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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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2-11-10 16:18 字数:4770
意冒犯一个陌生人。因此,我将高高兴兴地允许
你来道歉。在接受你的保证,再不干涉和你无关
的事情之后,我就不再计较此事了。
否则……不过,我相信,你会明白,听从我
的建议,才是上策。
尊敬您的
尼古拉斯·茹可夫
泰山唇边现出一丝冷笑,很快就把这桩事从心头丢开,上床睡觉去了。
在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德·考德伯爵夫人正和她的丈夫谈话。
“你怎么这样闷闷不乐,亲爱的罗尔?”她问道,“一晚上你都郁闷得不能再郁闷了。是什么使你这样忧虑重重?”
“奥尔加,尼古拉斯在这条船上。你知道吗?”
“尼古拉斯!”她惊叫起来,“这个可能!罗尔。不会的,尼古拉斯在德国坐监狱呢!”
“在今天亲眼看见他和那个狡猾的流氓鲍尔维奇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奥尔加,我不能再忍受他的迫害了。不能,哪怕仅仅是为了你,我也迟早要把他交给当局。其实,我差不多已经拿定主意,我们上岸之前,对船长解释清楚这一切。在一艘法国轮船上,这是桩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奥尔加,把我们这个‘复仇女神’①永远解决了算了。”
①复仇女神(Nemesis):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报应女神。
“啊,不,罗尔!”伯爵夫人喊着跪在他的面前。他低着头坐在那张可作床用的长沙发上。“别这样做,记住你对我的允诺。答应我,罗尔,你一定不要这样做。甚至不要威胁他,罗尔。”
德·考德把妻子的一双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开口说话之前,直盯盯地望着她那张苍白的、忧虑重重的睑,就好像要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找到促使她庇护这个人的真实原因。
“就按你的愿望办吧,奥尔加。”他终于说,“不过我没法儿理解。他根本没有权利要求你对他忠诚和尊敬。他是你的生命和荣誉的一个威胁,也是你丈夫的生命和荣誉的威胁。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因为曾经庇护他而后悔。”
“我不是庇护他,罗尔。”她很激动地打断他,“我相信,我像你一样地恨他。可是……罗尔,血浓于水。”
“我今天真想见识见识他有几斤几两。”德·考德很冷酷地咆哮着,“这两个人竭力想玷污我的名声。奥尔加。”然后他把吸烟室发生的事情对她讲了一遍。“要不是那个陌生人,他们就得逞了。因为该死的证据——那几张牌就藏在我的口袋里,谁还能相信我苍白无力的辩解呢?连我都要怀疑自己了。正在这时,泰山先生把尼古拉斯揪到我的面前,才算把这种只有胆小鬼才玩弄的鬼把戏说个一清二楚。”
“泰山先生?”伯爵夫人问,她显然吃了一惊。
“是啊,你认识他?奥尔加。”
“我见过他。一位乘务员曾指着他给我介绍过。”
“我不知道,他也是个名人。”伯爵说。
奥尔加·德·考德换了话题。她突然发现,连她自个儿也说人清楚,乘务员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个年轻英俊的泰山先生指给她看。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伯爵——她的丈夫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凝视她时,自己居然会脸红。后来她才认识到,这是因为她心里怀着对丈夫的歉疚之感……
2、泰山初识奥尔加
由于生性喜欢光明磊落,泰山卷入那几位乘客的是非之中。不过,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又看见茹可夫和鲍尔维奇。跟这两个家伙相遇,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他们也最讨厌在这个当口见到他。
他们在甲板上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站着。泰山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和一个女人激烈的争论。泰山注意到这个女人服饰华贵,身材修长,亭亭玉立,一望而知,年纪尚轻。可是因为罩着很厚的面纱.看不清她的模样。
茹可夫和鲍尔维奇一边一个站在她身旁,都背朝泰山。因此,他虽然已经走得很近了,他们也没有发现。他看见,茹可夫正威胁那个女人,女人则苦苦哀求。他们说的话他一点儿也听不懂,只能从那个女人的眼神里看出她很害怕。
茹可夫的态度明显地包含着一种以暴力威胁的意思。泰山出于本能意识到一种危险的气氛,不由得在这三个人身后停下脚步,踟躇不前。茹可夫粗暴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向后拧着,好像要逼她做出某种承诺。茹可夫的阴谋如果得逞,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只能推测了。因为他还没有得手,一只铁掌已经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他被非常无礼地扭了一个“大回转”,又看见头天下午揭穿他的阴谋的那个陌牛人和他那双冷冰冰的灰眼睛。
“混蛋!”茹可夫愤怒的叫喊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个傻瓜,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侮辱尼古拉斯·茹可夫?”
