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10-30 13:52      字数:4923
  奴乔拿出一支箭,开始抚摸箭尾的羽毛。
  “什么?”他说。
  “音乐,手机里有音乐!”萨尔舅舅说。
  奴乔近距离用右眼仔细盯着箭尖看,然后他眨眨眼,把箭拿远,放到了石弓旁边,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这箭是干什么用的了。他笑了,把石弓上满了弦,把箭放在上面。
  “你们他*的到底在哪?我是萨尔?斯卡利啊!”萨尔舅舅站在秘书台那里说,然后踮起脚尖,正要让鞋跟敲在地上的时候,他莫名地、奇怪地、无法理解地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萨尔舅舅看到他白色衬衫上一块血迹正迅速扩张变大,一直覆盖了衬衫左边新绣上的SS两个字母。
  托尼给帕齐尼大街上
  的中国餐馆打了电话
  托尼给帕齐尼大街上的中国餐馆打了电话。第一个接电话的是个笨蛋,什么都听不懂,后来来了个聪明点的家伙,于是现在,在托尼的烧烤聚会上,除了彩带、彩色气球、一闪一闪的五光十色的灯泡之外,花园的上空还飘起了一条十来米长的巨龙。
  托尼季节末隆重的烧烤聚会,自从他依靠尊敬的嘉普拉先生得到了美发店的营业执照之后,便开始有了这一传统。托尼广邀社会各界人士(这是他对切蒂娜说的原话),伟大的嘉普拉也会出席,然后给所有受邀者一个微笑,一句承诺,因为他知道之所以能筑起高墙,靠的是每一块石头。
  但是考虑到这一次还有美国朋友参加,托尼便弄出了点新的花样,一个突显中国和东方情结的晚会——这也是他跟切蒂娜说的原话——贝里尼、罗西尼和托尼尼三种开胃酒,高品质干白葡萄酒,浓香烈酒,以及椰子汁,有黑有白,五彩缤纷,就像大主教身上的袍子,谁知道为什么,托尼觉得这样就是融合了西西里和美国特色;吃的东西有西西里寿司、小乌贼,还有生鱼片、生的海鲜。有生鱼片的冷餐会,农乔和阿嘉迪诺自然穿得像日本瘪三一样:黑色紧身皮裤,方头皮鞋,腰上挎着银质扣带,紧身衬衫,皮夹克,还戴一副墨镜。
  托尼满意地看着天上飞的巨龙。他拦住从他身边经过的农乔,在他耳边问:“杏仁面够吗?”
  农乔个子很矮,他抬头看着托尼。“如果不够的话就去意大利大街拿嘛!”他有些生气地说。
  “滚吧!到厨房再找找看!混蛋!”托尼看到了墨镜镜片上照出的自己的样子,他发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镜片上的自己已经有双下巴了,于是他赶紧手动按摩,双手一次一次快速地蹭着自己的脖子,好像是要唤起这已经衰老的皮肤年轻时的记忆,让它更光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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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车工费里切?罗马诺和裁缝安杰洛?哥伦布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聊着。费里切穿着阿拉伯长袍,印度长裤,安杰洛穿着自己做的白色外衣,就跟特鲁曼?卡波特在游览塔奥米纳时穿的一模一样。其实他们不能算是在聊天,因为费里切根本不在乎安杰洛讲的是什么,安杰洛也不知道费里切在说些什么。实际上他们都在盯着各自感兴趣的东西。
  安杰洛的老婆在嫁给安杰洛之前是裁缝店里的试衣模特,此时她正贴在费里切妻子的耳朵旁——后者身穿蓝色长裙,白色袜子,刺绣领子外套——低声说:“他现在根本不和我做爱了,只会跟我唠叨。您是不是碰到同样的情况?”
  “您快别说了,太太,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
  “现在听我说,”几米外的地方,米姆舅舅一边扣着套在格子衬衫外的羊毛外套的扣子,一边说,“你们必须得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民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考西莫、皮埃特罗、图利和塔诺一起点点头。他们是被邀请来参加一个政治性的烧烤聚会,所以理应谈一谈政治,就好像你去看戏的时候就应该谈论一下皮蓝德娄一样。
  “我的意思是说,当以前还有国王的时候,你最起码还知道应该把子弹打向谁。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就他妈什么也搞不清楚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他转头对考西莫说,而考西莫却什么话也没说,“如果这个家伙表现不好,你生气了,不投他的票。”米姆舅舅苦笑了一下。“这个家伙没上台,但他改变策略,改旗易帜,你又不可能开枪把他给宰了,因为民主就是这个样子。”
  考西莫点点头。
  “妈的,民主时代,这帮搞政治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
  尼歇米小姐带着她最亲密的朋友拉菲拉一起来了。拉菲拉是这个地方的一个清洁工。
  “你肯定我没受到邀请也可以来吗?”拉菲拉表情有些尴尬。
  “放心吧!你可以带任何你想带的人来参加政治烧烤聚会,而且你带的人越多越好!”
