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10-30 13:40      字数:5056
  徐妈妈听她一说,就抱有一线希望。
  佟氏把能想到的详细给徐妈妈做个交代,道:“家里还有些银子,帧哥回来,一定让他接着念书,虽帧哥受他贾家连累,不能取仕,但书念得多,总能用得上的,另外,祖孙两个过活,别与外人起口舌之争。”
  徐妈妈都应承下来,道:“主子放心,有老奴在一日,就是拼死也要护着哥儿。
  次日,早早起了,徐妈妈帮他整理了一个小包袱,包了几件换洗衣裳,佟氏昨晚在棉衣里缝了点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梳洗了,徐妈妈一夜未合眼,早起天不亮,又给她做了顿丰盛的早膳,佟氏坐在桌上,什么都不去想,饱饱地吃了一顿,身子热乎乎地。预备着承受戚氏对她的折磨。
  吃了早饭,徐妈妈跟着一起去安府,出了胡同,雇了小轿子,一说安府,轿夫笑呵呵地道:“安府是朝中新贵,我们这些拉脚的没有不知道的,放心吧!”
  佟氏和徐妈妈上了轿子,待二人上来,轿夫就起轿子,二人对面坐着,徐妈妈愁眉苦脸地叮咛道:“去了安府,小命攥在人手里,主子可要机灵点,千万不可强着她,在人屋檐下,忍下一口气,做小伏低,慢慢消去她那口怨气。”
  佟氏想起戚氏不由得不寒而栗。
  很快,轿子就到了安府门前,二人下了轿子,佟氏吩咐轿夫在门口等,轿子钱讲好是来回的。
  二人就走到安府门上,一到大门上,里面有个丫鬟看着二人道:“你是佟姨娘吧?”像是早算好在这里等她。
  佟氏想这安夫人切中要害,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算准了她一定逃不过她手掌心。
  佟氏答应声。
  那丫鬟上下打量她一眼,道:“跟我来吧!”
  说吧,前面走,佟氏二人在后面跟着,安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可见皇上对安仲卿的看中。
  走过仪门,绕过外厅,书房,沿着花墙向东,进了月亮门,穿过一个花园子,都是高大连片的房屋,进了一道垂花门,正面重檐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
  佟氏望去,正屋门前站着五六个丫鬟婆子,看这丫鬟领人回来,一个婆子道:“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佟氏紧张得心直乱跳,提上一口气,压下不安情绪,抬腿迈进堂屋的门。
  外面雪光晃眼,咋进到屋里,佟氏眯眼,适应了一下,看清楚屋子里摆设,正中安着一个香妃塌,上面铺着五彩金线蟒缎褥子,旁边十锦槅子上面镶嵌各色玉石和翡翠、玛瑙等饰物,上面摆放着古玩玉器、稀世珍宝,华而不俗,右侧立着一个苏绣花鸟鱼屏风,边上站着两个翠绿衫子的丫鬟。
  左一溜高靠背紫檀玫瑰交椅。上面铺着簇新的大红绫缎合欢软垫。
  正中香妃塌上坐着一身着薄透娇柔美人,整个房间布置显得富丽堂皇而又不失高雅别致,奢华若贾府有过之。
  佟氏心里想,这样精致的屋子,只有这样精致的美人才配得。
  戚氏端起一盏紫玉盖碗,轻啜了口香茶,薄唇轻启,道:“你来了。”
  佟氏上前见礼,平和声儿道:“民妇见过夫人。”
  戚氏把手中的紫玉盅子递给身旁的丫鬟,道:“看来你是想好了?”
  佟氏见过礼,站过一旁,道:“想好了,请夫人将帧哥唤出来。”
  戚氏轻轻击了两下掌,就见屏风后面两个婆子推出一人,那人见堂上之人,惊呼一声:“娘。”
  就要过去,被婆子拦住,佟氏骤然见到帧哥,泪水汹涌,溢满眼眶,激动地唤了声:“哥儿。”疾步就要上前,被两个丫鬟挡住。
  戚氏那厢道:“你儿子可以走了,但你现在就得留下。”
  佟氏看眼身后跟着的徐妈妈,道:“妈妈带哥儿离开。”
  徐妈妈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哥儿找到了,悲的是主子却卖身进了火坑,这次主子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万般不舍,老泪纵横。
  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快带帧哥走,趁这女人还没改主意。
  徐妈妈会意,上前去拉帧哥,帧哥就要奔他娘,可家下人拦着不让,徐妈妈紧紧扯着帧哥往外就走。
  帧哥想挣脱,怎奈徐妈妈下死力扯着他,又有两个婆子在后面推推搡搡,帧哥带着哭腔大声唤道:“娘,娘……。”
  佟氏早已止不住泪如雨下。
  颤巍巍唤了声:“哥儿,好好读书,听徐妈妈的话……。”就哽咽说不下去了。
  出到门外,佟氏尚能听见帧哥唤娘的声儿,堂上众人只觉凄凄惨惨,遂不忍瞧。
  帧哥走了,戚氏示意,一个丫鬟端着个描金松竹梅托盘,放在佟氏跟前一小方桌上。
  戚氏轻轻道:“佟姨娘,看好了就按个手印吧!”