“这是我对你那张字条的回答,先生。”泰山低声说。然后猛地把他从身边推开,茹可夫踉跄了几步,撞到栏杆上。
“奶奶的!”茹可夫尖叫着,“蠢猪,你想找死。”他跳起来,一边向泰山扑过去,一边从屁股兜里掏手枪。年轻女人吓得倒退几步。
“尼古拉斯!”她叫喊着,“别,啊,别这样!快跑,先生,要不然他一定会杀死你的!”泰山不但没跑,反而跨上几步,向茹可夫迎了过去。“别装蒜了,先生!”他说。
茹可夫被这个陌生人的轻蔑和羞辱气昏了头,终于掏出手枪。刚才的犹豫已经不复存在,他不慌不忙地举起手枪,对准泰山的胸膛,扣动了扳机。手枪的击铁顶在撞针上,却没有友火。原来枪膛里面没有子弹,泰山的拳头像一条愤怒的巨蛇①的脑袋,猛地打出去,手枪飞过轮船的栏杆,掉进大西洋。
①巨蛇(python):此处指希腊神话中阿波罗神所杀死的巨蛇。
两个男人虎视眈眈,面对面地站着。半晌,茹可夫才镇定下来,首先打破沉默。
“先生,你已经两次干涉和你无关的事情,两次侮辱了尼古拉斯·茹可夫。第一次我们认为你出于无知原谅了你。可是这一回,决不原谅。如果你还不清楚尼古拉斯·茹可夫是何许人,你刚才厚颜无耻的行为,会使你以后有充分的理由把他记在心里。”
“我只知道你是个懦夫,是个无赖,先生。”泰山说。他回转身,想问那个女人,有没有被茹可夫伤着,可是她已经不见了。然后,他甚至连一眼都没看茹可夫和他的伙伴,便径直向甲板那面走去。
泰山不清楚这两个人正在搞什么阴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总觉得刚才搭救的那个戴面纱的女人有点儿眼熟。可是因为没有看见面孔,不能肯定以前是否见过她。她身上唯一给他留下特别印象的,是被茹可夫抓着的那只手上戴的那枚做工精细的戒指。于是他拿定主意,以后要留意所有女乘客手上的戒指,找出受茹可夫迫害的那个女人,搞清楚那家伙是不是还要找她的麻烦。
泰山又找到他那把折叠式躺椅,坐在甲板上冷静地回忆起人们残酷、自私、狠毒的不胜枚举的例证。四年前,他在非洲丛林里,第一次看见人——那个健壮的黑人库隆加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这种自私与凶残。那一天,库隆加手里飞来的长矛使母猿卡拉死于非命,使年轻的泰山失去了他所知道的唯一的母亲。
他还想起“耗子盼”斯纳帕斯杀害金,想起“阿罗号”的叛匪把波特教授一行五人扔在海滩,想起木本加部落里的黑人武士和妇女们对俘虏令人发指的迫害,以及西海岸殖民地文官武将们的偏狭和嫉妒,而正是这些人,最先把他引进文明世界。
“天哪!”他自言自语道,“他们都是一个样儿,欺骗、凶杀。撒谎,你争我斗,为的都是丛林里的野兽不屑得到的东西——用金钱换取低能的人才喜欢的声色口腹之乐。那些愚蠢的清规戒律,习惯势力,虽然使他们成为不幸命运的奴隶,他们却仍然坚信自己是可以领略人生真正乐趣的富有创造力的天之骄子。在丛林里,谁也不会在自己的意中‘人’被别“人’占有时,因苟安而退缩。哦,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愚蠢的世界!一个白痴的世界!人猿泰山抛弃丛林里的自由和快乐到这儿来,真是一个地道的傻瓜!”
