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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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读网 更新:2022-10-22 19:53 字数:4729
乾宁二年春,李茂贞、王行瑜以兵入朝,杀宰相韦昭度、李溪。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率师渡河,讨邠、岐二帅,军于渭北。骆全瓘与茂贞宿卫将阎圭,胁天子幸岐州,昭宗苍黄幸莎城。茂贞以太原问罪,乃诛全瓘、阎圭以自解。昭宗幸华州,宦官稍微。
及光化还宫,内官景务修、宋道弼复专国政,宰相崔胤深恶之,中外不睦。宰相徐彦若、王搏有度量,见其阴险相倾,惧危时事,尝奏曰:“人君当务大体,平心御物,无有偏私。偏任偏听,古人所患。今中官怙宠,道路目之,皆知此弊,然未能卒改。俟多难渐平,以道消息之。陛下勿泄圣谟,启其奸诈。”崔胤知搏所奏,颇衔之,他日见上,曰:“王搏奸邪,已为敕使外应,不可在相位。”二年六月,贬搏官,赐死于蓝田。道弼、务修亦赐死。以枢密使刘季述、王奉先为两军中尉,出徐彦若镇南海。
崔胤秉政而排摈宦官,季述等外结籓侯,以为党援。十一月六日,季述矫诏以皇太子监国,遂废昭宗。居东内,夺传国宝授太子。昭宗以何皇后宫。数人随行,幽于东宫。季述手持银禋,于上前以禋画地数上罪状,云:“某时某事,你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其悖逆如此。乃令李师虔以兵围之。镕锡锢其扃镕鐍。时方凝冽,嫔御无被,哭声闻于外。穴墙通食者两月。十二月晦,崔胤等谋反正,诛季述、奉先,复迎昭宗即位,改元天复元年。
其岁十一月,硃全忠寇河中华州,陷之;京师震恐。中尉韩全诲请上且幸凤翔。全忠追逼乘舆,兵围凤翔者累年。三年正月,茂贞杀两军中尉韩全诲、张弘彦、枢密使袁易简、周敬容等二十二人,皆斩首,以布囊贮之,令学士薛贻矩送于全忠求和。是月,全忠迎驾还长安,诏以崔胤为宰相,兼判六军诸卫。
胤奏曰:“高祖、太宗承平时,无内官典军旅。自天宝以后,宦官浸盛。贞元、元和,分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使卫从,令宦官主之,唯以二千人为定制。自是参掌枢密。由是内务百司,皆归宦者,上下弥缝,共为不法:大则倾覆朝政,小则构扇籓方。车驾频致播迁,朝廷渐加微弱,原其祸作,始自中人。自先帝临御已来,陛下纂承之后,朋侪日炽,交乱朝纲,此不翦其本根,终为国之蟊贼。内诸司使务宦官主者,望一切罢之,诸道监军使,并追赴阙廷,即国家万世之便也。”诏曰:
宦官之兴,肇于秦、汉。赵高、阎乐,竟灭嬴宗;张让、段珪,遂倾刘祚。肆其志则国必受祸,悟其事则运可延长。朕所以断在不疑,祈天永命者也。
先皇帝嗣位之始,年在幼冲,群竖相推,奄专大政。于是毒流宇内,兵起山东,迁幸三川,几沦神器。回銮之始,率土思安,而田令孜妒能忌功,迁摇近镇,陈仓播越,患难相仍。洎朕纂承,益相侮慢,复恭、重遂逞其祸,道弼、季述继其凶;幽辱朕躬,凌胁孺子。天复返正,罪己求安,两军内枢,一切假借。韩全诲等每怀愤惋,曾务报仇;视将相若血仇,轻君上如木偶。未周星岁,竟致播迁;及在岐阳,过于羁绁。上忧宗社倾坠,下痛民庶流离,茫然孤居,无所控告。
全忠位兼二柄,深识朕心,驻兵近及于三年,独断方诛于元恶。今谢罪 郊庙,即宅宫闱,正刑当在于事初,除恶宜绝其根本。先朝及朕,五致播迁,王畿之氓,减耗大半;父不能庇子,夫不能室妻。言念于兹,痛深骨髓,其谁之罪?尔辈之由!
帝王之为治也,内有宰辅卿士,外有籓翰大臣,岂可令刑余之人,参预大政?况此辈皆朕之家臣也,比于人臣之家,则奴隶之流。恣横如此,罪恶贯盈,天命诛之,罪岂能舍?横尸伏法,固不足矜,含容久之,亦所多愧。其第五可范已下,并宜赐死。其在畿甸同华、河中,并尽底处置讫。诸道监军使已下,及管内经过并居停内使,敕到并仰随处诛夷讫闻奏。已令准国朝故事,量留三十人,各赐黄绢衫一领,以备宫内指使,仍不得辄有养男。其左右神策军,并令停废。
是日,诸司宦官百余人,及随驾凤翔群小又二百余人,一时斩首于内侍省,血流涂地。及宫人宋柔等十一人,两街僧道与内官相善者二十余人,并笞死于京兆府。内诸司一切罢之,皆归省寺。自是京城并无宦宫,天子每宣传诏命,即令宫人出入。崔胤虽复仇快志,国祚旋亦覆亡,悲夫!