  尼歇米小姐没有戴胸罩,她衬衫上的小菊花一颤一颤的,就好像被龙卷风卷着一样,就是加利福尼亚或者佛罗里达的龙卷风,或者是生长着棕榈树的美国其他什么地方的龙卷风。
  而拉菲拉却戴着胸罩,看上去她的胸部很挺,也是另一番风韵。
  “好吧,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你就像我一样,当没有什么话好说,或者没有什么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摆出一副傲慢的表情,像这样。”尼歇米小姐抬头看着天。“这样别人就觉得你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别人都觉得你就像是那种无知的暴发户,不愿意跟你谈心。”
  拉菲拉也抬头看着天,然后笑了。
  “我就跟你说你应该来的,咱们会玩得很开心的,”尼歇米小姐说。
  
  “我真不明白尼歇米,”在花园另一边的柳条椅上,罗希对着秦恰和阿莱夏说。“老远看过去就有想捏她那两个大乳房的冲动,为什么还要摆出那么一副表情呢?”
  
  托尼还在想着刚才农乔的无礼回答,想着不够多的杏仁面。琢磨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看到了花园门口的娄?肖荻诺和莱昂纳多?特兰特。托尼看看他们,向他们走过去,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切蒂娜!”他喊道。当他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他就会喊:“切蒂娜!”切蒂娜出现了,左手攥着她红色上衣的衣角,右手拿着一瓶干白葡萄酒。两只手都没空着,于是她只能对着他们笑笑,微微地鞠了一躬。娄也笑了,而莱昂纳多却也向她鞠上了一躬。“而这位是托尼!”托尼指着自己说,他眼睛盯着莱昂纳多,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你好,托尼,”莱昂纳多朝他伸出一只手说道。“非常不错的烧烤聚会!”
  “谢谢,”托尼也伸出一只手,又湿又软的,好像一只刚刚从海里被抓上来的章鱼。
  然后托尼不说话了,切蒂娜也无话可说。娄正要把他的红色夹克和切蒂娜的红色外套联系起来,扯上几句,莱昂纳多却先开口了。他正盯着阿嘉迪诺所在的地方。
  “妙极了!”他说。
  “你说谁?”托尼很惊讶地问。
  “章鱼!”莱昂纳多说。
  “章鱼?!”托尼更惊讶了。
  “对,章鱼,octopus(章鱼)……应该怎么说?”莱昂纳多朝阿嘉迪诺走去,走到离放酒的桌子几米远的地方,他指着一条一米长的用面做成的大章鱼,头上面插着各色的小伞,触角上的吸盘就好像放酒杯的小碟子一样。
  “啊……”托尼恍然大悟。“很漂亮,对吧?用杏仁面居然能做出这种东西,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然后他对着阿嘉迪诺点头示意。“来杯开胃酒吗?”
  阿嘉迪诺挺着胸脯,晃着肩膀,眼睛在墨镜后面眨了又眨。“一杯贝里尼、罗西尼还是托尼尼?”
  “一杯托尼尼,谢谢。”莱昂纳多说。
  托尼张开手掌,指向小乌贼和生鱼片。“西西里寿司,你喜欢吗?还有你,娄,你也尝尝吧?”
  “谢谢你,托尼,”娄看着四周说,“过一会我再吃点或者喝点东西!”
  “明蒂……马上就来。”切蒂娜小心翼翼地说。
  “我可不可以尝尝……尝尝这个……杏仁面?”莱昂纳多说。
  托尼脸一下子白了,他看着切蒂娜,咳嗽了几声。“杏仁面也马上就到了……”他说,“当然,不能尝一尝这个杏仁面制成的章鱼太可惜了!”
  “没关系,我尝尝西西里寿司吧!”莱昂纳多笑着说。
  托尼马上又振作了,他就像一个高兴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切蒂娜,然后一只手搭到了莱昂纳多的肩膀上。“是巴雷塔……”他的声音很尖,“是巴雷塔把他的妻子杀掉的,对不对?”
