命运。我和韩宇手拉着手去看的《亡命天涯》,哈里森福特的成熟机智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出色而华丽的动作场面,流畅的特技使用,都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我们是两个酷爱在街头闲逛的散兵游勇,如果我们不是在教室读书,也不是在电影院和录像厅,那我们一准就在上海的哪条不知名的小马路上溜达。说它不知名,那只是对我而言,韩宇基本上就是上海市的一本活地图,带着我走街串巷,从没有迷路的时候。而我就在这样能干的人旁边心甘情愿地继续我路痴的角色,只要是他带着我出门,走遍天下都不怕。
  时常在那些石库门房子中间穿行,我们两你一言我一语地贫嘴,他还带我去逛“大世界”,嘲笑象这样的地方非常适合我这样的乡巴佬参观。大世界自然早就没有昔日的繁华景象,有一个剪纸的老头给我剪了一个侧影,韩宇拿在手里端详,夸张地宣布,老头把我剪成了一个美女,只有脑后的马尾还忠实着我的本色。
  他总是尽量找借口不回亲戚家改善伙食,实在拖不过去了,也是快速地回去点卯而已,而且总会给我带回许多点心。学校的男女恋爱对象总会比我们更加亲热,男生会帮女生打水,而女生会帮男生洗衣服,这些,却一直为我所鄙夷,他也从未曾要求,因此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的项目。
  即便如此,我还是那么深切地感受到,我被韩宇用不同于别人的方式宠爱着,让我越发甜蜜,越发窒息。在那些寒冷的冬天,那些熬夜的时刻,他总是用他温暖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着我,他妈妈给他寄来的好看的棉衣,穿在我的身上远远多于在他身上出现的时刻,他会不时买一些新奇好玩的小东西送给我,会写一些诙谐有趣的小纸条传给我,而我,只是依赖在他的身边,傻傻微笑。
  期末考试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医院和学校不同,楼下的宿舍大门总是准时关闭。可是对于象我这样平时浑水摸鱼的同学而言,不熬夜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于是学生们和保安展开了一场持久的斗智斗勇。一楼的男厕所窗户不知被谁一脚揣掉,成为我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