赞曰:崇墉大厦,壮其楹磶。殿邦御侮,亦俟明德。宵人意褊,动不量力。投鼠败器,良堪太息。
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良吏上
○韦仁寿 陈君宾 张允济 李桐客 李素立 孙至远 至远子畬 薛大鼎 贾敦颐 弟敦实 李君球 崔知温 高智周 田仁会 子归道 韦机孙岳 岳子景骏 权怀恩 叔祖万纪 冯元常弟元淑 蒋俨 王方翼 薛季昶
汉宣帝曰:“使政平讼息,民无愁叹,与我共理,其惟良二千石乎!”故汉代命官,重外轻内,郎官出宰百里,郡守入作三公。世祖中兴,尤深吏术,慎选名儒为辅相,不以吏事责功臣;政优则增秩赐金,绩负则论输左校。选任之道,皇汉其优。
隋政不纲,彝伦斯紊。天子事巡游而务征伐,具僚逞侧媚而窃恩权。是时朝廷无正人,方岳无廉吏。跨州连郡,莫非豺虎之流;佩紫怀黄,悉奋爪牙之毒。以至土崩不救,旋踵而亡。
武德之初,余风未殄。太宗皇帝削平乱迹,湔洗污风,唯思稼穑之艰,不以珠玑为宝。以是人知耻格,俗尚贞修,太平之基,率由兹道。洎天后、玄宗之代,贞元、长庆之间,或以卿士大夫涖方州,或以御史、郎官宰畿甸,行古道也,所病不能。
自武德已还,历年三百,其间岳牧,不乏循良。今录其政术有闻,为之立传,所冀表吏师而儆不恪也。
韦仁寿,雍州万年人也。大业末,为蜀郡司法书佐,断狱平恕,其得罪者皆曰:“韦君所断,死而无恨。”高祖入关,遣使定巴蜀,使者承制拜仁寿帯荻级礁な贰J蹦夏菽诟剑⒚壳彩拱哺В嘟允芑撸呷嘶贾蛴信颜摺8咦嬉匀适偎赜心苊罴煨D夏荻级剑奶谠綆‘,使每岁一至其地以慰抚之。仁寿将兵五百人至西洱河,承制置八州十七县,授其豪帅为牧宰,法令清肃,人怀欢悦。及将还,酋长号泣曰:“天子遣公镇抚南宁,何得便去?”仁寿以城池未立为辞,诸酋长乃相与筑城,立廨舍,旬日而就。仁寿又曰:“吾奉诏但令巡抚,不敢擅住。”及将归,蛮夷父老各挥涕相送。因遣子弟随之入朝,贡方物,高祖大悦。仁寿复请徙居南宁,以兵镇守。有诏特听以便宜从事,令益州给兵送之。刺史窦轨害其功,托以蜀中山獠反叛,未遑远略,不时发遣。经岁余,仁寿病卒。
陈君宾,陈鄱阳王伯山子也。仕隋为襄国太守。武德初,以郡归款,封东阳公,拜邢州刺史。贞观元年,累转邓州刺史。州邑丧乱之后,百姓流离。君宾至才期月,皆来复业。二年,天下诸州并遭霜涝,君宾一境独免。当年多有储积,蒲、虞等州户口,尽入其境逐食。太宗下诏劳之曰:
朕以隋末乱离,毒被海内;率土百姓,零落殆尽,州里萧条,十不存一;寤寐思之,心焉若疚。是以日昃忘食,未明求衣,晓夜孜孜,惟以安养为虑。每见水旱降灾,霜雹失所,抚躬责己,自惭德薄。恐贫乏之黎庶,不免饥馁;倾竭仓廪,普加赈恤。其有一人绝食,若朕夺之,分命庶僚,尽心匡救。去年关内六州及蒲、虞、陕、鼎等复遭亢旱,禾稼不登,粮储既少,遂令分房就食。比闻刺史以下及百姓等并识朕怀,逐粮户到,递相安养,回还之日,各有赢粮。乃别赍布帛,以申赠遗,如此用意,嘉叹良深。一则知水旱无常,彼此递相拯赡,不虑凶年。二则知礼让兴行,轻财重义,四海士庶,皆为兄弟。变浇薄之风,敦仁慈之俗,政化如此,朕复何忧。其安置客口,官人支配得所,并令考司录为功最。养户百姓,不吝财帛,已敕主者免今年调物。宜知此意,善相劝勉。
其年,入为太府少卿,转少府少监。九年,坐事除名。后起授虔州刺史,卒。
