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2-10-30 13:41      字数:4751
  小英把这条披风解下来之后,手根本没停,又替又林脱下来一件大袄――
  一屋人都看傻了。
  老太太拍着椅子笑个没完,连大太太这么一贯要在媳妇面前摆架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贤哥媳妇儿,你到底穿了几件儿啊?”
  又林也有些不好意思:“早上打了个喷嚏,她们怕我伤了风,左一件右一件的给我裹上了。”
  老太太招手让她过来:“可怜见儿的。快过来,坐我跟前儿,这有炭盆儿,暖和些。”
  钟氏笑过了,说了句公道话:“今年天气是比往年冷。我记得去年这会儿还很暖和,大毛衣裳都穿不着,今年天冷得早,弟妹她刚到京城。头一年肯定不习惯。”
  又林摇头说:“在屋里也不觉得,一出门儿,那风一刮到脸上又硬又紧,一下子脸就僵了,象冻上了一样。”
  钟氏笑着伸手来摸:“我摸摸,冻成冰棍儿没有。”
  又林就往一边儿躲。妯娌俩说笑了几句。老太太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们也老实些,铭儿媳妇,你都当娘的人了,孩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可不是,良哥儿正被大太太搂在怀里,好奇的睁着一双眼睛,看看娘,又看看婶子。
  钟氏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捋了下头发,开始和老太太大太太说起家务事来。她是管着家不错,但只是管,许多事情,主意还得老太太、大太太来拿。比如一些重要的节庆安排,或是一些大的账目。老太太仿佛听的漫不经心,但是每一问都问到点子上。
  这种时候其他人就没什么事做了,几位姑娘凑在一块儿说起了话,朱心瑜今天也过来了,她现在等闲难得出门,即使出来了,话也不多。这种识趣且省心的姑娘,大家就算不怎么喜欢,也不会讨厌她。
  朱慧萍小声和她说了几句话,朱心瑜微微笑着,脸也有点红,只低着头不应声。看来是被打趣了不好意思。
  不过让又林有些意外的是,朱慧萍看了她一眼,就撇下朱心瑜,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了。
  “四嫂子平时来都早,今天怎么来得晚了?”
  她平时很少跟又林搭话,尤其是在大太太面前。又林微笑着说:“今儿阴天,早上醒了觉得还早,又眯了一下,结果就起迟了。”
  朱慧萍嗯了一声,找不着其他话题了,但是又不想这么就冷场,没话找话的说:“四嫂你这件衣裳花绣的真精致,也是针线上的人做的?”
  “不是,是我屋里头丫鬟绣的。”
  这下可给朱慧萍找到了话题:“哎哟,怪不得人家都说苏绣好,果然比京城的还强呢。我一直就绣不好,正想找个人问问。要是……四嫂方便,那我就过去好生请教一番。”
  这让又林怎么说,只能说好呗。
  就算这几个小姑子都是庶出,那也都是娇客。又林是嫁进来的媳妇,对姑娘自然得客气着。
  朱慧萍还真不是随便一说,一吃罢午饭,她就过来了,在屋里盘恒了大半下午。又林尽职尽责,让茯苓好生陪着她说话。茯苓的针线出挑,更难得的是她很有灵气。在女红上头,有时候天份比努力还重要。一样的花样子,茯苓绣的就是比旁人要好看。配色、针脚,纹路……都有她自己的特色。这是她的天赋,又林想,要是换一个时代,茯苓肯定是个艺术设计方面的天才。可是在这个时代,她的天赋和努力只是让她的针线活儿显得比别人出挑一些。
  朱慧萍的心思根本没在女红上头,茯苓和她讲针法,她漫不经心的应着,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又林那边儿转。
  快晚饭时候,她不能再坐,只能告辞走了。茯苓过来跟又林回话:“奴婢跟三姑娘讲了一下提针的手法,还有收线的一点儿诀窍。三姑娘好象不是很爱听,不过走的时候借了几张花样子去。”
  又林点头说:“你也辛苦了,说了半天话嘴干了吧?去歇着吧――对了,她借了什么样子?”
