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2-10-16 12:41      字数:4917
  ”应该代表了什么,只一门心思怜惜他,区区几个连青紫都不曾的小红指印,就让谢梓澜许了无花要亲自与他下厨去,倒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回了。
  谢梓澜倒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虽然她这个二品将军独女真说起来还不只千金,可惜高大全渣府里头从将军到小兵都是一群穷得为了一筐马草就可能卖身的货,只不过是皇竹草甜象草或者紫叶苜蓿的差别罢了!谢梓澜又是打小儿在苗疆长大的,这大小姐的架子还真没养出来,普通的厨下活儿缝缝补补之类的基本都能做得,只不过不精通、又不喜油烟,到了这个物价低得不可思议的地方,谢梓澜自然乐得多多买些个食物在包裹里头带着。
  再到后来,又有了个无花。
  无花贤惠聪明,对自己的素斋手艺也颇为自负,谢梓澜又很值得他费大功夫观察,自然早看出来她对他厨艺的偏爱,仅次于对那腹中虚无血肉的期待。一开始因着谢梓澜那挖不尽的秘密、后来多少觉得真和她过一辈子也不赖,也一直乐得下厨亲近她,却不想这不明物还有亲自下厨的时候!
  闻着厨房里头的味儿,无花也知道谢梓澜的手艺很一般。可矫情点儿说,这手艺好不好是一回事,肯为他亲自下厨做羹汤就又是另一回事。况且之前毒瘾发作之时……
  无意识地摸了摸喉咙,方才一阵似凉似暖的感觉过后,也再没什么异样,反而舒服得很,无花对于谢梓澜的手段又刷新了一回见识。
  这亲身经历过罂粟之毒后才知道其利害之处,无花原对自己的心志颇为自信,却不想竟闹得那般狼狈——也真亏得阿谢竟不曾嫌弃!
  无花这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一身味儿难闻得很,但回想起谢梓澜不拘是给他沾了一身秽物、又或者帮他清洗身上沾染的那些污糟东西时,都是一般耐心温柔,心中那被看了狼狈模样去的羞愤上头就不禁多几分温柔,再者他最是个明白人,以谢梓澜的手段,他如何羞愤都没法子杀人灭口,倒不如好好儿处着。
  总是一个不嫌他脏污肯为他下厨的家伙,又有那许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只要不出什么不得已,这般好好儿处着,前儿哄个脸发旋指纹都改了的面具、今儿哄头能抵御罂粟之毒的小驴、明儿再哄辆鬼斧神工早就的神奇马车……其实也好得很呢!
  谢梓澜托着托盘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难得发呆的小秃驴。
  这无花往日行事最是注意不过,行端坐正的,连楚留香都说,即使是与他连喝三天三夜酒的时候,这位大师一举一动都雅致得忒不像个凡人了!只偏生又有一种悲悯温柔之意,让人在因他过分雅致的言行产生距离感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亲近,如此才又有后来那五天五夜的棋、七天七夜的佛。
  当然他在谢梓澜面前说唱念打的生动了许多,可这真的在发呆,和装出来的呆萌模样,总是不同的。
  此时无花半趴着,左手撑在引枕上,右手抚在喉结略下方,眼神看着依然很清明,谢梓澜却一眼就看出他正在神游天外中。
  精明狡诈得好像每个呼吸都算计好了的小秃驴很可爱,但发呆出神的小秃驴也自有一种萌,就是可惜了,先是大漠风沙熬瘦了些,又给罂粟折腾一场,如今脸颊虽不至于瘦削得厉害,看着却总有些苍白。
  轻轻将托盘放到小几上,为无花盛了小半碗玉米羹,无花早回过神来,笑着双手接过小碗,轻轻呷了一口,赞道:“真香!”
  谢梓澜深知自己几斤几两,她做的这饭菜和小无花的比起来也就是比嚼蜡好点儿,只不过无花捧场,她也喜欢,便又给夹了一块米豆腐放在小碟子里:“再试试这个,我没放太辣,可还合口?”
  无花点点头:“米豆腐润滑鲜嫩、大头菜香辣爽口、酥黄豆酥花生咸酥可口……阿谢挺擅长黔菜啊!”
  谢梓澜往自己碗里盛了一勺子酸汤腊排骨:“我是苗疆人嘛!”