张允济,青州北海人也。隋大业中为武阳令,务以德教训下,百姓怀之。元武县与其邻接,有人以牸牛依其妻家者八九年,牛孳产至十余头;及将异居,妻家不与,县司累政不能决。其人诣武阳质于允济。允济曰:“尔自有令,何至此也?”其人垂泣不止,具言所以。允济遂令左右缚牛主,以衫蒙其头,将诣妻家村中,云捕盗牛贼,召村中牛悉集,各问所从来处。妻家不知其故,恐被连及,指其所诉牛曰:“此是女婿家牛也,非我所知。”允济遂发蒙,谓妻家人曰:“此即女婿,可以牛归之。”妻家叩头服罪。元武县司闻之,皆大惭。又尝道逢一老母种葱者,结庵守之。允济谓母曰:“但归,不烦守也。若遇盗,当来告令。”老母如其言,居一宿而葱大失。母以告允济。悉召葱地十里中男女毕集,允济呼前验问,果得盗葱者。曾有行人候晓先发,遗衫于路,行十数里方觉。或谓曰:“我武阳境内,路不拾遗,但能回取,物必当在。”如言果得。远近称之。政绩尤异。
迁高阳郡丞,时无郡将,允济独统大郡,吏人畏悦。及贼帅王须拔攻围,时城中粮尽,吏人取槐叶藁节食之,竟无叛者。贞观初,累迁刑部侍郎,封武城县男。出为幽州刺史,寻卒。
李桐客,冀州衡水人也。仕隋为门下录事。大业末,炀帝幸江都,时四方兵起,谋欲徙都丹阳,召百僚会议。公卿希旨,俱言“江右黔黎,皆思望幸,巡狩吴会,勒石纪功,复禹之迹,今其时也。”桐客独议曰:“江南卑湿,地狭州小,内奉万乘,外给三军,吴人力屈,不堪命。且逾越险阻,非社稷之福。”御史奏桐客谤毁朝政,仅而获免。后隋灭,从宇文化及至黎阳,转没窦建德。建德平,太宗召授秦府法曹参军。贞观初,累迁通、巴二州。所在清平流誉,百姓呼为慈父。后卒于家。
李素立,赵州高邑人,北齐梁州刺史义深曾孙也。祖駼,散骑常侍。父政藻,隋水部郎中,大业末充使淮南,为盗所杀。素立,武德初为监察御史。时有犯法不至死者,高祖特命杀之,素立谏曰:“三尺之法,与天下共之,法一动摇,则人无所措手足。陛下甫创鸿业,遐荒尚阻,奈何辇毂之下,便弃刑书?臣忝法司,不敢奉旨。”高祖从之。自是屡承恩顾。素立寻丁忧,高祖令所司夺情,授以七品清要官,所司拟雍州司户参军。高祖曰:“此官要而不清。”又拟秘书郎。高祖曰:“此官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高祖曰:“此官清而复要。”
贞观中,累转扬州大都督府司马。时突厥铁勒部相率内附,太宗于其地置瀚海都护府以统之,以素立为瀚海都护。又有阙泥孰别部,犹为边患。素立遣使招谕降之。夷人感其惠,率马牛以馈素立,素立唯受其酒一杯,余悉还之。为建立廨舍,开置屯田。久之,转绵州刺史。永徽初,迁蒲州刺史,及将之任,所余粮储及什物,皆令州司收之,唯赍己之书籍而去。道病卒,高宗闻而特为废朝一日,谥曰平。
其孙至远,有重名。长寿中为天官郎中。内史李昭德重其才,荐于则天,擢令知流内选事。或劝至远谢其私恩,至远曰:“李公以公见用,岂得以私谒也。”竟不谢,遂为昭德所衔,因事出为壁州刺史卒。
至远子畬,初为汜水主簿。处事敏速,有声称,虽村童厕养之辈,一阅之后,无不知替代姓名者。累转国子司业。事母甚谨,闺门邕睦,累代同居。每岁时拜庆,长幼男女,咸有礼节。及妻卒,时母已先病,畬恐伤母意,约家人不令哭声使闻于母,朝夕定省,不曾见其忧念之色,士友甚以此称之。及母终,过毁,卒于丧。
至远弟从远,景云中历黄门侍郎、太府卿。
素立从兄子游道,则天时官至冬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
薛大鼎,蒲州汾阳人,周太子少傅博平公善孙也。父粹,隋介州长史。汉王谅谋反,授绛州刺史,谅败伏诛。大鼎以年幼免死,配流辰州,后得还乡里。义旗初建,于龙门谒高祖,因说:“请勿攻河东,从龙门直渡,据永丰仓,传檄远近,则足食足兵。既总天府,据百二之所,斯亦拊背扼喉之计。”高祖深然之。时将士咸请先攻河东,遂从众议。授大将军府察非掾。
贞观中,累转鸿胪少卿、沧州刺史。州界有无棣河,隋末填废。大鼎奏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