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2-10-22 19:51 字数:5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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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想让他出现在他们的电影中吗?”我问道,仍然持怀疑态度。
“大家都很喜欢他,”科琳说道,“他很不错。”
在那些为拍摄电影做着准备的日子里,我们注意到,马利的行为方式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显得异常平静,仿佛试镜这件事情给了他新的自信。他流露出了君王一般庄严尊贵的神情。“或许他正是需要有个人去信任他。”我告诉詹妮说。
假如有人对马利抱有信任感的话,那么这个人便是她了——这位非同寻常的未来的演艺界之星的母亲。就在电影拍摄开始倒数的第一天,她便给他洗了澡,她给他刷了毛,她给他剪了指甲,还给他擦洗了耳朵。
就在电影即将开拍的那天早上,我走出了卧室,发现詹妮和马利纠缠在一起,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致命的搏斗,他们在房里面四处弹跳着。她跨骑在他的身上,当他不停地跃动和倾斜身体想把她摔下来的时候,她便用膝盖紧紧地夹着他的肋骨,并用一只手紧抓着他的贴颈铁链的末端。这就如同在我自己的起居室里观看一场牛仔竞技表演一样。“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问道。
“这看上去像是什么呢?”她反唇相讥道,“给他刷牙!”
果真如此,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牙刷,正在拼尽全力想把马利那如象牙一般又大又白的牙齿给擦洗干净,而口里泛起巨大的泡沫的马利,正在拼尽全力地想把牙刷给吃掉。他看上去已经处于绝对的狂暴状态。
“你用的是牙膏吗?”我问道,这种提问实际上是回避了更大的问题,“你这不是打算让他把牙膏给吐出来吗?”
“碳酸氢钠。”她回答说。
“感谢上帝,”我说道,“不然我以为他患了狂犬病了呢!”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前往海湾酒店,孩子们坐在他们的座椅里,而马利则坐在他们的中间,因为车内的空气不太清新,所以他短促而费力地喘着气。我们的会面时间约定为上午九点,可是遇上了堵车,交通停止了。道路前方被设置了路障,一位警察正在疏导开往酒店方向的车辆。当地的报纸已经铺天盖地地详细报道了该部电影拍摄的消息——上一次在当地拍摄的电影《体温》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所以如今这部影片的拍摄成了引发沉睡已久的沃斯湖镇巨大轰动的一起大事件了——吸引了大批观众前来观看电影的拍摄。警察维护起了秩序,防止人们蜂拥而至。我们在车流中一寸一寸地向前缓慢移动着,当我们终于来到了那位警察的身边时,我摇下了车窗,说道:“我们需要通行。”
“任何人都不能通行,”他回答说,“继续往前行驶。走吧。”
“我们是来送演员的。”我说道。
他怀疑地看着我们:一辆小型客货车里的一对夫妇,还带着两个初学走路的孩子以及一只家庭宠物。“我说了开走!”他咆哮道。
“我们的狗要在这部影片中演出。”我说道。
突然间,他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充满敬意。“你们的狗?”他问道。那只狗也列在了他的记录清单上。
“我们的狗,”我回答说,“名字叫做马利。”
“扮演他自己。”詹妮赶紧进行补充。
他转过了身,然后大力地吹了声口哨。“他带了只狗来!”他冲距离半个街区之外的另一名警察大声叫道,“叫马利的狗!”
于是轮到那位警察对又一名警察大声嚷嚷道:“他带了只狗来!叫马利的狗!”
“让他们通过!”第三位警察从远处大声叫道。
“让他们通过!”第二位警察随身附和道。
警察移走了路障,挥手让我们通行。“沿着这条路开。”他礼貌地说道。我感到自己仿佛王室成员一般享受着殊荣。“他带了只狗来。”当我们从他身边驶过去的时候,他又说了一遍,好像他还无法十分相信。
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里,剧组人员正在为开机做着准备。缆线在人行道上交叉铺设开来;摄影机的三脚架和扩音器也架设了起来。灯光从脚手架上垂了下来。拖车上堆满了装有服装的行李架。两张很大的桌子摆在了树荫下面,桌上摆满了供演员和工作人员享用的食品和饮料。那些戴着墨镜、看上去身份显赫的人们正在忙碌着。导演鲍勃?科斯迎接了我们,然后给了我们一份有关即将拍摄的一场的简短纲要。这一场十分简单:一辆小型客货车在路边停了下来,由女演员利萨?哈里斯扮演的马利在片中的主人驾车来到了。车上还有她的一儿一女。在片中扮演她女儿的,是一个名叫丹妮尔的十分可爱的十几岁女孩,来自于当地一家表演学校,而她的儿子则是由一个不满九岁大的当地的年轻演员扮演。与他们一起待在车后座的,便是由马利扮演的他们的家庭宠物狗。女儿将拉门打开,单脚跳了出来;后面跟着她的弟弟以及颈上套着皮带的马利。他们渐渐淡出了摄影镜头。这一场就结束了。
“很简单,”我告诉导演说,“他应当可以应付的,没有问题。”我将马利拉到一边,等待着导演提示他进入货车里面。
“Ok,大家都听着,”科斯告诉剧组人员说,“这只狗有点儿疯,不过,除非他完全破坏了这场戏,否则我们就一直拍下去。”他将自己的想法进行了解释:马利是真实的事物——一只典型的家庭宠物狗,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去捕捉到他作为一只典型的家庭宠物狗在一次典型的家庭外出活动中的自然表现。没有表演或者指导,完全本色的演出。“只是让他去做他自己,”他指导说,“我们在他周围进行拍摄。”
当每个人都做好了拍摄的准备时,我便将马利带上了客货车里,然后把拴在他颈上的尼龙皮带交到了小男孩的手上,他看上去有点儿害怕马利。“他很友好的,”我告诉他说,“他只是想舔舔你。看到了吗?”我将手腕伸进马利的嘴里以做示范。
第一遍:有篷货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女儿滑开了侧门,一个身上布满黄色条纹的家伙从车里“射”了出来,就仿佛是从一门大炮里发射而出的一个毛球,身后还拖着一条红色的皮带。他从摄影机旁飞速地一闪而过。
“停!”
