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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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更新:2022-10-30 13:53 字数:5063
这真是个好主意!
爷爷当即下令,让士兵们剥马取肉,把能吃的东西尽可能地都带上。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士兵们又要带枪又要带肉,不堪负重。爷爷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钱掌柜这时又说:“贺连长,到了这一步田地,吃的喝的比啥都重要。刚才那个长官说得对,这时枪都不如打狗棍。”
爷爷瞪着眼看着钱掌柜。钱掌柜并不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往下说:“要我说,每个弟兄只带一件武器,多余的扔掉,多带点子弹和吃的吧。”
爷爷思忖半晌,认为钱掌柜的主意是对的,便下令让士兵们照此办理。
多余的武器扔了一大堆。钱掌柜呆呆看着,弯腰拿起一支枪,拉开枪栓,又推上,动作十分娴熟。他把那支枪抚摸了半天,又弯腰轻轻放下,恋恋不舍。爷爷在他身旁站了半天,他都没有发觉。
“你当过兵?”爷爷问。
钱掌柜转过脸来,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爷爷的问话。
爷爷说:“你也拿一支吧,万一遇上啥情况,也有个防身的家伙。”
钱掌柜又笑了一下:“你不怕我伤了你的人?”
爷爷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老哥,我信得过你。”
钱掌柜拿起一支枪背在肩上。
“我也要枪!”铁蛋也拿起一支枪挎上肩,枪杆太长,把他的身材比显得更矮了,再加上还背着一袋水,让他不堪重负,一挪步,枪杆直碰屁股,步子都走不稳。
爷爷笑道:“你能背得动就背上吧。”
钱掌柜也笑了一下:“别逞能了。把枪放下,那一袋水也够你背了。”
铁蛋很不情愿地放下了枪。
最后的女匪 第十三章(5)
白龙马背上的驮子装满了水和干粮以及卸成块的马肉。白龙马连声嘶叫,不堪重负。钱掌柜轻轻地抚摸着马头,叹息般地说:
“老伙计你就多受点苦吧。”
白龙马安静下来,用嘴唇触抚着钱掌柜的手背,显然它听懂了主人的话。
还有一些羊皮坎肩和毛皮堆在那里,钱掌柜又开了口:“贺连长,把那些皮货都带上吧,戈壁上温差大,夜晚上可让兄弟们挡挡寒。”爷爷已领略到了戈壁滩夜晚的寒气,正在想着怎样带上那些皮货。士兵们身上都背上干粮、水和马肉,还有枪支弹药,不能再增加重量了。再者说,这么炎热的天,背着皮毛上路可真不好受。
最终爷爷把目光落在了三个女俘身上,顿时有了主意。他让人把那堆皮货捆成三卷,让三个女俘各背一卷。钱掌柜在一旁说:“你还真能想出好办法。”语气中带着嘲讽。
爷爷得意地笑道:“咱们都背着东西,也不能让她们几个享清闲嘛。”
就要出发时,刘怀仁跑来报告,说是发现了一个皮箱,装满了银元。爷爷让抬过来,皮箱虽说不大,可满满一箱银元少说也有四五千块。这是个不少的缴获,爷爷脸上泛起了笑意。特务连追击土匪时,带了一些钱做军资用。那笔钱带在事务长身上,那晚遭了伏击,事务长阵亡了,那笔钱也就没了。这几天在荒漠上跋涉,用不着钱,爷爷都记不得钱是干啥用的。可毕竟钱这东西对他印象太深刻了,而且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看见这东西,笑纹情不自禁出现在眼角眉梢。
爷爷说:“带上。”
这么多银元俩人抬上都嫌沉,而且大伙都疲惫已极,咋个带法?刘怀仁要把皮箱放在马驮上,可白龙马已经有点不堪重负了。刘怀仁把马驮上的食物往下卸,钱掌柜忍不住言道:“这东西这会子能顶水喝?能当饭吃?”
一句话唤醒梦中人。爷爷猛醒过来,身处荒漠戈壁,不知几时才能走出去?这会子钱有何用?银元咬着都硌牙!可白花花的银子扔了实在让人心疼。他把皮箱看了好大一会儿,摆了一下手:“分给大伙吧。”
刘怀仁问:“每人分多少?”
