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2-10-30 13:51      字数:4752
  邵源泊连连点头答应着:“内宅你管,你说怎样就怎样。”
  李燕语出来,让人叫了常嬷嬷进来,将邵源泊的话说了,常嬷嬷看着李燕语,长叹了口气:“少奶奶既说了这话,爷也有了这话,这事,唉哟,真是让人??????这二奶奶,真不是个人!这三少奶奶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少奶奶不知道,今天上午,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是带着丰安小少爷过来的,丰安小少爷身边连个侍候人都没有,就是三少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秋菊一直看着,我就让文杏带他去和阿盛少爷玩,让人端了几碟点心过来,可怜丰安小少爷跟没吃过东西一样,光顾着吃,话都来不及说,差点吓着阿盛少爷,少奶奶,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
  李燕语听得又是个目瞪口呆,半晌才透过口气,哭笑不得的看着常嬷嬷:“嬷嬷,这事,唉,你让人悄悄打听打听,这受气不受气的倒不用多打听了,也不会打听了,只打听各房各处丫头婆子怎么安置的,月钱多少,厨房怎么开饭,各处每个月份例多少,四季衣服怎么做,是针线房,还是各房自已做,还是外头钱线铺子订来的,其它的花钱处,也都细细打听清楚,我要知道这府里,一年要用多少银子,都用在了哪一处。”
  常嬷嬷仔细听着,明了的点头答应道:“我知道少奶奶的意思了,少奶奶放心,不过,这只是出处,那进项?”
  “进项容易,让老刘叔去问就是,老太爷是个聪明人,分家的时候定下了规矩,各个铺子、庄子的当家管事,没族长同意,不能更换,我问过了,老太爷走后,二奶奶已经折腾了两三趟了,不过没折腾下来,这事,只怕老太爷走的时候交待过大爷。”李燕语笑着答道,常嬷嬷念了句佛感慨道:“这老太爷也是个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一大家子败家子孙!”李燕语笑着听着,没接她的话,这话,她可说不得。
  隔天是老太爷的七七,老太爷如今已停灵城外抱朴寺,这天的水陆道场,邵源泊就没再赶过去,只扶着李燕语,到院子里磕了几个头,逝者已逝,生者还要好好的活着。
  没几天,邵源泊的病差不多已经大好,小羽小翎等人也打听清楚府里七七八八的事,李燕语听得眉头紧皱,晚上,吃了饭,看着阿盛和小二睡下,李燕语转回来,紧挨着邵源泊坐下,低声说道:“昨天老刘叔亲自送了那五间铺子和三处庄子的帐过来,去年各项米粮腌肉什么的不提,单银,三处庄子总计送了四千三百余两,这是半年的,上半年算没分家前的,归到了公帐上,五间铺子,半年总计交了六千一百多两银子进来,合一起,就是一万多两银子,这还不算分家现到手的现银。”
  邵源泊凝神听着李燕语的帐,等着她往下说,李燕语恼怒的‘哼’了一声,才接着说道:“如今府里分四处算帐,你父亲和二奶奶是一处,算正院,三哥和三嫂,还有阿莹,丰安两个,算一处,小九算一处,还有一处,就是十二少爷!这四处,正院先不提,三哥三嫂处,除了三哥从小侍候的小厮、奶娘和两个大丫头,就是三嫂的陪房。”李燕语错着牙,气的倒笑起来:“说是府里的规矩,陪房是自己的人,就得自己发这月钱,三哥三嫂这一处,从公中领月钱的,一共只有五个人,加上三哥三嫂,阿莹丰安,一个月统共五两银子三吊钱,小九院里就一个从小的奶娘,还有个小丫头,看样子有点傻,和小芳很说得来,一个月统共五吊钱月钱,十二少爷院里,教引嬷嬷四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八个,粗使丫头婆子还有二十来个,一个月光丫头婆子的月钱就是十五两,十二少爷没有月钱,要用银子,直接到帐房支就是,用多少支多少,上个月因为后半个月居丧,用的少,一共支了三百三十两银子,旁的帐,你还想听哪一样?”
  邵源泊听得眨着眼睛,李燕语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邵源泊接着说道:“一,家里不缺银子,不但不缺,还宽裕得很,二,这些事,不过源自一人,就是二奶奶,怎么管?其三,咱们在这府里,也不过再住上一个多月,就是咱们现在撑着三哥他们,把这家交给三嫂来当,就三嫂那样的懦弱性子,这个家她也当不了,一来压不了二奶奶,二来管不了十二少爷,怎么办?”
