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2-11-10 16:19      字数:4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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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泰山冷笑着说。
  “他到城里去了,否则我马上就派人找他来,”杰拉德上尉继续说,“他一回来,我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泰山对杰拉德上尉说,他迷了路,最后转悠到坎德·本·希顿的牧村,是他们护送他回到布沙达的。他跟这位好心的军官告别之后,立刻返回城里。在那家当地土著居民开的小旅馆,坎德·本·希顿告诉他一桩很有趣的事情:有一个绺黑胡子的白人经常化装成阿拉伯人四处活动。前些时候,他的胳膊腕子断了。最近一个时期,这个人一直不在布沙达,直到前一两天才又回来。泰山打听清楚此人的住处,便径直向那里搜寻而去。
  穿过一条条狭窄的、散发着臭气的像埃瑞波斯①一样昏暗的小胡同,爬上一道摇摇晃晃的楼梯,他找到一扇紧闭的门和一个小小的没安玻璃的窗户。窗户很高,紧挨那座土坯垒起的阁楼低矮的屋檐。泰山个子虽然很高,头顶也只能刚刚够着窗台。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向屋里张望着,看见屋子里面点着灯,茹可夫和格诺埃斯坐在桌子旁边,格诺埃斯正在说话。
  ①埃瑞波斯(Erebus):希腊神话中阳世与阴间之间的黑暗区域。
  “茹可夫,你真是个魔鬼!”他说道,“你把我逼得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也没有了。你逼我杀人,让我手上沾满那个泰山的鲜血。要不是鲍尔维奇那个畜生也知道我的秘密,我今天夜里就亲手把你杀死!”
  茹可夫满不在乎地大笑着,“亲爱的中尉,你不会杀我。”他说,“我被暗杀的消息传出去,亲爱的阿列克塞·包尔维奇就会把你那么希望永远隐藏下去的罪证全盘端给国防部,然后再控告你谋杀了我。好了,理智点儿,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难道我不是像保护我自己的荣誉一样保护你的荣誉吗?”
  格诺埃斯冷笑着,恶狠狠地骂出一串脏话。
  “只要稍稍给我点钱,”茹可夫继续说,“再把我需要的文件给我,找就向你起誓,再也不向你要一分钱,也不要你提供情报。”
  “你有什么理由让我这样干!”格诺埃斯咆哮着,“你要刮走我最后一分钱,抢走我掌握的唯一一份有价值的军事情报。为了这份情报,你应当付钱给我,而不是拿了情报,又向我勒索。”
  “我守口如瓶,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等于给了你报酬。”茹可夫回答道,“成交吧,干,还是不干?我让你考虑三分钟。如果你不同意,今天夜里我就给你的指挥官送张条子,你就会同德雷法斯一样被打入地狱。唯一的区别是,他是被诬陷,你却是罪有应得。”
  格诺埃斯低着头在那儿坐了半晌,后来终于站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纸。
  “给你。”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知道,结果只能这样。”他把支票和情报递给那个俄国佬。
  茹可夫那张凶狠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一把抓过那两张纸。
  “干得不错,格诺埃斯。”他说,“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了,除非你又碰巧搞到情报和钱。”他狞笑着。
  “休想,你这条狗!”格诺埃斯气咻咻地说,“下次再找麻烦,我非杀了你不可!其实,今天夜里我就差点儿结果了你。我来这儿之前,桌上放着情报的支票,旁边放着压满子弹的手枪,面对这两样东西,我犹豫了一个小时,一直拿个定主意该拿哪样来见你。下一次,就容易选择了。因为我现在就已做了决定。你今天是死里逃生,茹可夫,千万别冒险!”