爷爷略一思忖:“谁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刘怀仁一怔,呆眼看着爷爷。
爷爷道:“谁有力气谁就多拿点吧。”又补一句:“谁拿就归谁。”刘怀仁明白了,打开了皮箱,白花花的银元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着刺眼光芒。一双被烈日晒得脱了皮的手伸向了银元,随后许多双这样的手都去抓银元。爷爷没有动手。
钱掌柜没有动手。三个女俘没有资格动手。
二狗抓了一把银元。转脸对身边的铁蛋说:“你也拿几块吧。”
铁蛋说:“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拿上是累赘,我不要。”
二狗说:“你不要,我也不要。”把手中的银元又扔回了皮箱。
大伙或多或少的都拿了些银元,皮箱里还剩下许多。李长胜把两个衣兜装满了,眼睛还看着皮箱,嘟哝道:“没人要我就全要了。”他脱下衣服,给两个袖头挽了结,把银元往袖筒里灌。
爷爷皱着眉看李长胜,李长胜发现爷爷看他,笑着脸说:“连长,给你也拿几块吧。”
爷爷说:“老蔫,你拿得动吗?”
李长胜把衣服搭在脖子上,说道:“拿得动。”刘怀仁在一旁说:“老蔫,你要这么多钱干啥?”李长胜笑道:“刘排长,看你这话问的,我家缺的就是钱,因为没钱,我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走出大戈壁,我就不当这个熊兵了,回家买上几十亩地,再买头牛,再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刘怀仁说:“要是走不出大戈壁呢?”
李长胜怔住了。他没有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刘怀仁这么一说,大伙都默然了,似乎都在想这个问题。其实,大伙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谁也不愿说出来。
爷爷黑了脸,凶了刘怀仁一句:“别说这丧气话!出发!”
最后的女匪 第四部分
天刚蒙蒙亮,爷爷就命令队伍出发。
清晨的戈壁寒气没有消散,颇有凉意,正是行军的大好时机。给养的补充使队伍有了生机,队伍中有了欢声笑语,又是黄大炮几个拿三个女俘取乐。黄大炮哼着酸曲撩拨二号女俘玉秀。玉秀起初不搭理,后来也唱了几句,还用眼光撩拨黄大炮。黄大炮得意忘形,越发放肆。拿捏着嗓子,学着刘怀仁的声腔唱了起来:
最后的女匪 第十四章(1)
队伍出发了。
沙地上清晰地留着土匪马队的足迹,迤逦东南而去。队伍追寻着土匪马队的足迹往东南方向前进。
这支队伍增加了两个人和一匹马,似乎壮大了许多,也有了生气。其实,队伍的生气来源于刚刚补充的给养和马背上的驮子。
王二狗斜挎着公文包,背着一大块马肉,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着笑纹。和他并肩而行的是铁蛋,背着一个牛皮做的水囊。他俩边走边说着话。
“我叫二狗,你叫啥名?”
“我叫铁蛋。”
“我十六岁,你多大了?”
“我也十六。”
“我家在关中雍原,你家在哪达?”
“我家在陕北绥德。”
“我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队伍上招兵,我就跑出来吃粮当兵来咧。你家都有啥人?”
“我也没爹没妈,是我叔叔收留了我。我跟着我叔赶驮子。”
……
两个同龄少年比其他人更容易亲和,相似的出身和遭遇又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他们亲热得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他俩热烈的情绪很快感染了整个队伍,队伍中有了欢声笑语,行军的速度也似乎加快了许多。
戈壁的天格外的蓝,太阳高高的挂在清纯的蓝色之中,放射着灼人皮肉的烈焰。士兵们的汗水流出来又被烈日烤干了,如此反复,最终大伙身上都结出了盐粒子,搓一把刷刷地落。
走在爷爷身边的刘怀仁忽然问道:“连长,听人说新疆热天沙子里能煮鸡蛋,不知道这熊地方沙子里能不能煮熟鸡蛋。”
爷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看十有八九也能煮鸡蛋。”
跟随爷爷身后的黄大炮扭脸问钱掌柜:“你驮子里有没有鸡蛋?拿出来咱们试试。”
钱掌柜苦笑道:“那东西能往驮子里装吗?一磕一碰全成了黄水。”
李长胜身上的负重比谁都多,累得他气喘吁吁,他拿出锅盔咬几口,又拧开水壶喝几口。刘怀仁看了他一眼。笑道:“老蔫,咋不吃银元哩?”
李长胜说:“那东西咋吃哩。”
“那你背着它干啥?”