  佟氏含泪往桌上看去,模糊视线下是一张早已写好的卖身文契,下面压着一张旧的契约,大概是帧哥的。“
  佟氏先拿起下面的纸张,细看确是帧哥卖身文契,章子印信齐全,却也是几度易手。
  佟氏又看看上面的那张纸,却写着自愿卖身为奴,换取儿子帧哥脱奴籍。
  佟氏心里喟然一声长叹,向椅子上坐下,伸出拇指,沾了红泥,按下指印,遂拿起帧哥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丫鬟端着托盘给戚氏看,戚氏拿起那张卖身契约,唇角荡漾如春风般的笑,温柔声儿道:“佟姨娘这大冷的天,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是想魅惑男人,可惜,公子轻易是不来这里的。”
  佟氏毫不惊慌,静静地眼神看着她,想:既已落在她手里,凭她处置,也不答应,逞口舌之快,吃亏更大。
  戚氏看她不答言,笑意不减,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道:“还愣着做什么,侍候佟姨娘更衣。”
  丫鬟婆子得主母一声令下,围拢上前。
  106通房心思
  戚氏一声;丫鬟仆妇蜂拥而上;把佟氏围住,剥下她的衣裳;佟氏初时反抗;但好汉难敌四手,饿虎架不住群狼,佟氏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
  佟氏外面棉衣被扒下;只着里面亵衣;戚氏命左右道:“我听不惯打板子的声儿,还是让她去院子里清醒清醒。”
  佟氏被推了出去。
  正值隆冬;北风凛冽,一出门;一股寒风直往人衣襟里钻,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抓着她的丫鬟婆子冻得脖子往棉衣里缩去。
  佟氏被扭着站在院子中央,一个腰身粗壮的老婆子恶狠狠地道:“识相点,大冷天,让我等跟着受罪,你这番罪是免不了的,趁早老实受了,也免得夫人生气,受更大的苦。”
  丫鬟婆子把她推在外面,冻得赶紧跑回屋子里走到炭火盆前向火,院子里只留下佟氏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一股冷风吹过,刺骨地冰寒,佟氏一阵打哆嗦,冷得双手抱在胸前,身子缩成一团,牙齿直打颤。
  戚氏坐在西屋暖炕上,屋子里热气熏人,一袭薄透的罗衣尚且出了身香汗,悠然自得地从窗子里望出去,见佟氏站在冰天雪地中,冻得体若筛糠,哆嗦着不住,头恨不得缩在腔子里,戚氏身心愉悦,惬意地笑了。
  半个时辰过去,戚氏边吃着香茶,拈起一块新出炉的小点心果子,向窗外撩了一眼,佟氏站着一动不动。
  戚氏对身边一个丫鬟道:“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气。”
  小丫鬟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屋,小丫鬟身子抖了一下,硬着头皮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看佟氏眼珠没什么反应,有点胆怯,延挨着过去,近看佟氏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小心地凑近,伸手在她鼻翼下试了试,气息微弱若游丝,在细看她脸色铁青,嘴唇都紫了,眼睑结了一层白霜,双手抱在胸前,一个姿势,好半天都没动一下,那小丫鬟害怕,赶紧跑回屋,急着回道:“禀夫人,那女人快要冻死了。”
  戚氏白了她一眼,嗔道:“大惊小怪,她死不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就见佟氏头一歪,身子向一侧直直倒去。
  屋子里有那胆子小的丫鬟惊呼一声道:“夫人,那女人冻死了。”
  戚氏轻蔑地瞅了一眼,不慌不忙地道:“出去把她弄回去。”
  丫鬟婆子急忙出去外面,看佟氏直直躺在雪地上,身子都冻硬了,众人连拉带拖把佟氏弄到东厢一间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光线暗淡的屋子里有一铺炕,炕上面有两床破旧的被褥,众人七手八脚把佟氏抬到炕上,又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子把她身子盖上。
  那一脸蛮肉的老婆子摸了摸她的脸,像死人般冰凉,对那几个丫鬟媳妇道:“怕是不中用了。”就去上房回了主子戚夫人了。
  站在戚夫人身旁的素姐看到这一切,一声没言语,从上房出来,回到自己小偏院。
  丫鬟毓书正在屋子里做着针线,看主子回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帮主子脱了外面披风,道:“主子今儿下来的晚。”
  素姐道:“太太整治了那姓佟的女人,这会子不知怎么样了?”