  “一张花开富贵的,一张双鱼戏莲,还有一张是……”她想了想说:“对,是喜鹊衔樱桃。”
  没什么相近之处,看来是随手拿的。
  虽然茯苓没明说,可是又林听出来了,三姑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为了讨教女红才来的。
  翠玉在一边琢磨了会儿,拉了拉小英的袖子,两人在门边低声说话。
  “你说,三姑娘是不是也和二姑娘想的一样啊?也是想嫁人了……”
  二姑娘的亲事,家里人都说是钟氏给张罗的。其实心里都清楚到底是谁出的力。三姑娘是不是看着二姑娘这亲事结的好,也想给自己寻摸个好女婿?
  这也有可能。
  但是这却不是她们该议论的。朱心瑜和朱慧萍虽然是庶出,可人家是主子,她们是丫头。这种事又关系着姑娘家的名声,不能随便乱说。
  “别乱说。”
  翠玉左右看了一眼:“我才没乱说呢。昨天在厨房遇着三姑娘屋里的小丫头,正和灶下的婆子说话。她说,三姑娘这几天都恍恍惚惚的,一个人呆坐着半天不说话,还偷偷的笑,又皱眉头……你说,这不是想嫁人了,还能是什么事?”
  又林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这也不难猜。朱慧萍要是真有想法了,那肯定还会再来的。她不是借了花样子去吗?有借就得有还哪。
  结果证明她们想的没错,朱慧萍第二天又来了,说是花样子已经描好了,过来归还。
  又林也不知道不能再让茯苓应付她了,既然心里有谱了,大家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二百零一章
  可是朱慧萍吭吭哧哧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苦诉了一堆。又林耐着性子应付了她半天,看她的样子是想自己先开口,她好就着话茬往下接。
  可是又林不合适张这个口。
  虽然是一个爹生的,可是并不是一个娘养的。徐姨娘人本份,朱心瑜也聪明。但是朱慧萍不一样。钱姨娘本来是丫鬟,大字不识一个,大老爷不过图她年轻时颜色好,她生了女儿之后,也不大能见着大老爷的面儿了。大太太不爱管,老太太又没那么多精力,朱慧萍和朱心瑜站一块儿,乍一看一样,可是芯子差远了。
  就拿这找婆家的事儿来说,姑娘家是不该自己说这事儿,但是朱心瑜就把事情办得大大方方的,表面上是徐姨娘出面给女儿操心,又有大嫂担着,不会有人说闲话。
  上头那么多长辈,又林怎么能开口说朱慧萍的亲事?
  朱慧萍又说起了朱心瑜的亲事,口气有些酸酸的:“二姐姐命好,老太太、太太也更喜欢她,还有嫂子们给她做主,定下一门好亲事……”
  这意思,象是指责她们偏心,只管朱心瑜不管她一样。
  这说亲也要讲个序齿的,就算她们俩年纪相无几,可是朱心瑜行二,当然要先论她。
  又不是朱慕贤的亲妹妹,要请人帮忙总得摆出个请人帮忙的样子来,她这样儿,又林也懒得理她,索性找个理由说是要去钟氏那里,朱慧萍也不好再坐,只能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胡妈妈眼睛可比她们一帮年轻人要毒,朱慧萍一走,她就和又林说:“三姑娘的样子,好象不单是想出嫁。倒更象心里装了人。”
  又林并不意外,她自己也有点儿这种感觉。
  要是心里没人,何用这么急动颜色?
  可是她一直关在院子里,连门都少出――大太太根本不会带她们出门见人。
  又林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太确定。她嘱咐了胡妈妈两句,胡妈妈赶紧应着,出门去寻人打听。这事儿也不难探听,就是不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胡妈妈等到晚饭之后才过来。
  朱慕贤吃罢了饭,去了朱老太爷处,这会儿倒是正好不在。
  “我找了西院儿看角门儿的婆子,说了一会儿闲话。她说姑娘们跟前的丫鬟也没机会出门。就算平时买点针头线脑胭脂花粉之类的,一个月里也没有一两次。”
  做为姑娘,她们自己不可能出得了门。这么说来丫鬟也没有什么机会朝外传递消息,这总算让又林松口气。只要没做出什么事来,事情就不算太糟。
  “还有吗?”
