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2-11-05 09:54      字数:4723
  石勇道:“对,这件事我们回去再向易书记汇报一下,大家统一协调行动。但不能打草惊蛇,防止骆财生过早转移证据。”
  龚有劳、林朝虎以及雷媛媛等人在青云江电厂不停地翻阅着发票。财务室里条件不错,柜式的海尔空调把财务室的温度控制在了十八度,丝丝的凉风吹过一堆堆地发票,吹在办案人员的脸上。但是,三个部门的办案人员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凉爽。面对一页页混乱的账目,他们心情很沉重,感到压力也很大。
  雷媛媛道:“我们最好找一些人谈一谈,看看厂里有没有人提供一些线索。”
  林朝虎道:“一般的人是不会谈的。不过,我们纪委收到过好几封关于骆财生经济问题的举报信,从举报的内容看,可能是内部的管理人员,而且有一定的层次。”
  林朝虎从一只黑皮包里拿出了几封信递给雷媛媛,雷媛媛粗粗看了一下,道:“这些举报信反映的问题比较粗,没有太多的细节,但从反映问题的语气上看,他们对骆财生的做法很不满意。我们不妨找一些人单独谈一谈,也许可以从中发掘一些线索。”
  林朝虎道:“我看就选择这么些人,一个工会主席,一个党支部书记,两个副总经理,还有财务处长。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点头同意后,便分成两个组同时谈。龚有劳和林朝虎一组,雷媛媛和市纪委案件检查室副主任祝侃一组。在谈话之前,大家统一的口径是了解财务问题,并要求他们对下一步的财务纪律整顿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党支部书记老邵道:“财务上确实有一些问题,我们党支部会议上也有人反映过。但是,不是我在背后说骆总,他这个人工作上有一些能力,但作风上也有些武断。他不太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像钢材价格,水泥价格,厂里面发些劳保品和副食品之类的,价格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其他人提了也是白提。”
  龚有劳和林朝虎边听边做记录。
  副总经理老戴道:“财务上是有些混乱,进进出出的钱数字很庞大。今后确实应该加强管理。不过,骆总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我们相信他,所以,大家也不太会提出什么相反的意见。”
  雷媛媛记下这些话,忽然想起什么,便道:“我刚才看账目时,发现你们打给信用社的资金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老戴道:“是啊,有一笔是给马岛信用社的,可能是为了多赚点利息吧。还有一笔是给上塘金融服务社的,这一笔钱问题多一些,青云市信用联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些都是骆总批的,有些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
  祝侃道:“你是副总经理啊,你平时主要分管什么?”
  老戴笑道:“财务方面是骆总直接抓的,我是分管后勤方面的工作。我虽然是个副总,但主要还是协助总经理抓好厂里的工作,我是配角嘛。”
  两个小组分别找人谈话以后,把情况进行了汇总。然后,雷媛媛和祝侃还专门去了市信用联社,了解了青云江电厂把资金打入马岛信用社和上塘金融服务社的事。
  会议再次在铜山湾招待所召开。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热浪一阵阵地滚过繁华的青云城。但是,在滚到铜山脚下时,被铜山上的大片林木挡住了些,所以,铜山湾里的温度要略低一些,而且还不时掠过一丝丝的凉风。
  参加铜山湾招待所联合办案会议的同志,似乎完全忘却了这个夏天的凉与热。他们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青云市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案件上,决心在青云的反腐历史上,写下浓重而壮丽的一笔。
  易锋和蓝屏山走进了会议室,微笑着与办案人员一一握手,然后坐下来听取汇报。