  “不,谢谢,不要章鱼,我只要那个就可以了。”莱昂纳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盘子。“律师确信是克里斯蒂安,马龙?白兰度的儿子,他和他的妻子有暧昧关系。”
  “和律师的妻子?”托尼担忧地问。
  “不,和巴雷塔的妻子。”
  托尼好像吓了一大跳,嘴里嘀咕着:“我的上帝啊!”
  莱昂纳多点点头,然后四处看看:“但是法庭认为律师的推断并不成立。”
  托尼也点点头。
  “他们在饭店里,”莱昂纳多说,“巴雷塔和他的妻子。然后他们出来去停车场。这时候,巴雷塔说他要回饭店一下,因为他把手枪忘在那里了。他进了饭店,拿了手枪,再回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被人开枪打死了。你见过会把手枪忘在饭店里的人吗?”
  托尼摇摇头:“这小子要逃脱法网了!我觉得就是马龙?白兰度的儿子干的,因为早在十年前他就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情人杀了,因为他打他的妹妹,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干掉自己亲妹妹的情人,但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情人却不可以,因为如果你这么干的话,那只能表示你自己很喜欢她……”
  “不要忘了还有杜飞?汉布雷顿,托尼,这个矮个子一开始就指控是巴雷塔谋杀了他的妻子……”
  “巴雷塔和杜飞的妻子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巴雷塔的……”
  “啊,是这样……”
  “而现在,他改口了,说是白兰度的儿子干的……还有凯文?伦敦,偷车贼,巴雷塔的律师开始的时候说可能是他……”
  托尼和莱昂纳多边走边聊,留下了娄和切蒂娜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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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普拉太太右手紧紧握着丈夫从科尔多巴给她买的扇子,不安地在左手手心敲着:怎么回事,这个托尼到现在连一声晚上好也没对她说过。混蛋小子,心里想什么呢!
  几米开外的地方,注意到尊敬的嘉普拉太太遭到了托尼的冷落,法尔萨贝拉太太满心欢喜。她的手挽着她丈夫的短胳膊,法尔萨贝拉先生穿着红色衬衫,上面的扣子是祖母绿的,大肚子一如既往地挺在外面,由于用了太多的须后水,他的脸显得有些红。他从没看到过嘉普拉太太的脸拉得这么长过,就像是一张马脸,头发像是电影演员费拉?福赛特的,只不过是她被抓住头发暴打过之后的样子。于是他决定说上几句。“太太,”他走到她身旁,“这次的烧烤聚会真是不错啊,甚至还有美国的贵客。”
  “这帮家伙跑去好莱坞,一事无成,然后又回到这里来冒充专家。哦,对了,”嘉普拉太太转过来对着法尔萨贝拉先生,“听您的妻子说您要投身政治。”
  法尔萨贝拉的脸更红了,他曾经在肉铺给顾客包肉的时候谈起过自己的政治野心,而现在又是在尊敬的嘉普拉太太面前。而嘉普拉太太却说:“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非常好!国家就需要像您这样的企业家。”
  法尔萨贝拉先生从没听过别人管自己叫企业家,他脸上一下子写满了喜悦和幸福,现在连耳朵都烧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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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到了,这就是所谓的民主!”米姆舅舅对着塔诺说,他一边敲着塔诺的胳膊肘,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看娄。
  “上帝啊,是那个来收钱的家伙!”塔诺说。
  “谁?”考西莫喊道。
  “再喊大点声,”米姆舅舅说,“他还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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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明蒂叫来了瓦伦蒂娜,把她带到了托尼和切蒂娜的卧室里。明蒂打开衣柜,把托尼老婆的衣服都翻出来给瓦伦蒂娜看。切蒂娜叫明蒂选一件合适的衣服,明蒂想:选衣服,有谁比瓦伦蒂娜更在行呢?切蒂娜所有的家当之中,瓦伦蒂娜马上便发现了一件七十年代样式的衣服,很朴素,很简单,白色的,上面有蓝色的斑点,这衣服好像就是为明蒂订做的一样。切蒂娜个子稍微矮一点,但是胸和明蒂一样挺,所以她穿上之后显得非常合身。
  瓦伦蒂娜马上跑回自己家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双尖跟的凉鞋,这是她在埃特纳大街上买的。
  “如果一个女人的脚像你的这样漂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