  “休了她!”邵源泊猛的坐起来,恶狠狠的错着牙:“休了这个恶妇!”
  李燕语愕然看着邵源泊,惊奇之余,失笑出声,忙推着邵源泊:“你看看你,哪有替父休妻的?!真要是休了,可就成了大笑话了,还不得让人说上几十年去?好了,我知道了,你既然有这个决绝,这事就费费心思,这事要安排妥当,光内宅可不行,你先听听,看看合不合适。”
  “你说!”邵源泊忙示意着李燕语,李燕语一个个盘算道:“先说最好办的,就是小九,小九这亲事,既然耽误到现在了,倒也不用急了,你想想,现在就是赶着给他说亲,他如今这样的情形,谁家姑娘肯嫁给他?嫁给他也是活受罪罢了,得先给他找个立业之处,小九胆小本份,吃得了苦,我问过他,他说他什么都肯干,要不这样,先帮他在六部找份差使做着,明年吏部吏考,打发他去考去,他自己多用用功,咱们再给他上下打点打点,也不是难事,等他差使做出个头绪,再说成亲的事,要说也要说个好姑娘,往后这日子也就能越过越好了。”
  邵源泊连连点着头:“这话在理,就让他去兵部,跟着李谦做去,正好前几天李谦还说想找个仔细的人专理那些做兵器工艺文书,小九倒正合适!”
  “那倒是最好,那这件事就这么说了,三哥和三嫂的事最棘手,两人都太懦弱,要不,我想着,先把小十二打发出去。”李燕语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怎么打发?你赶紧说!”邵源泊急忙追问道。
  “你看看,小十二这进进出出,麻衣里头穿着的丝绸,到处张扬,就这样,若不狠狠的拘着他收收性子,往后指定给家里招来灭顶的大祸。”
  “这我知道,你赶紧说,怎么打发?往哪里打发好?”邵源泊打断李燕语的前提,急催着她。
  “只能硬打发出去,商量是没法商量的,这事,你得去趟福宁亲王府,请福宁亲王帮这个忙,就在老爷子落葬那天,就拿他这丝绸衣服说事!”李燕语笑着俯到邵源泊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邵源泊兴奋的飞着眉梢:“这不难!他落到韩大帅手里,就跟落在咱们手里没什么两样!韩浩那生意,可捏在咱们手里呢!”
  “嗯,二奶奶么,也在那一天吧,正好人都在,让她给老太爷守两年坟去,还有父亲,一起去守着,守完这两年,想法子给父亲求个教谕的缺,只别在京城,江浙两路,那么多县,教谕又是一任五年,让他好好过过当先生的瘾去。”李燕语直起身子,眯眯笑着说着对二爷和二奶奶的安排,邵源泊眨着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父亲第一想当官,第二想当先生,这回,可都占全了,只一样,二奶奶若是不肯跟到任上?”
  “这容易,父亲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人侍候,她若不肯跟在任上,咱们就正正经经给父亲纳个年青貌美、知书达礼的妾回来,跟到任上侍候着去!”李燕语淡定的说道:“这样,三哥三嫂就能守着孩子,做份安稳日子了。”
  73 出殡
  两个人商量定了,李燕语又悄悄叫了老刘叔进来,嘱咐他细细算了五间铺子和三处庄子的收益,又和常嬷嬷细细算了算府里的开支,心里有了数,只等着老太爷出殡那天诸事一起做。
  邵源泊又歇了七八天,身子大好了,悄悄出门见了李谦,托了小九的事,李谦一口答应,这不是大事,用谁都是用,何况小九也是个老实本份的,能不能成事不说,至少不敢闯祸。
  居丧期间,不好出门,也不好会客,李燕语和邵源泊这日子过得极清静,每天过去大房灵堂上香磕头,回来就是看着两个孩子,竟是连院门也不出,这府里的闲事,别说管,连听也不肯多听一句,文三少奶奶失望之极,关着门大哭了几场,神情越发恍惚暗淡,二奶奶小心了小半个月,见这两口子竟是诸事不管,这胆子就渐渐舒展开了,在府里和原来一样一路横着走路。
  日子过得极快,离出殡没几天了,邵源泊悄悄去了趟福宁王府,将该说的事细细说了,福宁亲王很赞成邵源泊的意思,连连感慨:“如今象你这样不避嫌疑、不避恶名的兄长,真是越来越少,你这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咱们邵家好,这养孩子,溺乃大忌,你身为人子,也只能如此曲折为之,也难为你了,这是咱们族里的事,咱们邵家容不得这般不孝不悌之人,这事,你放心,这样犯了族规的子弟,我决不轻饶!”