不一会儿,他这样坐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他——在丛林里养成的兽的本能冲决了那一层薄薄的文明的面纱。泰山猛地回转身,那个一直偷看他的女人连目光也没来得及垂下。人猿泰山那双充满探询的灰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她。她闪动了一下眼帘,微微转开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他为自己这种非常不文明、也不殷勤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微笑了一下——看见这个年轻女人时,他没有出于礼貌垂下自己的目光。她很年轻,也很漂亮,此外,泰山还觉得她很面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他又像先前那样坐好,不一会儿就觉得她站起身,离开了甲板。泰山回转头望着她,希望能发现一点满足好奇心的线索,搞清楚她的身份。
他并没有完全失望。因为她走过去的时候,抬起一只手拢了拢脑后乌亮的头发。这个娇柔的动作,饱了泰山的眼福。他看见那只手上戴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戒指。这只戒指,不久前,他在那个头戴面纱的女人手上见过。
如此说来,她就是茹可夫一直迫害的那个年轻女人了。泰山懒洋洋地想,她是谁?一个这样可爱的人儿和那个粗暴无礼、满脸胡子的俄国佬会有什么关系?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泰山在甲板上散步,一直呆到暮色很浓。他和二副聊天儿,后来因为二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泰山便一个人沿着栏杆懒洋洋地溜达,望着月光在轻柔的水面上跳荡。他被一个吊艇架遮挡着,因此有两个男人虽然沿着甲板迎面走来,却没有看见他。可是,泰山在他们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虽然只言片语,却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他悄悄地跟在后回,弄清了他们邪恶的计划。而且听出茹可夫的声音,认出和他一块儿走的是鲍尔维奇。
泰山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她要是叫喊,你就掐她的脖子,直到……”但这就足以唤起他心底那种冒险精神了。那两个家伙沿着甲板继续走着,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泰山监视着,不让他们逃脱他的视线。他一直跟到吸烟室,看见他们只在门口停了一下,显然是在观察某人的行踪,在看见那人正在吸烟室坐着后,便径直向上层甲板的头等舱走去。
泰山发现在那儿很难不被那两个人发觉,但还是成功地隐蔽了自己。那两个人在一扇光滑的硬木板门前停下,泰山趁机溜到离他们不到20英尺远的一条过道的阴影里。
他们敲了敲房门,一个女人用法语问道:“是谁?”
“是我,奥尔加。尼古拉斯。”茹可夫用喉音很重的声音回答道,“可以进来吗?”
“你们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找我的麻烦呢,尼古拉斯?”女人在薄薄的隔板那面说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
“得了,得了,奥尔加,”茹可夫用劝解的口气催促道,“我只是问你几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甚至连你的屋子也不进。我总不能在门外大声嚷嚷吧。”
泰山听见喀哒一声,门锁从里面打开。他赶快从藏身之地出来,溜到看得见屋里情形的地方、因为他马上想起刚才在甲板上听见的那句恶狠狠的话:“她要是叫喊就掐她的脖子……”
茹可夫站在门口,鲍尔维奇站在旁边,身子紧贴着走廊墙壁上的镶板。门开了,茹可夫跨进小屋,背朝门站着,压低嗓门儿和那个女人说了几句话。泰山虽然看不见那个女人,但听得见她的声看。她很冷静,说话有板有眼,听得清清楚楚。
“不,尼古拉斯,”她说,“这没有用处。你可以威胁,但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请你出去。你没有权利在这儿呆着。你说过,你不进屋。”
“很好,奥尔加,我不进去。不过,不等我对你下手,你就会为自己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而万分懊悔。不管怎么说,我最后总会赢你。因此,你最好给我省点儿麻烦,省点儿时间,你自己和你的丈夫也少丢点儿面子。”
“决不!尼古拉斯!”女人打断她的话。泰山看见茹可夫转过脸朝鲍尔维奇点了点头。鲍尔维奇立刻向小屋窜过去。茹可夫打开房门,让他进去,自己赶快退出来关上门,泰山听见喀哒一声小屋被鲍尔维奇从里面锁上。茹可夫站在门口,低着头,似乎太听里面的说话声,留着胡子的嘴唇上现出一丝奸笑。
泰山听见女人让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