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6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2-10-22 19:53      字数:4702
  设丑弱,废不立之,遂立处罗之弟咄苾,是为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者,启民可汗第三子也。初为莫贺咄设,牙直五原之北。高祖入长安,薛举犹据陇右,遣其将宗罗攻陷平凉郡,北与颉利连结。高祖患之,遣光禄卿宇文歆赍金帛以赂颉利。歆说之,令绝交于薛举。初,隋五原太守张长逊,因乱以其所部五原城隶于突厥。歆又说颉利遣长逊入朝,以五原地归于我。颉利并从之,因发突厥兵及长逊之众,并会于太宗军所。武德三年,颉利又纳义城公主为妻,以始毕之子什钵苾为突利可汗,遣使入朝,告处罗死。高祖为之罢朝一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
  颉利初嗣立,承父兄之资,兵马强盛。有凭陵中国之志。高祖以中原初定,不遑外略,每优容之,赐与不可胜计。颉利言辞悖傲,求请无厌。四年四月,颉利自率万余骑,与马邑贼苑君璋将兵六千人共攻雁门。定襄王李大恩击走之。先是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璹、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等各使于突厥,颉利并拘之。我亦留其使,前后数辈。至是为大恩所挫,于是乃惧,仍放顺德还,更请和好。献鱼胶数十斤,欲充二国同于此胶。高祖嘉之,放其使者特勒热寒、阿史德等还蕃,赐以金帛。
  五年春,李大恩奏言突厥饥荒,马邑可图。诏大恩与殿内少监独孤晟帅师讨苑君璋,期以二月会于马邑。晟后期不至,大恩不能独进,顿兵新城以待之。颉利遣数万骑与刘黑闼合军,进围大恩。王师败绩,大恩殁于阵,死者数千人。六月,刘黑闼又引突厥万余骑入抄河北。颉利复自率五万骑南侵,至于汾州。又遣数千骑西入灵、原等州,诏隐太子出豳州道,太宗出蒲州道以讨之。时颉利攻围并州,又分兵入汾、潞等州,掠男女五千余口,闻太宗兵至蒲州,乃引兵出塞。
  七年八月,颉利、突利二可汗举国入寇,道自原州,连营南上。太宗受诏北讨,齐王元吉隶焉。初,关中霖雨,粮运阻绝,太宗颇患之,诸将忧见于色,顿兵于豳州。颉利、突利率万余骑奄至城西,乘高而阵,将士大骇。太宗乃亲率百骑驰诣虏阵,告之曰:“国家与可汗誓不相负,何为背约深入吾地?我秦王也,故来一决。可汗若自来,我当与可汗两人独战;若欲兵马总来,我唯百骑相御耳。”颉利弗之测,笑而不对。太宗又前,令骑告突利曰:“尔往与我盟,急难相救;尔今将兵来,何无香火之情也?亦宜早出,一决胜负。”突利亦不对。太宗前,将渡沟水,颉利见太宗轻出,又闻香火之言,乃阴猜突利。因遣使曰:“王不须渡,我无恶意,更欲共王自断当耳。”于是稍引却,各敛军而退。太过因纵反间于突利,突利悦而归心焉,遂不欲战。其叔侄内离,颉利欲战不可,因遣突利及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奉见请和,许之。突利因自托于太宗,愿结为兄弟。思摩初奉见,高祖引升御榻,顿颡固辞。高祖谓曰:“颉利诚心遣特勒朝拜,今见特勒,如见颉利。”固引之,乃就坐,寻封思摩为和顺王。
  八年七月,颉利集兵十余万,大掠朔州,又袭将军张瑾于太原。瑾全军并没,脱身奔于李靖。出师拒战,颉利不得进,屯于并州。太宗帅师讨之,次蒲州;颉利引兵而去,太宗旋师。
  九年七月,颉利自率十余万骑进寇武功,京师戒严。己卯,进寇高陵,行军总管左武候大将军尉迟敬德与之战于泾阳,大破之,获俟斤阿史德乌没啜,斩首千余级。癸未,颉利遣其腹心执失思力入朝为觇,自张形势云:“二可汗总兵百万,今已至矣。”太宗谓之曰:“我与突厥面自和亲,汝则背之,我实无愧。又义军入京之初,尔父子并亲从,我赐汝玉帛,前后极多,何故辄将兵入我畿县?尔虽突厥,亦须颇有人心,何故全忘大恩,自夸强盛?我当先戮尔矣!”思力惧而请命,太宗不许,絷之于门下省。