我在停车场里四处追逐着马利,终于将他给拖了回来。
“Ok,各位,我们再试一次,”科斯说道。然后,他对小男孩和善地指导着:“这只狗有点儿狂野。这一次试着把皮带握紧一点儿。”
第二遍:货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侧门滑开了。还没等女儿出现在车外,一团浅黄色的家伙便出现了,马利从她身边一跳而过。这一次,那个指关节已经苍白、脸色也已惨白的小男孩被他拖在身后。
“停!”
第三遍:货车停了下来。侧门滑开了。女儿出现了。男孩出现了,手里握着皮带。当他走离货车的时候,皮带拉得很紧,另一头还在车里,可是不见有狗跟在后面。男孩开始用力拖、使劲拉、拼命拽。他倾斜着身体,估计连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上了。然而皮带没有一丝移动。时间漫长地、痛苦地、徒劳无功地一分一秒地逝去了。男孩的面部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了,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来看着摄影机。
“停!”
我朝货车里看去,发现马利正俯身舔着自己,而他所舔的那个部位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去舔的地方。他抬头看着我,仿佛在说:“你难道没有看见我正忙着吗?”
第四遍:我将马利在货车后座安顿好,让他与小男孩待在一起,然后关上了车门。在科斯叫喊“开拍了”之前,他暂停了几分钟与他的助理进行协商。最后,这场戏开拍了。货车停在了路边。侧门滑开了。女儿走了出来。男孩走了出来,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他直直地盯着摄影机,将他的手举了起来。手上垂下了半截皮带,皮带的末端成了锯齿状,上面还滴着口水。
“停!停!停!”
男孩解释说,当他在货车里面等待着的时候,马利开始在皮带上啃咬起来,一刻不停。剧组工作人员以及演员们都不相信似的盯着那根惨遭剧烈损毁的皮带,他们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复杂表情,仿佛他们刚刚目击了某种巨大的神秘的自然力量。而我对此一点儿也不吃惊。马利曾经将许多的皮带和绳索送进了坟墓,数量多得我都数不清了。他甚至还咬断过一根外面涂有橡皮的钢丝绳而成功“越狱”,要知道,那根钢丝绳的广告词可是“在航空公司里使用的”。就在克罗出生之后不久,詹妮把一个新产品带回了家——一根系在狗身上的旅行绳子,可以让她用来将马利扣进汽车座椅的安全带里,这样他就无法在行驶着的汽车里四处乱逛了。在使用了该新式设备的最初的九十秒钟之内,马利不仅成功地咬断了这根沉重的套具,还咬断了我们新买的小型客货车的保护肩部的衬垫。
“好吧,各位,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科斯大声喊道。他转身面对着我,然后——用一种令人吃惊的平静的声音——问道:“你多快能找到一根新的皮带?”他不必告诉我,当他这一大帮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坐在一旁无事可做的时候,这浪费的每一分钟就会让他损失掉多少美元。
“离这儿半里路就有一家宠物商店,”我说道,“我十五分钟之后就能赶回来。”
“这一次一定得弄一根他无法咬断的东西回来。”他嘱咐道。
我带回了一根沉重的铁链,这根链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驯狮子的驯兽员才会使用的玩意,然,电影得以继续拍摄了,然而还是失败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每一场都比上一次更糟糕。就在此刻,那位年仅十来岁的女演员丹妮尔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正的恐惧:“哦,我的上帝!他下身的那个玩意没有了!”
“停!”
另一场里,当丹妮尔正在通电话的时候,马利冲着她的脚沉重地喘着气,由于他的喘气声过大,以致于录音师愤怒地摘下了头戴式受话器,然后大声地抱怨道:“我听不见她说的一个字儿。我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听上去就像是一部三级片。”
“停!”
拍摄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马利是一个灾难,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而且无法救赎。一方面我在自我辩解着:“好啊,你们指望不付薪水就能收到好的拍摄效果吗?”而另一方面我苦闷万分。我下意识地偷偷瞟了瞟演员和工作人员,可以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这只动物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们怎样才能够把他送回去?”在那一天拍摄结束的时候,一位手里拿着写字夹板的助理告诉我们说,拍摄阵容要等到明天才能最后决定。“明天不必烦劳你们再来这儿了,”他说道,“如果我们需要马利的话,我们会打电话给你们的。”为了确保他的这番话不会引起我的任何混淆,他又重复了一遍:“所以,除非你接到我们的电话,否则请不要过来。明白了吗?”“是的,我当然明白了。”我大声地、清楚地回答道。科斯派遣他的下属完成这一将我们剔除出局的苦差使了。马利这初出茅庐的表演生涯就此结束了。可是我不能责备他们。马利已经上演了电影拍摄史上一个最大的象征性的噩梦。成千上万的美元因为被浪费的胶片和不必要的延误而白白损失掉了,这都是他刚刚一手造成的。他还令无数的戏服涂上了泥土,他袭击了单人小餐桌,还几乎撞到了一部价值三万美元的摄影机。他们正在削减他们的损失——把马利扮演的那只狗的角色取消掉。这便是“不要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古老惯例。
“马利,”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我说道,“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