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泰达魔王 更新:2021-02-17 17:28 字数:4710
云莲再也顾不上金仙之尊,众人之前,抱住紫凰失声痛哭。只因云莲是天生的神女,却执意与天妖相恋相守,二人合力强行逆天,改了天地法则,得了果报,几万年无子。云莲修了几世轮回,心中从不敢有半分恶念,才在此生此世怀上了麟儿。本以为天罚已是到了尽头,怎成想最重的却都降罚在女儿身上。夫妻本都是上古的大神,却产下了黑色妖蛇。黑蛇本就是罪孽的化身“贪痴嗔”于一身,神佛不喜,修行再高定然无果。这些闵然和自己都不强求了,却这般都还不够,五百年岁时,可怜的孩儿再显命劫早夭之相。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怎成想,却如此狠,狠到掏心挖肺,欲死不能!
大殿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只因有结界的屏障,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能看到云莲悲恸大哭与紫凰心如死灰的模样。琼山三位修成的上仙,面色有些阴晴不定,除了凌源真人脸色有些恐慌之外,剩下的两个上仙脸色也极为不好。云莲虽只是金仙,但在天界中却极受神仙尊崇,便是许多高高在上的天神见了云莲金仙也是十分敬重的。虽不知何故,但三人飞升之后,并未成为无依无靠的散仙,能入几家星宿神君府邸,也是因为云莲金仙的缘故。
琼山之所以能成为世间第一修真大派,只因与熙元府邸毗邻而居,得了云莲金仙青眼,偶尔会指点一二。三界皆知云莲金仙心善喜助人,从不求回报,若无往日里送来的秘籍,与时不时赐予的丹药,琼山怎会在这些年飞升了三位小仙。放眼整个人间,所有修真门派加在一起,千百年也不过只有二三人能飞升成仙。何况那两三个飞成者便是入了天界,也不过是不入流的散仙,更不能随意下凡,如何能与琼山弟子相比。
夙和天赋灵根,又是承天之祜。幼年上山便得尽了琼山宠爱,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只盼他能成为琼山第一个直接晋升金仙的道人,故不会有人拿琐事扰他修行,也极少让他插手门派中事。便是与金仙的关系,也是一知半解,并不知其中利害。
夙和不会转圜,不通人情世故,才会如此决绝果断。可便是什么都不知道,方才所说也有些过了。这般的决绝果断,暴露出太多心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知道琼山得过金仙的恩惠,却丝毫不给熙元府邸留脸面和余地。虽说此事琼山还在理上,但金仙今日本是带着善意而来,便是拒绝也可以委婉许多,如此这般到底有些不知好歹。
两位上仙几次想呵斥夙和,却被云莲金仙的眼神制止。只因夙和与月瑶确实早有婚约,夙和对金仙虽不卑不亢,但态度也是极为尊重的,也是留足了情面,到底不好开口斥责。但是夙和与那府君对话,却有些欺人太甚。两位上仙不禁想到,若换成那府君是自家女儿,便是夙和是琼山最受宠的弟子,如何也不能再容得。
琼山老祖看到结界内,母女齐齐落泪,终于不忍闭了闭眼眸。半晌,琼山老祖侧目看向夙和,只见方才还那般狠意决绝的徒儿,那双眼眸哪里舍得离开府君的脸庞。这般的固执又决绝,当真是一对可怜的人。琼山老祖微微叹息,这幺徒自小乖觉听话,耿直又克己。将天下苍生背负自身,恪守三界六道法则,从来不许自己做错一步。如何能与一介小妖结成道侣,便是门第再好,在夙和眼中,妖就是妖,人便是人,只能各司其道。
琼山老祖目光转到一旁月瑶身上,也是用情至深聪慧至极的傻孩子。明明知道夙和心系他人,明明是心里极为不安,甚至恐慌到了极点,却还要装作懵懂信任的模样。每一次两人对视都要费尽所有心力,只为得夙和一次回眸。只为与他相守到最后,三个都是极好的孩子。
琼山老祖站起身来,朝三位上仙无声地拱了拱手。虽说是琼山老祖,只因为比自己高的琼山师祖和师兄不是飞升便是陨灭了。琼山剩下的道人中辈分最高的,琼山老祖凌容虽四十来岁的模样,却早已五百多岁,已是天人合一的进阶,离最后一次雷劫已是不远了。
凌容缓步走到夙和身边:“莫要再看了。”
夙和骤然回头,见是凌容,忙躬身道:“师父。”
凌容拍了拍夙和的肩膀,轻声道:“夙和,师父当年收你入门,给你定下婚约。本是一心为你好,并未考量太多,也未曾想过你将来会有喜欢的女子。实然此事是师父考虑不周,两百年来你与月瑶见面不多,莫说相爱,只怕相熟都还不曾。你若无心,为师今日便做主,给你二人将婚约解除了吧。”
夙和本半垂的眼睑,慢慢抬起,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斟酌了半晌,开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夙和早已没了双亲,此事自当师父做主,夙和并无半分不喜和抗拒,师父又何出此言。”
凌容眼见月瑶不自主地扣紧了夙和的双手,不禁又叹息了一声,温声道:“莫要慌张,师父并无试探之意。你自幼入我门下,又是最小的徒儿,说是师徒实然比父子还要亲近一些。你与师父在琼山之巅修炼两百年,我又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意?”