  无花就又点了点头:“果然,看阿谢平时戴着的银饰也挺有苗疆味道的。”只不过是不是人嘛……其实也无所谓。
  两人和和气气吃过饭,无花相当自觉地收了碗筷去清洗——这在往日是早做惯的,谢梓澜纵买得起那许多碗碟,这位大湿却是个意外勤俭持家的,为一滴天一神水就心疼得不行,又如何会轻易吃一顿饭就废一套碗碟?少不得都要仔仔细细清洗过,谢梓澜也不懒怠收起。
  此时倒很想和他说这一套随意放到村道边儿上给人取用罢了,无花却柔声缓语的:“总是你我用过的,我虽不是什么用过的杯儿盏儿都宁可砸碎了也不许人捡走的洁癖人,也不可能将才沾过你唇齿的东西、不做清洗就施出去……贫僧也是很小气的呢!”
  几句话说得还算挺大方的谢梓澜也觉得真将沾着小秃驴口水唇印儿的碗碟舍了人是吃大亏,当即再无别话,干干脆脆要陪着一道洗碗刷盆,无花却不肯:“这等活儿,哪是女儿家该做的?”
  谢梓澜疑惑:“不是说众生平等吗?那男人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无花眸色温柔:“男人、女人,是人、不是人,于我都没有什么不同,唯有阿谢,别于众生。”
  ——即使围观别人家敦伦被当场抓包也面不改色的谢家阿姐,忽然觉得脸颊有那么一点儿烫。
  ——然后她就又想起来了,自己眼前这个,可并非真的只是个呆萌驴。
  ——这家伙甜言蜜语说起来简直比喝水还容易!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真心没错,但在他心里,别于众生蝼蚁的,绝对还不止自己一个。
  但念着生恩血亲也没什么,南宫灵还是挺有趣的,天枫十四郎已经死了,天峰大师又不可能真跑下山来跟着徒弟住……谢梓澜在心里转了一圈,这些人一个都不提,只道:“还有崽崽呢!你这么说他可是会伤心的。”
  无花的嘴角就很直接地扭曲了一下:“阿谢,你居然还坚持那是我们的崽崽……”不过好吧,这世上什么奇形怪状的人没有?梅妻鹤子还是雅事呢!认头会卖萌会治伤会帮他抵御罂粟之毒的小东西当崽崽又怎么了?
  无花半点都没记恨那小东西非得等他出过大丑之后才行动,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什么稀奇玩意儿没有呢?必须得重伤大病才能使用的秘术也不少。他只是实在有点……嗯,就算是佩服吧,实在有点儿佩服阿谢这样的死心眼子,再有:“小驴在我身上就是我孕育着的崽崽了,那你身上那许多蝴蝶……”
  无花握着谢梓澜的手,眼中的哀伤怜悯与感动都快溢出来了,他如此情真意切地道:“ 阿谢这些日子为了我的事情,居然牺牲了那许多崽崽,可真是……唉!”
  一声轻轻悠悠的“唉”,道尽了多少缠绵悱恻心疼不舍。
  谢梓澜却差点也要跟着他抽嘴角了:“那些是蝶衣蛊,哪是什么崽崽啊!”妊娠中什么的,只有你有那种状态的好咩!
  无花依旧微微笑:“嗯嗯嗯,我知道的,那我身上那个是什么蛊?小驴蛊?把蛊虫当崽崽养,阿谢可真可爱。”
  谢梓澜瞪眼,小驴是崽崽,但其他的只是蛊虫啊!虽然也都是很宝贝的没错,但再宝贝也不能和他们共同孕育的宝贝比吧?这小秃驴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无花继续笑眯眯,让你一直摸我小腹!让你一直听不懂人话!让你喊一条蛊虫崽崽!让你真让我一个人去沙漠!让你没办法立刻祛除罂粟之毒害我出那么大糗!让你……
  谢梓澜听着小秃驴心里头列数的一条条罪状,几次想要刷新账本又心软放弃,最终只暗暗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女子妊娠都可能忽然性情大变呢,何况是一头本就小气儿不讲理的公驴,看在他也折腾得够呛的份上,今儿就不与他计较了!
  ——完全看小秃驴揣袖珍驴不容易的份儿上哦!
  ——才不是觉得脸色苍白带点儿虚弱还不放弃地絮絮叨叨的小秃驴也格外俊俏动人呢!
  ——谢家阿姐才不是什么色令智昏的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儿更得有点晚……小侄女忽然从婴儿床上栽了个倒插葱,加上围栏至少一米高啊!虽然抱起来之后转脖子动手脚都没问题,摸着也没什么大包,可才快十个月大的孩子……莫给吓死了
  第60章 阴姬
  谢梓澜自我感觉颇为良好;水母阴姬却险些儿给气疯了!