  格诺埃斯说完这番话,站起来就走。泰山赶快放下脚跟,藏到门那边的一片阴影里。他觉得自己几乎不可避免地要被发现。因为楼梯上面的平台很小,虽然把身子紧紧贴在墙上,离那扇门也只有一英尺远。他刚刚藏好,门就开了。格诺埃斯走了出来,茹可夫跟在后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格诺埃斯沿着楼梯走了三个台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半个身了,好像要返回来似的。
  泰山心想,这下子他们非发现他不可了。茹可夫就站在门口,跟他只一臂之遥,不过他面朝格诺埃斯,背对着他。军官显然是重新考虑了一下他的决定,然后径直朝楼下走去,泰山听见茹可夫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这个俄国佬便转身回屋,关上房门。
  泰山等格诺埃斯走远之后,推门进屋。茹可夫正坐在椅子里看刚才弄到手的情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泰山已经站在他的眼前。他转过脸,目光落在人猿泰山的身上,脸色立刻变得灰白。
  “你!”他简直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泰山回答道。
  “你要干什么?”茹可夫喃喃着,人猿泰山的目光把他吓得够呛,“你是来杀我吗?你不敢!他们会绞死你。你不敢杀我!”
  “我敢杀你,茹可夫。”泰山说,“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和我都在这儿。鲍尔维奇只能对他们说是格诺埃斯干的。我听见你对格诺埃斯这样说。不过,我不会受这些因素的影响,茹可夫,我并不在乎谁知道我杀了你。不管他们怎么惩罚我,杀死你都是一种快乐。你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卑鄙的坏蛋。最怯懦的胆小鬼,茹可夫。你应该死,我也愿意杀死你。”泰山边说边走了过去。
  茹可夫的神经一下子陷入崩溃的边缘。他尖叫一声向旁边一间小屋冲过去,但是脚刚离地,便被泰山拦腰抱住,喉咙被铁钳一样的手指紧紧掐住。茹可夫像被捅了刀的猪尖叫着,直到泰山掐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人猿泰山捏着他的脖子,一把把他提了起来,俄国佬毫无用处地挣扎着,就像提在泰山手里的一个婴儿。
  泰山把他扔进椅子里,松开手指,给他留下了一条活命。等这个俄国佬慢慢止住剧烈的咳嗽,泰山才又开口说话。
  “我让你尝尝死的滋味儿。”他说,“这一次,我还不想杀你。我饶你一条命,完全是为了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她最大的不幸就是和你同投了一个娘胎。不过,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只饶你这一次!假如我听说你又去打搅她或者她的丈夫,假如你冉敢惹找,假如我听说你又回到法国,或者任何一个法国殖民地,我就一定找到你,掐死你!”说完这番话,泰山回转身,一眼看见那两张纸片还放在桌上,便伸手拿了起来。茹可夫吓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泰山看了看那张支票和那份情报。情报的内容使他大吃一惊。这份材料茹可夫已经大致看了几眼,不过泰山清楚,谁也不会一下子就记住那些数字和细目。而正是这些细节才使得这份情报对于法兰西的敌人具有真正的价值。
  “总参谋部对此会很感兴趣的。”泰山一边把情报装进上衣口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茹可夫呻吟着,不敢骂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泰山骑着马向北进发,到布艾拉和阿尔及尔①。他从旅馆走过的时候,格诺埃斯中尉正好在门廊下站着,看见泰山,一下子变得脸色灰白。人猿泰山当然不希望在这里和他邂逅,但是已经无法避开了,只好在马背上向军官行了个礼。格诺埃斯还了个礼,动作十分僵硬。他一脸惊恐,大睁着一双害怕的眼睛,目送着泰山,那神情就好像碰见了幽灵。
  ①阿尔及尔(Algiers):阿尔及利亚之首都。
  泰山在塞蒂艾萨碰到一位法国军官,最近在城里逗留期间,他们成了熟人。
  “你是不是早就离开布沙达了?”军官问,“这么说,你还没听说可怜的格诺埃斯的事儿?”
  “我骑着马离开布沙达时,最后看见的一个熟人就是他。”泰山回答道,“他怎么了?”