  毓书感兴趣地道:“夫人是怎么整治她的?”
  素姐就把太太如何折磨她,说了一遍。
  毓书道:“不知公子知道要怎样心疼?”
  素姐心念起,摆手招呼她过跟前来附耳说了句,毓书迟疑道:“这样行吗?要是让夫人知道……?”
  素姐口气生硬道:“知道便怎样?不过就是个死,我早就不想活了。”
  毓书着急摆手道:“主子还年轻,不可有轻生的念头。”
  素姐道:“你快去吧!小心别让别人看见,出大门时,就说我让你去买膳清斋的马蹄糕。
  毓书答应道:“主子放心,奴婢会小心的。”
  素姐于一次偶然发现公子去了祺祥街官道旁一座茶楼,她有两次特意在对面的茶馆里喝茶盯着,见到公子下朝时辰,都是过这里来喝会子茶,在出来,想这时公子一定下朝去了老地方。
  那日毓书跟主子在一起也是见过的,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下了轿子,机警地朝左右看看,无人跟着,就闪身进了茶楼,果然一问茶博士,说楼上有位客官和她说得身形样貌极像,毓书就上楼去。
  毓书走后,素姐坐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她回来,约一个时辰后,毓书悄悄回府,告诉她说找了公子了,说主子能掐会算,公子果然在那里。
  素姐问:“你家公子作何反应?”
  毓书道:“先是惊诧,后愤怒,公子一向和气,奴婢从没见公子脑成那样子。”
  素姐道:“接下来你家公子就冲下楼,回府里了?”
  毓书道:“公子是冲出去,大概是回府了吧!奴婢没敢直接回来,而是绕道清膳斋,买了点心,耽搁一会才回来的。”
  素姐道:“我也该过上房看一出好戏。”
  戚氏闲闲地坐在暖阁中绣花,一针一线都很仔细,这是给安仲卿做的一件素软缎薄丝绵袍子,在领口和袖口绣上紫葳小团花,贴身丫鬟雨潇在旁奉承道:“夫人绣功是一流的,比府上绣娘都好,就是比京城有名的绣春坊的大师傅都不差。”
  戚氏还是一样和煦地笑着,道:“这就是个细功夫,要有耐心才行。”
  戚氏陪房温家的道:“夫人对公子的东西最是上心。”
  正这时,堂屋门‘砰’地一响,似有大力撞开,紧跟着安仲卿自己掀了帘子进来。
  戚氏头也没抬,柔柔说了声:“夫君回来了?”
  温家的看公子脸色不善,唬了一跳,忙赔笑讨好地道:“奴婢这正才说着夫人给公子绣的活计精巧。”
  安仲卿也不看温家的,直接走到戚氏跟前,大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戚氏缓缓抬起头来,手上却没停顿,娴雅地道:“夫君今个是怎么了?妾好心给你买她来,原是看夫君放不下,收做妾室,放在屋里,也免去夫君朝思暮想。”
  安仲卿显然不吃她这套,厉声道:“快把她放了。”
  戚氏收了针,把活计放在针线笸箩里,站起身,就要亲自侍候他脱去外面大衣裳,安仲卿甩开她的手,厌烦地闪过身子。
  戚氏却也不恼,细声细气地道:“妾身看夫君日夜挂心,才买下她来,她是自愿卖身进府,若是她不愿意,妾也不能不顾法度,着人绑了她来。”
  安仲卿已没多少耐心,冷哼声道:“自愿?拿她儿子要挟,这也叫自愿吗?”
  戚氏佯作生气的样子,娇嗔道:“夫君,这很公平,一个换一个,在说她本就应该是咱们家的奴婢,是公子为其赎身,难道不是吗?”
  安仲卿不想跟她纠缠,沉声道:“把她卖身契给我。”
  戚氏故作媚态,声儿似水般的温柔,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