  神水宫在江湖上露面的时候虽然不多;但神秘莫测之余并不掩其赫赫威名;阴姬这个神水宫主更是能吓得石观音那般人物都宁可蜗居大漠、也不敢涉足中原,原东园提起她来都要客客气气的,薛衣人亦不敢轻缨其锋……作为一个女人;在男尊主流的社会里头,能混到这般地位,阴姬这一生可以说是顺遂至极。
  即使是性癖上头有点儿古怪,可强大的人一贯有古怪的资本、肆意的权力;阴姬那一宫弟子虽是以师徒之名掩盖不堪之事;但这世上女儿多不易;尤其是美貌又无能自保的女儿;真遭遇不堪之时,比与一女子为妾妇更不堪的且多了去,如今阴姬为她们提供一栖身之地,名声上又是赫赫神水宫的弟子,说来也算不上负了谁。
  阴姬在这一点上,是不怎么觉得亏心的,就是她那些弟子,对她也更多是仰慕敬畏,并没谁真如何怨恨。
  但阴姬这一辈子,也不是就真问心无愧了。
  她愧对司徒静。
  阴姬这一生常恨自己生错了性别,明明面容身段都不失英气,却偏生是个女儿身,又偏生爱慕红妆更胜男儿——只如此也还罢了,她有手段有能力,虽因着名声故,不好明着广收妻妾,但一宫弟子也各个美丽温柔,却偏偏还让她遇上个雄娘子!
  这雄娘子真心不是个什么好人,虽说若时间能往前倒个一二千年,这雄娘子的行径也算不上恶贯满盈,但他身在一个已经开始倡导女儿家给人看了手腕子都要剁手才堪称贞烈的时代,偏要行那等诱惑好人家女儿偷尝禁果的事情、做完又连收纳个妾室通房都不愿意便扬长而去……且他看上的只需美貌干净,也不拘在江湖武林中找,少不得便有那等书香大族之类规矩森严人家的女孩儿遭了劫,下场每多悲惨。
  而阴姬也是女子、又爱慕女性温柔,对于祸害女孩儿的男人,又如何看得惯?最开始只闻雄娘子之名时,阴姬对之甚至是除之而后快,只不过此人极擅易容,更狡猾善变,轻功剑法也算不弱,阴姬一时竟摸不着他的行踪。
  但雄娘子对神水宫却早有垂涎之意。
  那时候神水宫弟子都还尽是阴姬禁脔爱宠。
  阴姬对女儿家的手段自然不会像雄娘子那般不堪,满宫弟子都尽是在极近艰难时被她救下来、心甘情愿为她妾妇的,当然阴姬救助的女子并不只有美人,可能被她收入神水宫的,一则要对方自己情愿,二则必要容貌性情在众多女儿之中也有出色之处……
  是以即便神水宫弟子甚少在江湖上行走,神水宫门下皆美人的传闻,却也是满江湖皆知。更兼阴姬与诸弟子之间关系隐密,便是在神水宫之内、众人彼此间皆是心知肚明的时候,她也从不光明正大与哪个弟子如何,便有宠幸,也只从密道同行——所以江湖上最是消息灵通之人,也不知道神水宫虽不允男子进入,但神水宫的女孩儿,却未必就都是干净处子。
  雄娘子也不知道。
  所以在阴姬正满江湖通缉他、要为天下女儿除一大害的时候,这位自负美貌的采花大盗,改装易容摸上了神水宫。
  能得“雄娘子”这么一个外号,除了这位司徒公子在容貌上头是真的“姣若好女”之外,也和他为了亲近诱惑一个女孩儿,往往不惜假扮女性有关。
  雄娘子下定决心要摸入神水宫之时,他这雄娘子的名号,已经传出来将近十载。这将近十个年头,足够他祸害的女儿家多得一人只咬他一小口肉、他那偏于纤长的身体都不够分的地步,也足够他这假扮女儿家的本事,高深娴熟到连宫中已经收了二三十弟子的阴姬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雄娘子初见阴姬时,那真叫一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将一个惨遭不幸、家破人亡之余还遭遇色狼恶棍欲行不轨之事的可怜女儿扮得是惟妙惟肖、与真人无异。
  ——雄娘子这一扮也真是有所根据的,毕竟他爱好的只是干净美丽的女子,也不一定要摸到闺阁内院行不轨事,这偶尔路遇个真遭遇悲剧的女人,如果足够干净、容貌又还不差,雄娘子也不是不会救人的。
  ——只不过他救人之后往往还要一亲芳泽,虽然也不吝啬在事后给留点儿钱财与人安身立命?