  “有。”那个婆子吃要吃几杯酒,话就特别多,根本不用人去套,自己一骨脑就全说出来了。胡妈妈接着说:“二姑娘自打定了亲事,就连门都不大出了。也就徐姨娘三天两头过去看她。二姑娘刚定亲的时候三姑娘也说了几句酸话,无非是说石家是乡下的什么的,也没见有什么。倒是最近……总是有点儿不大坐得住。”
  最近朱慧萍也没出过门,只不过家里来了客人。
  谢岳和刘书昭他们早安顿下了,时间对不上。再说他们俩都成了家。
  最近来过的,只有杨重光。
  这么一来都说得通了。朱慧萍这样的小姑娘见过几个外男?杨重光生得那样好,又是解元郎。动心不能怪她。
  但是动心不是错,看不清情势就不对了。
  虽然杨重光和前头定亲的石沛清一样,都是举人,而且家世都不怎么样――杨重光甚至不如石沛清。起码人家父母俱在,小有家业。杨重光可是孑然一身,身世飘零。
  但是这门亲事是不可能,首先杨重光背负的东西太多,他的目标也很高。石沛清进可以做官。退,有举人功名也能保家宅平安,踏踏实实做他的富家翁。杨重光没有退路,他只能往前,一直往前。他的路太难走,做他的妻子……也必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朱家和石家怎么说也是沾着点亲戚的,杨重光的身份太尴尬了,朱家怎么可能招他做女婿。
  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想一想就都能明白,但是三姑娘好象一点儿都想不到。
  “这事儿奶奶别理。三姑娘这脾气古怪执拗,事成了她不会感恩,不成她肯定埋怨,别好事儿没成咱们倒惹一身腥。”
  “这几天我就不见她了,她要再过来,妈妈应付了她。”
  虽然是姐妹俩,可是做事差得太多了。
  又林打点了东西给南街的小院儿送去。她这院子买下来就是为了租给举子们住的。一来举子们都不太缺钱,二来可靠安全。时机掐得正好,恰在秋闱放榜后修整好了。结果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只不过现在住的三位都是不付租金的,一位是朱家未来姑爷,一个是表兄,一个是同乡。
  听派到那边儿去照料打点的宋来富回话说,小院儿那边一切都好,三位举人老处得很是和睦,经常在一块儿讨论文章。来富虽然不识字,可是就算听着他们说话,都觉得浑身舒泰。仿佛伺侯了几天举人,自己也沾了文气儿似的。
  “有客人去吗?”
  “有,不多。”来富说:“开头几天客不少,后来就没大有了。”
  没有是对的,还得备考春闱呢,天天会客多耽误功夫,眼前应考才是头等大事。
  “吃住上头怎么样?还习惯吗?”
  来富笑着说:“奶奶只管放心,小的上心着呢。刘家舅爷和谢大爷的口味儿咱摸得准,石爷那人很随和,也不难伺侯。院子天天都扫,屋子一天也要收拾一回。奶奶这边儿送的炭、柴足够烧到过年的了,什么都不缺。”
  “嗯,好。”又林说:“好好尽心伺侯,回来舅爷他们考中了,少不得赏你。”
  来富笑着应了,又说:“小的虽然没读过书,可是觉得这三位爷都是有大学问的。这将来要是三个人一起考中了,那是多大的光彩啊!奶奶那院子也肯定成了宝地儿了,后头肯定有人抢着想赁去住,好沾沾那贵气。”
  又林一笑:“行啦,你去吧。”
  来富说的也没错,虽然读书人都是圣人门徒,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心里头也并非不在意。听说前一科状元租住过的地方,现在都租出一个离谱的高价来了。现在住的这三个人里,只要能中一个,对后头往外赁院子就有好处。
  要从又林心里来说,她当然希望三个人都得中。刘书昭自幼和她很要好,她上头没哥哥,刘书昭打小就以哥哥自居。二舅舅二舅妈对表哥寄予厚望,打小请明师栽培他,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就指望他能一朝高中,光耀门楣。又林当然希望他能中。
  谢岳呢,是个厚道的人,在镇上口碑很好,大家既是同乡又是旧识,石沛清是朱家女婿,又林自然也希望着他们也能中。只是这大江南北多少读书人?这考试的取中的事情不光要字好文章好,还要看运气。不对评卷人的脾性,那再有才也难得中。
  南街那边儿一热闹起来,连朱慕贤都爱往那边去,有时候中饭晚饭都不回来吃,可见几个人很是投缘。大太太对此也乐见其成,只要对儿子前程好,她绝不说半个不字。以前还想着给儿子房里放人,现在可顾不上那些,还恐怕媳妇分了儿子的心,明里暗里敲打过她好几次。话里那意思,既要照顾好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