  太宗与侍中高士廉、中书令房玄龄、将军周范驰六骑幸渭水之上,与颉利隔津而语,责以负约。其酋帅大惊,皆下马罗拜。俄而,众军继至,颉利见军容大盛,又知思力就拘,由是大惧。太宗独与颉利临水交言,麾诸军却而阵焉。萧瑀以轻敌固谏于马前,上曰:“吾已筹之,非卿所知也。突厥所以扫其境内,直入渭滨,应是闻我国家初有内难,朕又新登九五,将谓不敢拒之。朕若闭门,虏必大掠,强弱之势,在今一举。朕故独出,以示轻之;又耀军容,使知必战。事出不意,乖其本图,虏入既深,理当自惧。与战则必克,与和则必固,制服匈奴,自兹始矣!”是日,颉利请和,诏许焉。车驾即日还宫。乙酉,又幸城西,刑白马与颉利同盟于便桥之上,颉利引兵而退。萧瑀进曰:“初,颉利之未和也,谋臣猛将多请战,而陛下不纳,臣以为疑。既而虏自退,其策安在?”上曰:“我观突厥之兵,虽众而不整,君臣之计,唯财利是视。可汗独在水西,酋帅皆来谒我,我因而袭击其众,势同拉朽。然我已令无忌、李靖设伏于幽州以待之,虏若奔还,伏兵邀其前,大军蹑其后,覆之如反掌矣!我所以不战者,即位日浅,为国之道,安静为务,一与虏战,必有死伤;又匈虏一败,或当惧而修德,结怨于我,为患不细。我今卷甲韬戈,陷以玉帛,顽虏骄恣,必自此始,破亡之渐,其在兹乎!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此之谓也!”九月,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上不受;诏颉利所掠中国户口者悉令归之。
  贞观元年,阴山已北薛延陀、回纥、拔也古等部皆相率背叛,击走其欲谷设。颉利遣突利讨之,师又败绩,轻骑奔还。颉利怒,拘之十余日;突利由是怨望,内欲背之。其国大雪,平地数尺,羊马皆死,人大饥,乃惧我师出乘其弊。引兵入朔州,扬言会猎,实设备焉。侍臣咸曰:“夷狄无信,先自猜疑,盟后将兵,忽践疆境。可乘其便,数以背约,因而讨之。”太宗曰:“匹夫一言,尚须存信,何况天下主乎!岂有亲与之和,利其灾祸而乘危迫险以灭之耶?诸公为可,朕不为也。纵突厥部落叛尽,六畜皆死,朕终示以信,不妄讨之;待其无礼,方擒取耳。”
  二年,突利遣使奏言与颉利有隙,奏请击之,诏秦武通以并州兵马随便应接。三年,薛延陀自称可汗于漠北,遣使来贡方物。颉利始称臣,尚公主,请修婿礼。颉利每委任诸胡,疏远族类,胡人贪冒,性多翻覆,以故法令滋彰,兵革岁动,国人患之,诸部携贰。频年大雪,六畜多死,国中大馁,颉利用度不给,复重敛诸部,由是下不堪命,内外多叛之。上以其请和,后复援梁师都,诏兵部尚书李靖、代州都督张公谨出定襄道。并州都督李勣、右武卫将军丘行恭出通汉道,左武卫大将军柴绍出金河道,卫孝节出恆安道,薛万彻出暢武道,并受靖节度以讨之。十二月,突利可汗及郁射设、廕奈特勒等,并帅所部来奔。
  四年正月,李靖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颉利惊扰,因徙牙于碛口。胡酋康苏密等遂以隋萧后及杨政道来降。二月,颉利计窘,窜于铁山,兵尚数万,使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举国内附。太宗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持节安抚之,颉利稍自安。靖乘间袭击,大破之,遂灭其国。颉利乘千里马,独骑奔于从侄沙钵罗部落。三月,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率众奄至沙钵罗营,生擒颉利送于京师。太宗谓曰:“凡有功于我者,必不能忘,有恶于我者,终亦不记。论尔之罪状,诚为不小,但自渭水曾面为盟,从此以来,未有深犯,所以录此,不相责耳!”仍诏还其家口,馆于太仆,禀食之。颉利郁郁不得志,与其家人或相对悲歌而泣。帝见羸惫,授虢州刺史,以彼土多麞鹿,纵其畋猎,庶不失物性。颉利辞不愿往,遂授右卫大将军,赐以田宅。
  五年,太宗谓侍臣曰:“天道福善祸淫,事犹影响。昔启民亡国奔隋,文帝不吝粟帛,大兴士众,营卫安置,乃得存立。既而强盛,当须子子孙孙思念报德。才至始毕,即起兵围炀帝于雁门,及隋国将乱,又恃强深入,遂使昔安立其家国者,身及子孙,并为颉利兄弟之所屠戮。今颉利破亡,岂非背恩忘义所致也!”