  石勇道:“我和封强到建材市场上去转了转,基本问清了青云江电厂当时购买建时的市场价,发现市场价确实比他们购买的价格要低得多,钢材的价格当时市场上是两千七,而厂里买的是三千元。这个差价确实是存在的。另外,我们还根据发票上盖的公章,找到了钢材最大的供应商的商店,这位老板姓余,叫余植明。我和封强商量了一下,认为应该先从这个人身上着手,可能会敲开一些什么重大线索。”
  封强道:“对,只要余植明开口,骆财生的问题很快就出来了。”
  易锋道:“我看也可以先找他谈谈,但要注意策略,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余植明开口了,还要想办法不让骆财生他们发觉。”
  石勇道:“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的。我们在另外一个办案点上,正好上一个小案子,干脆把他叫到那里去谈一下,到时候看谈的情况再说。”
  易锋道:“好的,你们一定要把这事办稳妥,不要违反法律和政策。”他看了看林朝虎和雷媛媛,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林朝虎道:“有啊,我们财务组这边也发现了不少新的线索。我们以财经纪律整顿的名义,找厂里的一些同志初步了解了一下,总的看,骆财生这个人在厂里比较专制,什么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不管是十几万,几十万,上百万还是上千万的资金,进进出出都由他说了算,其他人的意见他都听不进去。另外,青云江电厂还有两笔资金打到两家信用社里,而且有不少嫌疑。这方面,我们也专门去了解过了,下面,就请雷媛媛同志具体谈谈吧。”
  雷媛媛道:“我们从市信用联社那里了解到,青云江电厂曾经有一笔五百万元的资金打入马岛信用社。马岛信用社将这笔资金转成定期,利息有十几万。然后,马岛信用社又通过张宅信用社,将这笔资金贷给了一个叫林利国的人。”
  易锋道:“林利国?”
  雷媛媛道:“对,据我们了解,这个林利国是青云市胜利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他和骆财生的关系非常密切,因为,近年来青云江电厂的基建工程,都是由这个人负责承建的。”
  易锋点点头,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好,继续说下去。”
  雷媛媛道:“还有,青云江电厂还有一笔更大的资金,是两千万,打入了上塘金融服务社,而且也指定贷给了一些个体户。”
  蓝屏山道:“这个上塘金融服务社的名气不太好。这是一家集体性质的经济组织,由于贷出去几笔大的资金收不回来,出现了严重的信用问题,听说好多存款户都来提款,但服务社一时不能兑现,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雷媛媛道:“是啊,严重的不良贷款造成了一场‘挤兑风波’。但骆财生却非常看好这家服务社,不仅把大笔的资金打进去,听说还要把这个服务社买下来呢。”
  易锋道:“这家服务社也要注意,主任是谁呀?”
  林朝虎道:“主任叫陈献金,我们估计这个人和骆财生的关系肯定也不太干净。建议把他规起来,可以从中打开一个缺口。”
  易锋道:“好的,今天大家谈的这些情况都很重要。你们可以先干起来,该找的人再找一找,名义上还是财经纪律整顿,或者信访调查,不要把风声搞得太大,要让骆财生他们的心情放松一点,这叫先松后紧。”
  大家都笑了起来,易锋又道:“你们先动手干起来,到时候有什么压力,我来给你们顶着。现在还是刚刚开始,就像今年的这个夏天,更热的还在后头呢。我希望,等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我们的这个案子也结束了。等秋天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收获一番,好好庆贺一番。”
  易锋这么一说,大家都挺来劲的,仿佛一场猛烈的战斗就要打响。
  梅镇是离青云城比较远的又一个中心城镇,人口十几万,经济发展速度迅猛。这里的人大多忙于做生意,做鞋的做鞋,卖布的卖布,贩海货的贩海货。他们就像是一群蚂蚁王国的子民,总是不停地穿行在洞穴和阳光下的泥土之间,搬运的搬运,行走的行走,忙忙碌碌的,没完没了。这里的宾馆饭店越来越多,但上星级的还没有,规格高点的也不多见。主要是因为到这里经商歇脚的大多是些中小商人,大富豪大商人就是经过这里一下,最后也要把娱乐和睡眠留到青云城去完成。但是,梅镇最近建起了一间比较上档次的培训中心,它是由梅镇广电站和市广电局联合投资的,各种娱乐设施齐全,将来可以迎接到这里检查指导工作的各路官员,同时也能将青云市近年来广电工作的伟大成就找到一个充分体现和展示的机会。