夙和缓缓开口道:“夙和不知师父的意思,我对师父和婚约并无半分不满。但若师父不喜,夙和也不会执意于此,全凭师父做主便是。”
“不可!”月瑶骤然抬眸,指甲都陷了夙和的肉里。月瑶满眸祈盼的轻声道,“仙君不是说过,今日便会求老祖给我们定下婚期吗?”
夙和安抚地拍了拍月瑶的手:“仙子莫怕,师父没有别的意思,不会强迫我们的。”
凌容听到两人称呼,微皱了皱眉:“夙和,恪守六道并非固执己见。事有例外,你将人和妖分得太清楚了,只会误人误己。殊途同归才是最终的最终,所谓的众生平等,并非执着其中一道。人间百态,天地万物的平等才是真的平等,你可懂得?”
“师父所说夙和都懂,修道修心,恪守却不执着。众生平等是六道的平等,绝非只是人与人。”夙和顿了顿,轻声道,“当年师父与月瑶父母定下婚约。月瑶一直对夙和照顾有加,直至夙和搬去琼山之巅。”
夙和娓娓道:“夙和结婴后,我二人便该完婚,怎成想却赶上了天下大乱妖孽四起。当初夙和执意出山,月瑶未有半分怨言,转眼百年。我不说月瑶便不问,一直不声不响地陪在我身边,从不曾有半分要求,更不提完婚之事。月瑶这般待我,若真为了莫须有的事,解除了婚约,将来月瑶在众师兄弟面前如何抬头。她与我纠缠了两百年,修真各派乃至琼山上下谁人不知,她便是再想嫁人都难于登天。”
凌容斥道:“我看你是误入魔障了!你当为师看不出来吗?你的心明明就在府君身上,却不愿承认,又执意妄为。你莫以为自己有多正直多伟大,如此这般牺牲,没人会承情于你。做人正直坦荡固然好,但是迂腐太过了,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夙和道:“徒儿的心意如何,徒儿自是知道,只求师父莫要勉强徒儿。”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这般决绝到底所谓何事吗?”赵简脸色铁青,怒道,“说什么婚约在身,说什么恪守天道,不过是骗骗众人的把戏!你只是嫌弃那府君是只妖,是传说中天生邪恶满身罪孽神佛不喜的黑蛇妖,你所有的顾忌都来于此!”
月瑶急声道:“老祖何出此言,夙和怎会是这种人!你莫要因他不愿从你,便要如此伤他的心,夙和当真是不喜那小妖罢了。”
凌容对月瑶视而不见,继续道:“只怕你初见时,便想收了她,却发现她身份尊崇,才不敢贸然下手。日久生情后,你明明心念牵挂于她,却不敢承认半分。你夙和仙君,乃承天之祜,天生的玄晶元婴的拥有者,佛家道家最正统和正义的存在!怎么能对一个天生邪恶的妖物动心动情,你根本无法面对这般的自己,才一步步地退开,绝情决意,挥剑斩情丝!”
夙和那双眼眸漆黑漆黑的,里面无半分感情和颜色,犹如万年冰窟般深寂冰冷。许久许久,他缓缓开口道:“师父如此执意地解除婚约,真的只是一心为了夙和好吗?莫说解除婚约后,夙和在师兄师侄面前不能抬头做人。若要娶了熙元府君,琼山上下以及修真各大门派会怎么想?他们会说夙和踩低爬高,是个攀附权势的真小人。夙和不知师父是不是真有攀附熙元府邸这棵大树之意。但熙元府君身份贵重三界难寻其二,琼山有此机会,师父不愿放弃也是人之常情。”
“孽障!我一番好意却被你如此曲解,当真是个不仁不孝的东西!”凌容怒极反笑:“罢罢罢,夙和,你要记住今日你所说的一切!来日莫要后悔,你要婚礼我给你便是。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月瑶仙子父母俱在,待送走了金仙和府君。我便为你二人主持婚礼,今夜便让你们入了洞房。”
月瑶终是露出一抹欢颜,拽了拽身旁的夙和,忙福了福身对凌容道:“谢老祖恩典!”