“背出大戈壁,它就能吃能喝哩。”
黄大炮插了一句:“还能娶媳妇哩。”
李长胜“嘿嘿嘿”地笑了。
爷爷笑着说:“老蔫这会儿是猪八戒背媳妇尽想好事哩。”
一伙人都笑了……
这天的行军速度比昨天相对快些。士兵们尽管多了些负重,但负重的是干粮和水,能随时补充营养,而且土匪马队留下的足迹给了他们希望和信心,使他们从心底滋长出一种力量。
夕阳跌窝之时,队伍走进了一个大沙窝。沙窝有一个小胡杨林,这个胡杨林比他们前天晚上宿营的那个胡杨林要小得多,且胡杨树全都枯死了,树枝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叶,只有树干电线杆似的竖着。
放眼望去,一片肃杀凄惨狼藉的景象,犹如一个杀声刚息的战场。这片胡杨林与荒漠的风沙和干旱做了殊死搏斗,最终战败了。隆隆的战鼓声已经不在,可死去的战士却依然站立,站成了一片惨烈的景象。
爷爷默然望着胡杨林,良久,说了声:“就在这里宿营吧。”
士兵们用枯树枝生起了篝火,熊熊的火焰在荒漠中燃起一团生机。钱掌柜从驮子里取出一个铁锅,支了起来,把皮囊的水倒进铁锅,再用匕首把锅盔削成碎块倒进铁锅,又割了些马肉,削成薄片加了进去,又放了些作料。不大的工夫,铁锅飘出了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黄大炮干脆把马肉挑在枪刺上用火烧,许多士兵都如法炮制,片刻工夫,肉香直钻鼻孔,令人垂涎三尺。
这一顿晚餐十分丰盛,是他们走进荒漠唯一吃的一顿饱饭。士兵们放开肚皮吃,人人都吃了个肚儿圆。就连三个女俘也吃饱了肚子。
夜色愈来愈浓,白天的酷热很快褪尽了,寒气袭来,愈来愈重。爷爷让把三个女俘背的羊皮坎肩分给大家,士兵们每人穿了一件,舒适地睡着了。三个女俘没有羊皮坎肩可穿,每人裹了一张羊皮,挤成一堆,在篝火堆旁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最后的女匪 第十四章(2)
钱掌柜没有睡,用一个罐头盒做成的茶罐在篝火上熬茶喝,铁蛋裹着一张羊皮躺在他的旁边睡着了,圆圆的脸上露出跟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忧郁之色。
爷爷也没有睡,他沿着胡杨林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他回到篝火旁,钱掌柜热情地招呼他,并递上他刚熬好的酽茶。爷爷坐下身,接过茶罐喝了一口,不禁皱了一下眉。那茶比中药汤还苦。钱掌柜笑道:“苦吧?这是正宗的青海砖茶,能提神醒脑长精神,再者,还帮助消化,你就是把石头吃进肚里,一罐茶下肚也能克化掉。”爷爷一听有这么多好处,就皱着眉把那罐苦茶喝了。
钱掌柜给茶罐续满水,一边熬一边瞥了火堆那边三个女俘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那三个女的真格是土匪?”
爷爷点点头。
“女人当土匪少见。”
“是不多。听口音你是陕西关中人?”
“关中雍原人。”
“那咱们还是乡党哩。北原有个女杆子头叫徐大脚,你知道么?”“知道。那娘们凶残得很。”
“是个凶残的母老虎,乡党们提起她都打尿颤哩。她们几个是徐大脚的亲随护兵。”
“徐大脚咋跑到这达来了?”
爷爷便把跟踪追迹剿除徐大脚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了徐大脚和陈元魁合兵一处打了他们的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后又误入戈壁。临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竟被雁鹐瞎了眼。”又问:“钱掌柜,你赶驮多年,当真不知道这里的路径?”
钱掌柜苦笑道:“贺连长,你问这话还是信不过我。”
爷爷说:“据我所知,凡商队出行都要雇用向导,难道你们没有雇向导?”
“哪能不雇向导,我们雇了好几个向导哩。”
“向导哩?”爷爷用目光四处搜寻,似乎钱掌柜把向导藏起来了。“向导都被土匪打死了。整个驮队只剩下了我和铁蛋。”
沉默。
良久,爷爷又问:“向导没有跟你说过这达的路咋走?”
“向导带我们驮队走的是戈壁边缘那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