  在各部门领导还不知道梅镇有这么个培训楼时,检察机关的同志却早已得到消息。他们在和金融系统纪检组联办一个小案子时,已经把这个培训楼三楼的几个房间用了一段时间。当然,他们并不是到这里来享受娱乐设施的,纪律和经费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他们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安静,更因为外界还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办案。
  石勇很快就将植明物资经贸公司的经理余植明带到了梅镇广电培训中心。在这里,石勇和封强对他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要他把和骆财生之间的经济来往交待清楚。
  余植明这个人看起来胆子比较小,他脑袋半秃,双唇前倾,似乎有些萎萎缩缩。余植明在用物质向骆财生进攻时的勇气与在检察机关和纪检机关干部面前的胆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石勇和封强很快摸清了余植明的性格弱点,因此,在做思想工作时重点谈了法律的威胁性,以及不老实交待问题对他将来经商的危害性等等,使得他犹豫了不长时间,就把主要问题给说清楚了。
  “我就实说了吧,这些年来,我和骆财生接触比较多。他这个人也比较爽快,把公司里的业务都给我做,我觉得和他做生意还是挺好做的。不过有一点,他要的差价比较高,而且直来直去,要多少就是多少。”
  石勇问:“这些年你给了他多少差价款?”
  余植明道:“究竟多少,现在我也讲不清楚了。反正这个数目不小,大约在一千万元以上吧。因为我主要提供钢材,其他建材我是不管的。要说具体多少数目,可能还要回去仔细翻翻账目。不过,我们做账做得不太好,特别是在这方面的账目,我们是比较乱的。反正大致就是开支了那么多,我心里清楚就行了。”
  封强道:“那你到时候把这个账目再认真核对一下。”
  余植明道:“好的。我一定尽量对清楚。”
  石勇道:“你的这些钱,都是在什么地方交给骆财生的?能不能先说几笔大的数目?”
  余植明道:“对了,我和骆财生虽然接触过不少次,也谈过生意方面的事。但是,我给的差价并不是直接给骆财生的。”
  石勇道:“那你给谁了?”
  余植明道:“我是给了骆财生的司机赵杰,这也是按骆财生的意思做的,因为他不想直接插手钱的事。听说纪委查过他几次,他想把事情做得牢靠一些。我想,赵杰一定都把钱转交给他了,但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也没有问过。”
  石勇又和他谈了一些细节上的事,并且要他出一个纸条,道:“你开一个东西给我们,我们让你公司的财务室把账目交给我们,然后你在这里对一下账目,怎么样?”
  余植明道:“行,不过,这个账目比较多,带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石勇道:“这事我们会办的。”
  余植明就写了个纸条给石勇。不久,石勇就派人把植明经贸公司里的有关账目给带到了广电培训楼。
  石勇和封强等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看一眼余植明。后来,封强干脆找来了一副象棋,准备和石勇对杀。石勇也是个象棋爱好者,当年在部队里当官不如人家,可下棋却是无人能敌。今天有封强来挑战,便也想过一过棋瘾。于是,他对余植明戏谑道:“老余,你慢慢翻账本啊,我们下一把棋,怎么样?”
  余植明道:“好好,你们只管下,只管下,别管我。”
  封强也笑道:“我们互不干涉,不影响你对账本。”
  余植明这位青云市钢材市场上的大经销商,多年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翻阅过账目,更没有这么认真写字过了。但这回他却将账本一本一本地翻来翻去,还不停地在另一张纸片上写着什么。的确,这些账目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通过这些账目,他可以算出自己给了骆财生他们多少回扣,而且可以回忆起哪一次给了多少,在什么地点,甚至什么样的天气。
  两天后,石勇就拿到了一张余植明写的回忆录。上面标着一二三四五,整整齐齐的,每一行都写着供应了多少钢材,多少价格,差价是多少,大约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给骆财生的司机赵杰的。
  石勇道:“嗯,你写的这个东西不错。”他转身对封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