“夙和,你记住,你可以骗过任何人。你可以说服你自己,但是本心不可欺瞒。修道之路千年万载,你欺了本心,本心定会还你百倍千倍的苦果。总有一日,会让你尝尽痛苦悔恨与自厌!”凌容眯眼看了会不言不语的夙和,缓缓道:“夙和,你真得想清楚了吗?”
夙和并未抬眸,缓声道:“夙和谢师傅成全。”
“婚礼之事,本属分内,怎敢当夙和仙君这一句谢!”凌容冷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坐回了原坐,脸色难看得紧。
“嘭!嘭!嘭!”几记响雷,骤然炸碎了琼山祭祀殿碑。
顷刻间,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大殿内众家修道者已奔到殿外,万里天际被一条擎天巨龙遮盖了严实。龙身在半空中若隐若现,众人惊呼出声,纷纷跪下身来。
片刻,天空再次放晴。
琼山上下除了被炸碎的殿碑,再无其他损伤。只是殿内却失了金仙母女与夙和的身影,月瑶晕倒一旁。凌源真人面上毫无血色,忙查看女儿身上,待发现只是普通的晕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只是紧蹙的眉头却并未散开。
凌容见此,不禁摇了摇头,轻叹道:“冤孽……”
天界北外五百里,有座鹿吴山。此处乃人间与魔界的交界之处,山中无花草树木,一望无际的各色石头将魔界之口镇压得严严实实。若想从鹿吴山经过,必须能扛过三千极寒冰锥,三千三味真火。天地三界能安然通过过此山的魔类与天神绝不超过十个,固此屏障万万年来安然地隔绝着两界。
十万天兵天将突兀而至鹿吴山,不知用何种法子十万兵将如履平地过了这天然屏障。魔界兵将毫无准备唯有节节败退败退,天界势如破竹直接压入魔界境内三千里。又因魔界修罗族第一战神黎摩,被羽界太子当场斩杀。首级被挂在王凤山日晒雨淋,彻底震慑了魔界兵将,使其心志涣散失了抵抗之心。天界兵将一路压入,如过无人之境,到处都是荒凉的城池,奔逃的魔族。以勇猛著称的魔界大军弃城溃散,整个魔界似乎一夕间丧失所有的抵抗之力。以至于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天界十万天兵天将越战越勇,包围了魔界皇城。
帝霄身姿挺拔地坐在金色祥龙脊背上,身着银色铠甲,手中的指天剑金光四射,眉宇间再无当年的稚嫩。虽还是一样的五官,但是经过此次战役的洗礼,褪去身上所有柔软与澄澈。一双凤眸锐利如剑溢满了暴戾与萧杀,这般的英姿勃勃威仪棣棣,堪比日月星辉还要夺目,当真使万物都失了颜色。
帝霄站在飞龙脊背上,睥睨着整座魔界皇城。意料之中的苦难征程尚未展开,不想却意外地一路平坦,胜利来得快而容易。十万大军围城,皇城内不过五千修罗王亲军,便是魔界大修罗王魔力再高又能如何。城破之时,面对十万大军,还不是一样地束手就擒。何况只因收到情报,大修罗王在平复叛乱时身受重伤,魔族也因此内乱元气大伤。大魔尊陨落了两个,这才是致使帝霄在短时间内便出兵的最终原因。天时五年练兵,一招得用必然一击必中,此时若魔界失了大修罗王罗睺,还有何惧?!
罗睺手持乾坤斧钺,骑着飞廉从皇城上空飞奔而出,缓缓停在了帝霄对面,独身一个丝毫无惧地与十万大军对持着。罗睺虽为大修罗王,却并不像一般的修罗那般貌丑,虽顶不上姿容俊美,却也五官端正,面目极为硬朗。眉宇间满是沧桑,一双鹰眸锐利如刃,威仪天成。
帝霄微挑了挑眉,凤眸中满满的轻蔑之色:“本尊还以为大修罗王会继续缩在龟壳里不出来呢,没成想居然敢单枪匹马冲出城,倒是本尊小看你了。”
罗睺眯眼望向帝霄,一双鹰眸迸射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