  八年卒,诏其国人葬之,从其俗礼,焚尸于灞水之东,赠归义王,谥曰荒。其旧臣胡禄达官吐谷浑邪自刎以殉。
  浑邪者,颉利之母婆施氏之媵臣也。颉利初诞,以付浑邪,至是哀恸而死。太宗闻而异之,赠中郎将,仍葬于颉利墓侧,树碑以纪之。
  突利可汗什钵苾者,始毕可法之嫡子,颉利之侄也。隋大业中,突利年数岁,始毕遣领其东牙之兵,号为泥步设。隋淮南公主之北也,遂妻之。颉利嗣位,以为突利可汗,牙直幽州之北。突利在东偏,管奚、等数十部,征税无度,诸部多怨之。贞观初,奚,等并来归附,颉利怒其失众,遣北征延陀,又丧师,遂囚而挞焉。
  突利初自武德时,深自结于太宗;太宗亦以恩义抚之,结为兄弟,与盟而去。后颉利政乱,骤征兵于突利,拒之不与,由是有隙。贞观三年,表请入朝。上谓侍臣曰:“朕观前代为国者,劳心以忧万姓,世祚乃长;役人以奉其身,社稷必灭。今北蕃百姓丧亡。诚由其君不君之故也。至使突利情愿入朝,若非困迫,何能至此?夷狄弱则边境无虞,亦甚为慰。然见其颠狈,又不能不惧,所以然者,虑己有不逮,恐祸变亦尔。朕今视不能远见,听不能远闻,唯藉公等尽忠匡弼,无得惰于谏诤也。”突利寻为颉利所攻,遣使来乞师。太宗谓近臣曰:“朕与突利结为兄弟,不可以不救。”杜如晦进曰:“夷狄无信,其来自久,国家虽为守约,彼必背之。不若因其乱而取之,所谓取乱侮亡之道。”太宗然之。因令将军周范屯太原,以图进取。突利乃率其众来奔,太宗礼之甚厚,频赐以御膳。
  四年,授右卫大将军,封北平郡王,食邑封七百户,以其下兵众置顺祐等州,帅部落还蕃。太宗谓曰:“昔尔祖启民亡失兵马,一身投隋,隋家翌立,遂至强盛,荷隋之恩,未尝报德。至尔父始毕,乃为隋家之患,自尔已后,无岁不侵扰中国。天实祸淫,大降灾变,尔众散乱,死亡略尽。既事穷后,乃来投我,我所以不立尔为可汗者,正为启民前事故也。改变前法,欲中国久安,尔宗族永固,是以授尔都督。当须依我国法,整齐所部,不得妄相侵掠,如有所违,当获重罪。”
  五年,征入朝,至并州,道病卒,年二十九。太宗为之举哀,诏中书侍郎岑文本为其碑文。子贺逻鹘嗣。
  突利弟结社率,贞观初入朝,历位中郎将。十三年,从幸九成宫,阴结部落得四十余人,并拥贺逻鹘,相与夜犯御营,逾第四重幕,引弓乱发,杀卫士数十人。折冲孙武开率兵奋击,乃退。北走渡渭水,欲奔其部落。寻皆捕而斩之,诏原贺逻鹘,流于岭外。
  颉利之败也,其部落或走薛延陀,或走西域,而来降者甚众。诏议安边之术。朝士多言突厥恃强,扰乱中国,为日久矣。今天实丧之,穷来归我,本非慕义之心。因其归命,分其种落,俘之河南兗、豫之地,散居州县,各使耕织,百万胡虏可得化为百姓,则中国有加户之利,塞北可常空矣。唯中书令温彦博议请准汉建武时置降匈奴于五原塞下。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心。若遣向河南兗、豫,则乖物性,故非含育之道。太宗将从之。秘书监魏征奏言:“突厥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者也,此是上天剿绝,宗庙神武。且其世寇中国,百姓冤仇,陛下以其降伏,不能诛灭,即宜遣还河北,居其故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服,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其若是,故发猛将以击之,收取河南,以为郡县,陛下奈何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间,孳息百倍,居我肘腋,密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河南处也。”温彦博奏曰:“天子之于物也,天覆地载,有归我者,则必养之。今突厥破灭之余,归心降附,陛下不加怜愍,弃而不纳,非天地之道,阻四夷之意,臣愚甚谓不可。遣居河南,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德惠,终无叛逆。”魏征又曰:“晋代有魏时胡落,分居近郡,平吴已后,郭钦、江统劝武帝逐出塞外;不用钦等言,数年之后,遂倾瀍、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之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也!”彦博又曰:“闻圣人之道,无所不通,古先哲王,有教无类。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