  邵源泊得了这样的肯定话,心里放下大半,回府和李燕语说了,李燕语心里安稳下来,吩咐常嬷嬷留意十二少爷的衣着,只怕他万一浑过蛋,那天没穿那嚣张的白绸内衣,这事就有些不好发作。
  被李燕语和邵源泊的无声无息激励得越发得意的二奶奶和十二少爷,一直浑了下去,出殡头一天晚上,一家人先出城去了抱朴寺,十二少爷里面衬着丝绸内衣,不耐烦的跟在队伍里,一路步行赶到抱朴寺,二奶奶先打发七八个丫头婆子,带着各种该带不该带的,先赶到抱朴寺包了间小院,等着侍候。李燕语坐在车里,将粗布车帘掀起条缝,看着满脸乖张不耐烦的十二少爷,同情了半晌,轻轻放下了车帘。
  照规矩,他们要先到抱朴寺,请了邵老爷子的棺椁,再一路送到邵氏祖坟里去,这一来一回,若是一天,赶得太紧,两天又用不了,邵大爷和邵源泊细细商量了好几天,福宁亲王捎了话,要亲自过来送殡,断没有在外过夜的理儿,商量来商量去,就定了这头天晚上先赶到抱朴寺,第二天一早从抱朴寺出发赶往坟地。
  第二天一大早,小羽先去探了信,回来俯到李燕语耳边低低的禀报道:“少奶奶,还是那一身,里头的白绸衣丛露在外面,二奶奶也是!”
  李燕语冷着脸点了点头,这一天的送殡更加辛苦,不管男女,车子都不能再坐,只能跟在棺椁后面一路步行过去,周围是高高的粗白布帷幔,前后左右,一眼看去,全是白茫茫一片,僧人念经的嗡嗡声和着清脆的铃声锣声,让人听得平添无数疲惫。
  正午前,赶到了坟地,李燕语跟在儿媳、孙媳的行列中,看不到也听不到前面的情形,只随着司礼的高喊声,跪倒、磕头、起来,再跪倒、再磕头,再起来,举哀、再举哀。
  送邵老太爷入了土,女眷们可以坐车回去,李燕语疲倦的爬上车,歪在车厢里,由着小羽捏着腿,交待了一句,忙闭着眼睛养神,这回去府里,热闹才刚开始呢。
  回程极快,进了城,福宁亲王阴着脸,叫过邵大爷吩咐道:“先别让大家散了,到你府上,我有些话要说。”邵大爷惊讶的连眨着眼睛,却半个字也不敢多问,急忙勒马回来,一一传了下去。一行人跟在福定亲王,径直奔往邵郡公府。
  进了府,福宁亲王阴着脸坐在邵郡公府正厅上首,转头看着垂手而立的小厮吩咐道:“去,把孝子孝孙都带进来。”小厮答应一声,急奔出去,片刻功夫,大厅就挤挤挨挨站满了孝子贤孙们。
  福宁亲王站起来,招手叫过邵大爷,从垂手侍立的众人面前挨个走过,停在了十二少爷面前,冷着脸,指着十二少爷四下飘露的白绸衬衣,转头质问着邵大爷:“这是哪一房哪一支的?看这服饰,是齐衰重孝!你看看!这是哪里来的不肖子孙!”
  十二少爷眨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邵大爷咽了口口水,恶狠狠的盯了十二少爷一眼,忙躬身答道:“回王爷,这是二房嫡四子,族里行十二,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
  “管教不严?这岂是一个管教不严能当得了的?嫡亲的祖父过世,他竟敢连孝服都不穿!亲丧痛彻心骨,他痛在哪里?这人子之道,他道在哪里?我邵家没有过这般不孝不悌之人!”福宁亲王上下打量着十二少爷那身张扬自在着抖动不停的白绸内衣,越看越恨,重重的‘哼’了一声,指着十二少爷冷冷的吩咐道:“我邵家容不得这等无耻无义之人,你去西北军里重新做人去!若改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十二少爷半张着嘴,怔怔的目光从福宁亲王身上转到邵大爷身上,邵大爷恐惧的睁大眼睛,也顾不得十二少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王爷,都是在下平时疏于管教,我??????”
  “好了,现在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既知疏于管教,下次留意就是,树大有枯枝,有枯枝就要出重手!你们兄弟几个,虽说分了家,可你是长兄,长兄如父,也不能一味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