  “他死了。今天早晨八点钟自杀了。”
  两天之后,泰山到了阿尔及尔。他得等两天,才能搭上去开普敦的船。利用这段时间,他把自己的工作写了一份全面的报告。从茹可夫手里夺回来的那份情报,他没敢装进信封,他准备把他交给另外一位特工人员,或者回巴黎后亲自交给上级。
  泰山在无聊与乏味中等了两天,才上了船。这时有两个人站在上层甲板上监视着他。他们衣着时髦,脸到得溜光。个子高一点的那个人头发是棕色的,眼睫毛却很黑。这天晚些时候,泰山在甲板上偶然和他们相遇。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赶快喊他的同伴看海面上的什么东西,两个人都把脸转了过去。因此泰山没有看见他们长得什么模样儿。事实上,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他们。
  按照上级的指示,泰山订船票时用了个假名儿:约翰·考德威尔,伦敦人。他看不出这有什么必要。这件事使他思索良久,想不出在开普敦,他将扮演什么角色。
  “哦,”他心里想,“感谢上帝,总算甩掉了茹可夫。他已经开始加害于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得那么文明,以至于很快也要神经质了。如果可能,他会使我变得神经质的。因为他并不跟你公平合理地搏斗。你永远猜不透,他要耍什么新花招。这就像狮子努玛引诱大象坦特和毒蛇黑斯塔跟它合伙杀我一样,让你总也搞不清什么时候,谁向你发起进攻。不过,野兽比人更富于骑士精神,它们不玩弄阴谋诡计。”
  吃晚饭时,泰山挨一个年轻女人坐着。她坐在船长左面。船长给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
  斯特朗小姐!这个名字很熟,他以前好像在哪儿听过。后来,姑娘的母亲给他提供了一条“线索”。她跟女儿说话时,管她叫海泽尔。
  海泽尔·斯特朗!这个名字勾起他多少往事的回忆。那封出自珍妮·波特纤纤素手的信就是写给她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又想起他从父亲小屋里偷信的那个夜晚。那天夜里,珍妮·波特坐在他早已死去的父亲做的那张桌子旁边,写信直到深夜。一他就蹲在小屋外面在黑暗中看着她。当时她要是知道窗外正蹲着一个丛林里的野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该吓成什么样子呀!
  哦,这就是海泽尔·斯特朗——珍妮·波特的好朋友!
  12、泰山失策
  让我们再回到几个月前,威斯康星州北部那个小火车站的站台上吧。森林大火的烟雾低低地笼罩着周围的景物,呛人的烟气刺痛了站台上那一行六人的眼睛。他们正在等火车回南方。
  阿尔奇米迪斯·波特教授双手反剪在长礼服的“燕尾”下面,在他忠实的秘书塞缪尔·菲兰德从不放松警惕的眼睛的注视之下,在站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刚才几分钟之内他就两次跨过铁路,朝附近的一块沼泽地心不在焉地走过去,都被不知疲倦的菲兰德先生及时拉了回来。
  教授的女儿珍妮·波特正和威廉·塞西尔·克莱顿,还有人猿泰山一起,极不自然地、毫无生气地说着话。仅仅几分钟以前,在那个小小的候车室里,爱情的表白和对权利的放弃,使这一行六人中的两个,生活与幸福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和打击。威廉·塞西尔·克莱顿——格雷斯托克勋爵当然不是这二者之一。
  像母亲一样慈祥的艾丝米拉达在波特小姐身后绕过来,绕过去。她很快活——她不是要回亲爱的马里兰了吗?透过四处弥漫的烟雾,她已经看得见火车头蒙蒙胧胧的灯光了。男人们提起行李、包裹。突然,克莱顿喊了起来。
  “哎哟!我把外套忘在候车室里了。”说着连忙去取。
  “再见,珍妮!”泰山伸出手说,“上帝保佑你!”
  “再见!”姑娘淡淡地说,“想法儿忘掉我……啊,不,不!我不能想象你已经忘记了我。”
  “忘记也没什么要紧的,亲爱的。”他回答道,“我非常希望能够忘记。总想着生活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而实际上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还不如忘记了更轻松一些。不过,你会幸福。我相信,你会,一定会。你可以把我的决定告诉大家,我准备开着我的车到纽约。我不想和克莱顿告别了,我愿意永远记着他的好处。不过,是他阻碍了我得到世界上我唯一想得到的人,我怕我野性未改,跟他在一块儿呆的时间长了,会做出什么有害于他的事情。”
  克莱顿跑进候车室,弯腰取大衣时,看见一封电报背面朝上扔在地下。他俯身捡起,以为是什么人丢下的重要电报。他匆匆忙忙看了一眼,立刻觉得仿佛五雷轰顶,忘了手里的大衣,忘了进站的火车,忘了周围的一切,只是痴呆呆地盯着手里那张黄颜色纸片。他读了两遍,才意识到这封电报的内容对于他有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